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第十二节

【十一】

大家蜂拥地跑过来。刘纪伦掐人中,大家喊医生。程思跪在王顾成身边,手摸着王顾成的头,嚎啕大哭。一名医生跑过来,人群立即让开。医生立即蹲下,翻眼皮、摸脉搏、听心脏,然后果断地命令着“抬进屋!”

大家七手八脚地抬着王顾成赶紧向往屋内跑去。

翟庆会被最开始跑来的人群挤到一边,一直维持着刚才的把表情,半张着嘴、眼睛木木地,连眼皮也不眨一下。当人们抬着王顾成进屋时,他又被人群撞到一边,才猛地醒过来,五官都挤成了一小堆儿,使劲挥舞着双臂,身体象弹簧一样上下乱跳。几下之后,突然定住,向王顾成被抬进的那间病房跑去。

医生、护士象走马灯一样,飞跑着着穿行,测量血压、做心电图、打针、挂上吊瓶。刘纪伦扶着床边,脸色惨白,腿和手不自主地抖着,眼睛一刻也没离开王顾成的眼睛。程思被抹着眼泪的刘纪伦妻子和翟庆会妻子把住,勉强半坐在椅子上,嚎啕大哭已经变成了无力的呜咽。翟庆会弯着身子,站在可以不阻挡医生护士的地方,表情处在哭的边缘,一会儿看着王顾成的脸,一会儿满眼祈求地看着手脚急忙动作的医生、护士,小声嘟囔着;“怎么样?怎么样?快点、快点、求你、求你、怎么样怎么样……”

几分钟后,王顾成向回魂一样地哼了一句:“哎……呀……”慢慢地张开眼睛。翟庆会呜呜地哭了出来,刘纪伦眼睛涩涩的使劲眨着,腿无力支撑,身体向下坐,好在胳膊挂在了床边,勉强支撑着又站起身。

医生说道;“家属在吗?来一下!”

刘纪伦、翟庆会回回神,站起来跟在医生后边走出病房。走廊里站在门口观望的人群立即分开一条道让他们走出去。

程思被身边人拉扶着,走到床边,斜坐在床沿上,拉着王顾成的手呜呜地哭着。

王顾成面无表情,眼睛象塑像一样不眨、不动、没有生命力一样地看着头上的天棚。意识模模糊糊,眼前是无尽的黑暗,耳旁除了狂风呼啸和海浪狂野的撞击声,其他的什么声音也听不到。身体就像在巨浪翻滚中挣扎摇晃的船中,被抛起来又落下……

刘纪伦、翟庆会和王顾成的姐姐尾随医生来到医生办公室。医生询问了一下发生的经过,然后告知他们,初步判断是突发晕厥,现在看来还稳定,血压脉搏都正常,还需要进一步检查。催促办理手续,开展下部检查治疗。

几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虽然还没有完全排除危险,最起码现在看来能稳定一些,暂时松口气了。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理智已经回归的刘纪伦,一把拉过到退出门,满脸感激、嘴里还向着医生嘟囔着“谢谢”的翟庆会。

“大会,现在看来,成子暂时稳定住了。你去办理手续,继续检查。唉!我来处理盛深工程的事。”从医生办出来,刚刚看到一点亮光的刘纪伦,心里又被石头堆压住一样,喉头憋着一口气怎么也喘不上来。扶住旁边的墙,使劲地呼吸了几次,又剧烈地咳嗽起来。终于喘出了那口气喘,刘纪伦已经是浑身湿透了,无力地蹲在地上。

一直给刘纪伦敲背的翟庆会,也蹲在他的身旁,皱眉闭眼无奈地摇着头,一声一声地叹着气。

刘纪伦慢慢站起来,安慰了几句一直在身边扶着自己的王顾成姐姐,转头对站起身来的翟庆会说;“大会,那个电话是谁打的?”

“辛二的号码,但不是辛二,是另一个人,我当时着急没听出来。”翟庆会满脸皱纹的拍拍脑袋。

“别急,你把电话给我,你用你媳妇的。快去吧”

“好!”翟庆会跑着去办手续了。

刘纪伦一手拿着翟庆会的电话,另一只轻轻地点了几下额头,一会想好了处理方案,翻出翟庆会通话记录中辛颂的号码打了回去。

工地上一帮人还是呆呆地坐着,只有那个面容和善的老工人在损坏的零件堆里翻看着。一名工人被他偶尔发出的声音弄得心烦,回头骂道;“老何头,你他妈的不能待一会儿!”那个叫老何的老工人没理他,继续翻着。

辛颂的手不再捂在脖子上,两只腿随意地散落在身前,双臂下垂,歪着脑袋,脸上表情似笑非笑,远远望去倒是象一个幻想着香蕉的猩猩雕塑。贺华同靠在厂房门边的墙上,一下一下地揪着头发,脸上被眼泪冲刷地一道一道的,黑白相间,象斑马的腹部。

忽然响起了电话铃声,辛颂看到了身边的手机一闪一闪地,回过神来,连忙拿起看了一眼号码,是翟庆会的,马上接通。

“喂,翟、翟厂长,我、我不是故意的……”觑着眼、下垂着嘴角,声音有些颤抖。

“辛二,那边到底什么情况?!”刘纪伦紧皱着眉、闭上眼睛,声音冷漠。

不是翟庆会的声音,辛颂猛地一愣。虽然和刘纪伦接触不多,但几位领导的声音,辛颂还是熟记于心的。马上哭喊着;“刘经理,我、真不是故意的,是他们先打人、先骂人的……”

刘纪伦感觉到了王顾成的那种暴怒,眼睛都涨得火红,如果这时看着一张纸,估计能把纸点燃。

狂喊着;“你给我闭嘴!!”心已经溜达出了嗓子眼。

刘纪伦用抖动的手使劲按住心脏,快速地呼吸了几次,心理安定了一些。

“你把电话,给、给刚才打电话的那个人!!”

“刘经理,我、真的……”辛颂还要解释着。

“快点!!”刘纪气的下颚上下左右乱串,又一次使劲地压住心脏,感觉心脏已经在肋骨缝间蹦跳着向外挤,

老何听到电话铃声时,就停下了手里翻找,回来蹲在辛颂身边。虽然听不清发电话里说什么,但从辛颂的反应上,他已能看出大概。

辛颂看着老何,眼巴巴的,慢动作的把拿着电话的手伸向老何。在手伸到一半的时候,老何面色平静地接过电话。

“刘经理,我是老何。”声音平静,没有丝毫的慌乱。

老何平静的声音让刘纪伦感到了安慰,焦躁的情绪也瞬间回落了。

“老何,那边什么情况?那个贺……。”刘纪伦一时间说不出贺华同的名字。

“是贺经理吗?”

“对!他、他在吗?”刘纪伦问完,就觉得白问了。这么长时间,贺华同一直没有来电话,或者他不在,或者也崩溃了。

“他……在!”老何看了一眼在旁边丢了魂似的贺华同“要我喊他吗?”

刘纪伦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闭上眼,无奈地摇头。思量着“没想到,2个主要人物瞬间就被打趴下了!”

“不用了。你是……?”

“我是何善。”刘纪伦和安装人员接触不多,但他对这个何善有一些印象。好像是年龄在50稍下,总是很和气的笑着,言谈里带着一丝威严。

“好,老何。你把那边的情况和我说一下。”

“刘队长从平台掉下来,摔昏了,送往了医院,具体情况不了解。这边因为打架撞倒了安装好的设备,有一部分彻底损坏了。具体情况,我正在清理,但可以肯定工程要停下来了。”刘纪伦现在才全面地知道了那边的情况,又恨恨地吐了一口气。

“老何,你能组织人……,你对现场安装了解吗?”刘纪伦隐隐地感觉老何条理清晰,对处理突发事件有一定经验,应该干过相关的管理工作。

“刘经理。我在三机电公司干过安装队长。”刘纪伦判断的没错。老何原来是第三机电安装公司干安装队长。三机电破产,老何下岗后,又辗转到一家外市安装公司干副队长,没想到经济浪潮下,那家公司也由于经济浪潮的冲击,停了产。心灰意冷的老何回到家乡,应聘到城致公司的当了一名安装工人,入职2年。

“好!老何,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那里的安装队长,刘胖……什么情况再说吧。你马上组织人员,清点损坏情况,要多久?你、你知道哪些件吗?”

老何回头看了一眼那堆破损的工件。

“这些件我都熟悉,给我1个……1个半小时。”也许是职业习惯,虽然,老何现在只是一名安装工人。但对安装的所有器具、工件都细心观察,而且过目不忘。

“你知道我电话吗?”

“辛队手机里应该有。刘经理,你等我电话吧。”

蹲在辛颂面前的老何挂掉电话,脚跟抬起,双臂拄在大腿上,平静地看着辛颂;“刘经理让我代理队长。”

辛颂好似脊椎折了一样,满脸哭相地堆在地上,象工作服里包裹着一堆稀泥。

旁边的人也听到了这个消息,2个人嚷嚷起来。

老何顺着嚷嚷声望过去,目光平静,但带着让人不可逼视的威严。那两个人瞬间闭了嘴。

老何站起来,声音不大,但清晰,穿透力极强。“都起来吧!抢回一分钟是一分钟。胜子,带着你们组的人清查那堆损坏的工件,一件一件登记。老童,你和如东再把现场从头仔细看一遍,看看是否还有损坏没发现的。大德,带着你组的人,打开货柜,清点各种工件数量、名称。知道应该清点哪部分吧?!”

“知道!”大德立即回答。

“好!现在是7点40分,1个小时在这碰头。动作!”虽然没有一个人答应,但也没有一个人迟疑,迅速分头行动去了。

老何面无表情,面对着辛颂,弯下腰,伸手右手,平静地说;“图纸、清单给我。”

辛颂几乎要哭出来,叹口气摇摇头,从兜里拿出一串钥匙,闭眼侧低着头,手伸过头顶交给老何“第二个集装箱里的办公桌里。”等老何拿走钥匙,辛颂一下趴在地上,根本没有听到老何没有回头、一边走一边说出的话;“电话我先用了。”

老何向第二个集装箱走去,路过贺华同身旁时,头没动,只用眼角轻轻地瞥了他一眼。

刘纪伦放下何善的电话,又拨打了王诚的号码。没等王诚吱声,就说到,“阿诚,盛深那边出事了,稍后解释。你马上到公司,清查我们多干的那些备件清单。我一会儿就到。”

放下电话,跑到王顾成的那个病房。翟庆会还在跑那些手续。程思也安定了许多。

看到痴痴呆呆的王顾成,刘纪伦的眼泪差点掉下来。使劲搓了几把脸,对自己妻子和翟庆会妻子说;“你们今晚别走了,和大会一起处理这边事,哦,还有那边的老爷子。我……,马上去公司。有结果立即给我打电话。”

扭身往外走。刘纪伦妻子在身后喊道;“人都这样了!你还干什么去?!”

刘纪伦浑身一震,没有回头,明显地叹了一声气,“那边事不解决,我们……谁都活不了。”跑出病房。

医生检查完刘胖之后,初步断定是脑震荡,留在急诊室观察治疗。刘胖挣扎着要坐起来,被身边工人按住,他疯了一样狂叫,工人无奈,只得随他。刘胖感到一阵头晕,身体晃了几下,坚持要下地回工地。工人拼命阻拦,喊来医生。医生看到刘胖状态还可以,但极力坚持留院观察。刘胖不听,向外就走,几名工人又强行阻拦。怒不可遏的刘胖打倒一名工人,其他人才不敢再拦他,只好留下一人处理医院后续手续,其他人悻悻地跟在捂着脑袋、摇摇晃晃的刘胖身后向外走去。

等一帮人回到工地时,老何已经安排工人清查损失情况。正在集装箱前看图纸清单的老何,见到刘胖,急忙迎过来。关心了一下刘胖身体,然后简要地介绍了刘纪伦的电话内容和自己的清查安排。

“刘队,你回来了,我听你安排。”老何还是那样面色平静。

“老何,我……不行,头昏得厉害,走路……都费劲。这样,你让人给我……弄个躺的地方,下面事听你安排,有事……随时找我。我的人也都归你调遣。”刘胖手按着头,满脸痛苦地断断续续说着。

回头对着身边的自己人说道;“老何……何队……代表我!谁要是……有想法现在提出来!”

身边人谁都没吱声。

“好!没有意见,就……听何队的安排!谁要是整事,就是……和我刘胖过不去,就是在砸城致公司员工饭碗,知道什么后果吧!听明白了吗!”说到后来,有些激动,声音连续了起来。

“明白了!”大家一起答道。

老何站在旁边,一直听着,面容和善平静。听完刘胖讲话,冲着正在清点的自己队里的人喊了一句;“都过来一下。”

人们都聚拢过来,2队人还在怒目而视。

老何回身站在身后的一个箱子上。

声音不高,缓慢、平静、威严、震得在场人耳朵直痒。

“各位,我们不去探讨为什么事情会到现在的样子,没时间!现在只有一件事,马上清点出损失,通知家里补救。抢出一分钟,就有可能完成工程。浪费一分钟,就可能砸了我们城致公司的饭碗!我老婆、孩子可靠着我这份工资活着。2边的兄弟,如果现在谁心里还有气,冲我来!”

说着扬起手里的螺丝刀,把儿向前,一把扯开胸口衣服。

“谁心里有气,就拿着,来一下。”用右手食指慢慢使劲地点了几下胸口,力度非常大,胸口马上出现了几个深深的红点。

“只要你能消了气,把时间抢回来、把工程完成,我老何会笑着给你作揖,谢谢你赏我老婆、孩子一口饭吃!”团团地做了一个揖。

“话说在头里、事办在面上,有想法的兄弟站出来!”默默地看着人群,等了10秒钟。

“好!我就当兄弟们心气都顺了!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工程结束,谁要是再挑刺,砸我老婆、孩子饭碗,别怪我老何心黑手辣!”最后一句阴深深的,让在场的人都一激灵。

老何又简要安排了后回来人的具体任务,人群迅速散去,各自工作。

老何来到刘胖的身边;“刘队,你还是去医院吧,这边一旦有结果,我马上向你汇报。”

刘胖叹了一口气;“我现在要是躺在医院里,可能真就急得出不来了。”

贺华同、辛颂已经不知了去向。

1个半小时后,把现场情况核对完的老何,给刘纪伦打了电话。

刘纪伦和王诚象2只在斗鸡场中四处游走的公鸡,在办公室地上一刻不停地踱着步。

刘纪伦手里拿着自己的电话,王诚手里握着翟庆会的电话。每隔半分多钟,二人就会看一眼手机屏幕,确定手机是否真在待机状态。

电话铃声响了,二人统一步骤地都按了一下接听键,然后立即把电话放在耳边,同时喊着;“喂!”

刘纪伦电话里响起了老何的声音;“刘经理,是我,老何!”

“我知道,我知道!”刘纪伦马上说着。

王诚迅速地放下耳边并没有真正响过的电话,窜回办公桌旁,半蹲站着,拿起鼠标,眼睛盯盯地看着刘纪伦。

“你说吧!我在记!”刘纪伦已经坐在沙发放上,拿起茶几上的笔,把手机调成免提状态,为了确保能听清,还是把手机放在了耳边。

老何语调平缓地说出损坏工件的名称、数量,刘纪伦一边大声地重复,一边飞快地在纸上记着,王诚也在电脑上迅速地查找,并用颜色标记。

很快,老何说完了一遍。刘纪伦按照所记的名称,慢慢地清晰地念了一边,双方核对无误。

“你等我电话。”刘纪伦迅速地走向王诚。手脚麻利的王诚已经拢出了大概。

又经过了2次核对。

情况是,大部分受损工件都是一些易损小件。多亏了王诚前期的预先准备,基本有现成的备品。工程前期发货时,王诚就叮嘱翟庆会把一些极易损坏件的备品一同发过去,这些老何已经确定完毕,所缺的就是事先没有发过来的那部分。

令人头痛的是有两个损坏的件,因不是易损件,王诚没有准备备品。

刘纪伦马上拨打了翟庆会妻子的电话。刚响一声,翟庆会就接听了。

“纪伦,给成子做了2个检查,有一个出结果了,没事。另外一个还在等结果。那边怎么样?”翟庆会语速飞快。

刘纪伦心里又松了一口气。

“我说2个件,看看你是否有印象……”刘纪伦慢慢地说出工件名称。

翟庆会稍一沉默;“有有、有印象!”

“原料全都有,最快多长时间能生产出来?!”原料的事是王诚刚刚确定完的,听到有原料时,刘纪伦竟大叫了一声“好!!”

翟庆会闭着眼睛使劲地抓着头发;“第一步……、第二步4个小时……,哎哎,别吵别吵……”刘纪伦拿着电话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翟庆会是在驱赶着脑中的杂响。

一会儿,翟庆会又掰着手指,把时间核对了一下。

“一个件,我能在12个小时赶出来,另外一个,怎么也得36—38小时。”

“这两个件重吗?”这是刘纪伦非常担心的,如果工件过大,那么走汽运,时间怎么也来不及。

“不重不重!都是10多公斤!”

“好!”刘纪伦一边长出着气,一边喊着“好”,同时向王诚做出了OK的手势。王诚肩膀一下垂了下来,抹了一把额头。

“大会,我慢慢说,还有几个件,你好好想一想重量多少?”说完就慢慢地按照纸上的工件名念起来。

只听完2个工件名称,翟庆会就喊了起来;“别念了!别念了!没有大件,我知道你说的那些易损件,都是小件,最大的也不超过12公斤。”

刘纪伦和王诚又深深吐了口气,王诚几乎是堆在椅子上。

“大会,没时间给你具体解释了。我现在就把库里的件提出来,明天一早,有可能带2、3个人坐飞机到盛深。12个小时的那个件,生产出来后,你安排一个人坐飞机带过去。最后那个件……,你看吧,如果成子不……,你就留在这里。如果成子没事,把医院事情交给他们,你带着件来盛深,工厂这边有阿诚。”

王顾成病倒,刘纪伦和翟庆会同时离开公司是大忌,但因为翟庆会在工人中是有绝对权威性的,会对在盛深施工的人员起到震慑作用。刘纪伦担心那里的工人关系继续恶化,那样一切就都完了。

“好,我现在就安排生产。”

刘纪伦给老何打了电话。老何正在和刘胖商量能否把其他工作向前提一下,考虑了半天,都惆怅地叹口气。破损的件太多,无论怎样也是躲不开。

正在低头抽闷烟的老何听到了电话铃,马上接通。还没等刘纪伦说话,就急忙说;“刘经理,刘队回来了。我把电话给他。”

“刘经理。”刘胖按着头,忍着痛苦低声说。

刘纪伦听着他声音不对,就关切地问道;“怎么样?”

“刘经理,别担心我。对不起!我检查是脑震荡,我待在现场,配合何队。人员不会再出问题。”

刘纪伦明显能听出刘胖是在坚持,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好吧,你注意身体,如果不行,千万别挺着,赶紧上医院,你让老何接电话吧。”

刘纪伦详细地跟老何说明了这边的安排,老何一一记下。

“这样,我们的工期有可能后延1—2天,还不至于不可挽回,但耽误全线生产,这是天大的事。唉!暂时没有别的办法了。盛深那边知道吗?”刘纪伦哀叹连声。

“打起来的时候,没有盛深的人在场,这点我特殊注意了。不过,明天一早,他们肯定会知道。刘队和我刚刚把事情碰完,看看能否先干些其他的,唉!什么也动不了!!”老何和善的脸上满是皱纹。

“通知刘爱海了吗?”

老何看了一眼刘胖,低声说;“刘爱海经理知道吗?”

刘胖摇摇头,不知道是想表达自己不知道还是刘爱海不知道。

老何也没问,想着事发突然应该不会知道。

“应该没人通知他,需要我通知吗?”

“我告诉他吧!我明天中午到,上午盛深公司肯定来人责问,你随机应变吧,不要激化矛盾。”

“这些我懂,你放心!”

刘纪伦早已安排了库房保管把件准备好。工件小而杂。最后刘纪伦抽调了3名工人,分别把件都打包在行李中,第二天一早赶往盛深。

【十二】

刘爱海参加完招标,把后续的事交代给业务员。准备第二天一早赶回盛深。晚上10点,接到了刘纪伦的电话,才知道发生了天崩地裂的变故。正在洗漱的刘爱海一屁股坐进浴缸里,脑后碰出大大的包,还流了少量的血。

刘爱海立即退房,赶到机场,做第一班飞机赶到盛深。

第二天,汪道全开完早例会,回到办公室。

刚坐下,走廊里响起了飞速的脚步声,在门前带着紧急刹车声瞬间停止。汪道全乐呵呵地等着,用手指间隔地数着“1、2、3!”他知道,刘来神在整理头发。果然在他数到“3”时,响起了轻轻的、轻轻的敲门声。

汪道全收敛笑容,喊道;“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刘来神小坚果一样的脑袋探了进来,“汪经理,我有个事情汇报一下。”

“嗯。”汪道全没抬头,看着桌上的文件。

刘来神瞬间闪入屋内,又瞬间回身,轻轻地关上门。在门锁发出“嘎登”响的时候,咬牙咧嘴地忍受着这“巨大”的声响。刘来神完成这套动作自身发出的声音,分贝为零。

又转过身,正式地向前垮了一步,双脚并拢,双手擎着一些纸,一言不发、目不转睛地看着低头看文件的汪道全。

“说吧。”汪道全没有抬头还在继续看文件。

“汪经理,昨天那份关于安全生产管理的文件,我已经按照您的意思进行了调整。有2个地方,我认为……是否在措辞上进行一下变动?”

汪道全听到“管理”二字,一下想到了刘来神厕所管理事件,猛地生出一股笑意。好在低着头,闭嘴憋气,挺了一会儿,然后面色平静地抬起头看着刘来神手里的纸。

刘来神左脚未动,右腿向前一大步,双手把文件字的方向冲着汪道全,放在汪道全手能够到的地方。然后右腿收回,双脚并立,双手合在一起,自然下垂,放在小腹前。

等汪道全拿起修改的报告,刘来神马上说道;“划红线的地方。我在旁边注明了修改原因。

“不错!刘主任,你这个意见好!”

刘来神眯眼、嘴角上翘了1秒钟,然后恢复到常态。

电话铃响了,汪道全一边看手里文稿,一边拿起电话。

“喂!”电话那边传出焦急的声音,是生产部副部长大于。

“汪经理,城致施工现场出事了,昨天安装的设备不知道怎么倒了,有很多工件损毁了。”

见他说不到点子上,汪道全牙齿乱窜的干着急,“你别啰嗦这些!工程还能进行吗?!”急切切地大声说着。

“停了。”

“啊!”汪道全大喊一声,先把手里的文稿扔出去,又满桌子找着东西,一把抓到自己用了7、8年的茶杯,定定地看了一眼,向前摔去。

刘来神正飞速地抓着漫天飞舞的文稿,眼角瞥见一个定格的画面;汪道全正定定地看着茶杯,茶水由于惯性从杯中飞跃而起,在汪道全的头顶形成一个美丽的荷叶形水花。

刘来神带着汽车呼啸而过的、由近至远的那种声音“啊……”飞到门边。茶杯在他刚刚立定的地方炸裂。

刘来神一手拉着门把手,使劲拧回头看着汪道全,见汪道全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鼻尖上还挂着一片茶叶。刘来神伸出手指,小心地指着汪道全的鼻子,觑眼撅嘴的想告诉汪道全鼻子上有茶叶。

“汪……”

猛见汪道全又在桌子上到处找东西,就立即带着尾音的飞出门外“啊……”

回身门被轻轻、轻轻地关上。走廊里静悄悄,没有飞速离去的脚步声。

乱翻一阵,汪道全终于找到了手机,立即找出王顾成的号码,拨了过去。

汪道全如此激动是可以理解的。此次改造是在线改造工程,盛深公司为配合此次改造,安排了一系列检修,工程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否则就会造成全线生产停顿。

为了此次改造,汪道全不避嫌疑地力推城致公司,因为只有交给城致公司,自己才能放心。

电话响了十多声,汪道全急得咬牙彻齿,用巨大的拳头使劲地擂着桌子。

电话终于接通,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幽幽的声音。

“是汪大哥汪经理吧。我是顾成的爱人。”

汪道全愣了一下,随即怒火高涨“肯定是王顾成这小子不敢接我电话!!”转念一想,王顾成不是那种人。

就这样停顿了几秒钟,终于忍着怒火,声音硬硬地,“王顾成呢?!让他接电话!”

程思抑制不住的哭声传来。汪道全彻底愣住了,程思这哭是真的,是那种强压制的哭声。

“顾成昨晚……听到工……工程的事,昏、昏了过去……,现在还……痴痴呆呆的。”

汪道全彻底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了,怒气、无奈、担心在心中乱窜。就这样不知过来了多久,终于手颤抖着,闭着眼,用微微发颤的声音说着;“你……也别……着急,事情出了,慢慢……来吧,照顾……好他。”汪道全不想提到王顾成的名字,他现在真不知道现在自己对“王顾成”这个名字后面的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挂掉电话,又找出刘爱海的号码。

关机。

关机!

关机!!!

关机!!!!

汪道全不知打了多少次,终于爆发了,双手并用的把办公桌上所有东西,包括能拽下来的、能抠下来的全部扔在了刘来神刚才站的地方。

实在没什么扔的了,站起身,一把抓起衣架上的安全帽,拉开门跨出去。

刘来神象小鸟一样倒飞着贴在对面的墙上。汪道全平静地对十字架姿势贴在那里的刘来神说道;“收拾一下。”

刘来神伸出手指,小心地指着汪道全的鼻子,觑眼撅嘴地说;“汪……”

见汪道全冷冷地看着自己,就收回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

汪道全伸手在鼻子上抹了一把,抓起茶叶,没用眼睛看,就像弹烟头一样把茶叶弹飞出去,背着手,扬长而去。

刘胖手按着头,痛苦地躺在用包装泡沫拼成的临时床上,一瞥眼,看到了汪道全背着手、冷着脸站在工地边上,马上拽了一下在旁边看图纸的老何。

“何队,看那边。”

老何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汪道全。老何第一次到盛深施工,并不认识汪道全,回头疑问地看着刘胖。

“一分公司汪经理。”

老何心里震了一下,咬咬牙,吐口气,站起身。

“我知道怎么说!”向汪道全走去。

“你好!汪经理,我是城致公司施工队长何善。”

老何没有站在汪道全的对面,而是站在了他的侧面位置。

汪道全继续看着现场的情况,能看得出,现场虽特意被清理过,但还显得很凌乱。一堆破损的器件显然是被刻意的用包装纸壳盖上的,虽然只露出一点点,但也能估计出那里面的数量绝不是少数。

汪道全没有理会老何。不远处有2名盛深现场工作人员正和几名城致工人争论者什么。见到汪道全,想过来和汪道全打招呼汇报。汪道全向他们摆摆手,阻止了。

汪道全摆手的功夫,老何看了一眼汪道全刚才专注看着的纸壳堆,一个缺胳膊断腿的工件从纸壳下露出了一半。老何心里一紧,知道这位汪道全经理是个厉害角色,隐瞒搪塞是绝对没有好处的。

“汪经理,昨晚7点施工时,几个工人抬工件,不小心跌倒,把昨天刚安装的设备也撞到了,工件损坏了不少。我们立即和家里联系。好在这次工程重要,公司对易损件都做了备品准备。有一部分从开始时就发了过来,还有一些今天和明天就能发到盛深。我们刘纪伦经理今天中午,也就是2、3个小时后,带着3个人用行李打包,坐飞机把件带过来,今天中午我们就可以恢复施工。家里还有2个件,需要简单调整,明天、最迟后天也就能到现场。这2个件可能会耽误一些时间,我正在研究把其他的工作提前,避免停工。”

见汪道全没有看自己,但明显的是在认真听,就停了一下,“如果按最坏打算,有可能交工后延1至2天。当然这是最坏打算。”

汪道全一直没有看老何,听到这话,才把脸转过来,盯着老何,10多秒后,冷冷地问道;“1至2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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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何眼中没有丝毫的躲闪,和气的脸上带着坚定;“最坏情况,后延1至2天。”其实按照刘纪伦给他到件时间,耽误1至2天是绝对的,几乎没有提前的可能。如果没有其他意外,也不可能拖延超过这个时间。

多年的施工队长经验告诉他,如果把最坏的情况说出来,只能带来继续再坏的局面。肯定、折中地给出时间,可让城致可进可退。因为施工现场情况的变化就像海上的风暴,下一秒钟就有可能出现,而这“意想不到的情况”的责任有可能是自己的,也有可能是甲方的。

汪道全转身离开。他从现场的情况判断出,老何对于事情原因的说法肯定是在撒谎,但这不是主要的,也没必要去深究。

而说到1至2天时,老何没有丝毫的惊慌,那么这个1至2天就应该是准确的。汪道全不相信1至2天是最坏的情况,也可能是最好的,最有可能是折中的,无论怎样,后延1至2天肯定是个关键的节点。

自己应该做2件事,为城致公司的施工全力开道,确保1至2天这个节点,如果能有所提前,当然最好。

另外就是做好工期后延2至3天的准备,看来还应该按照这个时间,再调整一下检修了。

总之,汪道全心理安定了很多,情况虽不是最好,但也不是最坏。如果城致公司没有准备后手,工期大大后延,那就不堪设想了。这方面,那个老何说的应该是实话,这一点不是从老何的反应判断出来的,是因为自己对城致公司、对王顾成的了解。王顾成是个极度谨慎的人,性命攸关的工程,城致公司绝对会做好二手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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