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朱元璋点了风凌云、顾时、费聚唐胜功几人,正准备出发。却在这时,郭宁莲三兄妹走了进来。朱元璋知道三人前来,自是要请命同去。只是如今这场合,人多倒是让刘一龙起了疑心,是以朱元璋自是不会答允的。
待朱元璋与风凌云等人离去,郭宁莲道:“他不答应我们,我们可以自个去!”
“不行,军令如山!”郭英道。
“我说你这傻二哥真是笨,军令如山,是不可违,但如今主帅不在,便是将在外,君令都有所不受。再说,这次赴宴,必是九死一生,你们是他的亲卫,如何能看到他入虎口而不救?”郭宁莲眼中尽是担忧之色。
“可是如今我们该怎么做?”郭兴问道。
郭宁莲道:“我这就去找徐达,让他拨三百人马给我,我只在远处藏着,一有不对,便去支援!”
郭英与郭兴知晓朱元璋军法之严,此时依旧犹豫不决。郭宁莲道:“唉,你们这两个哥哥,怎么说你们呢?我不是军中之人,不会违反什么军法。”
“那徐达那里该怎么说呢?”郭兴道。
郭宁莲一拍脑门,道:“如今我们手下有一千多兵,徐达练的是新兵,城中守卫的严格来说,不在徐达手下,而他们个个皆是好手,我要的就是这些人。向徐达说只是他是朱元璋和风凌云之外,威信极高之人,让这三百人听命于我。再说,朱元璋走的时候一切都交代了,城中之事,暂且由他代管,他派出这三百人,也不算是违反军法的!”
郭英两兄弟听了,与郭宁莲一起走进县衙。这时恰巧遇上马秀英与红蕊二人。对于这次赴宴,马秀英也是极为担心。郭宁莲不忍见她如此样子,便道:“马姐姐放心,这次我出去,必将朱大哥给安全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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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秀英道:“如此,我就先行谢过宁莲妹子了!”
郭宁莲与马秀英又说了些安慰的话,便同郭英、郭兴两兄弟一起去找徐达。红蕊道:“没想到这宁莲妹子,竟然对朱大哥的事这般上心!”
她本是无意说出,但话语出口,二人均是一震,这些日子,她们极力撮合风凌云郭宁莲。如今她们回想过往,这郭宁莲对于朱元璋,似乎不只是关心这般简单。红蕊顿时心乱如麻,不知该说什么是好。马秀英忽地道:“红蕊妹子,你说要是有宁莲妹子在元璋身边照顾他,保护他,我是不是会更安心一些?”
红蕊不是傻子,她自然能看出马秀英的异样,为了成全郭宁莲,她才说出这话。只是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怕是犹如刀割吧!红蕊嘴唇蠕动,正要开口说话。只是忽然她又想到,以朱元璋的野心,若是有一朝成为天下之主,那必然也是三宫六院齐全,一个郭宁莲又算得了什么?
马秀英继续道:“我又不会武功,有宁莲妹子,不仅可以照顾他的衣食起居,还能护他安全,想来,想来元璋是不会反对的!”
马秀英虽然嘴里这般说着,但是眼圈却在发红。红蕊见状,道:“姐姐,其实你不用考虑太多,我也相信朱大哥,他不是那种喜新厌旧之人!”
马秀英闻言,只是点头,心中早就乱作一遭。
郭宁莲并不知道马秀英与红蕊二人已经洞彻他的心事,徐达已经将那三百人交给她,她带着三百人马出了定远城,直奔着迎客居而去。
迎客居,处在定远城外,同玉树客栈一般,都是为天下那些有才能的人士而建。定远乃是交通要塞,来往旅客不断。凡是自认为身怀不世之才的旅客,皆要到此处游览一番,再喝上此处第一无二的“寒士酒”,感慨一番,无论是通琴棋书画等的风流儒雅之人,或是通治国之策的能人异士。听说在这里的举动,都有可能传至皇帝耳朵里。明君们自然都会为这些怀才不遇的人铺开一条道路,从此平步青云。
是以,此处客栈虽然不在闹市之中,来往之人也不是甚多,但其所赚的钱,却是不下于城中任何一家酒楼客栈。
风凌云与朱元璋等人来到客栈之时,已是正午时分。放眼望去,只见远处平地上有不少建筑。这些建筑,最高的只有两层。围着一小山丘而建,层层而上,最高处,便是那最高的建筑所在之处。门楣上,迎客居三个大字在阳光之下,更加显得耀眼。山丘之下,却是一处占地约有两三百丈的湖泊。整个迎客居,正是处在那湖泊中心处。要要到那湖中心的迎客居去,只得渡船。
风凌云同朱元璋虽然都听过这杨一处雅地,但从未来过。换做其他有人,来到此处,只会叹此处清幽静雅,确是适合儒雅之士居住。但此时此刻,风凌云二人心中却是一禀。这水里只要埋伏上几百水性较好的高手,再将四下船只拖走。他们几人上了迎客居,那便是真的入了龙潭虎穴。但两人均非寻常人等,胆大异常,只是凭着自身高超无艺,想来便不用惧怕这些虾兵蟹将。当下不再多想,上了迎接他们的船只。
湖水虽说清澈,但船只在湖上疾行如风,风凌云等人难以看清睡下是否埋伏有人。当想来既是埋伏有人,刘一龙也不会让他们瞧见。是以风凌云与朱元璋站在桥头,只是谈论四下风光。而顾时、唐胜宗、费聚三人,跟在二人身后,警惕的向四下张望。
行至湖泊中心的山丘之下,风凌云几人上了岸。在这时,刘一龙与梁成已经在岸边上等候多时,见到风凌云等人到来,刘一龙打心底里高兴,放声一笑,笑声在空中传荡,颇为刺耳,可见此人内力修为,不下于一流高手。
刘一龙抱拳道:“朱镇抚果然来了,这一次是我这客人先到,朱镇抚应当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朱元璋心下想道:“你一直不都是以主人身份自居么?还会在乎我的想法?”他声色不显,向着刘一龙也是一抱拳,道:“不敢,此次虽是朱某请客,但这地方可是贵寨的梁军师选的,希望刘寨主舒心才好!”
梁成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刘一龙却是道:“也只有他这等酸儒,才会选出这等鸟地,要是以刘某人性子,应当在定远城中选一处有好酒的馆子,牛肉羊肉什么的大碗端上来,你我兄弟二人再来一个一醉方休才好!”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在这里站着说,这让我这个请客的也是难堪。既然刘寨主这般豪情,走,咱们上去小酌几杯,边喝边谈!”
风凌云这时笑道:“虽说我等是请客的,可对于这等雅地,还是头一次来,还要劳烦梁军师在前头带路呢!”
梁成面带笑意,道:“不敢,不敢,鄙人只是读过几天书,一介琼儒罢了,比不得公子,竟然能做朱镇抚的谋士。能为诸位带路,真是三生有幸!”
当下朝廷以红巾军作贼,不少百姓对红巾军莫名恐惧。梁成这话,是暗指风凌云为了荣华富贵,竟然投身贼军。风凌云心细如发之人,如何听不出他那话里意思?他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梁军师高义,能与刘寨主同甘共苦,荣辱与共!”
梁成心中顿时一禀,他自称是读书人,那就是儒家门生。儒家的四维八德中,便有礼义廉耻。而刘一龙无论怎么说,都只是占山为王的黑道人物。若说风凌云入贼军,那梁成便是盗匪。不仅如此,风凌云那话语还暗指梁成身为儒家门生,却不知礼义廉耻。
梁成心中杀机暗生,但却是不知如何反驳,只是带着众人向着山丘上走去。
这上去的路,是环着山丘绕行的。走了一会,只见临近湖泊处有一片竹林。在那竹林边上,一块大理石矗立,上面刻着“竹海”二字。接着上了山丘,便是“梅林”。风凌云不由微微点头,此处确实是一处幽静雅地。
再绕着山丘走了两圈,便来到最高处。梁成的选的房间,确实是这里最好的一间。打开窗户,近处的湖泊,远处的山色,都尽收眼底。不多时,便开始上酒上菜。
朱元璋等人虽然不是怀才不遇的寒士,但上的酒却是这迎客居独有的“寒士酒”。刘一龙又摇头笑道:“唉,这么小的杯子,怎能喝得过瘾?”
朱元璋道:“那就听寨主的,咱们换大碗了!”梁成道:“不然,此处的‘寒士酒’若以碗来装盛,其韵味便不在了!”风凌云闻言,不由向那上来的酒杯瞧了一眼,这些杯子确实做得非常讲究。他通“酒之道”,自然晓得其中许多道理,想来这梁成所言并不虚假。
刘一龙笑骂道:“你这酸儒啊,喝酒还有这么多规矩,特不痛快!”
梁成只是微笑,为众人倒满了酒,当下吟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当下眉里眼里皆是一片愁苦与不甘,端起酒杯,向着众人道:“这第一杯酒,小人先敬各位!”
风凌云眼中异色一闪,心道:“这梁成看起来是刘一龙军师,可是一举一动,倒像是他是主人。”突地,他心神不由一震:“刘一龙充其量就是一个有些心机的土包子,以这梁成孤傲性子,且心有丘壑,如何甘心只做刘一龙的军师?看来他是另有身份了,说不定那前些日子去驴牌寨的人,都是他的主意。不对,驴牌寨中若有此等人物,秦把头如何能烧得了他们粮食?除非是驴牌寨中有秦把头的卧底,或是有人故意要烧掉这批粮食。以秦把头那等直爽汉子,派人做卧底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若是有人欲要烧掉驴牌寨的粮草,那就只有这个梁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