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协和医院,这所医院建成于1921年9月,是由美国洛克菲勒基金会所属中华医学基金会开办的北京协和医学院附属医院。而这所医院又与此时的世界首富洛克菲勒不无关系,约翰?洛克菲勒,美国大资本家,曾经的世界首富,这位曾一度被认为是资本主义冷酷的代表。但正是这位对中国人来说面目模糊的基督教徒,在晚清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在当时的北京筹建一所中国最好的医学院和附属医院,为此,他决定不惜成本创办这所医学院,并指派他的儿子小洛克菲勒具体执行
从民国二年5月开始的十年内,洛克菲勒基金会花费了将近8000万美元,其中最大的一笔礼物是给了北京协和医学院。截止到那时,用于协和的共计1000万美元,比用于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700万美元还多。
从成立开始,北京协和医学院及协和医院就参照、拷贝了当时世界上医学最先进的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模式,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从那时起,协和医学院便在国内医学界独领风骚,当初由美国建筑大师柯立芝设计的6万平方米左右的协和老楼以及那群灰墙碧瓦的建筑中走出了无数位中国医学界的泰斗级人物,也正因如此,在拥有一流的医学教育和一流的医生以及一流的器材的协和医院,可以说是全中国第一流的医院。
此时,在协和医院的一间小手术室内,穿戴着手术服的赵以成,这位出自福建漳州的外科医师,正在进行着手术,虽说在协和医院内,他并不算是医院内最出色的外科医生,但从民国十五年考入福建协和大学医院学院,翌年转入北京燕京大学医学院预科班,民国18年毕业获学士学位。同年7月,进入北京协和医院学习,而因北京协和医院实行院校合一,曾获外科学荣誉奖的医生,多年的学习实践,使得他拥有极丰富的外科经验,而一二八抗战时,又因其恰好身在上海,曾于上海医院内为数百名伤兵做过手术。
虽说其在北平协和医院内声名不显,但因其曾为自己治过伤的原因,于秋扬才会选择这位在他看来医术极为高明,尤其以外科见常的赵以成,来自己进行这个极为新奇的手术。
在无影手术类下,借助着那几件精密的前所未见的不锈钢手术器械,被划开的皮内下断开的肌腱被一点点拉扯复位,尽管在几个月前,在上海的一个半月之中,他所做的外科手术远超过后其它医生几年内的手术量,但像现在正在进行的这种手术却是第一次,而据他在医学周刊看到的病例,在欧美的一些医院早已经有医生尝试进行这样的肌腱缝合,但那些尝试却有成功有失败。
肌腱缝合!
对于赵以成来说,是第一次,甚至对协和医院,这同样也是第一次。而为了这个手术,他用了三天的时间研究了那位管先生给他的“肌腱缝合术”,直到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之后,他才进行了这场手术。
“赵医生,你只管试,我这废手,反正已经废了,成与不成的,都是命!”
打着管明棠带来的利多卡因局麻针的于秋扬在嘴上这么说着,可心里头却期待着自己的旧伤能因此得治,若是这手能弄好,便不用再窝在那呆一起也觉得堵得慌的兵工署,眼瞅着那些个国蛀们心烦。
虽说期待,但他却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他的那双眼睛始终盯着那泡在酒精里的缝合线,据管明棠说,这是他从一个朋友那弄来的专用线,只是试验品,还未申请专利,那缝合线至少值一百万,是他那位朋友十数年心血而成,拜托他一定要看牢了,别记旁人“顺”走他的心血。
这价值百万又是别人十数年的心血所系,于秋扬那里敢有一丝懈怠,双眼死死的盯着线,生怕别人掂记上。
“管先生,多谢、多谢!”
在手术室外,宋子亢再一次朝着管明棠道着谢。对他宋子亢现在可是说不出的感激,人家为了秋扬的手,可是把其友耗尽十几年心血研究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无论成与不成,单是这份心,都足以让人感激不已。
“宋长官!都是自家兄弟,应该的!”
嘴上说着不客气,可管明棠却是没有忘记自己费这番心思的用意,于是便打蛇顺棍的说起了自己的事。
“宋兄,兄弟这还有一事相求,”
“哦!”
宋子亢先是一愣,随即想起自己之前的拍胸口许下的话来。
“管兄有何事尽管直言!”
商人重利,要不是利字当成,眼前这位又岂会如此为秋扬的费劲心机的,可对方这会流露出的“市侩的一面”多少总让他有些不适应,甚至无法接受,毕竟现在,全中国可都在唱着他那首“起来”。
“兄弟手里现在压着一批布胶鞋,不知道能不能参与投标。”
从挎包里取出了一双解放鞋,这是管明棠直接从劳保店里买的解放鞋,而在那边他已经和浙江的上家联系好了,只要他要钱,三天内,十万双库存积压的解放鞋就会送到他指定的仓库。
“绿色的?”
接过管明棠递来的布胶鞋,宋子亢仔细的看一下,做工非常精良,而且份量不重,最重要的鞋底鞋帮全是粘结,就是针脚、鞋眼的做工也很精良,和过去他接触那些鞋不同之处是恐怕也就是颜色了。
“管兄,这鞋的质量倒是不错,想来价格也不便宜吧!”
宋子亢试探着询了个价,在他看来,眼前的管明棠帮了秋扬这么大一个忙,只要这鞋不是太离谱,这鞋,他要!
“8……8毛一双!”
管明棠的这个价格一报出来,原本因其市侩而对其心存些许不满的宋子亢顿时睁大眼睛看着他,那眼光却像是在打量怪物似的。
被宋子亢用那种眼神盯着,直盯的管明棠心里发毛,不会是自己的价格要高了吧!
看一眼管明棠,又看一眼手中的布胶鞋,宋子亢反倒是好奇起来,眼前这位不仅没有像他想的那样携恩求报的狮子大开口,反而报价远比历年的采购军鞋都要低上近两成,而且这鞋的质量远好过他之前所接触过的那些军鞋,布料够厚、胶底也没有偷工减料。
“怎么?价格高了?如果高了,我还能再便宜一点!”
“高?”
一听这话,宋子亢却笑了起来,他盯着管明棠,把鞋放到长椅上。
“如果这还算高,怕是全中国不知道那家便宜了,管兄,你知不知道政府采购军资里的猫腻?”
“嗯?”
“军资采购,往往会在民价上加上一成,这是孝敬采买长官的,而你这个价,不单比过去历年的采购价低,甚至比民价还要底,看来管兄对这一切个单子,你是志在必得啊!”
听闻自己把价格报低了,管明棠在心下叹叫着可惜的同时,却又是松了口气,至少在价格上,自己占尽了优势,可心里的念头绝不能告知旁人,甚至还特意摆出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
“实话不瞒宋兄,如果说是万把几千双的军鞋,管某便双手奉于劳军也在所不辞!逢此国难,钱又算得了什么,可十万双,管某家业不过初创,所以,就寻思着,价格低一点也算是劳军了!”
他的这般表态,倒是让宋子亢心头一惊,这人……自己先前是果然小瞧他了。
“好,管兄,就冲你这番话,8毛一双,十万双,8万元,货到交款,宋某绝不会拖上管兄一分钱的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