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白钰答话,陶乌冲格维尔摆了摆手,不知道是想安慰他,还是想让他认清事实,“大家活在这个世界上都不容易,能吃能喝就已经是造化了,你找不找得回身体又有什么不一样吗?还不是得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老老实实的呆着。难不成你还想要改天换地不成?这个不现实。”
陶乌的话虽然浅白,却是他做为一个吃货多年的经验积累。他觉得自己的遭遇也已经很悲催了,堂堂饕餮,不但差点被一个人类的术士给弄死,还活生生的做了二十年的狗。接下来的千多年,基本上都是过着东躲西逃、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最后还要仰仗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的“庇佑”。
相比于格维尔的执着,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有追求了!心心念念的跟了白钰来到这个地方,去替他偷东西,以寻回自己失去的力量,那也只不过是想,往后的日子能活得痛快点,不需要为了一口吃食再去看谁的眼色。
只可惜,他的话对格维尔一点用处都没有。只见格维尔扭头冷哼了一声,仿佛是在鄙视他这种得过且过的想法,接着又继续对白钰说道:“我知道你要去什么地方,我未必是你的对手,但动起手来,至少可以让你错失掉进入甘渊的时间。你就真不想与我做了这单交易吗?”
“哈。”白钰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头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住了,抬手指着格维尔,冷冷的说道:“你太高估自己了,连我的障眼法都能扰了你的心智,你居然还妄想继续跟我动手吗?”
他话音还未落,身形一闪,已如鬼魅般闪到了格维尔的身前,一抬手,留着尖尖指甲的手指已经触到了他的喉咙。也不等格维尔有所反应,手佛向下一划,就听得一声裂帛之音,他的上衣就像是被一柄利刃割开来,而白钰的力度又拿捏得恰到好处,丝毫没有伤到他的皮肉。紧接着,白钰一掌挥出,凛利的掌风刮在格维尔的脸上,生疼生疼的,而那缕覆住他那只紫色眼眸的头发,也被激荡开去。
这连续三招一气呵成,不过只是电光石火的转瞬而已,但格维尔已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个来回。就连一旁的陶乌也没有看清白钰的动作,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脖子一凉,顿时觉得此前白钰对自己还是蛮客气的,否则分分钟都是取了自己的性命。
这种悬殊的力量差距,让格维尔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他一下子有些茫然起来,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白钰拍了拍他的肩头,附在他的耳边,也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只是好象当格维尔听完他的话后,原本紧锁的眉头松开来些许,尽管目光中还有些不相信,但已没有了最初的凶光。
“你最好不要骗我!”格维尔从牙缝里迸出了这句话,转身便头也不回的沿着云梯向园区外走去。陶乌迫不及待的追问白钰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白钰高深莫测的一笑,却什么都没有说。眼看大战一触即发,陶乌看着格维尔那般阴鸷的神色,本已经做好了与之以命相搏的准备,却不想白钰就那么
随随便便附在他的耳旁说了几句话,他竟然就收手了。
这算怎么回事?陶乌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了下来,别看他素日都是一幅天不怕地不怕、横行无忌的样子,其实他骨子里还是惜命得很的。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的美酒美食没有尝够,更何况还有个白钰天天在他眼面前晃,哪怕是一时半刻吃不着,但活得长久一些,总归还是有希望的!
他挠了挠头,望着白钰,琢磨不透那家伙脸上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看起来他好象真的没有把格维尔放在眼里,可是为什么不直接干掉以决后患呢?“喂,那人到底是谁?出手就是要跟你拼命的架式,怎么听了你的话,就这样转头离开了?”
白钰轻轻的拍了拍手,转过头来冲着陶乌微微一笑,引得他差点又留下口水来,只是一想到先前那电光石火的三招,只能赶忙咽了口口水,用意志来抵抗诱惑。白钰不紧不慢的开口回答道:“我不过是占了先机,又说了个半真半假的故事罢了。若是动起手来,我不一定真能打得过他。”
这话差点没让陶乌的下巴掉到地上,难不成白钰刚刚那种淡然自若的神态举止都是装出来的不成?要真是这样,这家伙的胆子还真是够肥的,事关生死,还能这样举重若轻,这等淡定的修为,实在让人瞠目。
“那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陶乌又不禁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白钰写给他栾大两个字,让他疑惑得很。一个术士,就算连皮带骨的修炼上两千年,也未必就有能与妖兽对抗的强大力量,更别说两千年前这人就被腰斩过了一次。
白钰一边缓步朝着海的方向走去,一边细细的说道:“其实他可怜得很,原本是好好的赤焰兽,却被抽魂夺魄炼化成了人形封镇起来。后来又被少翁那个不知所谓的术士刨出来,当宝贝一样的献给只想长生的刘彻,连他自己都没闹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被腰斩了。”
听闻格维尔虽然跟自己一样,原本是只妖兽,陶乌心里觉得不舒服极了。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了那么一点感同身受的难过。他无法想象自己如果经历这样的事,会不会早就放弃活着了,难怪那人看起来阴沉沉的怨气冲天。“可是,他为什么又叫栾大?传说他不是少翁的师门师兄弟吗?而且不是说汉武帝相当宠信他,不但给了衮衮诸公,还把闺女都嫁给他了?”虽然陶乌并不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但至少也是听过那些江湖传言的,所以觉得白钰并没有说出完整的故事来。
“刘彻想要的是长生不死,少翁办不到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找了一堆古籍,想从中发现点蛛丝马迹。”白钰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些许嘲讽的神情,就像是在嘲笑人类对于长生的执著,“不过,居然还真给他找着了,只是那个时候栾大还没有真正从被封镇的状态中完全解脱出来,所以刘彻所听到的都是少翁的胡说八道。”
“那他既然后来被腰斩了,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还有啊,现在看他的样子,怎么不像是东方人?”尽管
陶乌在这个世界呆了很久很久,却并没有真正与人类有过密切的交集,所以听到这种如同是神话的故事,觉得真是新奇极了,而他想问的问题也越来越多。
白钰说着话已经走到了观海平台的边缘,眼前的一望无际、天地浑然一体,他没有再回答陶乌的问题,反而是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来。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在感知某种天地之间的律动。
跟在一旁的陶乌也忍不住依样画葫芦,他以为白钰只是单纯的想呼吸下干净潮湿的空气,却不想片刻之后,就觉察到一种非常怪异的气场。就好像。就好像是两个漂浮在空中的气泡,不时的、非常轻微的碰撞到了一起,互不融合、又互不干扰!
“那是什么!”这种感觉让他起了一起鸡皮疙瘩,竟然还有点眩晕。他赶紧睁开眼来,一脸不解的向白钰追问。“你感觉到了?”白钰伸了个懒腰,转动了一下脖颈,这才睁开眼睛,伸手指着远处海边的一块大石碑说道:“当年徐福就是从那里出海的,这次我们还是要从那里出发。”
陶乌抬手挡在额前,遮住有些刺眼的阳光,半眯起眼来望向白钰手指的方向。那只是竖立在海边的一块石碑而已,并没有太出奇的地方。不过他知道这个世界的边缘,存在着各种各样的裂缝,有大有小。有的就像是天然的隧道联通着其他的世界,不过被人为的设置了障眼法,不易被发现;而另外一些,就需要特定的咒诀、或者依靠强大的力量才能打开。只是,眼前这一处,是属于哪种类型的呢?
他想象不出当年徐福带着三千稚童,所搭乘的是多么华丽的海船,但依照白钰的喜好可以想见,排场必然不会小。然而,再宏大的排场,最终不过就是个圈套,而徐福也就此失踪了。时隔两千多年,这一次他能成功取到想要的东西吗?如果重蹈覆辙,自己是不是就会像徐福一样也人间蒸发了呢?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犹豫与隐忧,白钰拍了拍他的肩,语气很是轻松的说道:“再强大的术士,说到底也不过只是凡人,对于未知的恐惧压制了他们原本的力量,所以他才消失了。你。应该不会步他的后尘。”
陶乌被他这完全不负责任的话语呛得咳嗽两声,自己与他的交情似乎远没达到可以互相信任的地步,如此一来,进入甘渊之后,遇上了不可预测的突发棘手变故,搞不好就会被白钰给卖了!要怎么才能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呢?好象现在向唯一可以算得上亲友团的柳烟求助,也已经来不及了。
“你放心,我还要留着你回去好好替柳烟看家护院,不会让你像徐福一样。”白钰的话,让陶乌既怀疑他是不是会读心术之类的方术,又怀疑他像文皌那样拥有窥探人心的能力。陶乌觉得还是离他稍微远一点比较安全,趁他不注意,往侧边小心的挪开了两步。
“呃,看你这话说的,我都跟你来这里了,自然是一定会尽力的!”陶乌打了个哈哈,想掩饰自己心里刚刚那些小算盘,“那就别耽搁时间了,早点去早点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