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排转动了,望着那圆如满月的轮廓,我仿佛听到了山巅上的溪涧吸着水烟筒潺潺而流的声响,月光倾泻在了荷塘里,一层轻纱包裹了大地,为夜空染上了朦胧。荷叶托起了睡眼惺忪的花苞,天打了个喷嚏,惊醒了河岸的牛蛙,子夜,又一阵雷雨,细小的针叶儿上,挂满了黄豆大小的水珠,如琥珀般璀璨夺目,我撒手,松开了天灯,凝视那祝愿的远走,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的牵挂,葬身在了无声的沉寂里,桥畔有风,风眼里所羁绊的,是你的杳无音讯,我捧起了烛台,弃了蜡烛,丢了光。
——摘自苗俊的心情随笔《心心念念》不知算不算缘分,在当天晚上的篝火节上,我再次见到了他,他穿很民族风的哈尼服饰,却孤孤单单地做到无人的一角,像是地上暗暗的影子,看上去是那么地闷。
“嗨,好巧啊,一个人哪。”
我尽量自然地跟他打招呼,他似乎不太记得我,看向我的眼里,漫起雾一般的迷茫。
“今天早上谢谢你给我指路,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苗俊,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竺寸金。”
他似乎并不想跟我搭讪,回了我这一句后,又习惯性地沉默了,我隐约间觉得,他的身上罩着一种月光般的阴郁,那是一种孤独的惆怅,只属于他一个人,又或者说,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那片天。
“今晚的月亮很亮啊。”
我傻傻地看着璀璨的夜空,一轮圆盘高高地挂在天幕的正中央,像一盏鹅黄的天灯,照亮了一切的向往和迷惘。
“再亮的月亮也是清冷的,它有它的盈虚,你永远也不知道这一秒的圆满什么时候会残缺,就像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的残缺什么时候会圆满一样。”
他很诗性地回我一席话,随即拿起脚边的鼓来冲进了欢舞的人群,篝火烧得很旺,他黑黑的影子被一片通红的火海吞噬,我安静地看着他孤独的起舞,孤独地打鼓,仿佛连天地,都连成了一片孤独,只是这片忧郁的孤独,却终究与我无关,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我了解到他心里住着一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人,那个人,就是窦泌,他的喜怒哀乐,都是为着她的,他为着她的烦恼而烦恼,他为着她的痛苦而痛苦,他给她的爱是完整的,完整得没有自我,更没有利益,和心机。
到了7月中旬的时候,我和窦泌相识,那时候,她刚好死了阿妈,十里坡是个不大的地方,所以她阿妈的死讯立刻传开了,那天,我本想去她家看看她,不想才走到门口,就看到窦泌家阁楼的楼上飞下一把梳子,我抬头张望,没能看见窦泌的身影,可是不久后,我却看到寸金从窦泌家跑了出来,他飞一般地拾起地上的梳子,把它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一副倍感痛心疾首的样子。
“还好吧。”
我走过去安慰他,他终究抑制不住,于是当着我的面儿很不好地哭出了声。
同一时段,我陪着他去酒馆里买醉,他看着醉了,但又好像没醉,他那天跟我说了很多,从我认识他以来,他从没对我说过这么多话,而每一句,都是关于窦泌的,比方说,他们是怎么地青梅竹马,他对她是怎么地情根深种,而她对他和她之间是怎么牵扯上了家族恩怨,她是怎么怎么地恨他,怎么怎么地不理解他。从他口中,我得知他有一个双胞胎的弟弟,他弟弟和他一样,喜欢的人,都是窦泌。
“我是不想换的,”他说:“可是我没得选择,窦泌对寸草的印象本来就不好,如果我不替他去给窦泌她姨家做养子,那么窦泌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他,寸草是个脆弱的孩子,我愿意做那个坚强的人,默默地保护他,可是我没想到换了之后,窦泌对我的态度完全改变了,她不再理我,她恨我,是真的,恨透我了。”说到这儿的时候,他抱头痛哭了,一个是弟弟,一个自己心爱的女孩儿,无论怎么抉择,他都将是痛苦的一方,他的弟弟,我见过,还记得我带的班上有一个叫大妞的女生,上课的时候偷偷画他的画像,后来我知道,大妞的哥哥,就是他,那天,他执意把大妞领回家,我不知该怎么办地劝他,而他却不听劝地说了句:“好办,我教你怎么办。”
“退学。”他说:“就这么办。”
老实说他和寸金长的一模一样,但是却又有那么些不一样,显而易见的是,寸金是个大人,而他,是个孩子,还记得窦泌来十里坡底与我诀别的那天,他拿寸金当挡箭牌很不友好地当着窦泌的脸挖苦道:“如果有我的事儿,你什么时候看上的他,那我应该知道。而我要是知道,我就会替我哥看好你,不会给你们任何发展的机会!”
那天,他把窦泌吓哭了,窦泌告诉我,她怕,其实我忘了告诉她,我也怕,怕他寸草为了维护自己的哥哥,把村金和窦泌凑成一对怎么办?
我难得再找到一个令我心动的人,虽然能令我心动的人心动的对象不是我,我也会觉得鼎幸福,因为寸金是我认识的人当中唯一一个不图钱不图利的男人。
还记得有一次,我从十里坡底运一车书籍上山,路走到一半的时候,车链子忽然掉了,车不听使唤地向后倒去,就在我以为要九死一生的时候,寸金出现了,他替我把车扶稳,好心地提醒:,,j、心了,路滑,东西重,别摔着。";我忽然间发现被人无条件地关心是一件鼎值得开心的事儿,尽管我和他并不熟,但就凭这几面之缘的缘分,我就敢断定他是个好人,是个无需任何伪装和欺骗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