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到了。”
裘轻吟的轻唤让南宫冰玉回过神来,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南宫冰玉轻点了一下头,下了马车。
眼前一座青砖小院,门前已经站了十几个人,都是恭敬的候着,这是南宫家的产业,在镇上有几间布艺绣房,一间茶楼,当时是看在这里是交通要道,人流大,贸易交换比较频繁,所以在这里置了产业,她还没有来过呢。
这时,人群最前面迎上来一个布衣男子,微壮的身材,三十出头的年纪。毕恭毕敬的向南宫冰玉行了个礼,声音洪亮的说道:“小姐,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您梳洗一下就可以用餐了。”
“嗯。”南宫冰玉轻笑的点了点头,随他走了进去。这人还是这样,当年给她做车夫的时候就是这身布衣,这把嗓子,三年了吧,还是没有变。
前两年听说娶了妻,还以为会没有这么木杵,也没有那么死板,结果还是一样。
一群人梳洗完毕,已经是华灯初上。
南宫冰玉和细雨、轻吟走进饭厅的时候,裘扬已经坐在那里,冷漠的眼注视着已经被黑暗吞噬的晚霞,他那独对她温柔的笑脸已经恢复了对外人那面无表情的冷脸,让家丁侍女们不知如何应对,之得远远的站在旁边。
一桌人落座之后,菜也很快上齐了,虽然都是些家常菜,但是做的倒是很精致讨喜。南宫冰玉看李文垂首谦恭的站在旁边,笑着说道:“李文,让夫人孩子们也一块出来吃吧。”
李文连忙摇头说道:“这可使不得。”
这个李文什么都好,就是一块木头,南宫冰玉仍是轻松的笑道:“今天过节,人多热闹。”
“这——”
李文一脸为难,但是他的双脚还是不肯挪动一下。
细雨知道他的顾虑,自古主仆之分,贵贱有别。身份不够,连话都不能说的。更别提同桌吃饭了,只是这条规矩到了小姐这,就废了,她也是三年了才渐渐适应。
细雨笑着劝道:“好了李掌柜,您就别别扭了,小姐出门在外,您就让她出来陪陪她,热闹热闹。”
李文不为所动,甚至还皱起了眉头,想了想,有些无奈又坦然的说道:“可是拙荆她-----”
“别可是了,她这个人我听说过,就是没见过,既然来了,当然要见见的。我还饿着呢。快去!”南宫冰玉笑着打断他接下来的话。他的妻子她听说过,是这陆城的名妓,李文几乎倾尽所有,才将她赎出,并娶她为正妻。
这民俗中,娶妓为正妻,是要被笑话的,有些所谓名门,更是称之为败坏门风之事。因此,很多人都劝他放弃这门婚事,不然以他南宫家掌柜的身份,娶那女子为妾,也未为不可。
只是这李文的硬脾气还真是倔,不理会所有人的反对,执意娶那女子为妻,为此还得罪了不少人。那时候还有人报到她这来了,让她阻止李文的“执迷不悟”。
这个结果,这让她哭笑不得。她当时既不表示支持也不反对,若是李文受不了人言可畏,那么那女子不嫁他,也是万幸,若是他心若磐石,无需任何人多言。
“好吧。”李文最后还是点头,向后院走去。娶倩儿为妻,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分,他之所以不让他出来迎接小姐,是怕小姐千金之躯,到时怪罪下来,也委屈了她。
既然小姐不是俗人,他李文更是希望天下人都知道倩儿的好。
不一会儿,李文手上抱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孩,身后跟着一女子,素色的鹅黄棉袍,身材娇小,却也看得出玲珑有致。进了厅来,女子得体的走到南宫冰玉面前,半跪欠身行礼道:“景倩见过小姐。”
南宫冰玉起身,扶起她,微笑道:“不必多礼。”这跪拜的礼节她想她怕是永远也不会习惯。
女子终于抬起头来,南宫冰玉细看,果然是个美人,虽不能说是国色天香,倾城之貌。但是那温柔婉约的气质,水灵秀气的样貌,落落大方的举止,已经足够担得上美人这一说。
一群人才刚落座,细雨就看见李文怀里的小孩,赞道:“好可爱的娃啊!轻吟姐姐你快看。”说着迫不及待的抱在怀里。
轻吟细看这下,这小孩子五官柔和,皮肤晶莹,在细雨怀里甜甜的笑着,一点也不怕生,心里也喜欢的不得了,一边逗弄着小孩的手,一边笑问:“李掌柜,她叫什么名字啊?”
“还没取呢。”
李文无奈的摇摇头,他自小父母双亡,倩儿也是无父无母。他又是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粗人。偏偏倩儿说这名字要当家的取,他怕误了这娃儿,一直不敢取名字。
看一眼一直微笑的看着娃儿的南宫冰玉,李文一个抱拳,诚恳的说道:“李文斗胆,请小姐赐一个名字。”小姐是有学问有本事的人,让她给娃儿取名字,再好不过了。
“我?”南宫冰玉一愣,她可不会取什么名字。但是众人热切而期待的眼神,让南宫冰玉不知如何拒绝才好,尤其是对着李文那憨实淳朴的眼睛,她更是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罢了,南宫冰玉点头回道:“好吧。”
再次细看细雨手中的孩子,眉清目秀,灵气逼人,叫什么好呢?希望她可以永远保持这一份清灵美好,南宫冰玉想了想,浅笑道:“叫若水吧。”
一直不语的景倩忽然开心的赞道:“上善若水?!好名字。”
夫君常和她提起,这南宫家的小姐多么的能干,多么的不俗。今日初见,已是觉得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性格更是一个温柔祥和的女子。
那淡然的气质外,她实在是看不出南宫小姐有何特别之处。现在看来,会想到取上善若水之意为名者,心胸定是宽大,性情必是坚韧之人。
南宫冰玉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明白她的意思,两人相识一笑,都为这默契感到愉悦。
“夫人也说喜欢!那就这个吧!”最高兴的,莫过于李文了,这名字是小姐取的,难得的是,穆儿也赞同,实在是太好了,若不是今天小姐刚巧来了,这娃儿的名字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取上。
皆大欢喜,这饭也吃得愉快。李文忽然想到今天是冬至,陆县也有难得的灯会,于是提议道:“小姐,今晚有灯会,很热闹,您也去看看吗?”
灯会?不外乎就是几盏灯和一大堆的人吧。
南宫冰玉刚想回绝,就看见细雨和轻吟都是眼睛一亮的样子。南宫冰玉不禁好笑,她怎么忘了,这时代没有什么娱乐,尤其是女子,青楼又去不得,这灯会、庙会什么的,就是她们难得的娱乐时间了。
想了想,细雨身体也好些了,就让她们出去走走吧。
南宫冰玉笑道:“好啊。吃了饭就去。”再看一直冷面不语的裘扬,南宫冰玉扬起一抹微笑,说道:“裘扬,你也一起吧。”
裘扬握着筷子的手停了一下,久久,才几不可见的清点了一下头。他讨厌这样人多的地方,可是不跟着她,他又不放心,他这是怎么了!
陆县不大,却因为它的交通枢纽位置,这看灯的人倒是不少,各地的方言也都汇集在这里。其实沿街的花灯并不是很多,也不见得多么精巧,只是刚好是冬至佳节,图个气氛,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切也就自然显得格外的融洽。
南宫冰玉一行人一路上走走看看,漫步在这淳朴而热情的小镇,感觉上却比徜徉京城繁华的大街来的惬意。路边的小摊上卖的都是些粗糙的手工艺品,或者是从附近交换来的各色摆件,虽然没有昂贵的精品,南宫冰玉却看得有兴趣,还会选一些特别的样式送给细雨和轻吟,惹得两个小姑娘开心不已。
细雨看见路边挂着的一个莲花彩灯,笑着对南宫冰玉说道:“好漂亮的灯啊,小姐你快看。”
南宫冰玉细看,确实很精细,做成六瓣莲花的形状已是创新了,还在这盏灯每一瓣灯叶上写了一首描写莲花的诗,在配上或万全开放,或含苞未绽的莲花图,更是相得益彰,锦上添花。南宫冰玉点头真心赞道:“恩,很漂亮。”
这时,前方一群人围在一起,不时发出阵阵惊呼和喝彩声,看不见里边在表演的是什么,不过从观众们的掌声中,可以猜到表演应该很精彩。细雨拉着南宫冰玉的衣袖,轻轻的摇晃着,小声问道:“小姐,前面有耍杂耍的,我们去看看吧。”
南宫冰玉轻轻点头,细雨等到她的首肯,拉着轻吟就往人群里钻。这丫头很少这么兴奋,看来这段时间还真是闷坏她们了。看她们像条鱼似的在人潮中穿梭,南宫冰玉稍微扬起声音,说道:“别走散了。”
“好。”细雨和轻吟两个人嘴上说着好,身子还是使劲往里边挤。
南宫冰玉无奈,只得跟着她们往前面走,裘扬一直站在南宫冰玉身后,如磐石般的立在那里,用身体和双手,挡住了人群的推挤,南宫冰玉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她对于这样拥挤的人潮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以前她是家里和实验试里两头走,人多的地方她从来不去。今天为了这两个丫头,她也只好凑一回热闹了。
南宫冰玉好不容易挤进去,才站稳,就听见细雨的惊叹声:“好厉害哦,他是怎么变出来的。”
往场内空地看去,里面站着两个男人,一个四十来岁,一个二十出头,和一般耍把式的不一样,既不是打拳杂役,也不是耍猴唱曲,只见年轻男子将一块黑色的锦缎盖在空空的手上,再掀开时,手中却握着一朵花,将手中的花送出去之后,再盖上,又是一朵,这仿佛源源不断的鲜花惹得所有看客惊呼不已,还不停的拍手叫好。
细雨转头看向身后的南宫冰玉,疑惑的问道:“小姐,他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