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君暗惊,后跃一步,避开丝带的攻势,伸出手想要抓住它,才发现这红得炽烈的丝带竟是极薄极轻,但却柔韧而冰冷,几乎抓不住它,它仿佛有灵性一般,从指缝间滑走。商君紧蹙眉头,手也抚上了腰间的凌霄软剑,能如此精妙的控制这样一条轻薄古怪的丝带,这人的武功路数必定诡异。
侧身掠过丝带,商君挥出软剑,想要将丝带斩断,谁知,丝带竟与软剑相交,擦出一道微弱的火花,丝带承受不住商君的劲力软倒下来,但是却丝毫未损!
商君瞠目,这是什么兵器,竟是凌霄也斩它不断?!
丝带滑落,商君有些急切的看向它的尽头,想看看拥着此等兵器的,是怎么样的人。
屋里光线昏暗,商君费力的眯眼看去,总算看清不远处的人,那是……一张极年轻娇艳的脸庞,洋溢着青春的气息,黑暗中,女子一双灵眸熠熠生辉,骄傲而率性写满在微昂的俏脸上。一身的烈焰红装,配上她略黑的小麦色皮肤,显得健康而野性十足!
女子也怔怔的盯着商君,一双眼在他的脸上流连,毫不掩饰她的惊艳!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商君忽然想起修之的情况还不明了,眼前的人是敌是友也不知道,心下一横,再次扬起手中的凌霄软剑,剑尖直指女子执着丝带的右手。
商君身手奇快,女子大惊,再次挥舞丝带,可惜商君已经近在咫尺,眼看右臂就要被软剑缠上,只听见一声剑气低吟之声由远及近,商君立刻感到一股强盛的劲力袭来,手中的凌霄软剑被弹开。
这屋里还有别人?他刚才居然一点也没感觉出来,他的武功真的倒退到了这种程度?
凌霄软剑因为刚才的撞击,发出嗡嗡的长鸣,虎口处隐隐作痛,商君抬眼看去,一柄血红色的重剑横在眼前,闪着渴血的寒光。
这是……
暗夜中,高大的黑衣男子一手握着长剑,一手捏着修之的咽喉,冷若寒冰的逼视让人窒息。
这双眼睛,他,认得!
“又是你!!”商君低叫!
一年前追杀修之的男人!怎么会是他!商君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即使他功力十足的时候,也未见得是他的对手,更何况现在!!
心急如焚的时刻,商君想起了还站在身边的红衣女子,女子的红绸虽然是件利器,可惜她功力尚浅,而且刚才黑衣男子出剑救她,两人必是一伙的,要救修之,商君决定——赌一赌!
商君赫然回身,速退一步,运足全力,逼向红衣女子,莫残手中擒着修之,未能反应,薇娜已经落入商君手中。非~凡~手~打~
扣住薇娜的咽喉,商君与莫残冷眼相对。
莫残原本就冷漠的眼,此时闪着幽深的寒光,即使是身处黑暗中,那冷残的杀气依旧震慑人心,低沉的男声如同夹带着冰霜一般袭来:“放开她。”
商君前胸隐隐作痛,好强的内力!!看着莫残的指尖几乎嵌入修之的脖颈之中,黑暗的房间里看不见修之的脸,但是从喉间溢出的痛苦低吟显示着修之此时的危急。
他根本不是男子的对手,商君轻咬牙根,冷声回道:“你先放开他!”手下也使了力气,女子疼痛的闷哼一声,商君感受到女子脖间的脉搏怦怦的剧烈跳动着,女子的性命就握在他掌心,听到暗处男子的呼吸声渐渐有些紊乱,商君知道自己抓对了筹码,此时女子的脸色也憋得涨红,商君没有放开她,手劲确实松了一些。
感觉到商君手里收了些许力道,薇娜抓着药粉的手也是一顿,她身上有上百种可以让人生不如死的药,谁擒了她,是自找苦吃!不过这个白衣男子倒是有些意思,她有点舍不得他死。而且她也可以乘机试试莫残到底有多在乎她!将药粉重新收回袖间,薇娜配合的任由商君挟持,即使脖子已经不是很痛了,还是继续表现出痛苦万分的样子。
商君有些莫名,他明明已经收了劲道,女子怎么还是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心下疑惑,不过他现在的精力只能放在莫残身上,无暇顾及其他。
两人各自擒着人质,冷目敌视着,谁也不肯妥协,商君更是不敢妥协,因为他的武功,早已大不如前!
屋里的这番打斗,惊动了旁屋的袭慕、夜焰,两人冲进门来,就看见秦修之被一个黑衣男子挟持着,两人抽出长剑,向黑衣男子攻去。
商君挟持着薇娜与他对峙,莫残的心情本来就极坏,现在又有两个不怕死的往前冲,他更是不耐:“你们想要他死,可以再靠近一点。”
商君离他最近,黑衣男子话音刚落的同时,修之忽然发出一声极痛苦地闷哼,商君吓得脸色微白,对着急忙迎上来的两人吼道:“不要过来。”
袭慕、夜焰脚下一僵,他们也听见了秦修之痛苦的声音,心里又急又气,却也只得停在原地狠狠地盯着黑衣男子,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莫残估计已经千疮百孔了,可惜莫残根本不把这种瞪视放在眼里。
男子的指力如此的强,修之命在旦夕,想到黑暗中的修之脸色通红,呼吸困难的样子,商君的心竟是有些慌乱起来。暗暗调息之后,商君才冷静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这个男子,是叫商君吧。他对他,印象深刻,一年前,算是被他糊弄了一回,今天,光听他的吐纳,已知他内力亏损,却还能这般强硬的与他为敌,黑暗中,莫残一向漠然的嘴角轻扬,声音依旧冷傲:“莫残。”
莫残!
江湖排名第一的杀手,莫残!
商君心下一凉,难怪他武功高不可测,难怪他的剑渴血猩红,难怪他敢说,他杀人从来只杀一次!
他杀人,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商君本来就惶惶的心,此时更加不安,迎视那双冰冷的眼,商君怒道:“莫残,你不讲信用!”他答应过如果他输了,就不会再杀修之!他居然出尔反尔!
莫残一张冷脸仿佛结了霜一般,极度不耐烦的回道:“我这次来,又不是来要他的命,如果我想他死,没有人可以拦得住我。你最好给我立刻放了那个女人,不然我就要改变主意了。”他本来打算问清楚一件事就走,若不是他闯进来捣乱,他早就已经离开了。
不要修之的命,他来这干什么?!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商君承认一点,如果他要修之死,他确实拦不住。看看被他挟制在怀里的红衣女子,在僵持下去,也没有意义,商君大声说道:“好,我们同时放人。”
莫残默不作声,商君依旧故我,朗声说道:“一、二、三!”
说完三的时候,商君松开了扣住红衣女子咽喉的手,另一手在女子身后抓住她的腰带,眼睛紧盯着莫残。
一会之后,商君听见了修之大声喘气的声音,心终于放了下来,莫残松手了。
秦修之有些踉跄的走出里间,商君立刻放开了抓住红衣女子的手,迎了上去。
薇娜失望的撇撇嘴,好没意思。莫残都没有为她着急!也没有问她有没有受伤!!
“修之,你怎么样?”扶着修之的手,商君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的手冰冷得吓人!修之只觉得喉咙和胸口像是火燎过一般疼痛,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对着商君微笑摇头。希望能让他安心。
此时的秦修之,脸憋得通红,脖子上,红白相间的五指印格外的刺眼,而他还是一如平常的对他温和的笑着,想要安抚他惊魂未定的心,却不知修之此刻的笑容,只会让他的心更痛。
倒了一杯水给修之顺气,莫残冷硬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只和他一个人谈。”
商君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回道:“不可能。”修之的脸色还未恢复如初,淤痕也赫然在目,除非他疯了,不然绝不可能让修之独自和这个浑身上下都危险地人呆在一起!
商君回得坚决,莫残也丝毫不肯妥协,两人又一次怒目而使,好不容易稍微缓和的气氛,再一次紧张了起来,一直站在旁边的红衣女子翻了个白眼,这两个人就打算这么瞪一个晚上!还是先打一架?!指着袭慕和夜焰,女子说道:“行了,你可以留下,他们不行。”
他的武功现在不足以保护修之,商君还在思考。修之喝了水,气好不容易顺了下来,不忍商君苦恼,用着沙哑的声音吃力的说道:“袭慕、夜焰,在门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是。”袭慕、夜焰对视一眼,依目前的情况,也只能先退出去再说。非~凡~手~打~
屋里只剩下四人,薇娜从腰间拿出火折子点上蜡烛,房间里一下子明亮了起来,叉着腰,微笑着对莫残说道:“好了,没外人了,要说什么快说,再不说天都亮了!”
莫残瞪着薇娜的笑脸,一声不吭,薇娜莫名其妙,她在帮他耶,就知道瞪人!撅着嘴,薇娜也睁着大眼睛瞪回去,不服气的回道:“你等我干什么?人家是一对,你非要赶他走他也不会走啊!”
商君本来闲闲的看着他俩吵起来,谁知到女子会忽然来这么一句,害怕自己女子的身份暴露,心下一慌,商君立刻怒道:“荒唐!”
他激烈的反应换来三人的侧目,秦修之的心更是沉入了谷底,商君果然是鄙视那样的感情的,咽下心中的苦涩,秦修之也配合的解释道:“这位姑娘你误会了,我们只是……好朋友。”
“好朋友?”薇娜嗤之以鼻,哼道:“刚才怎么没有一面镜子让你们看看对方的表情。”喜欢就喜欢嘛,不知道他们别扭些什么!
商君与秦修之都有些尴尬,各自别开头,商君轻咳一声,故意沉声说道:“你不要再胡说了!我们俩都是男子,怎么可能是一对!”
“男子?”薇娜打量的目光在商君身上溜达了一圈,他是不是男子,她不敢确定,不过刚才他把她困在怀里的时候,她似乎感觉到了不属于男人的柔软,商君被薇娜看得心紧张得怦怦跳,脸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就在商君担心薇娜会说出什么的时候,她却是话锋一转,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男子也可以是一对嘛!”
“啊?!”商君傻眼。
轻轻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样子,薇娜背着手,说教道:“师傅说过,世上的爱情,只要是真心相对,就什么都可以超越,超越年龄,超越性别,甚至超越时空,而且啊……”
“薇——娜!”莫残额间的青筋几乎暴起,他不说话,她就当他死了是不是!那么多废话!
薇娜轻轻吐舌,有人好像要发飙了,赶快退到旁边的椅子上乖乖坐好,连声回道:“好好好,我闭嘴!你们继续。”
商君好笑的摇摇头,这女子古灵精怪,率性而为,还真是有些可爱呢!
真心相对,真的可以超越一切吗?!修之若有所思的看向商君的侧脸,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非~凡~手~打~
一声鸡鸣划破长空,虽然屋外仍旧一片漆黑,却也昭示着黎明即将到达,莫残低咒一声,这一晚都在干什么!!
走到秦修之面前,莫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垂在秦修之面前,冷声问道:“我只问你,这个,原本是不是你的东西?”
秦修之细看,是一块扇形白玉玲珑,晶莹剔透。不明亮的烛光下,玉佩仍发出淡淡的玉质柔光,玉玲珑正面雕着兰草,没有开花,寥寥数笔的雕刻,却将兰德清幽静雅跃然于玉上。翻过另一面,接着烛光,看到上面刻着两行小字“衣不如斯,人不如故”。硬朗的骨架,飞扬洒脱的字体,自成一派。
确实是他交给慕容舒清的那块玉玲珑,秦修之坦诚回道:“这东西并不是我的,我不过是代为保管。”只是保管了二十年而已。
莫残眼中光芒更胜,似乎有些激动,盯着秦修之,急道:“这东西从哪来?”
看了一眼莫残急切的样子,秦修之掩眉思索了一会,回道:“我已经把这玉玲珑和它的来历都给了拥有上阙的人,你若真是它的主人,应该已经知晓。”
莫残冷声回道:“慕容舒清只把玉玲珑交给我,没有说明来历。”
他真的是从舒清那得到的吗?想了想,秦修之回道:“好,如果如你所说,那么上阙应该也在你手中,你拿得出上阙,我便告诉你。”
莫残并没有多做考虑,将手探入怀中,很快,拿出了另一块玉玲珑,秦修之接过仔细辨认,这块玉面的一边雕刻的是一枝怒放的寒梅,一样简单的雕刻,却已经将梅花的灵性和傲骨雕刻的惟妙惟肖了,可见雕刻之人必有爱梅之心。玉佩的另一边也雕刻着两行小字——“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看起来应该是一对,但是这上阙他只见过一次,并不敢确定。想了想,秦修之拿起两块玉玲珑,将系于上阙顶端的殷红棉线提起,让其悬于半空中。
忽然——四周的光线仿佛瞬间就聚集在白玉之中一般,由内而外,慢慢的透着微微的紫色荧光,两块玉玲珑渐渐发出柔和的紫光,紫光愈来愈胜,当紫光包围着它们的时候,玉佩开始轻轻地颤抖起来,它们的震动,发出一阵阵低低浅浅的如铃声般清脆的响声,悉悉索索的,忽高忽低,如情人间的低吟,如欢快的对吟。
“这……”商君惊讶的看着眼前唯美的一幕,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
“天啊!”薇娜也围在桌旁,盯着两块交相应和的玉佩,惊奇道:“太神奇了!”她家里也有好多奇珍异宝,都没有这个有趣!
秦修之将它们稍稍分开,紫光和低鸣都明显减弱,将它们靠近,就再次发出绚丽的紫光和渐强的低吟。与那日他和舒清看到的一样,缓缓将玉玲珑放下,修之笑道:“果然是一对。”
玉佩放下之后,只一瞬间,光华尽敛,怎么看,都只是两块玉料上乘的摆件而已。
三人都还震撼于刚才的奇景中,呆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莫残看着两块玉玲珑,心中有一种难言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一对吗?!只有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光华万千?既然如此,又何以分开二十余年?!
掩下心中微乱的情绪,莫残对着秦修之,说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修之点点头,说道:“其实~~~~”
秦修之才说了两个字,一只凌厉的长箭刺破窗纸,向着他的咽喉处袭来,长箭力透千钧,来势汹汹,商君感觉一股杀气逼人而来,只来得及拉住修之的衣襟往旁边带去,却来不及救站在修之身后的薇娜,好在莫残机敏,手中的赤炼击向长箭,箭峰与重剑摩擦而过,偏了方向,最后直直的插在床沿上,箭身没入一半,可见,这力道之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