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占星者又以四象中的七星,配合天干地支,作七元律历以记时。一元甲子起虚、二元起奎、三元起毕、四元起鬼、五元起翼、六元起氐、七元起箕,凡四百二十日为一周始,共得甲子七次。
这些听起来十分的晦涩深奥,况且是玄学中极致微小的一个分支,大约是因为以七元律历计时卜算,太过繁琐,是以这种历法,早已湮没在了岁月的长流之中。就连杜仲也只是知道些皮毛而已,他们这一派,擅长的也并非占星预卜之术,以是现在给陶乌讲述起来,也多有不尽不详之处。
陶乌表示听是听了,但依旧不甚明了,只问他如何就能从这种的星象,与他所占的那个泽地萃卦之中,就能推测出要将某种东西复活这样的结论来。杜仲沉默了好一阵,只言片语间,他也很难把这前后的关窍说得清楚,很无力的摇了摇头。然后简单的回复道,这事他们现在掌握的线索还太少,而且很多关键的东西也还没接触到,所以还得从长计议。
时间流逝得飞快,不知不觉天色已至破晓,陶乌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靠上沙发长吁了口气。文皌倚在杜仲的腿边,好象是睡着了,但一只爪子却下意识的抓着他的裤子,仿佛这样才能心安。杜仲有些无奈的轻抚着她的后背,没想好是将她唤醒,还是任她继续睡着。
陶乌拍拍自己的肚子,这一夜折腾下来,神经崩得太紧,竟连吃东西都忘了。这时稍稍松懈,顿感头晕眼花、饥肠辘辘,抓起茶几上的两只硕大苹果,几口便吞下肚去。现在离他们约定的三日之期,才刚刚过了一天,居然就遇上了如此的乱象,他都想象不出,随着这事的深入寻查,还会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在等待着他们。
“我觉得不能再等了。”陶乌凝重的说道,他直觉触及到了这团未知的边缘,就如同是一堆多米诺骨牌,在他不经意间,已经推倒了第一块,“不如赶紧让苏河去那个会所打探详情,我总觉得已经露馅了。”
“我要回去拿些东西,你尽快联系苏河他们到这里来。”对他的这个说法,杜仲深感认同,也许等那个被陶乌斩晕的女人醒来,就立即会有更多的知道他们的所为。他抬腕看了看表,现在是五点刚过,“我大概十点左右再来,你再想想还有没有遗漏什么细节。”
杜仲又再低头看着文皌,想了想后干脆把她给抱了起来,“小猫我带着吧,看样子她好象是被吓坏了。”
陶乌挥了挥手,有人愿意带着这只他不喜欢的猫崽子离开,那是最好不过,“拿走拿走,这家伙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小院里又恢复了宁静,一如既往,陶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给苏河发了条短信,让她中午的时候过来。接下来,他得去睡一会儿,蓄养蓄养精神。躺在床上,回忆了一遍这一夜的事,该说的都已经告诉给杜仲了,至于遗漏的细节嘛,好象除了文皌不是纯种的文狸之外,就没其他了。
杜仲并没有立即回家,他在巷口拦了辆出租车,先去了一趟纯阳观。出租车司机对于这样的一个年
轻人,大清早的要赶去道观,很有些不解。毕竟这天既不是初一十五,又不是什么有大法会的日子,而且就算是要上香,信众大多还是会选择到三元宫去。
不过这年头,什么怪人都不稀奇,这种一早就去道观的乘客,并不会比那些喝酒到半夜的疯癫乘客,更为古怪讨厌。
“铛——”的从观内传出修长的钟响,刚刚走到纯阳观正门牌坊下的杜仲,赶忙停伫了脚步,他弯腰把文皌放到地上,伸指压在唇上,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他一整衣衫,双膝跪地,随着那或紧或慢的敲钟声,轻声吟诵道:“闻钟声,拜老君,离地狱,出火炕,愿成道,度众生……”
待到一百零八击钟声落下,他才施施然站起身来。这时,“吱嘎。”一声,高大的观门被拉开来,一个挽着发髻的中年人,看到正站立在坊下的杜仲。先是愣了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这么早,会有人来到这里。
他几步走到杜仲跟前,询问道:“客人是来上香?那有些对不住,得稍等片刻,待我等先做完早课。”
杜仲微笑着双手抱拳,对他一揖,朗声道:“不是上香,我找你们观主。”
中年道人更觉诧异,这纯阳观的观主,现今已是耄耋老者,且多年不见香客,怎么这个看着不过二十上下的年轻人,张口就要见他。他没问杜仲是为了什么事而来,直接摆手回绝,“观主清修多年,不见外客,你还是请回吧……”
说话间,一个身着青布道衫的老者,从观里走了出来。他须发尽白,但面色红润、双目明清,一看就是有道的长者。中年道人回头,大感惊惑,对老者行了个大礼,垂首站到了一旁。这老者恰是纯阳观的观主沧皓子。
这老者接下来的举动,让中年道人以为自己见了鬼,只瞧着他冲着杜仲,竟然也施了个大礼,分明是晚辈向长辈所行的礼仪。
沧皓一揖到底,站直之后,十分恭敬的开口道:“晨起见烛芯灯花爆了,知有贵客来,却不知是清泽师叔,实在有失远迎。”
“您客气了,我本不该来打扰您清修的,只是事出突然,来得冒昧了。”杜仲还了一礼,他上次见到沧皓已是数年前的事,没想到这次一见,沧皓还能立即认出自己来,“我来是有件棘手的事,要请观主帮忙参详参详,再者,还想借贵观一样东西。”
沧皓略一颌首,做了个请进的手势,转头对中年道人说道:“取了我房外玉兰树下的那埕水去沏茶……”
杜仲抱着文皌,跟沧皓穿过前殿往后面去了,文皌好奇的一路打量,她还是头一回,这么无所顾忌的到道观里来。这道观虽处于闹市之中,但城市喧嚣仿佛被四面并不算高的砖墙给挡在了外面。说来也怪,她本来惊恐不定的心,在进入道观后,神奇的渐渐安宁起来。
沧皓的房间里陈设非常简单,十来平米的空间里,仅有一桌一榻。杜仲在桌边坐下,先是从包里取了张符篆,虚晃燃起,又翻过只茶杯,接了符篆焚烧剩下的余烬。他指着青花瓷壶,向沧皓问道:“
这里面盛的,可是无根水?”
沧皓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望着他抱于怀中的文皌,忍不住问道:“您带来的这是……”
杜仲拍了拍文皌的头,直言不讳的答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受了惊吓而已,我到您这儿来,并不是为了她的事。”
沧皓笑了一下,又摇了摇头,以他的修为,自然一眼就辨出文皌是妖怪。他当然也知道杜仲素来都是容不下妖物精怪,如今不但称其为朋友,还以无根水化符为之定魂,当真是奇怪之极的事。
杜仲化好符水,放到文皌面前,轻声对她说道:“把这个喝了,无根水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放开文皌,他轻拍了拍手臂,又抱拳向沧皓回了个礼,“过往我见识浅薄,不容妖物,只是近日连遇多事,有了些感悟。以无根水化安魂符作用最佳,还望您别怪我此举唐突。不过今日来您这里,所为的是另一件事。”
他大略的将前因后果对沧皓讲述了一番,着重说了自己卜得的那个怪异莫名的卦象,讲完以后,才深深的吸了口气,面色凝重的继续说道:“这事,或许跟我师兄的死,也有牵扯,所以我必须要查清楚。我也知您不问世事多年,所以说这些并不是要您出手相助,只是想借用贵观的一样物件,用完之后,必定立即奉还。”
沧皓听完他的讲述,没有马上作答,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了良久晴朗的蓝天后,才悠悠的开了口,“您是想要六壬式盘吧,我琢磨了这么多年,却没想到天机是这样……”
“天机?”杜仲听得一头雾水,他来这里的确是要借六壬式盘,原以为得费好一番功夫,可是看沧皓一脸喜色,完全猜不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沧皓走到屋子正当中的那面墙旁,伸手轻轻描摩着墙上那个浮凸的阴阳鱼图案,一看就是年深日久,原应黑白分明的色泽,已罩上了一层淡淡的昏黄之色。又过了半晌,他转头看着杜仲,“传说六壬式盘就封于其中,过后才建了这座纯阳观,只是数百年来无人能打开。您师父很久以前曾经来过我这里一次,当时我向他请教,可有法门开解。当时他摇头不语,临了说这封符非人力可启,需要静待机缘……”
“您的意思是……”杜仲也走到那面墙前,这墙好似是一整块青石,那阴阳鱼如同是直接雕刻出来的。他迟疑着抬起右手,慢慢的贴在那图案上,竟然有股温热的暖意顺着皮肤传达过来,“难道我就是这个机缘?”
话音还未落下,那阴阳鱼纹蓦的一沉,竟然无端的陷了进去,转瞬之间就只剩下一个直径约一米,平滑整齐的浅圆塌陷。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沧皓点燃蜡烛移支近前,他们两人这才看清,塌陷的正中心,有个宽不过三指的窄缝……
那块做为墙面的坚硬石材,就那般无端的出现的一个凹陷,并且还是无声无息之间出现的。在石面塌下去的那一刹那,杜仲只觉得石中似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量,将他的手往前略微一扯。可是那股力量转瞬即逝,快得差点让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