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透过窗玻璃看到这一切,已是恨得咬牙切齿。他猛踢窗前的那棵桂花树,哇哇乱叫起来,“臭小子,就凭你这副熊样,还想做我人生的绊脚绳!胆敢抢我的女人!气死我了……”
这一叫不要紧,却吓坏了将头伸在垃圾箱里的拾荒人。
那人一哆嗦,手上的拾荒铁钩也跟着不听使唤,一直没掏出他想要东西。
荀清月,你不可以这样对我!只有我可以负你,只有我可以不要你,但你绝对不可以负我,不可以不要我,因为你是荀清月。
S市这座全世界最华光流彩的城市,她的夜,美得让人叹息,美得让人妒嫉,美得让人心生恨意。
魏子钥一路走一路骂,终于还是走到了家。
看到妹妹正蜷在沙发里看《大话西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星爷那副悔之晚矣的表情,更令人生厌!
“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等到了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子说三个字:我爱你!”
“吵死了!吵死了!快把电视给我关掉!”魏子钥像只斗输的公鸡一样,虽已是败下阵来,但势气还在。
“你吃火药了?凭什么这么冲!”妹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跳三丈高。
“你们女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说完,他“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了,无视妹妹在外面河东狮吼。
“我觉得现在的生活超幸福的,你看那新疆的哈蜜瓜,超大的,一定很甜的……要知道,这种瓜在古代,普通老百姓做梦也品尝不到,因为它是贡品,只有皇帝才能吃到……”广文拉着清月的手腕,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着。
“哈蜜瓜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吃好不好?”清月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个呢……山东大枣,看样子就不错!”广文使劲咽了一下口水。
“多吃红枣会便秘的!”清月恶作剧般冷冷地说一句。
“铁公鸡!”广文小声地骂道。
哼,这也不买,那也不买,真不知道我们干嘛来精品水果展销会?难道是为了凑热闹,还是为了来看人?不过,人还真多,不是一般的多,是旷前的多。
“菠萝蜜……菠萝蜜……小文,你看到了没?”清月一脸的兴奋,眼晴里充满着很好看的,闪亮的星星。
“听说,菠萝蜜大如冬瓜,削其皮食之,味极甘。果然名不虚传!”
“的确是大如冬瓜,至于是不是味道甘甜,那要尝过了才知道。”广文立即建议着。
“要么买来尝尝看?”清月也十分好奇这菠萝蜜到底是什么味道。
“老板,这个怎么卖?”
“十五元一盒。”老板指了指已经加工好的菠萝蜜,大声回答道。
“十五元?这也太贵了吧……”清月皱了皱眉头,心里那个纠结呀!才三口的东西,就要卖十五元,这也太暴利了吧。
“能不能便宜一点?”清月小声问道。
“你自己看!”老板指了一下头顶上的招牌。
招牌上清晰地写道:泰国菠萝蜜,品质上乘,感恩呈出,恕不还价!
买吧,这也太贵了点吧,才一点点东西,居然卖十五元;不买吧,好像错过了什么似的,毕竟对于她来说去一次泰国也不容易,现在能够足不出户就可以尝到异国的水果,已经是物超所值了……
“荀清月,你也太寒酸了吧!十五元的东西都买不起,还混什么混?”说话的人,神情有点恐怖,眼晴下面的黑眼圈可不是盖的,像被涂上了一层厚厚的烟熏妆。
“这与你无关!”清月冷冷地回复了一句。
“怎么跟我没有关系了?你毕竟跟我交往过,我有义务要帮助你。”那人怔怔有词道。
“好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责任心了?”清月嘲讽道。
“外面盛传那个孩子是你和我的,我现在回来就是为了尽义务的!”
“魏子钥!难道你小诗不写了,改写小说了?而且还是狗血言情版的!”
“那孩子不是我的?难道是他的?”魏子钥忿忿地指了指广文。
“你以为我是玛利亚吗?没有结婚,未曾与任何男子有过肌肤之亲,肚子也会隆起来,生下小孩子吗?”清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只是觉得自己完全被他激怒了。
“那……那个小孩子是谁的?你为什么要抚养她?”
“这与你无关!”
说完,清月拉着广文的胳膊,“我们走!”
“他脑子好像出了什么问题,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清月不安地补充了一句。
“荀清月……”魏子钥大声地叫喊着,野蛮地拨开来往的人群。
清月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魏子钥迈着优雅的步伐款款而来,轻吟着顾城的诗。
“够了!够了!”清月烦透了,更恨透了那个曾经与这个人恋爱的自己。
当时的她不应该自恃无知单纯,以为有的是时间可以用来修正,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还幼稚地认为,如果在大学里不谈一次恋爱,仿佛枉为上过大学一般。现在才知道,蓦然回首的刹那,这一切都是追悔莫及的错误。
“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我想涂去一切不幸……清月,既然得不到你,那只有毁灭,先毁灭你,再毁灭我自己……”魏子钥猛然从身后伸出一把水果刀,朝清月背后用力刺去。
广文本能地将清月推了出去,而那把水果刀结结实实地插进了他的腰眼,鲜血如浪花般四溅。
“小文……小文……”清月吓得面如土色。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完全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魏子钥瞅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脸上显出惊恐的表情,话也说得吞吞吐吐,“我……我做……做了什么?”
“杀人了!杀人了!”
现场一下子炸开了锅。
有人沉着冷静地打起了110,也有人好心地拨打了120。
清月眼睁睁地看着广文流血不止,她已分不清到底哪里在流血,她不停地哭喊着,大声地要广文醒过来。
广文好像能听到,似乎能听到清月在哭,在大声地叫他,只是他觉得自己很累,好想睡,他也知道自己一睡可能将不再醒来……于是,他在睡之前,用尽自己仅有的那点力气,举起他无力的手为清月拭去眼泪。
清月停止了哭泣,依然不停地叫着广文:“小文,你想说什么……小文你千万不要睡,小文啊……我求求你……千万不要睡……救护车马上就来了,求求你,千万不要睡……”、“清月……谢谢你……救了我……给我……爱你的机会……”小文的话断断续续,声音已经气若悬丝,“答应……我……下辈子……不……不管……我……是谁……你……一定要……先……爱上我……”说完,他努力伸出自己沾满鲜血的小手指。
不行!我不能跟你有这个约定!清月用力甩着头,她不要这样。
我宁愿一人孤老到死,我宁可这辈子都没有人要,我也要你好好地活着,活到老死,活到让子孙都厌烦你……
“小文,你还年轻,你不可以这样……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我用我五年的寿命,不,用十年的寿命来换你好好活着,所以,请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救护车上,清月仍旧不停地跟广文说着话,然而,广文在半路上就开始处于休克状态,直到送进手术室的那一刻广文都没醒过,清月挣扎着不愿离开广文,不愿松开广文的手,最后硬是被护士将她的手掰开。
清月呆呆地蹲在墙角,她只顾流泪,只顾咬着自己的指甲。
闻讯赶来的小兰不忍看着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清月,她转过身去,胡乱抹掉了眼角的泪珠。
“清月,我相信广文一定会没事的……”喻君上前将清月搀了起来。
“他流了那么多血……浑身都是血……”清月不知所措,她不敢想,也不敢说,好像她一想,或是她一说,广文就会从此离开一样。
手术室好像一个黑洞,让她好担心,她不知道里面此时正在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手术室门开的那一霎时,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消息?
等待充满着煎熬,如同在地狱里等待黎明一般。
漫长的三个小时好像是半个世纪,手术室的门灯终于熄灭了,外面的人都站了起来。
“哗”的一声,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主刀医生的脸色因为放松而略显得疲惫,他边走边摘脱手套,对迫不及待迎上来的清月说:“手术相当成功,病患虽出血过多,但其生命力顽强,而且他原本身体就很健康,我相信只要积极治疗,多休息几个月,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谢谢您!医生!”喻君深深地向医生鞠了一躬。
接着,广文被护士推了出来,清月立即跑到他的床边,只见他的脸色白得像张纸,他双目紧闭,就像睡着了一样。
“小文……小文……”
“病人现在是全麻,麻药还没有醒,请不要再喊了!”护士说完,就把广文推入了一间特护病房。
“清月,你就放心守在小文身边吧,小悦悦我们会照顾好的……”小兰轻轻搂住清月的肩膀,轻声说道。
“我刚问过医生了,小文的麻药可能要到晚上八点钟左右才会醒,他醒后不能喝水,也不能吃东西……可是清月你不能不吃东西,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先去接小悦悦放学,然后给你煮些粥送来……”
“不用了!我不饿……喻君,谢谢你!”
“没关系的……”喻君不知该说什么好,也许此时的每一句话对清月来说,都是多余的。
他只好转身牵住小兰的手,希望能够获得来于她的力量。
“时间不早了,你们还是快点去接小悦悦吧。”清月催促着,虽然此时她的整颗心全在里面的那个人身上,但小悦悦同样也很重要,她不能不管。
“那好吧!有事,你一定要打电话给我们!”小兰咬了一下嘴唇,说道。
清月走进特护病房,广文还在睡,他的呼吸均匀了很多,脸色也似乎比方才好了些。
清月上前握住他的手,手指有点凉,但手心却有些温热。
只要他活着,他的存在就能如此让人心安,让人依赖,这种感受她还是头一次体会到。
“S市J区检察院今天对在S市精品水果展销会上,将年仅17岁的孟某刺成重伤的魏某,以涉嫌故意伤害罪依法批准逮捕。
今年1月12日14时20分许,魏某在S市精品水果展销会上无故对年仅17岁的孟某腰部猛刺一刀,造成其内脏严重破裂,失血过多,当场昏迷。魏随即被赶来的J区民警抓获,孟某则被送往附近医院救治,后经鉴定已构成重伤。魏某经司法部司法鉴定科学技术研究所鉴定中心鉴定,在本案中具有限定刑事责任能力并具有受审能力,依法应当被追究刑事责任,故J区检察院依法以涉嫌故意伤害罪批准逮捕。”
《东方110》是S市最具有特色的公安专题节目之一,此时正在着力报道魏子钥刺杀广文的案件。
舅妈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必须要去医院看看那个可怜的孩子。
出租车在下雨天“千呼万唤不出来”,这在S市雨天打车难已经成为一种常态。
舅妈撑着伞,毅然坚持走到医院,两只裤脚管却早已湿得不行了。
咨询了一下护士台,很快她便找到了广文的病房。
她轻轻推开门,只见广文躺在病床上,清月却不在。
这个狠心的丫头!怎么可以将这孩子一个人丢在这里呢?
她上前给广文掖了掖被子,又轻轻整理了一下他额头上的碎发。
这孩子睡得真沉,浑然不知他梦境以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