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萱拿着为李澈绘的花样,想了想唤来一个丫鬟,让她在库房之中挑选最好的玄色锦布送来,当夜她便开始依着李澈送来的身量尺寸开始裁锦制衣。
一连两日刘萱都闷在房中,李澈乃是当朝太子所穿之衣自然贵气非凡,刘萱为李澈所绘的衣裳花样不仅在领口与袖口多添了许多贵绣,便是腰间下摆也有不少,连绣两日刘萱休息时微微抬头都有了些眩晕之感。
明日邓玉便要出征,刘萱虽有送别之心奈何实在是无空,再者他领大军出征届时定是人山人海,自己便是去送了也只能隔着人群远远忘上一眼,既然如此不如不去。
刘萱一直忙到子时,这才熄了灯盏躺上床去,刚刚躺下便瞧见自己床顶的屋瓦缺了几块,露出一个一尺见方的大洞来,月光穿过大洞直直的洒在自己脸上。
刘萱皱眉,自己的屋顶昨日还是好好的,怎的今日便缺了几块?奈何她实在累的慌,瞧着天色应当夜间也不会下雨,想了想便随它去,明日再让府中工匠修了便是。
她闭了眼准备睡去,然而刚刚闭上没多久便听得房顶邓玉那嫌弃的声音响起:“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瞧见头顶破了这么大个洞也能安然入睡?”
刘萱听得他的声音猛然睁开眼,一睁眼便瞧见头顶破洞之处探出了邓玉那妖孽般的绝世容颜,刘萱有些无奈:“好好的门你不走,偏偏非要毁了我的屋顶。”
“爷这是为了你的闺誉着想。”邓玉朝她瞪眼:“你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爷若是此刻进了你的宅子进了你的屋,明日爷一出征你便要被京城那些卫道士的口水给淹死,你已不比从前。现在京城几乎人人都在盯着你的宅子!”
刘萱微讶,她还真不知道这些:“你这般趴在我的屋顶,便不会有人瞧见了?”
邓玉哼了哼:“爷是什么人?只要不是光明正大的出现,谁能发现爷的行踪!”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除了李澈那厮!”
听他这般一说,刘萱放下心来,只是她这般躺着。邓玉在头顶那般伸个脑袋。实在让她有些别扭,她眨了眨眼:“我们便要这般说话?”
邓玉想了想似乎也是觉得不妥,将脸移了开去。刘萱正要问他想做什么,却只见黑影一闪,他已从那破洞之处跳了进来,直直的落在她的床上。
刘萱瞧着他落地的地方瞪眼:“这是我的床!”
“爷知道!”邓玉朝她轻吼。微微一个纵身便从床上落下了地,刘萱瞧了瞧那白色棉被之上两只灰色的脚印实在有些无奈。
邓玉落地之后瞧见她还是躺在床上。不由皱眉:“你便这般躺着跟爷说话?”
刘萱面上一红,手中拽着被子边沿:“我只穿了亵.衣。”
夜色之中不大瞧的清邓玉的模样,只见他立刻转过身去轻咳一声:“起来穿上,爷又不会偷看你。”
对于邓玉的人品刘萱是信的。于是刘萱起了身借着月光取了床边的外衫穿上,穿好之后又来到桌旁点了灯盏,她的桌子上都是些布料已及一些女红用品。
刘萱粗粗整理了一下。腾出些空地这才对邓玉道:“坐着说话,你明日便要出征还是多歇着的好。”
“爷是何人。”邓玉微有些不屑的哼了哼。但还是顺着刘萱的话来到了桌旁坐下,他瞧着了桌上摆着的布料问道:“你折腾这些干嘛?”
刘萱叹气,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吐心中苦水的人,她皱着眉头道:“还不是因为他!”
这个他,邓玉自然知晓是谁。
刘萱嘟着嘴朝邓玉诉苦:“你说的很对,他将那些产业都交给我并不是为了讨我欢心,他是想让我给他当苦力,给他挣银子,我刚刚想了一主意,给柳枝青、孙逊、龙一还有他新绘了衣裳花样,准备在柳母设宴之时让他们穿上,好借着他们的身份为那锦衣纺宣扬宣扬……”
刘萱的苦还未诉完,便见邓玉皱了眉打断了她的话:“为何没有爷?”
刘萱微微愣了愣神这才明白邓玉说的是什么,她解释道:“你这不是要出征了嘛,又不能去赴义母的宴。”
邓玉却是十分不满:“爷不管,你既然为他们做衣,自然也要给爷做一件。”
刘萱辩解:“我并没有为他们做衣。”
“那你这些是什么?”邓玉全然不信,指着堆在桌子一旁的布料道:“爷瞧的很清楚。”
刘萱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是他的,柳枝青等人的我都交给了锦衣纺,只是他亲自下令,他的衣裳必须由我来做,我这才……”
这番解释对邓玉而言完全是无用的,他哼了哼:“既然你能为他做的,为何不能为爷做的,爷不管,你必须亲手为爷做一件。”
“可是你明日便要出征,便是我通宵赶制也是来不及的。”
“那便做一件等爷回来再穿!”
刘萱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邓玉已经朝她瞪眼,那架势仿佛再说你敢拒绝试试,刘萱无奈应下:“好,好,好,我为你做一件春衫便是,等你出征归来便可以穿了。”
见她应下,邓玉的面色这才好了起来,他道:“你送爷的平安香囊爷已经收了,虽是女里女气的东西,但看在是你送的份上爷勉强带上。”
刘萱这才注意到他的腰间正挂着她送的那个平安香囊,瞧着邓玉一副给了她天大面子的模样刘萱的嘴角抽了抽:“你若真是勉强,不戴便是。”
这话仿佛将邓玉给噎到了一般,朝着她怒瞪了眼,刘萱嘴角微微一扬:“好了,这香囊里面的平安符可是我亲自求来的,可不准你随便丢了。”
邓玉面色好看了不少。他扬了扬头:“爷的东西自然不会随便丢弃。”
一时无话,静默片刻刘萱问道:“明日何时出发?可是如外间所说一般开了春便回来?”
邓玉点了点头:“爷此次仅是守边,那辽国冬季总犯我边境,过了冬季若是无事自然回来,明日卯时便开拔出城。”他瞧了一眼刘萱:“你就不必送了。”
刘萱心想她本就不打算送的,但她知晓若是说了这话,邓玉定是又要发火。当下便从善如流点点头道:“好。”
“你怎可答的如此爽快?”邓玉见刘萱应好。似乎又是不满。
刘萱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你让我不送,我便不送,如此听话你怎的又是不满?莫非你是想我抱着你的大腿乞求你允我送你?”
刘萱这话本是脱口而出的无奈。可说完却有些不大自在,她想起酒醉那日,她抱着邓玉不撒手,还强行轻薄了他的事情来。当下轻咳一声:“你到底要不要我送,给句痛快话。”
邓玉瞧见她那副模样轻哼一声:“送爷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
“是,是,是。”刘萱顺着他的话道:“宁王世子出征,全城百姓皆出城相送。自然不差我一人。”
邓玉哼了一声表示满意,从袖中取出一令牌来丢给她道:“这是爷的令牌,爷不在的日子。若是遇事便可亮出令牌,便是那曹太师也不敢拿你怎样。爷知晓李澈那厮派了人护着你。可那些毕竟是暗处,曹太师与柳家结怨已久,那日又因你当着众人丢了脸面,难免不会伺机报复,你有了爷的令牌,他若想动你也要掂量掂量。”
刘萱也不同他客气将令牌接过,只见那令牌之上刻着一个大大的宁字,刘萱朝他笑了笑:“先谢过了。”而后将令牌贴身收好。
邓玉见她收了令牌,眼中露出一丝满意之色,起身道:“爷还有事便先走了,我那老头子还在京中,你若无事不妨去见见他,你这脾气应当对他的胃口,若你入了他的眼,用不着爷的令牌,这京中也无人敢动你。”
刘萱虽是心动,但仍有些犹豫:“我与王爷并不相识,怎可冒然探访?”
她刚说完便瞧见邓玉面上微微有些不大自在,正好奇打探,却见邓玉朝她瞪眼:“你只管递上拜帖,他自会见你。”
说完便起身欲走,他脚下微微踟蹰刚转过身,又转了回来,他对刘萱吼道:“别让爷在边关,听见你入了他后院的消息!”
他吼完也不待刘萱回答便立刻转身,几个纵身便又从房顶那破洞之处越了出去,而后消失不见。
刘萱瞧着那破洞愣愣出神,耳边似乎还在回荡着邓玉最后那一句吼,她嘴角微微噙了笑而后又突然叹了口气:“这么个洞我要如何同工匠解释?”她本以为这洞是年久失修造成的,如今看来定是邓玉故意揭去了瓦片,其中的差别府中的工匠定然一看便知。
她话音刚落,便听得屋顶冥一带着些微笑意的声音:“姑娘不必担心,这洞一会便好。”
冥一话音刚落,刘萱便瞧见那屋顶的大洞眨眼之间又被填上了,刘萱冲着屋顶大声道:“让你们家爷以后少做些上房揭瓦的事情,免的失了身份。”
屋顶之上传来冥一压低的笑声:“姑娘放心,这上房揭瓦的事情我们家爷也是头一次,至于以后爷还会不会来揭姑娘的瓦,属下可就不知了。姑娘好生休息,冥一告退。”
听得冥一的话,刘萱之能苦笑,她取了邓玉送的令牌在灯盏下细细瞧了片刻,嘴角扬起笑意,片刻之后才将令牌重新收好,吹熄灯盏脱了外衣上床睡了。
临睡之前她想着,明日定要叫人将被褥重新换过才是。
第二日刘萱真的没有去送邓玉,如她所言邓玉出征太子亲送,全京城百姓夹道相送直至城外,邓玉银色面具覆面骑着追风,一路领军出了城门,待出了城门之后他忽然回头朝城内看了一眼。
冥一在他身侧道:“刘姑娘今日一早便站在刘府门前探望,见城中百姓夹道而出,这才回了府中。”
邓玉闻言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而后回过头去一夹马腹,纵马而行。
邓玉走后,刘萱忙的不可开交,一边赶制着李澈的衣衫,一边还抽空见了肖公账下的三位能人,那三位能人各有本事,一人算账极快而且细致不出纰漏,一人查账极厉目光如炬,再隐蔽的坏账他都能一眼瞧出,还有一人对京中各个行情极为了解,小到一颗白菜,大到每日古玩行价的波动,他都了如指掌。
有了这三人刘萱心中底气足了不少。
又过两日柳母派人前来通知她,说是明日府中设宴让她好生准备一下。
刘萱根本没有时间做所谓的准备,在她紧赶慢赶之下终于将李澈的衣裳给做好了,她瞧了瞧做好的衣裳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满意,玄衣暗金花绣贵气逼人。
就在她做好李澈衣衫的当日,柳枝青等人的衣裳也做好了,肖公亲自捧了衣衫给刘萱送来,刘萱一一瞧过,柳枝青的乃是一件藏青色的外袍,孙逊的是一件白衣,而龙一的外袍是暗灰色。
刘萱一一瞧过十分满意,她笑着道:“肖公曾言锦衣纺的绣娘绣技平平,如今我瞧着这些绣工非顶级绣娘不可为之,肖公莫不是太过谦虚了?”
肖公笑着摇头:“老朽曾言锦衣纺的绣娘有四人可完成姑娘所绘花样,可这花样真交给她们之时,她们却是无人敢接,这些衣裳都是出自青芽带来的绣娘之手,姑娘有所不知,那青芽的绣技也是极好的,那些绣娘屡有不明白之处,都向青芽请教。”
“哦?”刘萱有些惊讶:“青芽的绣技竟然如此高超?”
肖公点头:“那丫头年纪轻轻却是绣工了得,不愧是绣娘村出来的。”
刘萱听闻微微思索片刻心中有了打算:“不知青芽带来的那些绣娘如何了?”
“依着姑娘的吩咐,老朽已经开了两倍的工钱将她们留在了锦衣纺。”肖公答道:“想必姑娘以后自有用的到她们的地方。”
刘萱点了点头,让人将青芽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