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萱忍不住开口道:“殷妹妹虽是愿委身为妾,但你可曾想过,即便将来有陈良相护,你终究只是一个妾室,而月月也终究是个庶女,这样的身份,再加上这样出身,必定将来遭人非议耻笑,为今之计只有你入了陈府嫁与陈良为妻,才能堵住众人悠悠之口,才能为月月的将来谋划一二。”
殷若何尝不明白其中的关键,她低了头半垂了眸子低声道:“我知晓姐姐是为了我和月月好,只是大错已经酿成,我已然成了杭州城的笑柄,再者正如世子所言,陈氏乃是百年世家,我若出身高贵倒也罢了,可我乃是商户之女如今又声名狼藉,想嫁与陈郎为妻,无异于痴人说梦。”
殷若说的都是事实,刘萱也无力反驳,论起出身自己更低,若不是李澈……
刘萱微微摇了摇头,将万般思绪都抛之脑后,她看向邓玉道:“当真毫无办法?”
邓玉并未回答,一旁的陈良长叹一声:“说来说去,万般皆是我的过错,若儿你放心,即便你入府为妾,我誓不娶妻这府中便无人能大的过你去。”
誓不娶妻这话说起来容易,真要做到却是极不可能,就算陈良愿意,陈氏一族也决不会容忍他不娶,哪怕娶回来当个摆设,这妻也定是要有的,何况陈良乃是陈氏下任继承者,若他一意孤行,轻则失去继承者的身份,重则只怕会被逐出陈家。
若是换了旁人说这话,刘萱定然嗤之以鼻,但陈良的品性她是知晓的,陈良既然说了这话,必然是真心这般想的,不管结果如何,他这话便代表了他此刻的心意。
殷若闻言面上一喜,她抬头看向陈良眼睛都蒙上了一层水雾,虽然未曾说话。但感动之情溢于言表。
二人如此郎情妾意的模样,让刘萱很是不解,既然都是有情,怎的会走到今日这般困境之地。
许是二人那番模样让邓玉有些哑然了。他看了看二人轻咳一声道:“办法也不是没有。”
陈良与殷若闻言立刻抬头朝他望去,陈良一脸恳求之色道:“世子有何法子不妨直说,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我能做到!”
殷若也在一旁恳求:“还劳烦世子告知,解我二人困境。”
面对二人的恳求,邓玉却是半响也不开口。只是淡淡看了看刘萱。
刘萱见状起身道:“你们在此说话,我带着月月去房中坐坐,虽是秋季,这太阳还是挺热的。”
说完她便抱着月月,带着跟随来的奶娘朝自己小楼走去。
一路上楼回了自己的卧房,外间阳光正好,刘萱抱着月月在窗前坐下,发觉屋中阴凉之处还是有些凉的,便让冬梅将窗户打开,她抱着月月懒懒的晒着太阳。看着月月胖嘟嘟的小脸,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外间隐隐有谈话声传来,刘萱并没有在意,邓玉既然有意支开她,想必那点子是不想让她知晓的,对她而言什么点子并不重要,重要的结果是好的便成。
正当她看着月月发笑的时候,原本怀中熟睡的小家伙突然醒了,睁开大大黑亮亮的眸子,瞧见是刘萱也不怕生。反而朝她露出一个笑容来,刘萱瞧见心下更喜,轻声笑着逗弄道:“月月,月月……”
月月仿佛听懂了她的唤声一般。笑的更加灿烂了,甚至还发出了咯咯的轻笑声。
一旁的秋菊与冬梅也凑上前来欢喜的瞧着,月月也不怕生,瞧瞧冬梅又瞧瞧秋菊,仍是笑脸。
秋菊忍不住叹道:“月月好乖巧,小姐不如认作义女算了。”
刘萱闻言心中一动。虽然知晓这事秋菊只是胡乱说说,但还是忍不住打趣起来,她冲着月月道:“来,叫声娘来听听。”
她这么一说,秋菊与冬梅也打趣起来,一左一右逗弄到:“来月月,叫声娘。”
月月不过一个月大,哪里会说这些,她许是感觉到刘萱等人的善意逗弄,笑的越发欢快起来,见她笑了,秋菊与冬梅更加起劲,秋菊一个劲的逗弄到:“小月月,快叫小姐一声娘来听听,她都等不及了。”
冬梅也一个劲的说着:“叫娘,叫娘。”
屋子里顿时欢声一片,秋菊与冬梅的让月月叫娘的起哄声传出去老远,不仅传到了院中,还传到了金琴阁不远的一辆马车之上。
马车的车帘被缓缓揭开,一张如神邸一般的俊颜露了出来,只是他一身玄衣,面色也如衣色一般,四周散发着冷冷的气息。
他抬眼朝那扇开着的窗户看去,双唇紧紧抿着。
马车旁站着的众人,也瞧见了窗内刘萱抱着孩子逗弄的轻笑模样,听着那起哄叫娘的声音,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龙一与孙逊微有些担忧的朝自家主子看去,这一看却是更加沉默了,自家主子原本就消瘦了不少了面庞,此刻更显出一分冷俊来。
笑声渐歇,李澈放下车帘闭了眼,清冽的声音带了些疲惫,他叹了口气淡淡道:“回去吧。”
一行人默默的又往来时的路走去,一路之上众人皆是沉默,孙逊与龙一皱着眉头骑马在马车旁跟着,二人互看一眼,眸中皆是同样的疑惑:那孩子难道真的是刘萱的不成?
算算日子,刘萱去边关到现在也有了九个月,若是一开始便怀上,到现在产子也是有可能的,可是这一段时间地组一直有刘萱的消息传来,若是她真的有孕,地组不可能不知道。
想到此处,孙逊看向马车低声道:“主子,那孩子定不是刘姑娘的。”
马车内半响没有回应,孙逊骑在马上皱了眉头,自己这话着实显得有些多余了,他能想到的事情主子又怎会想不到。
就在孙逊以为李澈不会回答的时候,李澈却淡淡开了口:“孤知晓,但她显然已有了选择。”
这一句话虽是平静无波,可如孙逊与龙一这样的近臣,如何听不出自家主子平静之下的心痛,主子眼看半年之期快到,特意抛下京中重事前来杭州。他虽然未说,但孙逊与龙一皆知,主子这一趟来是为了向刘萱解释侧妃与孩子一事。
可是主子来了,瞧见的却是那一幕。虽然知晓孩子不是刘萱与世子的,可这一幕总会让人想起刘萱与世子已有肌肤之亲,主子这大半年来痛,他们瞧的清楚,正是因为瞧的太清楚了。才知晓刘萱到底伤主子有多深。
便是孙逊也开始觉得不值起来。
主子是何人?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即便是不论身份,单是论样貌论才学论谋略,也是当世顶天立地的男儿,这样的主子想要什么样的女子都会有的,可他偏偏对刘萱动了情。
就算刘萱特别了些,也不值得主子用情至此。
先前那一幕在眼前闪过,正如主子所言刘萱定然是有了决断,否则不会如此从容自在。
或许这样也好,孙逊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或许主子痛到极致伤到极致,便会放下了。
马车又来到了码头,守在码头的虎一等人显然没想到自家主子这么快又回来了,他们看着主子下了马车,特意往马车里瞧了瞧,却没有瞧见他们预想之中的人。
虎一看了看面色肃然的孙逊与龙一,将快要问出口的疑惑又咽了下去,默默跟随在龙一身后上了船。
快船又起航了,沿着运河一路朝京城而去,如它来时一般匆匆而过。竟只在码头停留了半个多时辰。
这些事情刘萱当然是不知晓的,她逗弄着怀中的月月,满心满眼皆是这个可爱的小人儿,月月与她们玩耍了一会。突然开始啼哭起来,刘萱顿时手足无措,抱着月月轻轻抖动着,小声而焦急的道:“月月乖,月月乖,不要哭了……”
一旁的奶娘上前看了看。笑着对刘萱道:“小小姐可能是饿了,姑娘还是交给奴婢喂一下吧。”
刘萱闻言恍然大悟,急忙唤奶娘上前,小心的将月月交到了奶娘手中。
奶娘抱着月月来到屋中一角,秋菊为她端过一张凳子,奶娘感激的朝秋菊道了谢,而后背过身去揭了衣服开始喂奶,说来也很奇怪,原本哭啼的月月一下便没了声音。
众人怕打扰了月月,皆是静下声来,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奶娘这才整了衣物起身,她抱着月月来到刘萱面前道:“姑娘,小小姐已经睡了,您可还要抱一抱她?”
刘萱瞧着奶娘怀中睡的正香的月月摇了摇头,她轻声道:“不必了,若是换到我的手中只怕会吵到了她,你抱着便好。”
奶娘笑着点了点头,正欲说些什么外间却响起了敲门声。
冬梅前去开了门,殷若笑着走了进来,刘萱一瞧她的模样便知晓事情只怕是成了,当下笑着道:“恭喜殷妹妹了。”
殷若面上一羞,低头道:“若是没有刘姐姐,我也不会有这般好的结果,我的身份本是不够为陈郎之妻的,更可况我又做了如此不检点之事,姐姐非但不曾嫌弃与我,还让世子相帮,这份恩情殷若没齿难忘。”
说着她便朝刘萱盈盈拜下,刘萱急忙起身将她扶了起来:“我与陈良乃是好友,他帮我良多,再者我与你虽只有短短几日相处,但也算的上是有缘,男女之事你情我愿,无甚可羞愧的,你与他既是两情相悦,于情于理我都希望你们能有个好的结局,何况此事我并未出力,你要谢也是谢过世子才是。”
殷若不傻,自然知晓若非刘萱,宁王世子根本不会帮忙,她听了刘萱的话,仍是福了福身表示谢过。
刘萱笑着道:“你太客气了,月月我甚是喜爱,便是冲着月月的面上,我也不忍她将来被人耻笑。”
殷若看了看奶娘怀中的月月,而后看向刘萱笑着道:“能被姐姐喜欢是月月的福分,先前在院中听见你们逗弄于她,我与陈郎便有让月月认姐姐为干娘的想法,不知月月可有这个福分?”
刘萱闻言一喜,双眸都闪出光彩来:“你可是说真的?”
殷若点点头:“自然是真,此乃是我与陈郎共同的心愿,在院中之时也同世子说了。”
刘萱不用想也知晓邓玉会说什么,她当即欣然应下:“好,你们若是愿意,我自然求之不得。”
事情便这般定了下来,眼看着已经快要到了中午用饭的时辰,今儿个殷若刚出月子,身子还很虚弱,也需要特定的食物养身,刘萱便没有再留她与陈良,而是亲自与邓玉将他们送至金琴阁的院外。
陈良与殷若走后,邓玉便取了面具看着刘萱挑眉道:“爷如今也是有干女儿的人了。”
刘萱笑着朝他点头:“是了是了,你也算是有了子嗣。”
邓玉见她故意不顺着他的意思说,当下便轻哼了一声:“你为干娘,爷为干爹,即便是为了月月,你也该嫁给爷了。”
刘萱瞧着他那副你上了贼船的模样,扬起了唇角故意不理他,转身朝院中走去。
走了几步察觉到身后之人的怨气,她笑着回头道:“愣着做什么孩子的干爹,没瞧见孩子的干娘肚子饿了么?”
听了这话,邓玉那风华绝代的脸上不禁扬起了一个笑容,整个院子顿时都灿烂起来,大龙秋菊等人被闪了眼,急忙撇开了头去,只有刘萱仍是笑望着他。
邓玉挑了挑眉朝她走来:“是了,该用饭了,饿坏了孩子的干娘,爷上哪再给她找一个去。”
刘萱闻言学着他平日的样子轻哼,转身朝秋菊与冬梅吩咐道:“布饭吧。”
用饭之时刘萱问了问殷若与陈良的事情,听了邓玉的解释,刘萱才知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陈良从京中回来不久之后便去找了殷实谈论杭丝一事,那时杭丝贵如金丝,让殷实贱卖与刘萱,殷实自然是不愿的,陈良便耐心的劝说了一整日,直到晚间用饭之时殷实这才松了口。
陈良一时高兴便多饮了些酒,却不曾想直接醉酒了,见他醉的厉害殷实便让陈良在府中歇下,殷若本就对他心仪,见他醉酒便悄悄去了他的房中,在一旁服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