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我掌纹般地线条——
淡淡的灰白气息,和你一样的,陈旧的想念。舒悫鹉琻
我提起了笔尖,轻轻戳到了纸上,
然后墨水就这么吐了出来——
把你我描摹的黑白,加深一些,再加深一些:
那慢慢清晰的,不是你,也不是我,
而是落寞一般的,轮廓的阴影。
我凝视着,落满你我肩头的灰,像云一样——
胀鼓鼓地填充着回忆:
像你,也像我,
像是漫步在琴键上的阴霾,滚滚散落。
没有梵唱,雷一般地低鸣轰隆隆地钻进了耳朵——
和你一样,也和我一样,
那曾听到的,淡淡的忧伤:是沙一般的夕照。
我不会忘记,那夕阳下最后的分别,
你如夕烟,惨惨淡淡地走,
我不回首,如烟一般待风留守,天依旧黄昏。
——摘自竺寸草的心情随笔谁说过,寻觅,撑一只船槁。谁说过,要在星辉斑斓里唱歌儿。
这一些失意的心碎全让我赶上了,我就是这样放歌儿在红尘间,不懈追逐的人:为了一个坚持的人,我曾在医院睡了好几夜,俯卧在冷冷的板凳上,数着星星慢慢熬。为了一件坚持的事儿,我开始往返于山里与城间的长途,奔波劳累到病。
我终究把蜜豆找了回来,可我也终究后悔把她找了回来。
因为她,我疼痛。
因为她,我不像我自己。
她像一颗青涩的豆子一样撩拨着我的味蕾,我失足到了有她的那口锅里,就此漫长地煎熬。
很多时候,我都睡不着觉,因为她飘飘的绿衣会纱帐一样地裹住我的梦,然后我就会惊醒,紧接着大妞和阿爹也会跟着惊醒,探个头出来问我:“咋啦?做恶梦啦?!”
每每这个时候,我只是敷衍地应上一声,然后他们就会离去,于是空荡的老屋里就只会剩下我一人,点一盏灯,唏嘘到冒汗。
我知道,恋上了蜜豆是注定熬人的,因为她,老实本分的我竟然也会做春梦。可是我终究不敢靠近,因为比我早早守候的人,是阿哥。
还记得那是我回到十里坡的第三天,阿哥跑过来看我,当时我病倒了,吃什么都没有胃口,他带着一大缸的米醋来找我,才踏进门槛儿就开始忙前忙后地张罗。
“这是干什么?”我问他:“想让我吃醋?”
他当时笑得很傻,开心地蹦了一下,于是醋都撒了半缸。
“不是给你吃的,是让你闻的。”
他说:“窦泌回来了,你病好得快一些,她也就少担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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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阿哥你晓得不?我病了也拜她所赐,可是她哪儿会担心我?!在医院的时候啊……”
我在跟他说话,可是他的心思全飞了,很快地,米醋到锅里扑哧扑哧地溢出来,而他却毫无察觉地拖着下巴,很痴醉地低语:“她回来了,我该做些什么好呢?做些豆汤么。哦,不不不,她应该喝腻了的,还是~对了,吹竹叶怎么样呢?她应该会喜欢的。”
我望着他沉默,没敢打断他,当然,包括那锅喷得铺天盖地的米醋。有一些情感,注定这么不可自控的,可以忘我,也可以旁若无人。
我闻着那股子刺鼻的味道,仿佛真的有喝下很多的醋。其间也不乏关乎亲情和爱情的醋:我嫉妒阿哥待蜜豆比待我好,我也嫉妒阿哥能这么毫不遮掩的对蜜豆好,而我偶尔想对她好一次,却终究见不得光。我又开始闷在老屋里,一天一颗红豆地往抽屉里扔,我曾发誓我再也不碰的相思豆红着眼频繁地逗留在有她的相思里,这让我自己都觉得,这是太过不负责任的可耻的失言。
我想我该是病了,无论是归咎心灵,还是思想。只是,我终将疲惫,久而?久之,安逸同我渐行渐远,而大妞每每皱起眉头,就是一声叹息。
“这么累是何必呢?”她总说:“她不适合你的,你没必要为了她把自己搞得这么累的。”
我也知道爱一个人是累的,尤其是爱上一个不大会属于你的人是很累的。可是我已经很小心地离开了,可是我的爱那么远,却仍旧伤得那么深。
还记得那日,是姑娘节,阿爹还病着,因为咳嗽而身子异常虚弱,我在老屋里煎药,然后就开始哭。
“好娃子,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约莫是闻到了药味,他开始唤我,我冲过去,像个孩子一样丢脸的呜咽,并且很坦诚地告诉他在很早的时候,我偷了蜜豆的一件衣服,阿哥很宝贝地揣在身上,而今他终于穿了出来,而他们又有了新的误会,回来那么地早,是因为我把一切都坦诚了,阿哥终于能和她在一起,而我终将多余的人。
他很仔细地听,听完之后又开始咳嗽,我哭得不知所措了,而他却皱起眉头笑,我很难去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笑,只觉得那笑应该是不忍的。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彼此的哀乐早已融入对方的生命。我甚至觉得,我们就是最亲的人,像是真正的父子那般。他心疼我,那是一个父亲对孩子莫大的对待。可我却是这样一个让他头疼的人,没有人会没有烦心事儿的,而我却把自己的烦心事儿泔水一样的酝酿,最有又一股脑地倒给他。所以我一度以为他会很厌烦得摆摆手,唤我离开的,可谁知他只是像安慰孩子那般地拍拍我的头,然后很有条理地告诉我:“认定了的人,就去争取,误会都能化解,为什么要把喜欢的人让出去呢?”
他始终不曾介意我性格中纠结的任性,而我因此彻底郁闷了,变得像一个闷豆子一样寡言。
我当然知道认定了的人需要争取,可是然后呢?我不想因为一时的冲动换来一辈子的煎熬,因为我们终究不合适。
而阿哥可能比我更不合适她,之所以成全,是因为有一个叫做苗俊的人的怯懦,迫使了两个不合适的人走到了一起,而我的多余,全都拜他所赐。
问题是,面对蜜豆,我又何尝是个大胆的人呢?
我想我是煮着一锅沸水的,我偶尔掀开锅盖挑逗一下她,却始终没勇气煮熟,因为她是那么一粒令人心疼的蜜豆,我哪里忍心来不及回味,就一口把她吃下肚子呢?
瞧,所以我是这么地疼她,可是她终究都不晓得疼人。
就在那天的黄昏,大妞战战兢兢地跑回来,浑身都,当时我在给阿爹喂药,她就这么失魂落魄地立在我们爷俩儿面前,特没精气神儿地说:“鱼子江,鱼子江,寸金哥哥死了,鱼子江……”
她很没条理地说着一通麻绳儿般纠葛的话,而我却是听清了,碗也碎到了地上。我发誓,我嘻嘻哈哈地过了一辈子,而那一刻,是我这辈子最笑不出来的时刻,甚至也流不出泪,因为魂真的空气一样地飞走,我来不及思考过多的忧伤,而我的亲哥哥,却是空气一样,忧伤着离去。
天一直不那么亮,我怯懦得不敢走,而最后,我还是去了,去的时候,我还是扛着他,草草地回。
当然,我又碰到了苗俊,他和我一样笑不出来,而不一样的是,他竟然哭。我真是恨透了眼泪,所以我没答应他要跟我阿哥独处的要求,直直地走掉了。
临了了,当然又得近夜,苗俊没再出现,而大妞却是屁颠屁颠地跟在我身后,傻傻地流着泪。
“不许哭!”我骂她,却是望着一脸宁静的他,低低呓语:“这是要望着太阳的,哪儿能有雨呢?”
“没有太阳的。”
大妞指着倒映在水里的阴天告诉我:“我来的时候,他就在水边吹和天一样阴的竹子。”
“你有遇到他?!”我恼怒:“那他出事儿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拉住他?!”
“他让我去摘一些豆子送去给窦泌,我哪儿能跑这一趟腿呢?可是我还是去替他摘了豆子,可是回来的时候,他就,就……”
说到这儿,她哽咽了,于是再也说不下去。
我也没再听下去,依稀间,江面上突然无故多出了很多的豆子,它们带着叶子,像回忆里苦涩一样,辗转着漂浮,记得多年前的一个清晨,我在鱼子江上碰到了他和她,她说她要叶子,然后叶子就带着豆子掉到?了水里,于是念想远了,她再没捞到,而他却一直记得,自此把竹叶吹得跟离殇一样断肠,只为在她偶尔想起他的时候,能够让风带去失意,掠过她身旁。
而我,自始至终都是看着,时有吃着不属于我的醋,而他却依旧把每日第一米的晨光留给我,同我并肩,走过了无数个微亮到煎熬的春夏秋冬。
哦,寸金,寸金,请让我最后一次叫你的名讳,你于我的回忆,从在妈妈的肚子里,就是那么温暖,我一直很渴望一个哥哥,所以你带着灿烂来到我身旁。
从未想过,你会陨落,可是有朝一日,你还是暗淡了,离别时,带走了最后的垂黄。
这来不及黄昏的天呵,少了你点亮,这没有光的草,何时才能吹拂?
“他有说,他要那些竹叶干什么吗?”
我忐忑地问,然而撕扯着心的回答像的豆汤一样,滚烫得煎熬。
“是为了窦泌的,”她说:“寸金哥哥告诉我,他在等她,可是她没有来,他说想吹竹叶给她听,如果我肯摘些竹叶送给她,她能看到,兴许就会来。”
“我很后悔摘了叶子却小心眼儿地没拿去给窦泌看,”她呜咽:“兴许我去了,他就不会想不开得……”
“够了,”我打断她:“别说了……”
哦,对,别说了,不能再说了,因为我了解蜜豆,就算看到了,她也不会去。
我一直知道,蜜豆是这么没有心的人,可是我一直不知道,阿哥会这么介意她的没有心。
自杀么,这么脆弱的字眼,却是这么裸地脱光在我眼前,我终于后悔缠着阿哥离开了怒江,因为有心的闯荡,而碰上了一个没有心的人。
他无心地爱上了她,我违心的撮合,最后竟是害了他,这真是太过剜心的笑剧。
“阿哥,瞧,”大妞用力地挥手对着天:“天都黑了,夜路难走,你送走他,我们也该走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云和我一样,难过得快要哭出雨来。
“你先走吧,”我说:“他说,他想跟他说说话,可是,他说不了话。我也想说话,只是我怕流泪,因为我有太多的脆弱不想跟别人分享,所以那么诀别的悄悄话,我只想对他一个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