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路鸿焱起床后还带着些许宿醉,他进浴室洗了把脸,走到客厅时却见木木一个人正在摇床里咿咿呀呀地玩着。
听到厨房里传来一阵忙活声,他走过去看了看,却是林烟正在准备早餐。
他十分惊诧:“刘姨呢?”
“她家有点事,昨天让她回去了。”说完林烟回过头来望着他笑了笑,她这一反常的举动使路鸿焱不再单单只是惊诧,而有着些许惊悚了。
要知道,自二人在一起后他几乎就不曾看到过她的笑容。
路鸿焱在餐桌上坐了下来,突然想起自己昨天在房间连廊好像发现了个什么东西,但头痛欲裂的他怎么也想不起来那玩意儿的具体模样。
他不甘心,亲自跑到几个房间门口到处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昨天你有没有掉什么东西?”一无所获的路鸿焱神色暗淡地回到餐桌,问起来。
这时林烟已经忙活完了,她端着两盘饺子走向餐桌:“你是说这个吗?”林烟向他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看着林烟手腕上的手链,路鸿焱的脑袋里突然又浮现起那个东西的样子,洁白的玉在廊灯的照射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似乎正是它。
于是他不再说话,却也没有理会林烟的早餐。
“今天公司还有一个早会我先赶过去了。”说完他便起了身,往门口走去。
“呵!”林烟突然一声冷笑,“整天不是开会就是出差,难道吃个早餐的时间都没有吗?”
听到她的反常的话语路鸿焱不禁觉得有些好笑,6年多都习惯了,怎么她今天突然就矫情起来了?
“林烟你发什么神经!”路鸿焱也是冷言冷语。
“昨天在商场我都看到了。”林烟的语气十分平静,却让路鸿焱心里一惊。
“路鸿焱,以前也就算了,可现在孩子出生了,我不奢求你对我能有多大的改观,可你从来把她当做你的女儿过吗?”林烟一面说着一面把手指向了木木,此时的木木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般,竟跟着“嗯”了一声。
“你不待见我我可以接受,但她身上可流着一半你路家的血液!”林烟愤愤说道。
正巧此时刘姨回来了,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她连忙打圆场:“路总回来了?还没吃早餐吧?您等等,我马上去做。”
说完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忙开始换鞋。
看到外人在场路鸿焱也不好再说什么,想起昨晚与那女人的缠绵,他心中竟好像真的对林烟生出一股愧疚来。
“对不起,等忙过了这一阵我会好好补偿你……和清怡的。”说完,他还是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看到他的离去林烟丝毫不惊讶,她慢慢地滑落在餐椅上,双手抚脸,身体开始抖动起来。
看到她抽泣的样子,刘姨有些不知所措,自打她进路家工作以来,他们夫妻二人的相处便如萍水之交。虽然路鸿焱在外的那些莺莺燕燕她也心知肚明,但对于这些林烟从来就不曾在乎过,不知她今天怎么就跟他吵起来了了呢?
刘姨不再多想,前往阳台拿起工具开始打扫卫生了。
自从林烟和路鸿焱吵过一次之后,林烟便开始有些异常了。
现在她一听到手机的响声便会迫不及待地拿起来看,时不时还会傻笑两声。
这些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也许并不奇怪,但经过与林烟一年多的相处,刘姨已经摸透了这个女主人的性子。她不管对什么事表现得都很淡漠,手机这种电子产品更不会引起她的兴趣,平时她最大的娱乐活动也不过是在家看看书,插插花。
所以刘姨知道,她不在的时候,一定发生过什么。
有一次林烟在洗手间,她放在客厅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刘姨没有多想便走过去打算帮她接电话,可在她刚看清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时林烟已经从厕所冲出来一把夺回手机。
手机上显示的其实是“妈”。
但是作为员工的她并未对此过多留心,自打走进路家门开始她便明白一个道理:对老板的暗自揣测并不是她的工作范围,比如这一年多对于路鸿焱的事情她便是心知肚明却闭口不言。
这几十年让她明白,有时候嘴巴过多反而会使自己的境地变得危险,可是对于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了一年多的女主人她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林烟嫁进路家之前她便已经在路家别墅工作了,那时的她司空见惯了这种有钱人家的冷漠,所以当来到路鸿焱家里,每天只能与这个郁郁寡欢却没有丝毫架子的女主人打交道时,她也不知道是该羡慕还是怜惜眼前这个人。
这一天,如往常一样,林烟一起床便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红外线体温探测仪往木木的额上一扫,看到屏幕上的数字她瞬间就清醒了,甚至吓出了一身冷汗。
“刘姨!”林烟的声音中带有一丝慌乱。
刘姨已经很久不曾见识过她这般模样,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的心头升起。
“怎么了太太?”在房间门口打扫的刘姨连忙走近床前。
“木木发烧了,39.5。”
刘姨心中一惊,木木还在沉睡,如果不是那张红扑扑的小脸蛋很难让人相信她正在受着高烧的煎熬。
“我去拿冰袋!”刘姨慌张地说。
“来不及了,得马上送去医院,你去取车钥匙,跟我来。”说完林烟便抱起木木往门外走去。
刘姨心中有数,一股脑儿便把一应物品拿齐了。
由于匆忙,是林烟自己开的车。
刘姨抱着木木坐在后座,虽然她已经将一条湿毛巾搭在她的额头上,但她的体温还是让她觉得发烫。
看着前面开车的林烟,刘姨的思绪飘回了昨天晚上。
按林烟以往的习惯,木木洗澡她定然是要在旁边全程守着的,但昨天刘姨在给木木洗澡时不知她怎么突然就到另一个卫生间也洗漱起来。
刘姨给木木洗完澡,还没来得及给她穿上衣服,客厅里的座机突然就响了起来,她一时情急便跑去接电话了,讲了十来分钟再回房间时她才发现原来木木正光着身子在床上咿咿呀呀地哼唧着。
她不免吓出一身冷汗,不过又庆幸屋内开了暖气,趁着林烟还没有出来,她连忙拿浴巾把木木包裹了起来。
但是没想到,木木终究还是生病了,而当时也在洗澡的林烟并不知情。
想到这里,刘姨内心不免十分愧疚,但她还是不敢说出来。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林烟突然喊道:“下车了。”
刘姨这才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医院门口,她连忙抱起木木下了车。
在医生的照料下木木已经躺在小床上等着退烧了,看着她安然入睡的样子,林烟心中十分心疼。
难怪昨天晚上她如此安静,原来她一直在受着发烧的煎熬。
林烟拿出手机,打开微信,路鸿焱的对话框还是没有反应。
她心如死灰,退出微信,打开拨号界面,拨通了那个许久不曾拨过的电话号码。
刘姨交完费回到诊室的时候,看到的是林烟正对着手机愤怒地发泄的画面。
“忙忙忙,你一天到晚只知道忙,微信也不回,女儿生病了你都没时间,你还是人吗?”
林烟一连串的质问没有撼动路鸿焱半分,却使刘姨愈加心虚了,她静静地看着林烟的举动,大气都不敢喘。
最终林烟还是败下阵来,放下电话,拖着疲软的身体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显然,是电话那头先发制人挂了电话。
看着林烟有气无力的样子,刘姨虽然心虚却也带了几分悲悯,她轻轻地走上前去,带着几分忐忑开口道:“太太,兴许路总确实正有事在忙,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不待她说完,林烟突然直冲起来从病房里的床上抱起木木,随后头也不回地往楼梯口去了。
当刘姨反应过来赶到医院下面时,看到的已经是林烟抱着木木上车的背影了。
因为抱着她她只能打车,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决绝。
看着那辆远去的的士,刘姨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一进公司大楼林烟便直奔会议厅而去,门口的保安还是7年前那个,与当年看到林烟时不同,今天看到这位总经理夫人他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唯唯诺诺地跟上前去小声问道:“路太太,您今天怎么来了?”
的确,林烟与路鸿焱结婚已一年有余,但婚后放下工作成为全职太太的她便再也没有出现在公司过了。
林烟并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向电梯,虽然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正视过这个保安,但她的眼神却让他不寒而栗。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怀抱里的婴儿,他简直就要怀疑她抱着的其实是个□□包。
电梯门缓缓关上后,保安随即拿起了对讲机:“前台注意,总经理夫人林女士已经上来了。”
前台唐婷刚听清楚对讲机里的内容,电梯门便叮地一声开了,看到林烟冷漠的表情,她也能猜到并不会是什么好事,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路夫人,今天怎么有空来公司玩?哟,这是千金清怡吧?”
唐婷虽然语气甚是寒暄,但其实她的声音里微微有一丝颤抖。
“路鸿焱呢?”林烟没有搭腔,单刀直入地切入了主题。
“路总现在正在开会,您坐着等会儿吧。”说完,她甚至开始吩咐旁人端茶送水了,“小罗,带夫人到贵宾室休息,然后把茶水间的瓜果拿一些过来……”
还没等她说完林烟已经抱着木木直奔会议室的方向而去,三年多的工作使她对这里的地形烂熟于心。
等唐婷反应过来的时候林烟已经走远了,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她惊出了一身汗,连忙追上前去:“小林,路总真的在开会!”
一时情急,她脑海里蹦出的是林烟还在公司时大家对她的称呼,她没多想便脱口而出。
等唐婷追到林烟的时候,她已经在会议室的外面站着了。
里面的人绕着环形桌坐了两排,路鸿焱正坐在左边第一个座位看着前面对着PPT滔滔不绝的年轻人。
上一次见到这个年轻人,还是林烟在忆芯工作时的一次年会上,当时他刚获得一个国家级的科研奖项,正是如日中天之时。一时间,孙耀伟这个名字突然就在各大食品类集团间流传开来,多家公司都想把他收归囊下,却都被他拒绝了。最后也不知路兆辉用了什么方法请到了他——当然,他总是能有这样的本领。
当林烟看到这个年轻人的第一眼,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词——恃才傲物。
察觉到外面的动静孙耀伟微微抬了一下头,看到林烟后他又视若无睹地继续自己的讲解了。
看到孙耀伟的变化路鸿焱也不禁往玻璃外望了过来,他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漠然,看到林烟的身影,他的选择和孙耀伟如出一辙,复又将头转了回去。
看到林烟并没有要往里冲的打算唐婷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您看,真的是在开会,您还是先去坐坐吧!”
林烟依然没有搭腔,她只是冷冷问道:“还要多久?”
看到她的神情唐婷有些难为情:“这个……我也不能保证,快的话也许半个小时,慢的话……”
不待她说完林烟突然把木木往她怀里一塞:“你把这个交给他。”顿了顿,林烟又补充了一句:“另外请你转告路鸿焱,他不管,那我也不管了。”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直奔电梯而去了。
看着怀里的婴儿,唐婷一时懵了神,如果不是怀里的婴儿正瞪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她可能真以为林烟交给她的其实是一个什么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