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笑吟吟的道:“不愧是赵王。那咱家也就不卖关子了,未来的皇后不是别人,正是方才随咱家一起来的长平公主。”
木青秋心中大震,双腿一软,险些摔倒。长平公主朱鸾乃朱云狄堂妹,两人是血缘至亲,怎可婚配?木青秋抚着胸口,良久才平复住心中的震惊,只是方才那个不祥的预感却更加强烈。恍惚中,似乎某些事情被逐一印证!
赵王淡然的神色也起了极大的变化,忽地脸色一沉,沉声道:“胡说,小鸾与云儿怎么可以?”
刘公公掩口笑了笑,道:“王爷勿急,公主与世子确实不可以婚配,但是如若长平公主并非皇上所出呢?”
赵王神色又是大变,“你是说?”
刘公公点头道:“公主是淑妃娘娘抱养的,淑妃娘娘确实无法生育,若不然,也不会废这功夫了。”
木青秋心头又是一震,这,实在是太乱了!
赵王神色旋即恢复若常,道:“可是他们名分上仍旧是堂兄妹,即便是皇上废了太子,传位给云儿,仍旧无法与小鸾成婚。天下人可都看着呢。”
刘公公掩嘴浅笑,末了道:“王爷这就有所不知了,当年淑妃娘娘抱养公主的时候,公主还有个孪生妹妹,被寄养在了别处。”
木青秋更觉惊奇,看来今天的一切,淑妃及刘公公是早都设计好的了。
赵王也不禁动容,赞道:“刘公公可真是老谋深算啊。”笑的却愈发冷厉。
刘公公赔笑道:“王爷谬赞。”
赵王道:“好,依你。”
刘公公拱手笑道:“王爷痛快,那咱家就不打扰了。”说罢转身拂袖而去。
赵王淡淡的说道:“本王也就不送了。”
木青秋又看了赵王一眼,随着刘公公身后走出了赵王书房。
一时间听闻如此之多的讯息,心中思潮滚动,实在难以平复,木青秋随意在廊下台阶之上坐了,抱膝静静思索。浑不理会石阶冰凉。
再说沙中飞一路尾随长平公主步入王府后苑,远远地便听见一阵银铃也似的笑声,正是木青秋。
木青秋一手提着裙裾,一手被朱云狄握在掌中,踏在湖畔一块青石上,正探出腰身去捞水中的一朵绯色睡莲。此时秋高气爽,凉风习习,木青秋额上却是一层密密的细汗。
远处八角小亭里赵振与木水泽正解九连环玩,却玩的很是心不在焉,不时的朝湖边眺望几眼。
木水泽笑吟吟的瞅着赵振,见他正看的入神,伸手在赵振手背上拍了一下,轻声唤道:“赵振哥哥?”
赵振手背上吃痛,忙收回目光,讪讪一笑,脸上竟然有些微红。
木水泽一双眸子仿佛那池秋水,静时沉美,动时旖旎,赵振每每对上她这样的目光,心头都是一震,疑惑这样的眼神怎么会来自于一个六岁的幼女。
当下木水泽若水秋瞳轻启,慵懒之极的轻叹了口气,道:“赵振哥哥,跟水儿玩不开心么?”一双眸子委屈的简直要滴下水来,却又透着狡黠。
赵振忙定了定心神,摇头道:“没有,没有。”
木水泽忽地转动美目,向远处眺去,“姐姐要倒霉了。”
赵振一愣,“什么?”他总是跟不上她思维的跳跃。
木水泽又打了个呵欠,笑吟吟的道:“可是某人也不见得就会沾光。”
只听得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中,木青秋已跌入了湖中。长平公主将木青秋成功推入水中,当下抚了抚手掌,理了理广袖,笑眯眯的看着落入水中的木青秋。
赵振猛然起身,木水泽在一旁吃吃笑道:“赵振哥哥,英雄救美还轮不上你,那不,那边还有个等着做英雄的,你说世子哥哥是更感激公主呢?还是更生她的气呢?依我看啊,他肯定面上表现的极为生气,定是要臭骂公主一顿,心却是欢喜的,不然哪有机会跟我姐姐亲近呢?可惜我的傻姐姐,定是会感动得热泪盈眶。”
赵振诧异的盯着木水泽,木水泽却神色自若的冲她嫣然一笑,笑容纯净无辜之际。
赵振叹了口气,道:“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只有六岁的孩子吗?”
木水泽小嘴一扁,道:“水儿自然是六岁。”冲赵振无辜一笑,低下头将两个粉嫩的食指指尖对在一起,脸上表情就像是一个沉浸在游戏与玩具中的孩童,笨笨乖乖,惹人怜爱。
沙中飞一脸晦气,叹道:“木一剑可真够窝囊的。”
木青秋在湖中挥着手臂不住挣扎,只青光一闪,朱云狄已跳进了湖中,将木青秋抱进怀中,拖出水面。
长平公主见朱云狄救上木青秋,心中很是不悦,三两步走上前去,怒斥道:“朱云狄,还有你,木什么秋,见了本宫还不下跪?”
深秋的湖水已是凉极,木青秋浑身淌水,瑟缩不已,见长平公主上前发难,心中虽然气恼,可毕竟她是公主,也不敢得罪,弯腰便要行礼。
朱云狄一把扯住了木青秋,伸臂将她紧紧揽进怀里,脸色阴沉之极,紧紧的盯着长平公主,沉声喝道:“闹够了没有?”
长平公主从未见朱云狄发这么大脾气,一张脸冷的几欲结冰。以她公主之尊,从未有人冲她发过脾气,朱云狄是第一个,且还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毛丫头,当下又是惊吓又是委屈又是气恼又是嫉恨,小嘴一扁,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朱云狄,你,你竟敢欺负我,我,我告诉父皇,治你的罪。”
朱云狄脸色仍旧阴冷,眼睛余光扫过,长平公主不禁又是一个哆嗦,他冷冷的道:“皇帝做成他那样,还不够羞惭么?天下也就你还当他是皇帝!不过我想,你尊崇无比的父皇让你来王府不会是让你捣乱来的吧?起开!”说罢紧紧盯了长平一眼,搂着木青秋大步离去。
长平又生气又羞愧,跳脚喊道:“朱云狄,你竟敢对父皇大不敬,你,你,我……”只说了一半,听到朱云狄那后半句话,生生将余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确实,父皇不是让她来王府捣乱的,父皇向来宠爱朱云狄,又偏信皇叔。如果闹到他那里去,自己不见得就会沾光。且朱云狄暴虐无常,京中人人都怕他,如果她再闹下去,说不好他会怎么对付她,虽然委委屈屈的止住叫骂了,心里仍旧委屈不过,抽抽泣泣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对着一旁的的一丛月季又是撕扯又是踢踹,不过几下功夫,一丛长势极好的月季便七零八落了。
王府管家及一众下人站在一侧,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左右为难。公主他们得罪不起,可是世子更是得罪不起。
木水泽忽然打了个呵欠,小脸上堆满倦意,肉嘟嘟的小手拉着赵振的手臂摇了摇,“赵振哥哥,水儿困了。”
赵振才回过神来,伸手将木水泽抱起,“好,这就带你去睡觉。”
长平公主乍见赵振从亭中走出,一腔怒火正无处可泄,怒冲冲的走上前来,喝道:“赵振,你给我站住。”
赵振暗叫倒霉,忙要转过身,木水泽伏在他耳边低声道:“赵振哥哥,不许回头,走。”声音极低,却带着命令的口吻。一边说,一边用力在赵振腰间狠狠掐了下去。
赵振痛得直冒冷汗,咬牙切齿道:“鬼丫头,什么时候指甲长了这么长,回头一定告诉你姐姐,彻底给你剪了。”
木水泽手上加力,脸上神色自若,笑吟吟的道:“好啊,你试试。”
赵振喘了口气,道:“好,好,小祖宗,听你的,先松开手。”
木水泽双目迷离,痴痴笑着,缓缓松开了手。
长平公主早等得不耐,又喝道:“赵振,拖拖拉拉,嘀嘀咕咕,捣什么鬼呢?”
赵振不敢回头,摆了摆手,艰难的说道:“公主息怒,实在是十万火急,回见,回见。”说罢抱着木水泽一路快跑而去。
长平气得脸色惨白,怒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反了,都反了,回,回宫,我要马上面呈父皇。”
赵府管家揉了揉耳朵,弯下腰朗声喊道:“是,恭送公主回宫。”
沙中飞弯腰一阵大笑,“这个公主,牛气冲冲的,到头来却这么窝囊,真是好笑。”忽然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沙中飞心中一惊,随即想到除了木青秋再不会是别人,又放松下来,头也不回的笑说道:“木一剑,你是没见方才公主那一张脸,哈哈,都气成绿的了。”
身后却并无声响,只是不停的在他肩膀上轻轻拍落。
沙中飞定了定神,莫非不是木一剑?他缓缓转过身,便对上了一张惨白的脸,那张脸上须发皆白,毫无一丝表情,两个眼眶黑漆漆的两个窟窿,只有眼瞳却没有眼白,鼻孔高高翘起,又是黑漆漆的两点,他眼神空洞的盯着沙中飞,手仍旧一抬一放,不紧不慢的在沙中飞肩上拍落,当真怪异恐怖之极。
沙中飞一声惨绝人寰的怪叫,登时吓得七魂少了六魄,舌头一伸,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