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桃花岭村上下一片喜气洋洋,不过,却有一户看起来不那么高兴。
哪一户呢?
马焕华家去年头半年的时候,靠着南河的沙场赚了一笔,大约有四十万的样子。
可是,到了下半年,情况急转直下。
鲁中钢铁620高炉的工程项目竣工以后,马焕华就找不到河沙的销路了,而且村里的拖拉机都跟着王向忠家干活去了,也没有人愿意给他干活了。
所以,到了下半年,尤其是孙有钱跑了之后,马焕华家三个多月一点收入也没有。
大年三十,马焕华一个人在家里喝着闷酒,眉头皱成了疙瘩。听着王向忠家那边传来阵阵鞭炮声,马焕华心里很不开心。
吴春花在一旁看出了丈夫的心思,也皱着眉头。
倒是孩子终究是孩子,马年壮穿着新买的衣服,高兴地打着小霸王游戏。
听着儿子的嬉笑声,马年壮回头很不耐烦地呵斥道:“傻高兴的?有傻高兴的?啊?你他娘的再多考一分不就比那家的儿子学习好了?整天就知道玩游戏玩游戏!当心老子把你那个破游戏机给砸了!”
“焕华你咋呼啥?别吓着孩子。你这样说俺可就不乐意了,孩子这次能考全乡第二名,就比王铮少一分,已经很不容易了……”
马焕华使劲把酒杯摔在桌子上,砰地一声便摔碎了。
“你个熊娘们再说一句试试?还反了你了!我说孩子两句咋了?那我也是为孩子好!你说你俩能干啥?你俩除了让俺生气以外还能干啥?啊?”
马焕华发火的样子很吓人,吓得马年壮扔了游戏机,便躲到了吴春花的旁边。
“娘,俺爹怎么了?”
“别怕。”吴春花抚着马年壮的脸庞,然后也低下了头。
马焕华骂了好几句,看到酒杯摔碎了,索性直接将筷子也扔了,坐在大桌子旁边,还气呼呼的。
“焕华,咱大过年的,别想那些不高兴的事情行不?”吴春花小心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说道。
“还过年?你刚才怎么跟俺说话哩?好!过年是吧?我让你过年!”
马焕华一脚便将吃饭的小桌子踢翻了,三四个盘子和碗摔碎了一地。
砰地一声,马焕华摔门便出去了。
看着发了如此大的火,摔门而出的马焕华,吴春花不知所措,吧嗒吧嗒地落下了眼泪。
“娘,娘你别哭。是谁惹俺爸发这么大火的呀,是不是俺玩游戏机不对呀?”
马年壮说起来也算是很懂事的孩子了,这对吴春花来说还算是安慰。
吴春花擦了擦泪,抚着马年壮的头说:“孩子,以后你爸在家别玩游戏级了。”
马年壮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是不是王向忠又找俺爹麻烦了?是不是王向忠让俺爹生气的?”
吴春花一听,有些吃惊地看着马年壮。
“壮,你怎么能这样寻思呢?不关你向忠叔的事,是你爹小心眼。”
然而马年壮却使劲摇着头:“娘,俺知道,王向忠让咱家的沙场不赚钱了,是王向忠惹俺爹生气的。”
听了儿子的话,吴春花长叹了口气。儿子说的一点没错,马焕华不就是为这件事生气的么。
马焕华从家里出来,迎面走来的是清泉岭村的屠夫老赵。
看到老赵,马焕华忽然想起来,去年他们在杨世龙家里设赌局,想要套王向忠的钱,可是后来没想到王向忠的儿子王铮竟然是个赌博高手,几把下来把他们的钱赢了不少。现在回想起来,马焕华心里还恨得直痒痒。
过年之后,村民们都闲了下来,闲下来之后,便有许多闹着赌钱的。
老赵是个老赌鬼,每到过年这段时间,便会到桃花岭村来玩几圈,赢多输少。
“老四,走,咱们到杨世国家耍两圈去。”
杨世国和杨世龙是亲兄弟两个,他俩对于赌钱都有很深的爱好。自从杨世龙死后,桃花岭村后来常年聚赌的地方就成了马焕华和杨世国家。后来王向忠那天在马焕华家把马焕华揍了,拆了他的场子,到他们家来赌钱的就没有了。
过年期间,赌博的风气又一次在桃花岭村兴盛了起来。而村里这几个赌场里面,尤其数杨世国家赌的大。
马焕华听老赵一说,觉得在家里实在憋屈的慌,摸了摸口袋里面几百块钱,便跟着老赵去了杨世国家。
杨世国全家对于赌钱这件事一点都不反对,这和当初马焕华家设赌场时候的情况不一样。吴春花是坚决反对丈夫在家设赌场的,甚至是坚决反对丈夫赌钱。不过,吴春花管不了自己的丈夫,也只能忍气吞声地到一边生气去。后来家里的赌场被王向忠给砸了,家里就没有人来赌钱了。虽然说丈夫被打还是让吴春花很心疼的,但是把家里的赌场砸了这件事,吴春花是很赞成的,甚至于说心里都有点感激王向忠。
杨世国家设赌场,为什么杨世国老婆不反对呢?因为,杨家这个赌场,过年这几天下来,能给他们带来不少的收入哩。
赌场里面主家会抽头,一般来说,如果有人赢了一百块钱的话,主家就会抽十块钱,俗话说的叫“见十抽一”。杨家的赌局一般是十块钱的底钱,差不多两三把就有一把输赢上百的,然后就给杨世国抽头的机会了。
三五分钟抽一次,一次最少十块,多的时候还能百十块,这一个小时的时间杨世国就能抽一两百块钱。他们家的赌场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这一天下来,杨世国和他上完初二就回家不上学了的儿子轮流抽头,竟然能收入两三千块钱。杨世国的老婆看到这么多钱,高兴还来不及,所以根本不反对。
大胡子老赵和马焕华推门进入杨世国家的赌场,里面的人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人跟他俩打招呼。
“哎呀,老四和老赵来了啊,欢迎欢迎。”
刚才杨世国出去上了个厕所,进门一看来了新人,一脸的高兴。
马焕华见里面赌钱的人没有跟自己搭腔的,心里暗骂着世态炎凉,便闷哼了一声敷衍着杨世国,挤到赌桌前,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算俺一个!”
马焕华将十块钱扔在赌桌上,一脸严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