134 逆风情爱
我被雪后白得晃眼的晨光刺痛,我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我还睁不开的眼睛,手伸到旁边摸了摸,发现没有一丝温度,床单非常凉,似乎已经离开很久。
我下意识的呢喃喊出靖深,空气内没有声音,我将腿伸出去缠住柔软的被子,刚要张口再喊,我忽然清醒过来,这里并不是我和陈靖深的公寓,而是祝臣舟家。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被子因我的剧烈动作从床边滚下,露出我不着寸缕光洁皮肤,我看着卧房内一切陌生陈设,陷入了沉默。
冲动过后我微微有些后悔,虽然并不多,可还是让我无法忽视。我并不懊悔自己和祝臣舟一夜纵情,我选择的每条路我都不后悔,也不愿做无济于事的悲悯,只是在面对这份婚姻道德,有隐约愧怍。
我坐在床上呆愣的时候,卧房门被人从外面悄无声息推开,一名佣人低垂着头,非常小心翼翼走进来,她手上拿着一个纸篓,蹲在地上捡昨晚狼藉的纸团。
她脸色微红,看也不敢看,只是胡乱一抓,立刻塞进纸篓内,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她的青涩让我觉得非常有趣,我坐在床上问她,“你从没有经历多男女之事吗。”
佣人原本专心致志捡垃圾,听我忽然说话吓了一跳,她脸色惊慌抬起头看我,“沈小姐。”
我蜷起腿将下颔抵在膝盖上,玩味的打量她,“这样的事不该让你来做,你还是小雏儿呢。”
她脸色更红,啜喏着说,“先生让我不要打扰您休息,悄悄进来收拾。”
我说,“没关系,你进来之前我就醒了,我在想事情。”
我滑下床将拖鞋穿上,我对蹲在地上的她说,“这里麻烦你了,我洗个澡。”
我进入浴室后,看到祝臣舟换下来的内/衣裤挂在水池内,正用水泡着,旁边是我的蕾/丝胸衣,我们竟然默契穿着同样的颜色,这样摆放在一起看上去非常甜蜜,就像新婚夫妻那样。
可我知道我和祝臣舟这段关系,开始于我的贤淑,终结于我的背叛,是无法拥有好结果,也不能被容忍。
这就是一场梦,一场不管多么美好最后都终将醒来并且永不能再做的梦。
佣人等候在卧房门口,我洗完澡打开门便看到她,她对我说,“沈小姐,先生在一楼和庞秘书说话,您稍微等一会儿再下去。”
我朝楼下扫了一眼,非常不解说,“为什么,不方便吗。”
佣人脸色有些许为难说,“庞秘书为人非常耿直,而且说话不注重方式,可能您听到会不舒服。”
佣人虽然讲得很含蓄,但我也能听明白,他们之间对话内容和我有关,我笑着对她说,“你去忙吧,我再回卧房待会儿。”
佣人似乎很担心我会发脾气,因为祝臣舟并不舍得对我怎样,在我这里受到的气都统统撒到佣人身上,而这些佣人为了自己日子过得不煎熬,千方百计让我心情愉悦,替我阻挡外界不好的东西。
她到露台上侍弄盆景时,我站在二楼楼梯口,庞秘书果然在,他正侧身朝我方向对坐在沙发上的祝臣舟慷慨激昂的讲述着,活脱脱一个绝世忠臣。我手指在衣扣上摆弄着,暗自冷笑一声。我迈下楼梯,祝臣舟在我走到一半时便发现了我,我朝他笑了笑,他对庞秘书说了一声停止,可庞秘书并没有察觉什么,他仍旧继续说。
“您和沈小姐,原本就是逆风情爱,不会有任何结果,不管红梅怎样耐寒抗冻,北风如果非常激烈,它一样会凋落,不可能在枝头坚忍不拔。”
祝臣舟脸色难看,他斜目看着庞秘书,“这和你有关系吗。我虽然器重你,但我并没有允许你干涉我的私人生活。”
庞秘书说,“自然,我作为下属,没有任何资格置喙,但作为您的生活秘书,公私我都有责任和义务去点破一些。陈靖深现在已经跃升为副部长,权势显赫,想必以后您和他之间交锋不会少,我也非常清楚祝总是怎样的人,您恐怕也不会真的就此善罢甘休。沈小姐是陈靖深名正言顺的妻子,任何人都可以婚外情,付出代价不过是婚姻的终结,但前提是这段感情已经名存实亡,可陈靖深对沈小姐,以及沈小姐对陈靖深,还是情深意重的。您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为什么一定要去触犯道德底线,和人妻纠缠不休。”
祝臣舟猛地抬起头,他非常恐怖阴寒的目光注视着庞秘书,“我让你闭嘴你没有听到吗。”
庞秘书并没有住口,而是冷静看着祝臣舟说,“您可知道沈小姐曾单独找过我,她要对我进行招安,让我背叛您为她所用,我承认我拥有狼子野心,不甘为一个秘书职位,但我从没想过会听从一个女人归为旗下,相比较您给我的信任与风光,我没有理由倒戈,可祝总想过吗,换做第二个摇摆不定的下属,很有可能被沈小姐反将一军,这样富于心计且不安分的女人,留在身边一定是大祸害。”
我没想到庞秘书会将这些告诉祝臣舟,我以为没有下文也就到此为止,他不可能一点退路不给自己留,毕竟通过我,他可以攀附的是陈靖深,虽然他被祝臣舟险些斩落马下,但他现在已然高升,作为海城刑侦机关的副部,他手中职权可不是一般两般的厉害,想要运作点事情和人脉易如反掌,甚至很有可能在未来,对祝臣舟压过一头。不过依照目前来看,显然庞秘书切断了这条路,他不信任依靠美貌与手段勾/引男人达成目的的我,他觉得非常不屑。
但这世上原本就是成王败寇,过程重要吗,当然不,结局的成败才能决定人一生喜悲,我最大成功处在于我没有付出任何祝臣舟也放过了陈靖深,而我最终的妥协,只来源于我自己没有克制住对他及这份诱/惑的冲动。
祝臣舟对于庞秘书这番告密没有过多惊讶,他似乎早就预料到我很有可能从他身边下手,一边用自己的方式去攻克他,一边为自己留第二条不得不走的路,他没有丝毫愤怒反而笑了出来,他说,“她很有趣,是一个非常令男人动心的女人。”
庞秘书蹙眉还要再说什么,被祝臣舟即使打断,“在你和孟奇光调到我身边正式做事那天我就提到过,我喜欢忠言逆耳,也乐于接受良言劝谏,能够听得进去别人意见与批判才是一个合格的决策者,但这一次,我不需要你说什么,因为我没有丧失理智,同样,她也和你认知内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同,她不愿在我身边。”
祝臣舟说完这些后,他朝我微笑伸出手,庞秘书立刻回过头,他看到我笑靥如花迈下最后一层台阶朝那边走去,脸色微微怔住,我当然没有说什么,目的都达到了,我又怎么会再去计较一些没用的事,就算庞秘书真的招安,我也不建议陈靖深重用他,首先他功利太重,眼神内满是野心,其次他是祝臣舟身边的人,暂时用一阵可以,长久的使用,谁也不知道中途还会发生什么,一个跳过一次槽的人,再跳第二次也顺理成章,不会有雇主发自内心的看重。
我经过庞秘书身边时非常友好的和他点头示意,然后握住祝臣舟的手,他拉着我坐在他旁边,非常温柔对我说,“今天想去哪里。”
我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旧衣服,“之前的两件还没干,这一件不想穿了。”
祝臣舟说,“柜子内有黄卿留下的两件衣服,都是非常奢华的牌子,我出差时给她买的但她从没有穿过,你们身材相差不多。”
“不。她穿不穿,那也是烙印另外女人标签的东西,我沈筝才不稀罕。”
祝臣舟对我回答哭笑不得,他挑了挑眉梢,手指在我鼻子上捏了一下,语气内满是无奈说,“矫情鬼。”
他对仍旧等候的庞秘书说,“今天公司事务推掉,明天我去处理。”
庞秘书看了我一眼,脸上有很深的厌恶,“买衣服这样的小事,祝总也要耽误公事吗。”
祝臣舟原本不打算理会他,可庞秘书这个人似乎非常固执,他立在原地不动,非要一个答案不可,此刻在他眼中祝臣舟就是沉迷美色的君王,而我便是祸国殃民的妖妃,他恨不得立刻将祝臣舟拉走,远离我这个害人精。
换做寻常人这样干预祝臣舟的私事,恐怕早就惹祸上身,但他对庞秘书比较例外,可能人一旦处在很高的位置,想要拥有几个心腹或者朋友便成为了痴心妄想的事,他很不舍失去这本就珍贵难得的一物,所以对庞秘书的固执也尽量容忍。
祝臣舟牵住我的手,指腹在我指甲盖上轻轻按着,唇角勾起很深却微带苦涩的笑意,“这六年我从没有因公误私过,这是第一次我产生惰性想要放任自己一把。我希望未来回顾这一段时光,我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第三更下午三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