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会儿,然后长出了一口气。
“我忙着呢,你先一边带着自己玩去。”夏北风的目光在那只手上只停留了几秒钟,就再一次回到了地上的骨头:“这个地方气氛本来就不太好,别在这装鬼玩,一旦把真家伙招来了怎么办?”
“我看谁敢来?真来了我也会保护你的。”
“我还没到需要你保护的那个地步,谢谢。”
麻雀收回了自己的手,两步越过他的身边,在他面前蹦了两下。
清脆的铃铛声一阵乱响,白色的裙角在半空中跳跃着,晃得夏北风有些眼花。
“别闹。”他低下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一边玩去,你影响到我的思路了。”
“才没闹。”麻雀停下了动作,原地转了半圈:“小北,你看我的新裙子。”
夏北风缓缓地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吐出了两个字。
“好看。”
“表情没到位,太敷衍了。”
“真的好看,还换了发型是吧……嗯嗯,发带也好看,请问你能挪开了吗?”
麻雀郁闷的坐到了他的身边,用手指戳了戳地上的骨头。
“这谁啊?”
“不知道,一个拉着我跑的怪人,刚刚被一堆虫子啃掉了。”
“刚刚?”麻雀似乎是有点惊讶,从地上捡起了一块骨头,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会:“感觉不像刚刚死的啊,但是一看的话还真是。”
“嗯,我感觉也不太对。这么看骨头的话应该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他坐在地上,将麻雀手里的骨头拿过来扔在了地上:“别玩这个,对死者太不尊敬了,就算你不是人也不好。”
麻雀:“……”
“我刚刚还以为你是出来给我解释情况的呢,原来你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希望我知道什么?”麻雀眨了眨眼睛,凑到他耳边神神秘秘的说道:“你为了救明媚把阿羽的事情搞砸了,还把他盯了那么久的逃犯放跑了?”
“既然是盯了那么久的逃犯就自己来处理啊!莫名其妙的给我打个电话说交给我了,也不说他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我只能自己看着办了吧!”说起这事夏北风就觉得心里有气:“你自己说,他除了给我找麻烦之外还干过什么好事没有!一把年纪了就不能靠谱点!上次的事情搞成那个样子能怪我吗?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我到底要找什么东西!他还好意思生气,我要是他我就直接羞愧的自杀以谢天下了,你知道吗!”
他飞快的说着,伸手砸了一下身边的墙面权当泄愤。
“啊……”麻雀看着被他砸到的墙面,愣了一会,缓缓地说道:“小北,你说话之前有没有想到一件事情……”
“什么?”
“我现在能出来,是因为阿羽就在这附近。”
夏北风:“……”
“而且就在这面墙后面,你刚刚说的话他应该都听到了。”
夏北风飞快的收回了手。
“无所谓。”
过了一会,他又重新打起了精神,站了起来。
“我说的都是实话,让他有什么不满就直接来找我吧。”
“也没什么不满的,麻雀抬头看着头顶的石块,小声的说道:“他说……虽然你对师父不尊敬这件事我很生气,但是鉴于你平时表现还算不错,这次就原谅你了。”
“所以你快点想办法把我弄出来,不然再过几天我就真的睡死在这里了。”
“以上——”麻雀深吸一口气,用新闻联播主持人的语气一本正经的说道:“就是来自叶白羽领导的重要讲话,希望你能够好好地领会精神。”
“我已经领会到了。”夏北风靠在墙边,笑嘻嘻的说道:“天道好轮回啊!”
他说完这话,还特意拍了拍身后的墙壁,对不知身在何方的叶白羽表达了一下同情。
“哦,对了。”他幸灾乐祸的笑了一会,又重新正经了起来:“你刚刚说他就在这面墙后面,可是我要怎么进去?”
嘲笑归嘲笑,可事情还是要做的。他在了解了叶白羽现在的情况之后,便凑在墙边,开始研究起救人的方法。
“严格来说是被困在墙里。”麻雀伸手在墙上戳了两下:“具体过程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他把我放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挤在墙里了。”
“那他是怎么把你放出来的?”
“把我放出来的也不是他,而是别人……你不要想着她了,她现在比阿羽还糟糕,帮不了你什么忙。”
“如果进不去的话就把墙砸了吧。让轻歌小祖宗来试试怎么样?”
“不怎么样,阿羽现在昏着,砸墙的时候一旦把他砸死了怎么办?”
夏北风直起腰,面对着墙壁叹了一口气。
“你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办法了,难不成要我站在这里用真情呼唤爱那样的来叫醒他吗?”夏北风叹了口气,深情的对着黑漆漆的墙面说道:“师父啊,您老人家到底是怎么进去的啊,能不能托个梦告诉我一下啊!”
“虽然具体过程不知道,但是原因我倒是能猜到一点儿。这个地方会在特定的时间里产生空间折叠,原本是墙的地方会变成路,原本是路的地方有时候会跟墙重合。阿羽可能就是在这段时间走到了一面墙里,没能在结束的时候出来,然后就和墙融为一体了。”麻雀简单的给他解释了一下事情发生的过程,忽然有些气急败坏:“说到底还是你的错。你当时收拾祈雨石的时候没收拾干净,让那家伙带着点迷药跑了。要不然的话阿羽怎么会被它们那种货色坑了!”
“祈雨石?那又是什么东西?”夏北风疑惑的看着麻雀,努力的在回忆中搜寻着能够和这个名字对的上号的东西:“啊,你是说谢霜家的那块石头,那玩意叫祈雨石?”
“嗯,那是以前用来求雨的东西。没了主人之后保管在一个小河沟的河神那里。后来又出了一大堆的事情之后,到了最不该拿到它的人手里。”麻雀看着他迷茫的表情,皱起了眉头:“怎么,沈轻歌没告诉过你吗?”
“一点没说,她也知道这事?”
“当然知道,之前一直都是她在负责找祈雨石,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跟那东西之间,理论上应该互相有感应的,但是谢霜那个姑娘有点……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反正就一直没找到。等我们发现线索的时候,谢霜已经死了,我们这边没人控制的了那东西,只能先把它放在那放着,随便乱动的话怕出事。”
夏北风将刚刚得到的信息消化了一遍,心里产生了一种“我好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搀和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里”的坑爹感。
“那东西现在在我家放着,我走的时候看上去没什么危险。”他担忧的问道:“家里就我爸和小天在,不会出什么事吧。”
“当然不会了,应该说就是因为在你家才不会出事,不让干嘛让你去找?”麻雀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说道:“孩子,别把你自己太当回事了,地球没了你照样转呢。”
“我觉得这跟那是两回事。”夏北风严肃的说道:“既然他们一早就算计好了,直接把事情告诉我不就行了吗?什么都不说就让我跑来跑去,这是把我当二傻子耍着玩吧,信不信我现在就转头回家,不管你们这堆乱七八糟的破事了。”
“你也要回得去再说啊。”麻雀忽然换上了一种慢悠悠的,听的人牙痒痒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抱着手臂倚在墙上,仰着头微笑看着他。
那副神情和动作,跟夏北风一直以来所熟悉的麻雀已经完全不同了。
反倒是像足了另一个他很熟悉的人。
“师父?”夏北风震惊的吐出了两个字。
“嗯,正是你英明神武天下无敌的师父我。”麻雀翘起一条腿,冲着他伸出了一只手:“有烟吗?快给我来一根过过瘾。”
“你小心回头麻雀急了揍你啊!”夏北风只是略微楞了一下,便飞快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从衣兜里摸出了烟盒,递了过去:“用她的身体抽烟,她知道的话估计是要气疯。”
“那我不抽,我就闻闻总行了吧。”麻雀将一根烟凑在鼻子下面,狠狠的吸了口气,一脸的陶醉:“啊,三天了,总算是活过来了。我已经此生无憾了。”
“你别为了这点事就此生无憾了啊!有点追求行吗!”夏北风无奈的看着他:“你现在人在哪,我怎么把你弄出来?”
“这点小事都搞不定,还要我亲自出马指点你,你说说你是废物到了什么程度了!要你何用!”麻雀将烟夹在耳后,十分遗憾的摇着头,敲了敲身后的墙壁:“宝贝儿,给他看看。”
夏北风冲着麻雀微笑了一下,点了根烟,叼在嘴里。
“呼……”他吐出了一口气,看着头顶缭绕的烟雾,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麻雀转过头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这个地方每隔两个小时,对,就是一个时辰,会发生一次短暂的空间震动。下一次的话差不多是二十分钟以后,持续时间也就五六分钟。你一会等到那个时候,找到我,然后想办法把我拖出来就行了。”麻雀从墙里勾出了一根细细的绿色植物,递到夏北风面前:“这个给你拿着,我也就能撑一小会,这就要回去了。到时候记得速度快一点,如果太慢了连你也一起卡在墙里的话就尴尬了。真让轻歌来的话,绝对会把墙砸了把我们俩都埋在里头的。”
“你这就要走了?”夏北风惊讶的看着她:“不准备把事情经过给我解释一下吗?”
“没时间解释了,等你找到我的时候再说吧。”麻雀灿烂的笑了一下,打了个响指:“为师这就走了,你好自为之。”
那根细细的藤蔓随着她打响指的动作,迅速的抽芽生长,在夏北风手腕上绕了两圈,开出了一朵白色的小花,散发出了淡淡的清香。
夏北风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花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咦,我怎么好像睡着了?小北你怎么了?手里拿的什么东……”麻雀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话还没说完,就猛地发出了一声尖叫:“啊!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头上会有一根烟!”
“我师父刚刚来了,借你的身体给我交代了点事。”夏北风恶劣的笑了一下:“刚刚要不是我拦着,他就直接附在你身上抽烟了。”
麻雀愤怒的将那根烟握在手里,攥紧了拳头。
细碎的纸片和烟丝无声的掉落在地上,似乎正在表达着她的怒火。
“哎,那是可我的烟。”
夏北风心疼的看着地上聚成一小堆的粉末,小声的说了一句。
麻雀愤怒的瞪了他一眼。
他立刻转过头,盯着手中藤蔓长出的位置,装模作样的观察了起来。
“啊,对了,我一直挺奇怪的。”他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忽然指着自己手里的小花,向麻雀问道:“我师父明明是个没事就热爱搓火球的火系法师吧。怎么会养这么娇嫩的小东西,这玩意还真听他的话。”
“这个呀。”麻雀伸手勾了勾那根细细的藤蔓:“这个也不是阿羽的呀,是你师娘的。你师娘这么多年一直不在,阿羽就代为保管了。”
师娘,请问你知道我师父这么多年都用这玩意干过什么?
夏北风沉默的低下了头,看着那根从墙缝里蔓延出来的藤蔓,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哦,对了。”麻雀又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一下手,歪着头对着他笑了一下:“你说的那个什么火球,其实也不是火球。你知道的吧,虽然看着是火,但是只能冻死人。那玩意也是跟养在你师父办公室的那两条,嗯,那个什么,借的。”
那个什么是什么啊,麻烦你说清楚好吗?
别总是把重点模糊盖过行吗?
还有你说是跟它们借的,可是它们明明是被关在玻璃缸里出不来啊!按照我们人类的法律来说这个叫非法拘禁吧!
“那两个东西。”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麻雀仰着头,小声的说道:“我们以前找到的时候也没名字,阿羽管它们叫冰焰蛇。好像是一种生活在地底岩浆里的凶兽,地表以上的应该只有这两个倒霉蛋。是不知道多少年之前被火山爆发带出来的,可惜还没来得及为祸人间,就被一个煞星抓起来摆在家里当空调了。后来到阿羽手里的时候已经快要不是蛇了。”
麻雀冲着他眨了眨眼睛,神神秘秘的说道:“你懂的,就是那个什么,如果不把它们关起来的话,分分钟就要出大事的。”
“我大概知道你想说什么了。”夏北风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开始了思考:“这根藤条不是他的,火球也不是他的,那他自己会什么呢?”
“不要貌似正常的在这里说这种欺师灭祖的话。阿羽会的东西还是挺多的,只是你没看到而已。”
“我没看到的就不能算吧。”夏北风深沉地说道:“我只看到了他在不断地给我带来麻烦。”
“你想太多了,这都是你师父为了磨练你设下的考验。”麻雀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一下他手上的藤蔓:“时间要到了,你做好准备。”
夏北风点点头,暂时不去思考“叶白羽究竟会什么”这个糟糕的问题。
他攥紧了手里的藤蔓,原地蹦跶了几下,以便在时间到了之后能够立刻进入奔跑的状态。
手表上的时间一点点的前进着,面前的墙壁果然在麻雀一句“来了”之后,凭空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扭扭曲曲挂在半空的藤蔓在墙壁消失的一瞬间,“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宛如一条极细的小蛇,蜿蜒着指向了黑暗中的某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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