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乘坐七香车,向东方飞去。
日出河谷,扶桑何在?江离浪漫地幻想着那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师兄,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竟能得到桑谷秀那样一个女子的心。
七香车越飞越东,太阳越升越高,迎面吹来的风也越来越热。阳光渐渐毒辣起来,片刻间,七香车上的七『色』异花全部被烘得萎谢。江离回过神来,抬头看时,天上竟然有两个太阳:东方一个,头顶一个。
举目下望,郁郁苍苍的山林全变样了:草木枯死,江流干涸,走兽渴毙,飞禽敛翼。“我是误闯了空间,来到太阳幻境,还是走错了时间,来到十日时代?”
气温仍然在上升,水分仍然在蒸发,大地开始龟裂,七香车逐渐干枯。江离降下七香车,走下车来,隔着薄薄的鞋底,脚下传来一阵滚烫。他跪了下来,抚『摸』着干涸的泥土,这片土地的生命,都已经被那多出来的太阳烤死了。
“我死了以后,是不是会如同这些树木和禽兽一样,归于尘土,不留下一点痕迹?”江离痴痴地想着,竟然呆了,完全忘记自己的处境。
似乎只有在死亡的问题上,人才有抛开“万物之灵”这种虚幻自大的觉悟。
大雾。
以羿令符的鹰眼,竟然也看不清一丈以外的光景。龙爪飞鹰早已经被隔绝在这个大雾的世界外,座下的风马也早已『迷』途。
银环蛇缠在羿令符腰间,睡得很舒服——空气对人类来说太过『潮』湿,对它来讲却正合适。
羿令符默默地看着它:它已经不是她了。多年以后,在自己死后,朋友或后人把自己埋葬,在某块土地上隆起一个坟墓,有多少人还会关心黄土之下葬的是一个叫羿令符的人?或许没人敢靠近这个坟墓、没人敢近前凭吊吧,因为有一条大毒蛇徘徊在坟墓旁边,久久地守护着,直到它也老死,或者飞升。
“唉……”羿令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想得太多了。人生不过数十年,就算没有这场大雾,人类的眼睛又能够看多远?
江离如果死了,雒灵也许会叹息一声吧,但她知道这个命中注定的对手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的;羿令符如果死了,雒灵也许会为他祷念几句吧,但她也知道这个男人也没那么脆弱;有莘不破呢?雒灵拿不准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感情。“我会为他而拼命吗?那次江离召唤出的青龙想杀有莘不破,如果江离不及时阻止,自己会怎么办?”
那五个心声,一个奔东方去了,一个奔南方去了,三个奔西方去了。“对方的目的果然是他,可为什么不五个人一起围攻上去呢?那样胜算应该大得多吧。”雒灵看了看手中“多春草”的种子——那是江离发给大家缓急之时用来报信的——趁着芈压没注意,随手扔了。
“别人的死活,和我什么关系啊。不过,他……去看看他吧。”她伸了个懒腰,向芈压笑笑。
“雒灵姐姐,你累了吗?”芈压说,“不如你先休息一下吧,有什么状况的话,我应付得来!”
看着芈压挺起胸膛、大人样十足的样子,雒灵微笑着点点头,回到了大车“松抱”。
桑谷隽消失以后,有莘不破见到了血晨、雷旭和靖歆。
那两个陌生人是谁,有莘不破没有兴趣,但在有莘不破的印象里,靖歆却是一个欠揍的小老儿。他掂量了一会儿,收起了那多春草的种子,决定独力斗斗这三个家伙,也好试试从巫女峰下那个神秘人处学来的法门。
“小王孙好。”靖歆躬身行礼,脸含微笑,不知道他的人准认为他是有莘不破的至交。
有莘不破却听得脸『色』一沉:“什么小王孙,别『乱』嚷嚷!”他不喜欢靖歆这个人,更不喜欢“王孙”这个称呼。
“不喜欢这个称呼么?”雷旭笑道,“放心,很快就不是了,什么都不是了。”他原本离有莘不破有十丈远,但说完这句话突然出现在有莘不破身前,两个人的鼻子几乎就要碰在一起,以至于他那远远看起来很潇洒的笑容,在有莘不破的眼里却变得非常诡异。
雷旭笑声不断,左手已经扣住了有莘不破的右肩,右手『插』向有莘不破的左肋,触手处如铜铁,如岩石。雷旭微微变『色』,砰的一声,竟被有莘不破一拳打得飞起,不等落下,手足早被有莘不破凌空抓住,脊梁骨对准抬起的右腿,“咔咔”两声,雷旭的背脊骨被生生折断。有莘不破把软成一堆烂泥的雷旭丢在脚下,冷笑道:“下一个是谁?上来!”
血晨冷然不语,靖歆微笑不动。
“嘿嘿……”倒在地下的雷旭突然阴笑,冷笑,狂笑,慢慢爬起来,和吃了一惊的有莘不破鼻子贴鼻子,一脸猥亵:“小王孙,要不要再来一次?”
恶心!有莘?都市小说不破脸『色』一沉,啵的一声,右手如刀,从雷旭的前胸刺入,后背穿出。雷旭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但那表情却假得极度夸张,就像一个痞子在逗一个孩子:“哎呀,我好疼啊!哈哈哈,懂了没有啊小子,少爷我是杀不死的。”
有莘不破大喝一声,抽出右手,迅速抓住雷旭双肩,奋起神力,竟然把眼前这人硬生生扯成两半,左边的尸体连着头,右边的尸体带着生殖器,心肝脾肺肾大肠小肠流了一地,手一扬,两瓣尸体远远抛开。
“你再不死,我服你!”
“是吗?”说话的是血晨。他在冷笑。
“是吗?”说话的是靖歆,他依然脸含微笑。
有莘不破的脸『色』却有些变了。地上那些内脏突然蠕动起来,两瓣尸体也各自站起来,合在一起,那些内脏自觉地爬回尚未合拢的胸腔腹腔,连一地的鲜血也流了回去,片刻间,只在那诡异的胸腹上犹有一条斜斜的血痕,雷旭伸出蛇信一般的舌头『舔』了『舔』血痕,舌头过处,肌肤平复如初。如果不是那被连带着扯烂的衣服,这个人简直没有半点才刚刚被“分尸”的痕迹。
“你是人?还是怪兽?”有莘不破突然想呕吐。他杀人不少,但眼前这人明明活着却比死尸还令人作呕。
“我说过,你杀不了我的。”雷旭又走了上来,鼻子贴近有莘不破的鼻子,“要不要再试试?”
血晨忽然道:“别玩了!”
“呵呵,可惜啊,”雷旭笑得像一个男『妓』,“本来还想和你再亲近亲近,这么健硕的身体,我好久没有……”话没说完,他的脸部突然凸出无数尖锐的骨头,刺向有莘不破的五官。
有莘不破眼皮一阖,骨头竟然刺不进去!雷旭怪叫一声,全身上下长出三百根骨刺,或直或曲,刺向有莘不破的咽喉、心脏、背心、腿弯、下阴……但刺破衣服以后,便被一层淡淡的真气挡住。
雷旭变了变脸『色』,有莘不破一声冷笑,气刀发出,雷旭头断、肩卸、肚穿、内脏横流。有莘不破怒吼一声,一招“刀剑『乱』”,把被分成五块的尸体剁成粉碎。劲风到处,连远处的靖歆和血晨也受波及。靖歆一闪避开,血晨却任由劲风劈砍,刀风的余威只割断了他几根头发,划开他身上的衣服,竟无法割伤他的皮肤!
荒山野岭,鲜血『乱』溅,碎肉遍地。但那鲜血和碎肉,竟然还在流淌,还在蠕动。
有莘不破脸『色』大变:这个“东西”,难道真的是杀不死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