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大黑警惕的调转了枪口,缓缓的转了半圈,搜索着说话的人藏在哪里。
然而没找到。
夏北风也被叶白羽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白素。
狐狸从他宽大的长袍下露出了一点儿耳朵尖和小半张脸,轻轻的晃动了两下,显然也是不知道这人躲在哪儿了。
“居然还没死吗?”许天洋轻蔑的笑了一声,仰着头望向了头顶闪闪发光的宝石:“不过没关系,反正你早晚都是要死的,不差这一两天。”
“呀呀,我好害怕啊!”叶白羽语气浮夸的喊了一声,紧接着轻笑了一声:“因为被我发现了你们的秘密,就要杀人灭口吗?”
许天洋没出声,大概是默认了这句话。
“孩子,你还真觉得一群死的太久,连脑浆子都蒸发干净了的老鬼就能把我怎么样吗?”
叶白羽悲伤且沉痛的说道:“死人蠢成那个样子也就算了,你一个活人居然也这么蠢……是因为你立志想做一个蠢死的鬼吗?”
“既然不能把你怎么样,你为什么又要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处不敢出来见人?”许天洋仰头大喊:“你有本事出来啊!”
夏北风无声的笑了一下。
“我有本事,可我就不出来,你能拿我怎么样。”叶白羽飞快的丢出这样一句话之后,任由许天洋再怎么怒吼叫骂,都没再出声回答过他。
宁峰三人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大黑先忍不住了,趁他发火时上前一巴掌把他拍晕了。
“峰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大黑向宁峰问道:“这小子跟外面他那群……那群东西应该有点关系。不然我们就先这么抓着他,到时候真出什么事情了,还能把他当个人质什么的,讲讲条件。”
“也只能这么办了。”宁峰点了点头,十分担忧的看了一眼远处“巫神王座”的椅背,皱起了眉头。
“他们那边到底在干吗,吵了这么久还没完?”
“峰哥,我觉得你没必要这么担心。”聋子看着宁峰担忧的神情,忍不住开口说道:“刚刚说话的那位,估计是个大人物,不是我们能比的。他们明显是有点什么计划的,说不定我们过一会再出去看看,那些东西都已经被人清理干净了。”
“真能那样最好。”大黑咬牙切齿的看着躺在脚下的许天洋,露出了一个嗜血的微笑:“到时候我就把这个小子带回去,慢慢的侍候他……”
他一边说一边捏着拳头,听着自己手上的骨节发出一连串的脆响,起来十分愉悦,也不知道在脑子里已经想出了多少折磨许天洋的方法
。
夏北风抱着白素,躲在石头后面,正纠结着要不要出去跟那三位打个招呼什么的,却忽然感觉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一下一下的顶着他的鞋底,似乎随时准备破土而出。
他略微惊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挪开了脚。
该不会是什么蛇啊吃人的虫子吧,这鬼地方谁知道还能长出什么来?
他低下头,看到一缕细小的绿色从他的脚印中露出头来。
还好还好,是自己人。
他松了一口气,往一边挪了挪,让那株细小的绿植可以自由的生长。
绿色的嫩芽冒出了一点头,然后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拔高,很快的爬满了半块巨石,开出了星星点点的花儿。
夏北风面无表情的看着身边的花。
搞什么呢这是?
白素探出了半个身子,歪着头盯了身边微微颤抖的花瓣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天性,伸出爪子去够那朵浅色的小花。
巫神王座的另一边。
许天乐依旧迷茫的坐在宽大的王座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面前凑在一起混战的几个人。
为了同一目标而暂时团结起来的鬼府七君,哦,现在只剩下五个了,他们之间那点薄弱的信任在许天乐坐上王座之后,便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卷发女人和熊孩子掐在了一起。那孩子一声唿哨,不知道从哪儿招来了潮水一般的黑色虫子,密密麻麻的蠕动着冲着女人涌来。
女人也不是好惹的,她直接拉住了身边的一个男人,将他向虫群扔去,自己则后退了一点儿,站在了鬼新娘的旁边。
被她坑了一把的男人跌进了虫群里,立刻大声的哀嚎了起来。他不断地拍打着在他身上乱爬的虫子,将手伸进身上的黑袍里,甩出了一条绿色的蛇。
那蛇盘在他手里的时候,也不过筷子粗细,落到地上之后立刻长大了身体,化作了一条巨蟒。它用身体圈住了自己的主人,将虫子隔绝在外面,甩着尾巴将地上密密麻麻的虫子拍飞出去。
黑色的虫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撕咬着巨蟒身上的血肉。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地上便聚起了一滩腥臭的血液,巨蟒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黑色孔洞,细小的虫子不断地向它身体里钻去,疼的那它抽动着身体,在地上来回的翻滚起来。
而另一边,鬼新娘也伸手掐住了小男孩的脖子,将他直接从地上提了起来
。
男孩双手胡乱的比划着,两条腿也在半空中用力的乱蹬,想从这女人手中挣脱。
“你乖一点不就好了。”另一个女人低头看着自己鲜红的指甲,冷笑着说道:“整天吵吵闹闹的,怪不得没到七岁就死了,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肯定刚生下来就把你掐死了。”
“你才生不出儿子呢,你个没人要的老泼妇!”小孩大声的反驳了一句,便被彻底掐住了脖子,只能干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最后一个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这场闹剧,偷偷摸摸的接近了许天乐。
许天乐坐了这么一会儿,似乎恢复了一点儿神志。她惊恐的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虫群和已经被啃到剩下露出大半骨头架子的巨蟒,身体不住的颤抖,却一直强忍着不让眼眶中的泪水落下。
从她坐上那座王座时,她便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将她牢牢地固定在了王座之上,无法离开。
“你在害怕吗?”那男人低下头,温柔的对她说道:“别害怕,我就在这里,我可以保护你。”
“你……”许天乐仰着头望着面前的男人,咽了一口口水,哆哆嗦嗦的说道:“你……又是谁?”
这男人看着脾气温和,说话也十分的有礼貌,倒是个能让女孩子生出些许好感的类型。
他脸上带着一块漆黑的恶鬼面具,藏在面具后面的脸也不知长成什么样子。
许天乐十分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人,可他身上却带着点微妙的熟悉感,又让她隐约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这人的。
“我是可以帮你的人。”男人十分耐心的说着,将一只手伸向了许天乐:“来,抓着我的手,如果什么时候出事了,我会保护你的。”
他说话时语气听上去客气又疏离,却带着某种不容拒绝的严厉。就仿佛如果不按照他所说的做的话,可能下一秒他就会把许天乐撕成随便。
许天乐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她强忍着自己的泪意,小声的抽泣着,就要去握男人的手。
“你现在让他碰你一下,他就会直接上了你的身,以后你就不是你了。”
站在鬼新娘旁边看指甲的女人头也没抬,悠闲的说了一句。
许天乐楞了一下,触电一般的收回了手,充满戒备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在骗你,我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男人温柔的说道:“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会保护你的。”
“你又不认她,为什么要保护她?”女人冷笑着看着许天乐:“你相信吗?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啊,这位其实已经不能算作是人了,他说他要保护你,你会相信?”
“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我当然会护着你,我可是……”那男人讲话说道一半,忽然停住了,他犹豫不定的看着许天乐,考虑着要不要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
“你可是什么呀!”女人说话时那欢快的语气听上去十分的欠揍,似乎正在期待着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
许天乐怀疑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感到心情十分的纠结。
这人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非常的可疑。可她的心底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坚定的对她说:“他是一个你很熟悉的人。你应该相信他,你必须相信他。因为他很爱你,是永远都不会害你的。”
这感觉跟之前她被那女人催眠时又不一样。那女人的话就像什么魔咒一般,让她不由自主的去按照她说的话做。之前那会儿她的神志是不清醒的,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也无法正常的思考,只能按照女人的指示做出行动。
可现在……
许天乐十分确定,自己心底那个声音就是自己真实的想法。
人是不可能骗自己的,她就是打心眼里觉得面前的男人可以无条件的信赖。
她活了这么多年,能让她产生这种想法的人也只有两个——师父许贺和哥哥许天洋。
在想到许天洋三个字的时候,她的心脏微微的抽疼了一下。
许天洋刚刚已经背叛了她。
当许天洋亲口说出“我一直都在骗你,就是为了今天让你来坐这个位置”的时候,许天乐只觉得自己仿佛死了一次一般。
那句话不仅摧毁了她二十年来的信任、依赖,也顺带着将她心底那点儿不可言说的少女情愫也一起葬送的干干净净。
原来我这么多年都生活在这个人的谎言里吗?
原来我所有的幻想,我感情的寄托,都是建立在这样一个谎言的基础上吗?
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一个笑话一般。
还不如让这群恶鬼把我杀掉算了,我再这么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可她还是堵着一口气,坚定的拒绝了许天洋的要求。
就算死了,也不能这么简单的让这个骗子如愿。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件可以对他造成影响的报复手段了。
许天乐的脑子转的飞快,在短短的几句话时间里,将刚刚被骗时的心情重新回放了一遍。
被最信任的人欺骗,却还下意识的向按照他的话去做,这种感觉和面对眼前男人时一摸一样。
再加上他身上那种没由来的熟悉感……
莫非……
许天乐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她咬着下唇,目不转睛的盯着这男人,不放过他说话时的没一个细小的动作,试图否定自己的怀疑
。
不可能的……不可能是他的。
她一遍遍的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想说服自己讲这个荒唐的想法忘掉。
可理智又不厌其烦的告诉她,她的猜测应该是对的。
男人见许天乐不听他的,也终于收回了自己的手。
“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大家都打的一样的主意。你敢说你不想上了她?”
男人转过头去,抱着手臂,高傲的冲着那女人抬了一下头,似乎是在无声的冷笑。
许天乐瞳孔骤然一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们都是女的,我为什么要上她?”那女人饶有兴致的说了个笑话,自己先笑了两声,才温柔的看着许天乐,慢悠悠的说道:“我确实想利用你做点什么。可是我才不像某些人一样,还假惺惺的说什么我会保护你这样的鬼话,简直可笑。”
许天乐伸手按了一下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终于还是哭了出来。
她认出了面前的男人是谁了。
因为那是每天与她朝夕相处,再熟悉不过的人了。
那个人脾气一向温柔。把她从路边捡回家,给了她亲人一般的照料。
她知道他的每一个小习惯,小动作。
开心的时候会微笑着点头,不开心的时候会抬着下巴看人。
晚上看书的时候一定要沏一杯茶,爱听佛经,喜欢一切能带来平静安宁的东西。
他曾经说过,乐乐都是我最亲近的人了。
他叫乐乐的时候声音里永远带着点宠溺的味道,就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一般。
可是他现在换上了披上了另外一张皮,以一种完全不同的姿态站在了许天乐的面前。嘴上说着“我会保护你”的,心里想的却是应该如何杀死这个被他一手带大的女孩儿。
“为什么呢?”许天乐摸了一把眼泪,小声的问道:“师父,为什么连你也在骗我呢?”
那男人——许贺在听到这话的时候楞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低着头看着许天乐。
有那么几秒钟,许天乐从这人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丝的动摇。
可也只有几秒钟而已,许贺飞快的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就像那一点动摇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乐乐。”他轻声的说道:“你就帮师父一下吧,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