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还是老人有件事,听着刘岩,刘正两个说话,刘三牧要是当真拒接海盗王令,那样一来,他的势力可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刘三牧纵横大明海疆,所占据的地盘是最为附属的南海一代,单单是那些往来商船每年的孝敬,就足以让无数人眼红了。
刘三牧要是犯了众怒的话,到时候群起而攻,他就算是势力庞大也应付不来,说不定还要便宜了别人。
不多时,马六被带了进来,他虽然是汪道伦的人,却也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见着刘三牧恭恭敬敬的按着江湖规矩行了一礼。
“小人马六见过刘大当家!”
刘三牧嘿嘿一笑,道:“早就听人说汪大当家手下有四大天王,最器重的就是覆海王,今日见着马家兄弟,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当真是一等一的豪杰!”
马六可不敢把刘三牧的话当真,忙道:“刘大当家过奖了,这海上讨生活的,谁不知道巡海夜叉的威名,就是我家首领,对刘大当家也是景仰不已的。”
刘三牧哈哈大笑道:“马家兄弟!这客套话就免了吧,都是做那刀头添血生意的,又不是读书考状元,这般恭维来,恭维去的,也没啥意思,汪大当家让兄弟来的意思,还是照实说了的好!”
马六将海盗王令捧在手上,道:“刘大当家!可还记得这件物事!?”
刘三牧的脸色微微一变,干笑道:“海盗王令!这是当初众家兄弟敬佩老当家威名,特意奉上的,我如何会不记得!”
马六一笑,道:“刘大当家记得就好!如今却是有一桩麻烦事,要请刘大当家帮忙。”
接着马六就把李如楠的事说了一遍,刘三牧听着虽然表面上装作义愤填膺,但心里其实早就乐开了花,他被汪家压制了多少年了,如今冒出了一个愣头青,居然替他出了这口恶气,他岂能不喜。
不过面子上的事,还是要照顾到:“居然有这等事,汪大当家的意思是,那娃娃如今进了我的地盘,想要让我将他擒了送过去?”
马六道:“正是此意,原本我家首领的意思是不劳烦刘大当家的,可是这南海一代毕竟是刘大当家的地盘,我家首领又不好越界抓人,以免造成误会,到时候一旦引起两家纷争,总归不好!”
马六这话说的,威胁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刘三牧是个精明的人,哪能听不出来,冷笑一声道:“既然他海狸子这么大的本事,又何必请出海盗王令来!”
马六道:“刘大当家的意思是,不愿意帮这个忙!”
刘三牧哪能受得了这种威胁,当即就要应是,宋海急忙将他拦住,道:“既然海盗王令来了,我家首领岂能不照办,只是大海茫茫,要抓个人谈何容易,好!这件事我们接下了,还请这位兄弟回去,回禀汪大当家,静候佳音就是!”
马六闻言一喜,再一拱手,转身便走。
刘三牧等马六走了,气道:“宋老爹!我巡海夜叉在江湖上也是有名号的,如今岂能受了那海狸子的窝囊气,要是传扬出去,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宋海道:“大当家的!且不要着急,这件事我等办的成,办不成,海狸子还当真能为了这事和我们为难?况且老夫想起一件事来,或许能够从中渔利,到时候打破海狸子一家独大的局面,也不是不可能!”
刘三牧闻言,顿时来了兴趣,道:“有何主意,宋老爹请说!”
宋海捻着胡子道:“听那马六说,李如楠乃是朝廷命官,一方镇守使,如今却已经和海狸子结下了死仇,大当家的!若是我们能交好李如楠,未必就不是一个助力!他既然能造出福船来,想来也是小有势力的,到时候我们只需要坐观他们两家争斗,那李如楠有朝廷撑腰,只要让他平安返回,必然会伺机报复海狸子,海狸子一旦被李如楠纠缠住,南洋一代,他可就无能为力了!”
刘三牧闻言,皱着粗黑的眉头道:“宋老爹这主意好到是好,只是我等要是对海狸子动手,只怕这道义上~~~~~~~~~”
宋海闻言笑道:“大当家!道义能值几个钱,当初那汪直还不是一样恃强凌弱,才有了日后的基业,那海狸子还不是杀了他的几个兄弟,才占了汪直打下的江山,如今他的势力最大,自然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可一旦他招惹上了官府,到时候必然群起而攻,谁动作快,谁吃的就多,谁动作慢,别说吃不吃得着,没准还有性命之忧!”
刘三牧点了点头,道:“宋老爹说得有理!那我们接下来可是要去向那李如楠示好?”
宋海摇头道:“不行!这南海虽说是咱们的地盘,可海狸子势大,难保没有他的眼线,一旦被他抓住把柄,我们可就危险了,海狸子不是让我们去抓人吗?那我们就去抓,不过这抓的着,抓不着那可就不能怪我们了,到时候只要能让那李如楠平安离开我们的势力范围,他要是个有福气的,自然能回到老巢,要是回不去,就算他命歹。”
暂且不提李如楠这边跨海远逃,与此同时的对马岛上,大明朝的议和使团,当然也可以叫册封使团。
这就要看万历皇帝和丰臣秀吉怎了理解了,原本双方和谈的条件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是挨不住其中有人搅事啊!
小西行长和沈惟敬两人暗中合计了一番,都觉到明日双方根本说不到一块,就算是谈也是鸡同鸭讲,万一西洋镜被揭穿的话,说不定又要大动干戈。
沈惟敬现在满心想着的都是,怎么才能促成这次和谈,成就无上的功勋,小西行长也是一样想着日后的明日贸易,所能带来的巨大利润,就连亲生儿子的大仇,都忘到了一边。
于是,这两位能人就擅作主张,两边挡驾两边瞒,沈惟敬忽悠着正使李宗城相信了丰臣秀吉的和谈诚意,并且希望大明朝对丰臣秀吉封王。
为此,这两个中日“友好人士”胆大心细,伪造了一份以丰臣秀吉名义写的降表。万历皇帝一看,鼻涕泡都乐出来了,当即下旨,一概照准,此时明廷上上下下仍旧是惯有的旧思维,把日本当作与朝鲜一样的藩属国待之。
万历皇帝降下了圣旨,封丰臣秀吉为日本国王,册文牛逼哄哄,很值一观: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圣仁广运,凡天复地载,莫不尊亲;帝命溥将,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昔我皇祖,诞育多方。龟纽龙章,远赐扶桑之域;贞珉大篆,荣施镇国之山。嗣以海波之扬,偶致风占之隔。当兹盛际,宜讃彜章。咨尔丰臣平秀吉,崛起海邦,知尊中国。西驰一介之使,欣慕来同。北叩万里之关,肯求内附。情既坚于恭顺,恩可靳于柔怀。兹特封尔为日本国王,赐之诰命。于戏!龙贲芝函,袭冠裳于海表,风行卉服,固藩卫于天朝,尔其念臣职之当修,恪循要束;感皇恩之已渥,无替款诚。祗服纶言,永尊声教。钦哉!
好家伙!满篇都是牛逼轰轰的天朝上国自居,将小日本当成了屁屁,按着万历皇帝的想法,这么大的恩典,丰臣秀吉还不把脑袋磕出血来啊!
于是,万历皇帝派临淮侯李宗城为册封使,沈惟敬作陪,携赦书前往日本去封丰臣秀吉。路过釜山时,沈惟敬与小西行长私下合计,怕两个人左右欺瞒的事情露馅,就暗中告知小西行长的女婿对马岛主宗义智先留明使在岛上,然后,小西行长与沈惟敬一起软硬兼施,迫使朝鲜国王李昖答应派大臣前往日本,与明使一起向丰臣秀吉“谢罪”。
本来,这场大戏丝丝入扣,进行到这里十分顺利,李宗城只要到日本京城后走走过场,回国一汇报,万事大吉。
岂料,就在对马岛上出了问题,李宗城这个皇亲就是个大色鬼一枚,酒席间他见对马岛主宗义智夫人漂亮,又穿着大乳罩子搭在背后的和服含羞乱扭给自己敬酒,淫心辄起,当场就要霸王硬上弓,奸污日本娘们。
宗义智也是个热血男儿,见自己的老婆要被人给强上,那还能答应,登时大怒,拨刀断喝,就要在了李宗城泄愤,被家臣好说歹说的拦住了。
酒醒后,李宗城也不是个傻大胆,相反这厮的胆量小的很袖珍,怕被日本人宰了,连夜狂逃回朝鲜,途中连封册的诏书和金印都弄丢了。
万历皇帝得知后大怒,北京城什么漂亮姐儿没有啊!居然急色级成了这个德行,把人都丢到日本去了,先处置了李宗城,可是册封的事,也要有人做才行啊!没奈何,万历皇帝只能升任老李原来的副使杨方亭为正使,以沈惟敬为副使,再次从朝鲜渡海册封。
可这个杨方亭不必李宗城那个大色鬼好糊弄,沈惟敬和小西行长两个人也是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