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似乎一不小心让自己变成了红人,都已经改披了聂魄的披风,出出入入的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花丹师好!”刚一出门口,守门的两个弟子就恭敬地向她倾身颔首。
她不由得愣愣地回应点点头,这种感觉真是奇怪,她没有觉得开心,反而更加拘谨。
四下张望一圈,没有看见聂魄的身影,不由得惴惴不安起来:流光,你能感觉到聂魄那个小子去哪了么?我总觉得这座城怪怪的,你说它就坐落在妖兽岭的怀抱里,怎么能祥和地就像…就像……
站在门口,花想容的目光在她目力可及的城中打量着。
就如聂魄出门前曾对她讲过的一样,冬不寒冷、夏不酷热,明明深处妖兽岭的脚下,又似在怀抱里,可是山间岭中的妖兽仿佛没有看见这座城一般。
安若镜子置地,不论是让妖兽,还是让路过妖物,看见它的时候,就像是在看镜子,或者更是在看穿了镜子,视它如不存在。所以,这座诡异的城,才会被称作“镜光城”。
“丹师,刚才出门的那个兄弟说,您的身子不适,让您安心在房间里等着,他一会儿就会回来。”
花想容正出神,想要到城中去走走看看,面前就出现一只手臂,紧接着守门弟子拦路的话便进入耳中。
那位兄弟?
自然说的是聂魄,可若是这座城没有什么问题,他为什么可以出去,却单单要拦住她呢?
花想容没出声,只是浅浅地颔首,就在她转身要回到房间里的时候,余光中晃过一道晶紫闪着银光的身影。
“丹师!丹师您要上哪去?”
猝不及防的,那个令她挥之不去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不闻身后弟子叫她的声音。
不能让他跑了!不能让他再跑了!
花想容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支撑她去追,奔了小半座城,在最后,她还是跟丢了。
她恍惚从张丹师当在自己面前的情境中清醒过来,直到此时,她才注意到自己周围都是高大的墙壁,而且这时候的自己正处于黑暗小巷中。
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透过脚后斜照过来的灯火光亮,她知道,只要自己再退后一步,就能退到光明里去,有可能也就安全了。
因为奔跑而急促的呼吸被她强行压制,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现下,她清醒地知道,如果刚才自己看见的真是辛子历,他不会到了这里还不动手。那么,自己刚才看见的那个身影,很可能就是有心人故意放出来,引出自己的。
可是,这个知道自己对辛子历仇恨的人,到底是谁呢?他想干什么?
一步,就差一步,她感觉自己再有一步就可以完全置身在光明中,可就是这最后一步要退出去的刹那,她的面前出现一道黑影。
那黑影渐渐地从小巷深处走出来,花想容一步步地向后退。
当她身处光亮的巷口,背脊因后退而抵在身后的店铺侧墙上,那黑暗中走来的人衣摆已经进入光明。
紫色的面料!银色的绣纹!是他吗?
不,一定不是,他应该不会这么大胆,公然出现在剑心宗大批弟子守卫的地方。
“小丫头,好久不见!淬骨丹鼎在哪?”半明半暗中的一句话,打破了花想容极力说服自己这人不是辛子历的想法。
这声音!不会错的!
闻言,她的身子微微一颤。没有再后退,她也无路可退。
显然,这个阴魂不散又丝毫不知悔改的家伙,是先勘察过周围的情况才引她出来的。不然,凭借剑心宗众多弟子,是不可能到现在都没有找来的。
“怎么?你在等谁来救你?十长老么?可是…我听说他这次没有出来,你们剑心宗只有一个六长老带队吧?”
果然,当阴暗中的声音再起时候,又一步印证了她的想法。
“数月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死性不改。”花想容刚才因为害怕,身子有些佝偻,但是现在,她知道自己的仇人就在面前,不知怎么忽然就不怕了。
一面浅笑对那暗中的人说着话,左手一面抬在自己的面前,困倦打哈欠地掩住了嘴。那闲适的情态,就像在和谁聊天一样的无所谓。
“少废话!我知道你身上有玄机,淬骨丹鼎在哪?交出来!不然……”
似乎是她方才的举动刺激到了黑暗中的人,他不由得冲动地向前走了一大步,此时,半截身子都现在光明中。不过很可惜,花想容还是没有如愿看见他的脸。
“不然怎么样?杀了我?辛丹师仿佛错过了我剑心宗入城时的好戏,暮城主可是让他的家兵紧出房间来给我剑心宗的弟子住。这样的殊荣,全是因为我,如今剑心宗的丹师。这种殊荣,是你辛子历,一辈子…哦不!十辈子拼死拼活,也在飞羽门换不回来的!”
花想容极尽了自己所有的演技,能想到的自高自大、目中无人全都用上了。她对暗处人的不屑表情,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快扭曲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出自飞羽门,却无人知。而我的名头,落日之前,怕已经传遍镜光城中三宗。如果我不能活着回去,剑心宗自然会追究其余二宗。届时,我的尸身上要是再发现点什么飞羽门的东西。你说,飞羽门能为你得罪整个剑心宗么?他们,能放过你么?”
花想容的手垂在身侧,各自攥成拳头。聂魄一定是被人绊住了,她杀不了辛子历至少不能死在这,那么,下下之策就只能攻心了。
听花想容一席话,立在黑暗中的人忽然肆无忌惮地放声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终于让她明了自己为何无故不安,她不怕辛子历有所顾忌,只唯恐他狗急跳墙。而眼下这架势,大约就是狗急跳墙的前兆。
黑暗中,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忽然走入光明,与花想容之间仅有五步之遥。
在她以为对方要动手时候,这人却忽然抬手取下自己脸上的面具,她蓦然间睁大双眼,看着面前那半张已露白骨的脸庞。
也是在这个时候,辛子历丢掉手里的面具,再次迫近花想容,一边走进一边狰狞地抬起手臂。他的掌中瞬间释放出一股强大的压迫力,挥向她头顶一瞬:
“好你个花想容!当就觉得你不是池中物,却没想到你的城府可以这么深!小丫头我告诉你,打从灭灵鼠口下得以生还时起,淬骨丹鼎对我就已经不重要了。我都成了这个鬼样子,苟延残喘有何意义?追责飞羽门,好啊!我倒是要看看,剑心宗会不会为了一个小丫头,倾全宗之力,追讨飞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