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泽君主麻利地跳下地,笑嘻嘻地说:“老雷说话声音又大了,惊动了公主,赎罪赎罪!”
夫人也不理会,凑近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震泽君主面现惊疑,说:“竟有这等蹊跷事?…好,好,好,…夫人放心,老雷遵命就是!”
虞舜预感到与自己的命运有关,震泽君主的态度可能有所变化。不料他把脸一抹,又大声吼叫起来:“你小子好个辩才,竟让我老雷一时想不出说辞来。暂且寄下这顿鞭子,先去关禁闭,等老雷想好了再审,押下去!”
水怪们把虞舜押出大厅,君主夫人早在门外等候,一把拽过虞舜,把他推进另一个去处,随手把门划拉上。
这是一间宽敞的石屋,除了有个玉榻之外,可着面积用玉石砌成一个圆形储水池,水清见底。一开始虞舜还以为被关进了水牢,在夜明珠融融光照下仔细打量,看上去到更像是个大型豪华浴池,或者说是个微型游泳池。看看无事可做,虞舜干脆脱光衣服,赤条条地跳进池子里洗起澡来。
水底俯伏着一条金鱼,此时浮上水面,朝虞舜摇头摆尾,似曾相识。虞舜正在思量,那金鱼忽然翻身打挺,金光闪耀。虞舜恍然大悟,这不是在江边放生的那尾金色鲤鱼吗,怎么也被关在这里?同样沦落天涯,如今又相聚首。虞舜激动地张开双臂拥抱它。
金鱼不见了,一个体肤柔滑如水的女子扑进他的怀里。虞舜惊异甫定,马上意识到,一个童话般的奇异故事正发生在他的身上。天作之美可遇而不可求。虞舜不因为她是异类而感到惊惧,而是毫无顾忌地、全身心地投入对她的爱。
言语是多余的,他们用快速的心跳传递着心底的激荡。…
女子告诉虞舜,她叫登比。(1)刚才那位君主是她的父王雷震。他早先是震泽中一个人面龙身的雷兽,修成人形,早年间曾追随蚩尤与黄帝争夺天下,不幸遇难。雷震元神不死,又逃回震泽,做了一方水域的君主,并在这一带行云布雨。登比的母亲是洞庭湖的公主,被雷震抢来做了压寨夫人。前些时,登比随母去洞庭省亲,返回的路上贪恋大江两岸风光,于是离开母亲单独在湖泊河叉间游弋,不慎误入渔网,险遭不测。“我十分庆幸这次冒险经历,因为它让我遇到了你。”登比动情的补充说,“为了繁育和人类一样的后代,母亲一直希望我找个人类情侣,没想到今日梦想成真。你不会讨厌我的元身是条金鱼吧?”
“做为鱼,你是最美的鱼,任谁见到也会恋恋不舍;做为人,你是天下最美最温柔的女人。此时,虞舜感到自己是天下最幸运的男人。”虞舜动情地说。情到浓处,两人忘记了一切,云翻雨覆,缠绵不已。
水中浮起十几颗卵,慢慢膨胀到拳头般大小。虞舜捧起一颗,不知何物,惊诧连连。登比告诉他,这是从她体内排出的卵子。她虽然已经能够变成人,但仍然保留着卵生的方式,而且是体
外受精。
“刚才你的精虫已经溢入池水中,它们会追逐我的卵子,两两结合,形成受精卵,经过一段时间的孵化,咱们的下一代就诞生了。”登比说。
虞舜忽然明白,说:“这里原来是间产房呀!”
“我把和你第一次见面的地点安排在产房里,是想尽快受孕,生下你的孩子。”登比有些伤感地说,“咱们相处的日子不会太长,我不愿错过这次机会。如果以后有男孩儿女孩儿找你认父,请不要拒绝。…”
这是虞舜的初恋,此时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进这话?他着急地捂住登比的嘴,说:“才相逢,怎么就说分离?我愿与你今生今世永相伴!”
“但愿此话成真。”登比忧心重重地说,“可老天不从人愿的时候居多,还是事先留下个信物吧。”
登比把一个金光闪闪的心状坠物挂在虞舜脖子上,说:“这是用我的金鳞拼制的金鳞坠,不管你走到哪里,都会嗅到我的体香,孩子们也会因此找到生父。”
当他们终于走出产房的时候,大厅里已经灯火辉煌,山珍海味、美酒佳肴摆满一地。雷震哈哈大笑:“好闺女,我给你抢来的这个老公还够味儿吧?你妈就是我抢来的,可真是叫人消魂儿,…”
夫人怕雷神说出丑话来,急忙捅他一下,说:“还说嘴呢,女婿可差点被你轰出门去。”
“我只当他是个偷鞭贼,那里知道是登比的情人?这叫做不知者…,什么?下面是怎么说的?”雷震求救似得望着虞舜。
“不知者不为罪。”虞舜答道。
“对对,不知者不为罪嘛!…来,喝酒!”雷震端着酒觞轮番和大家对饮,一直喝到酩酊大醉,就地卧倒,忽然变成个人面龙身的怪物,鼓腹若鼓,鼾声如雷。
“让你见笑了,他就是这种德性。”夫人苦笑着说,“你们歇息去吧,我在这里陪他。”
虞舜与登比形影不离、如胶似漆,雷神夫妇看在眼里、乐在心上,尽量不去打扰他们。虞舜很是关心那些受精卵,一天要去看好几次,看娃娃们有没有跳出蛋壳来。登比笑他太心急,于是拉他四处去游览。一日,他们顺着阴河来到善卷洞,在虞舜下榻的地方好一番亲热。此时单卷忽然出现,喝道:“好个孝子虞舜,我让你回乡孝敬父母,你却在这里贪恋女色。…人说没有见到好德如好色者,这话真是对极了!”
虞舜大吃一惊,从石榻上滚下来,忽然惊醒,原来是南柯一梦。回顾四周,石笋林立,滴水叮咚,依然是那个熟悉的善卷洞。眼前不见师父,登比也没了踪影,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人。
虞舜回忆梦中故事,历历在目;忙用手去摸前胸,竟然真的有个金鳞坠!虞舜疑疑惑惑,难断是真是幻;只因回乡心切,无暇再做验证,只好收拾行装,踏上北上征途。
巨野泽畔,一支象群在悠闲地觅食。这时,从山林里跑来一只大象,公
然调戏一只发情的母象,向这群大象家族的象王发起挑战。象王正在饮水,见状醋意大发,扬起鼻子将一肚子酸水射向入侵者,并随即冲上前去。两只公象为获得交配权展开了一场恶斗。
在某些野兽同类之间,这样的争斗场面屡见不鲜,原本是伴随种群优胜劣汰发生的一种竞争行为;做为人类,勉强进行干预是不明智的,最好是躲在一旁看热闹来。此时,空中降下一个人面鸟身飞行物,落地后摇身变做一个身材精瘦的汉子,边吆喝边用鞭子抽打那只挑战者大象。挑战者掉头对他吼叫两声,又继续回身向象王发起攻击。
这位汉子叫孟亏,(1)专门从事野生动物驯养事业。挑战者大象是经孟亏调教过的,取名叫大雅。大雅本来十分听话,但此时发情母象的气味诱发出它强烈的*,原始的冲动催生了它挑战象王野性,于是把孟亏平时的教导全都抛在脑后,奋不顾身地为母象而战。孟亏不依不舍,丢下鞭子,双手攥住大雅的尾巴往后拽。大雅正在与象王绞缠着鼻子较劲,怨恨主人不帮自己,反而给对手帮忙,于是一脚把孟亏蹬倒在地。
“啪、啪——”清脆的响声划破长空,大雅和象王身上各着一鞭,都不由得浑身一激灵,停止格斗,慢慢垂下鼻子。象王后退几步,掉头大步走去,迅速离开是非之地。大雅用鼻子卷起主人,也打算退场,被孟亏制止。
一个年轻人走来,腰间束条短鞭。他就是虞舜。
孟亏快步迎上,开口就问:“刚才你用的是腰间这条短鞭吗?”
虞舜点点头。
“好神哪!”孟亏赞叹道,“你应该跟我学驯兽,一定会超过我。”
“我的祖上就是与禽兽打交道的,因此姓虞,”虞舜说,“说不定我真的适合驯兽这个行当呢!”。
两人一见如故。孟亏邀请虞舜到他的山庄作客。眼看天将黄昏,接下来还要走水路,虞舜答应下来。
他们来到一个马蹄形的山凹,草木葳蕤,有一条溪水跌荡其间,留住一潭清水。脚下时见狐兔惊起,野驴、山麓却友善地望着新来的客人。
“这些驴和鹿都是你驯养的吗?”虞舜问。
“不,它们都是野生野长的,因为在这里没有受过人的骚扰,所以见了人并不害怕。”孟亏说。
虞舜望望四周,连一间房舍也看不到,也没有牛、羊、猪、狗之类的家畜,疑惑的问:“那你在这里驯养什么呢?”
“这是我专门驯养禽类的场所。”孟亏用手向上一指,“你看!”
几棵大树参差错落,枝杈相连。在中间那棵的树冠中间,凌空搭起一座硕大的鸟巢,它的四周一个挨一个地安放着十数个露天小鸟巢。细看树枝间,三三两两、密密麻麻地卧宿着数不清的飞禽。
注(1)《山海经•海内北经》:“舜妻登比氏生宵明、烛光,处河大泽,二女之灵能照此所方百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