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 施了魔咒
祝臣舟要我给予他十年,然而我并没有那份耐心,我渴望立刻让他摆脱这份被指责和怀疑的处境,我虽然嘴上没有再和他争辩,但心里已经做了打算,而我的固执别人不了解我自己最清楚,只要认定的事,千难万险也会一一实现。
祝臣舟那段时间被股东逼得进退两难,他硬着头皮将房产领域的一切投资中断,撤回的仅仅是投入的百分之三十,损失不可估量。而随着祝臣舟的单方面合约终止,写字楼项目合作方将违约金调升至三倍,巨文承担后,股东再次掀起轩然大.波,祝臣舟在股东大会上被批判得体无完肤,他除了沉默别无他法,港城方面媒体也关注到这件事,起因于祝臣舟忽然撤掉了与港深合作的码头船只项目资金,港城媒体对此的解释非常滑稽,认为祝臣舟被下了降头,而小鬼因为提出的要求没有被祝臣舟满足从而对他反降头,致使巨文陷入泥沼,内忧外患危机重重。
祝臣舟从建立巨文以来遭受了最大重创,不是来自于外界和商业风险,而是他公司混淆,所有上上下下一时风言风语四起,祝臣舟的总裁位置也岌岌可危,海城金牌媒体第一时间报道猜测,引发全民押注,赌祝臣舟不出三个月便会引咎辞职,巨文股票也在这样颠簸之中不停跌落。
巨文危机公关制定一系列方案将损失降低最小,股票在艰难稳定后,闵氏又曝出内部商业奸细,祝臣舟一时间焦头烂额,我甚至可以看出他在迅速消瘦。
可我询问他他总是安慰我说并没有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他也没有失败,如果他发现我正在看和他有关的新闻报道,他便会夺过去扔掉,然后抱住我笑着吻吻我侧颈,“傻女人,那些新闻都是假的,有些记者闲来无事就喜欢编造事实,你看那些还不如听听故事。”
这样一晃过去十天,我实在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和愧疚,我和秦霁提出要转赠我全部股份给祝臣舟,秦霁听到后立刻暴跳如雷,“你是他孩子妈,他救你天经地义,难道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他还当什么男人?可美索是靖深的遗产,是他三十九年的心血,你这么说给就给出去,你是要当白骨精吗?”
我捂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被秦霁吼得天旋地转,“可我没有办法了,除了用美索填补他巨文的窟窿,你还能告诉我怎样帮助他熬过去吗?”
“巨文缺这几个亿吗?你以为巨文只是空有其名?不要说损失几个亿倒不了,再多出去一倍,祝臣舟一样可以化险为夷,他当初选择救你也不是立刻就决定,他也经过深思熟虑,他年纪不大,可却是商场上的老狐狸,想要击垮他并没那么容易,何况这只是巨文内部矛盾,他作为总裁还压制不了吗。”
“可这一切因我而起,别人规劝我总能堂堂正正,只有我去面对为难不已。我不可能装傻到底,他损失的钱也许并不重要,巨文的牌子戳在这里一天,想要捞回来易如反掌,可他现在的局势骑虎难下,所有人都在背后甚至当面指责他公私不分,为了私人感情拿公司上千员工的利益开玩笑,他不配继续执掌大权,逼他退位,你看看这些报纸。”
我将积攒了一摞的报纸丢在秦霁面前,他蹙眉翻开,我从他眼底的惊愕中判断出他根本没有看过这些报道,他全部看完后沉默盯着我,“你决定了吗。”
我毫不犹豫点头,“是。”
“无法更改吗。”
我仍旧点头。
他说,“既然这样,你是美索的现任总裁,我没有理由去干预什么,但我必须告诉你,你这份冲动之后的后果,的确,在祝臣舟和所有人面前,你是一个贤内助的完美诠释,你拿着前夫的遗产挽救了现任丈夫的声誉,哦不,他还不算你的丈夫。从此以后美索和你没有半点关系,靖深最后的东西彻底化为泡沫,如果祝臣舟他日对你无情无义,你连一条后路都没有,我和韩竖也不可能养你一辈子,即使看在靖深的面子上,也只能拿出一笔钱让你不至于饿死,以你的能力,摆脱了这些摆在眼前的东西,你根本难以靠自己真正生活下去,你的后路仍旧是做男人的玩物,或者坐吃山空含恨自尽,请你想好。对于祝臣舟,我是无法信任他对你仁慈到老,毕竟他在感情方面的风评就是薄情寡义。”
我没有任何犹豫说,“我愿意相信他一次,他不会让我竹篮打水。”
他听到我如此斩钉截铁,只好叹一口气,他将摆在办公桌上的文件全部合住,“在你怀孕生育这一年,看在靖深的情面,我帮助你经营美索,可它毕竟不属于我,美索的生死存亡,都由你去抉择。”
他说完这番话,便转身拉开门离开了办公室。
剩我一个人沐浴在窗外投射进入的午后阳光中,我忽然察觉到这个冬天并不如别人理解的南方那般温暖,比海城以往的每一年深冬都更加湿冷,连阳光都是冷冰冰的。
我重新将美索一切事务收回,我连续进行了两天两夜的加班,在此期间祝臣舟联系过我,想要过来接我回去,但被我拒绝,我耽搁下的工作堆积如山,想要不出差错清算我在美索的全额股份,这点时间都很匆忙,更不要说再耽误什么。
祝臣舟没有询问我做什么,我也没有告诉他,我不觉得我们是心照不宣,我认为他根本想不到我会这样快付诸行动。
在第三天傍晚,我叫来接替蔡安的新任秘书,是秦霁亲自从秘书部提拔上来的,非常机灵的一个小姑娘,我将我和部门共同清算出的数字告诉她,让她吩咐财务方面尽快准备出来,秘书非常惊讶,她盯着那一连串的零,数了很久才结结巴巴问我,“沈总三天之内就要十一个亿流动资金?”
我点头,“是这么多,但不是美索的流动资金,而是我的股份。这笔钱也许还会留在美索,也许是转账到巨文祝总名下,一切就看他是否愿意接管美索,不愿的话,美索也许会作为躯壳并入巨文,便不再是独立的存在了,因为我的股份清算出来后,美索其余股东掌控百分之五十六,很难再继续以美索本身的模式运营下去,因为资金不充裕,可如果内部变革,我认为没有合适人选带领大家去做,与其让美索凄惨瓦解,不如让它光辉终结。”
秘书听到这些并没有问我为什么要这样,而是很机警的扫了一眼关住的门,她对我说,“我作为下属没有资格置喙上司的决定,但我还是很想问一句,沈总这样安排是因为近期新闻报道出的缘故吗。”
我沉默了两秒说是。
她点点头,“如果的确这样,那我也听到了一些传言,不知沈总是否想要了解一下。”
我说,“可以讲。”
“我在被提拔做总裁秘书之前,在销售部呆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蔡秘书的神秘离职才转秘书部,销售行业属于社会接触面最广的一份职业,当然是道听途说很多事,有真有假,不过我想要汇报给沈总的,有它一定可信度。我大学毕业在泗水街做吧台调酒师实习过一段时间,您应该清楚泗水街,就是百姓口中的黄街,祝总是它背后股东。在那边我认识一些朋友,包括曾经非常照顾我的大厅经理。泗水街很多内部事情都由他向祝总进行汇报,他掌握的消息绝大部分都是真实的,在巨文危机曝出三五天的时候,我和原先同事给大厅经理过生日,就在泗水街的娱乐包房,无意之中聊到了这件事,有人说这是祝总自导自演的一场戏,根本目的就在于让您心甘情愿交出美索股份,而祝总为了防止流言四起,才有了巨文的所谓危机。”
秘书的话让我整个人像是被施了魔咒,在这灯火黄昏之时迟迟不愿醒。
我说这怎么可能,太离谱了。
秘书笑着说,“沈总可以保持怀疑,但最好还是多留个心眼,您和祝总的关系,其实不该有所防备,但祝总的确有利用的嫌疑。”
我盯着她的脸语气内有一丝可笑说,“那他能请的动蒋升平配合他演戏吗?我是被蒋升平劫持的。”
秘书说,“没错,蒋总绝不会配合祝总演戏,但也许劫持您是真,祝总借题发挥,他本身想用其他方式得到美索,可这样的好机会从天而降,可以让您充满感激,不费吹灰之力献出美索,他自然有借东风的嫌疑,只能说一切都很巧合,才会让您没有产生丝毫质疑,如果换做蒋总之外的人,祝总有十足把握和资本将对方压制,可偏偏是蒋总,只能说连天都在帮助祝总。”
“太荒谬了,这只是你听来的传言,未必就是真相。”
我将面前的文件全部推开,我手捂住脸,陷入一片漆黑之中,而我的后背早已是冷汗涔涔。
“沈总,美索有七百六十五名在职员工,希望您可以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不要辜负大家对美索的感情和付出,这件事看上去祝总的确情深意重,为了救您将巨文置身水火,自己也难逃其咎,被批判被责备,他从未这样狼狈过,于是您丧失了理智,而全部由感情去主导,可仔细想想,巨文损失了两个亿完全可以避免走到今天的困顿地步,是祝总任由它发酵,没有及时按住消息,反而让媒体夸大其词渲染,一旦…”
“够了。”
我将手从脸上移开,秘书被我突然的冷面吓了一跳,她抿唇不语,我盯着她手上的清算单据,“去交给财务,我不会听信这些莫名其妙的传言,他是我孩子父亲,难道连他都不可以信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