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林韵接到文明赫的电话:“林韵,你有时间请请王行长吃饭,他帮了咱们的大忙,不然我们的工程没有那么顺利,我们不能忘恩。”
“好的,大哥,我抽时间请他吃饭。”夏林韵回答。
夏林韵觉得这个当年的小男生真有意思,有情义。他对她崇拜和仰慕,她心里是喜欢和高兴的。无论是男人女人,被人恰到好处的恭维都是高兴的,更何况对夏林韵来说,在她最灰暗的时期无疑是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 俗话说人不怕刀枪,最怕软话。 夏林韵拿起电话拨通王吟航的手机,对方秒接:“老同学,有什么指教呢。”
夏林韵说:“想请你吃饭,知道赏脸不赏脸。”
“求之不得,哪里有赏脸不赏脸的理由。”夏林韵听到王吟航的话语还是读书时的稚嫩。
“这几天你哪一天有时间?”夏林韵问。
“我周末有时间。”王吟航爽快地答。
“那就周六中午一起吃饭喝茶。”夏林韵说。
那边高兴地说:“好。不见不散。”
夏林韵先到酒楼恭候。
夏林韵不时地看手表,大概过了一刻钟她看见门缝开了,王吟航左顾右盼走了进来,他神态是拘谨的。
夏林韵看他这个样子,本来不紧张的,给他这样弄得有些忐忑,有些尴尬,也不免有些紧张。
她站了身说:“王行长,您坐。”
王吟航他坐了下来,从喉咙干咳几声,想压住惊慌。夏林韵给他斟茶,发现他用颤抖的手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放下,随后对着手机说:“你走到哪里啦?我在玫瑰大酒楼的,荷花厅。”
夏林韵暗自好笑:这小子叶公好龙,也不免得意,有人对她那么发怵。 王吟航其实在心中是仰慕夏林韵。但夏林韵一直在他心目中在很高的位置,他对这样的女人是不敢随便的。 夏林韵帮他倒茶,东一句西一句扯着,他老老实实的东西一句地答着,不敢望夏林韵天,老望门。 门开了,李琛走了进来,王吟航的胆子才大起来,就有了谈笑风生。
王吟航说:“林韵姐,上学的时候,我还真崇拜你的,评选学生会领导,我站起来拼命地为你拉票;你参加学校的演讲完毕,我热烈地鼓掌把手都拍红了;你的书法参展我不知去看了多少次。”
“谢谢你的支持哦。”夏林韵真诚地看着王吟航。
席间,王吟航看见几次“李芳黛”的来电显示,他都把电话摁掉。
李芳黛气得把电话甩向墙。本来约好的今天他和她吃饭的,他又爽约。李芳黛赶紧捡起电话,看有没摔坏,万幸,还好。她不舍得摔坏这手机,因为是王吟航给她的定情信物。
宴毕。王吟航问:“林韵姐,你怎么来的?”
“我做的士来的,我对机械迟钝还不会开车。”夏林韵轻描淡写地说。
“我送你。” 王吟航说。
“太麻烦,的士很方便。”夏林韵迟疑了一下。
“哪里麻烦,的士的气味不好,老同学你能做我的车是我的荣幸,对我不要客气。” 王吟航说。
夏林韵一阵的感动,现在这个商业社会,难得王吟航还那么有情有义。她跟在王吟航身后,凝视王吟航的一表人才的风度翩翩。 她对他是感激的,她不是铁石心肠,他在夏林韵心里泛过一圈圈的涟漪。 她不会主动打电话给王吟航,怕打扰他的工作和生活。要是破坏别人的家庭或工作,在她看来无异于像偷窃和害命,这样她觉得丢架。
漂亮的李芳黛结婚没两年就离了婚。她和王吟航相好,对李芳黛来说简直是精神凌迟或是炼狱。一回家王吟航就把这手机关了,开另一台。后来她知道了他另外一台手机的号码,她打过去,王吟航不是不接就是摁掉。
她望着茫茫的黑夜,只有王吟航才能她点亮的孤独,她心里只有他装不下其他人。
她的工作大多是副科长做好,她只管盖章。白天她无所事事,晚上她更加无所事事。她的脑袋只装着王吟航,王吟航摁她的电话,就是让孤独吞噬她的神经。
王吟航老婆问:“谁的电话,你不接?”
“哦,不知是哪些推销。” 王吟航不敢看老婆。
王吟航赶紧把“李芳黛”拉入黑名单,李芳黛抑郁至极。李芳黛在房子里出神地望着窗外,数着星星,出神地望着挂钟的秒针,数着钟点盼望天明。
第二天,看见王吟航,她的欢笑有回来了。
过了几个月,王吟航打电话给夏林韵:“林韵姐,你有没有空?汪载荪来啦!我们一起吃饭吧。”
“好呀,我们也几十年没见了。”夏林韵回答。
夏林韵在酒楼看见了王吟航一行人,汪载荪站起来,夏林韵差不多认不出他了,他眼镜后的眼角载满沧桑,腰弯了,不过脸上的书生气依旧,他每每说话前脸先红:“夏林韵,你没变哦。”
“哪能没变呢,都差不多五十了,老了。”夏林韵说。
“我是说你的气质没变。” 汪载荪害羞地说。
他也认不出夏林韵了,虽然比同龄的人年轻,但的眼神藏着沧桑。读书时她明亮的眼睛如平湖霭霭,笑涡装满欢乐,现在的笑涡却变成了有些忧愁的竖纹。
大家聊起读书往事。
夏林韵说:“我们班最漂亮的梅杏现在怎么啦?她不但学习好,篮球也打得一级棒!”
汪载荪说:“‘红颜薄命’呀,她呀本来毕业没两年她就当上银行办事处的经理,但后来他们营业所被打劫,她挺身而出,给破了相,后来虽然说整容,但是恢复不回原来的样子了,容貌对她打击大,所以事业就没起色了。”
“真可惜,那么漂亮的人,她老公对她怎么样。” 夏林韵惋惜道。
汪载荪对夏林韵说:“她老公对她还不错。毕业那两年,他常常来我们单位谈业务。她谁都没提起,就提起你。”
夏林韵觉得奇怪,跟她不是闺蜜,是如水之交的那种。她夏林韵在毕业留言本上写到:你一直是我们仰仗的大姐,你的为人,你的学识,你的字体都令我钦佩五体投地。祝你幸福愿你的酒窝永远装着欢笑。
夏林韵问汪载荪:“你现在还画画吗?当初我们班的墙报全靠你插图才能得奖的。”
“间中还画,现在主要是要揾食。” 汪载荪幽幽地说。
“你现在干嘛呢,做大老板了吧。”夏林韵问。
“自己捣鼓点生意,开了一家房屋中介公司,你们有生意要帮衬我哦。” 汪载荪望了望大家。
大家向他笑着。
这帮小男生当年把夏林韵当成可以依靠,可以仰仗,可以爱慕的女神。 那时夏林韵在班上无论是生活或工作的她都主动,所以他们大多数都喜欢他,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
过了两年夏林韵去上海出差。
在飞机上她遇到汪载荪。汪载荪是很信赖夏林韵,所以有心里话跟她说的:“夏林韵,我们坐到后排静静地倾下偈咧。”
夏林韵和汪载荪坐到最后。
他们聊着天,汪载荪说:“你知不知道王吟航被撤职了。”
夏林韵惊愕:“不知道哇,怎么回事?”
“他们那个信贷科长,那个女人,死缠他,要他给名分,他一定是给不了。唉,王吟航也是属于书呆子,老实人,不会周旋不会稳住那女人。” 汪载荪哀叹着说。
汪载荪望了望窗外接着说:“然后这个女的在他办公室大吵大闹,抄起啥就砸啥,狠命砸烂他的东西,连办公桌砸烂,玻璃窗也砸碎。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不撤职不行了。”
汪载荪正过头来接着说:“这个女人听说害过好多人了,原来本小学老师,离了婚以后就没闲过,每次跟哪个男人要不是‘猫公抓糍粑——脱不了爪’,要不就是不死一身残。”
夏林韵幽幽地说:“碰上这样女人,王吟航也够倒霉的。”
“那女的妈好像是我们的同乡。听说她妈叫吴枝春,70年代在当地出了名的,也害死过人。他的爸爸是北方人,这个女人生长在北方。”
“她又是如何进来这家银行的呢?”夏林韵问。
“好像是应聘进来的,一开始是做柜员,后来跟王吟航关系好了才坐上办公室的,再后来她把的族亲李琛也介绍进来。” 汪载荪说道。
“我知道这个李琛,生得靓仔又醒目,嘴巴了得。”夏林韵看着前面的屏幕说。
“哪李琛有没有受到牵连呢。”夏林韵问。
“不但没牵连,他还坐了王吟航行长那位,他是靓仔入赘了大老板的家。” 汪载荪说。
“有人说,是这个李琛暗示和怂恿这个女人去打闹的,他觊觎行长这个位置很久了,他不想一天到晚跟着王吟航的屁股鞍前马后,看王吟航的脸色行事,回家又要看岳父和老婆的脸色,他不想等了,他要翻身,他一加鞭,所以闹了这么一出。” 汪载荪说。 “原来这样哦,王吟航就惨了,被这个擦鞋仔鳝了一镬。”夏林韵为王吟航惋惜。
夏林韵侧目对着汪载荪问:你去海上干吗?”
“我去看我儿子。” 汪载荪低头嘟哝着。
第二天汪载荪打电话给夏林韵:“夏林韵你有没空,我想见你。”夏林韵听到汪载荪的那一把声蔫了似的。
“不是有什么大事吧。”夏林韵说。
“见面再说。”汪载荪有气无力地。
“那等到我忙完了,明天我约你。”夏林韵温和地说。
“好。”汪载荪无奈地听到夏林韵挂了电话。
在国际饭店,垂头丧气跟夏林韵说:“我儿子不见我,我与前妻离婚多年,前老婆狠,教唆儿子一直不理睬我。”
夏林韵说:“这么这样呢,孩子不但需要母爱也需要父爱哦。”
她再好奇低声问:“你们离婚的原因主要是什么呢。 ”
原来汪载荪和前妻是高中的同班同学,她原来是校花,他成绩拔尖,大学毕业后他就和高考落榜早就参加工作的她结婚。她的父亲和他的父亲原先同南山市北岭区的粮食局,她父亲是局长,他父亲是副局长,两人青梅竹马,两家知根知底。她是泼辣能干的,他却是腼腆的。原先他在财政局,他觉得单位分房子不公,但又无奈,他老婆却跑到局长办公室义正言辞,据理力争,最后居然分到了房子。汪载荪是佩服和欣赏老婆的能干。
九十年代初,30不到他辞职开贸易公司,老婆依然在单位上班。他是个文雅之人,说话慢条斯理的。
“公司刚开那会诸多阻滞,回家我的脸色难看,时不时老婆拌嘴,随着声音越来越大,身强体壮的老婆顺手拿起门角的鞋子往我 身上扔打过来。”
一夜,两人还是怒气难平,各睡各的,他老婆带着儿子睡另一间房。
第二天他回娘家把老婆用鞋子打他的事情报告了母亲。母亲带着汪载荪大姐气势汹汹上他家兴师问罪:“你凭什么用鞋子打我儿子,你不知道鞋子打人很衰的。 ”
“就凭他回家老骂骂咧咧找我出气!”他老婆大声回敬。
“你这样就不行,你有什么了不起,在家不是你说了算!” 汪载荪大姐帮腔。
“关你什么事,你是谁,你这个出嫁女来管我们家是,没门!谁不知道你过的穷,想拿我出气,没门!” 汪载荪老婆不示弱。
夏林韵说:“两夫妻的事,你为什么要惊动娘家呢。”
他说:“用鞋子打人很衰的,也是无意识地告诉了母亲。 ”
夏林韵看了看汪载荪,他好像长大不大似的,一点商人气质都没有,说话还是那样率真,像是搞艺术的。
不久,汪载荪公司一个十八二十的外来妹喜欢上了他,他也喜欢上了这妹子。不久与这个女子暗结珠胎,他左思右想还是暂时把孩子做掉。
老婆知道他的外遇后大闹离婚,带着2岁的儿子回了娘家。过了一段时间,他老婆冷静了下来,娘家人也觉得有他们不该离婚,况且孩子那么小。
女方母亲主动认低微,打电话给亲家母说:”我们不该让孩子离婚,他们都有儿子了……”
男方亲家母大声说:“孩子的事情由他们去,我们管不了!”暗自思忖:我才不稀罕你的女儿,离婚怕什么,有媳妇还怕没孙子?
其实他们两亲家面和心不和,亲家太近总爱比较。
没等他说完,夏林韵赶紧插嘴:“这下我可向着你前老婆了,我认为你们不妥,两家再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说也不能抛弃3岁大的孩子哦,‘仔小老婆嫩’怎么能下得了狠心呢。“
汪载荪嫌弃老婆除了老婆强势外,还有老婆生了孩子后邋邋遢遢地不修边幅了。那妹子太漂亮地吸引她。
最终他们还是离了婚。房子存款留给他们母子俩,公司他要。
汪载荪的前老婆真是个要强能干的人,没几年承包了单位的大项目,后来干脆和几个姐们合伙把项目买下,坐着收钱变成富婆。并且从上小学开始就帮着儿子挑选优质学校,搞到他儿子成为高考状元上了北大。
而他,离婚后就和喜欢他,和他喜欢的那个女子结了婚,生意不温不火,够两餐。但最捶胸口的是,结婚到现在依然膝下无子。说来奇怪,原先他和现在的妻子曾经未婚先孕,后来怎么就不生了呢。汪载荪父母更是火烧火燎,因为他的三个弟弟生的都是女儿。两老进入暮年后,真的很想念那个出息的唯一的孙子。
无奈,汪载荪儿子完全与他们断绝了关系。汪载荪打电话他儿子,儿子马上挂断。现在儿子在复旦读博士,他追到上海,儿子还是拒绝见面,汪载荪找到儿子导师游说。儿子说:“老师,见了他,就等于伤了我母亲的心,我不能见!”
汪载荪把手机上他现妻的照片拿到夏林韵的眼下:风韵,三十五六的样子,还挺顺眼的,就是眼神好像有些黠。他说公司的经济命脉全都掌握在妻子手上,他只管经营不管钱财。
夏林韵说:“你还是原来那的天真。”
汪载荪低头喃喃自语:“奇怪,怎么后来就没得生了呢。”
随后抬起头看了夏林韵一眼,然后又幽幽地苦笑:“是不是报应呢?”
夏林韵笑道:“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汪载荪征询地问:“若是我‘老婆’再婚,她就应该不会那么敌对我了吧?”他仍然喜欢称呼孩子他娘
为“老婆”。
夏林韵看着他说:“她是为了孩子牺牲了自己。你想想带着儿子能嫁什么人呢?条件太差的她不想嫁,条件好的人家愿意娶她吗。”
夏林韵又反问他:“如果有个女人带着儿子来嫁给你,你愿意吗?”
他瞪大眼睛,侧首断然地说:“当然不愿意啦!”
夏林韵又问:“要是带个女儿的呢,你愿意吗?”
他犹豫片刻:“也不太愿意,但比带儿子的要好些许。”说完他在讪笑。
夏林韵点了点他的脸笑道:“你们男人呀,又想享艳福,又想享子福,哪有两全其美的呢。”
片刻,他用手转着茶杯低头不语。
夏林韵宽慰道:“等儿子成了家,理解你了,就会见你的…… ”
上天是公平的,你失去多少就得到多少;你得到多少也会失去多少。不会让你什么都能得到;也不会让你什么都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