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铮转头一看,是个拍脂抹粉浑身上下透着风尘味的女子,拍她肩膀的手上戴着好几枚或红或绿的玉戒指,很是晃眼。
苏铮笑了笑:“过奖了,我有什么用,其实脚软着呢,说到底还是借弄堂里大家的气势把人家给唬住的。”
女子掩嘴吃吃笑了,媚眼里好像飞出了一缕丝来:“话可不是这么说,你刚才踹的那一脚可是实实在在的,看不出来妹子你瘦瘦小小的,竟也有两把子力气。”
这么快就成了妹子了。
苏铮表情仍旧是淡淡的,不着痕迹地移开了些许,有礼而疏远地道:“常年干农活,想不粗鲁也难,纯粹是靠蛮力。”
女子顿觉无趣,放下手道:“反正我瞧你挺有趣的,有事可以来找我,我就住在东边那个大院子里,去了说找杨姐他们就知道了。”
苏铮只是顺从地点点头,看杨姐袅袅娜娜地走了,便转身进屋。
屋里头婉约和团子就在里屋的帘子里探头张望,见苏铮进来,就跑出来问:“大姐,没事了吗?”
“嗯。”苏铮摸摸团子的头,“就是我们的门要修一修了,我去弄点工具来,婉约,我买了一大块帆布回来,你看着给做出几个方便好背的包,我们上路时候用。”
婉约点点头,拉着团子去里屋摆弄那块布去了。
苏铮叹了口气,因为门倒了,外屋风能直接吹进来,冻得厉害,这样连生火都困难,她只好又冒着严寒跑出去,记得街头有一个木匠开了家小店。可以去那里淘点木材,借工具,最好再请教这门要怎么安装回去。
一切都弄停当,已经是下午了,苏铮起火煮了饭,打了两个鸡蛋羹,又炒了碗白菜,中午就先这么对付过去了。
下午她和了一半的小麦粉,修门的木材里正好有些余料,她削出根三十多厘米的圆棍在锅里煮过。捞出来就权当擀面杖,但其实她暗中从系统里拿出了一根相同的棍子代替了这根。
如今她的系统已经升到一级,“已有兑换”里有多出了好几样东西。木棍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木棍长度、直径、颜色,都能自己决定,消耗能量值也由此有细微差别。
毕竟是要做吃的东西,她还是相信系统里的木棍更卫生。
她将面团擀成饼状。待锅里油烧热,便下锅煎起来。
她做东西没有那么多讲究,手上有材料就放,没材料就算了,最后味道过得去就行,这个煎饼就洒了一些葱花。和面的时候已经先加了盐,就这样出锅味道竟然不错,热着好吃。凉了嚼着更有滋味。
苏铮自己尝了,又叫婉约团子品尝,大家都觉得不错,她就继续做这个,稍稍会变换点花样。一直把面团全部做掉,反正冬天气温低也放不坏。
剩余的小麦粉她准备临走前一天再蒸成馒头。
不过这启程的日期一等就等了好多天。
期间三奇有来过两次。一次说刘府真的是气数尽了,刘阳竟被押送到县城里去审讯,可能还要上郡里,他的家眷则继续关在镇里的大牢,这个冬天这么冷也不知道熬不熬得过去。
同时琅家作为刘阳所谓的东家、靠山,也被牵连到,庚溪镇的势力即将面临着重新洗牌的可能。
第二次,他说琅家终于把庚溪镇几大码头的把持权放了出来,很多人都想分一杯羹,码头上比较乱,暂时没有开通航运。
也就是说,继续等。
苏铮有点失望,但也不是太焦躁。她去木匠那里淘木材和工具的时候,正好那木匠正制作一批客人订做的嫁妆,要求在家具上写一些吉祥如意的话,木匠又正好不认识几个字,苏铮便用写字跟他兑换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件事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知道了,于是胡七弄堂里有不少人来找她写东西,不是写个信,就是记录当前或以前家中的器物、用度之类的,苏铮也就勉强算是有了一份工作,每天可以收入十几二十文钱和近百点的贡献值,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这一日傍晚,一个小女孩敲开了苏铮的家门:“你就是苏铮?杨婶婶让我来告诉你,码头明天就能出船了,杨姐也要坐船出去,可以捎带你一程。”
苏铮想了一下,才记起这个杨婶婶是谁,她微笑着拒绝了:“天这样冷,我们决定在这里过完新年,等春天到了再走,你帮我跟杨姐说声谢,她的好意我心领了。”
那小女孩顿时露出很“你真不识好歹”的表情:“我们杨婶婶很少叫人一起上路的,你身在福中不知福,还到春天咧,大难临头了都不知道。”
团子正坐在饭桌边默默背着今日刚学到的几句《三字经》,苏铮发现自己这个弟弟很聪明,只是从小生长环境不好,养成了木木懦懦的性格,而改变这种状态,最彻底,也是她现在能够做到的方法,就是教他读书明理。
苏铮遵从古人的学习规律,买了本《三字经》教起,先读熟,再学写,接着解释意思,然后背诵和默写,因为刚起步,他学得有些吃力,一天到晚就听他在那嘀嘀咕咕的。
这时他一边背书,一边好奇地瞧着这个比自己好像大不了多少的小姐姐,待听到她尖锐的话语时,也明白过来这人对自己大姐不客气了,他蹭地站起来,冲到人家跟前大声道:“不许你说我大姐。”
小女孩吓了一跳,瘪起了嘴,好像要哭的样子:“你们,你们都是坏人,我要和杨婶婶说去,让她把你们抓了通通卖掉!”
叫着一溜烟跑掉了,苏铮想问她那个“大难临头”是什么意思,但已经来不及了。
她低头看着团子,团子挠挠小脑袋,小心翼翼地问:“我做错了?可是她没礼貌啊。”
苏铮道:“保护家人是很好的,但你太冲了。”她想跟他说说遇到事情要先弄清楚情况,能温和解决的话就不要上来就愣头愣脑,横来直去的,那样只会将事情闹得更糟。
但想了想,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是最好,便说:“人家没礼貌你就要跟她一样没礼貌吗?那不是跟她一样了?你该好好跟她说她的做法是不对的,然后告诉她怎么样才是对的,那时候如果还说不通,那就不要理她,男孩子跟女孩子大小声那就没有气度。”
唉,她没有教小孩子的经验该怎么办?看着团子歪着脑袋似懂非懂的样子,苏铮有点担心自己把他教坏了,心想安定下来之后一定要送他上学。还要上好的学堂,跟好的老师,和好的同伴一块学习玩耍,老是呆在自己身边不好,可学成李存磊那样更是罪过。
苏铮的确是想等天气暖了再走的,都已经住了这么多天,再住一段时间也没什么,但第二天下午开始,她就知道那个小女孩所说的大难临头是什么意思了。
航运一通,胡七弄堂里的人就开始往外面走,一天之间好像有很多人出船离开了,随之而来的,是外面的小混混、市井小痞子往弄堂里钻。
苏铮一个下午就遇上了三波找茬的,都是冲着她写字的事来的。一个要她“写几个字来玩玩”,一个说要收税,最后一个更扯,直接要聘用她当什么账房掌柜,边说边和同伴哈哈大笑。
苏铮知道这个地方呆不下去了。随着原住民的大量离开,这里也似乎要进行一次重新领土划分和洗牌,她第二天再次去了那个偏僻的粥铺,和粥铺老板说明了情况,回去等了半天后,三奇再次来了。
“真是对不住对不住,最近实在太忙了。”三奇一脸歉意,“你们要去桃溪镇是吧,去那里的船不少,不过基本是拉货的,客船也有,但现在刚开始,好的船都被别人给定下了。嗯……这样吧,后天有一艘大客船要走,我给你们安排个房间?”
十一月二十五这天,风平浪静,宜出行。
苏铮三人穿得整齐严实,打包好所有东西,也就一人一个包裹,苏铮自己还多了一个从代笔老张那拿来的小木箱,告别了住了快有一个月的胡七弄堂,来到码头。
这次不是朝阳山码头,而是更大的一个码头,早晨这个时候,岸边停歇着好多船只,不是往船上走人,就是搬运货物,一副热热腾腾就要起帆远航的感觉,让看到的人不由得也有些雀跃起来。
苏铮找了一圈,发现了正在一艘大客船边上的三奇,带着弟妹走过去,还没走到就听到听到那里有人说:“走走走,你一个穷书生也配和二少爷一条船?看到旁边那艘小船没,只有那个了,你爱坐不坐。”
客船边围了好些人,苏铮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还隔着好几米的时候就谨慎地止步不前了,三奇站在较外围的地方,看到了她,走过来道:“出了点小状况,不过跟我们没有关系,就是要耽搁一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