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道泽生

徐汝愚不曾看见他破敝不堪油污蹭亮的道袍、也不曾看见他结如盘蛇飘如雪丝的乱发、不曾看见他尘垢下如新的童颜,只在那平淡无奇的黯淡双眸中望见自己,再看去又在自己湛湛双眸中望见生机盎然的鹤发童颜,说道:“傅镂尘。”

“你既已看到我,为何不再看我眼中的你?”

徐汝愚再看去,只见眸中藏眸,一层眸光便是一道水波,内识海晃动起来,一圈圈的向止无所止的渺茫之所荡漾开去,不知过了多久,就似这漫天的星辰俱已从内识海中恍然流逝。

徐汝愚悠悠醒来,说道:“我在何处?”

“你欲在何处,便在何处。”

闭眼再睁,还在原处,梁宝立在身前,水如影、袖儿站在身侧,徐汝愚长揖及地,说道:“谢前辈指点。”

“你能看透我的玄机瞳,果真是练成了旋拧丹息与止水心经。”

“道玄深处乃不尽生机,大道无情而泽生。”

“明镜发掘自我,你已具明镜,何故还无法自由?”

“望前辈不弃汝愚莆柳愚资,收录门下。”

“你道心已深,蒙尘乃需自己拂去。你我同去挑明月楼吧。”

傅镂尘身形便若遁入虚空,徐汝愚步云缀着他若有若无的气机轻烟似的向挑明月楼而去。

皎皎明月如玉盘,高悬中天,清辉洒下。

傅镂尘看向身后徐汝愚烟云飘渺的身姿,赞道:“你只有一式步云姿,却揽尽行云神韵,我还未曾见过天资胜于你的人。”

傅镂尘说:“四十年前我于东陵遇见你父,然而他已师从天机雪秋,我与他交言甚欢,戏言他若得子必送之我的门下,不想这一言,成了我四十年修行的业障,今日来寻你去了这个业障。”

徐汝愚执弟子礼,说道:“汝愚愚钝,希望获言于先生。”

“讲来。”

“先父徐公经世避世,于灞阳城下灭此事,先生可知?”

“你父洞明世事,通慧人情,自然知道放下之理,故而生性平和,随遇而安,需拾起便拾起,需放下便放下,再无执着,遂成大儒。故而经世入世,灞阳城下亦能‘灭己’。”

“先义父吴公,屠戮六邑,于江津自刭,先生可知?”

“吴储蒙蔽仇怨,杀戮随性,入魔障,而至空绝之道。然而他终能由武入道,于江津城中‘灭己’,遂成宗师。”

徐汝愚望见飞鸟掠过月影,问道:“飞鸟无痕,月藏川流。一意孤行否?”

“心之无垠、道之无涯,守于内心,意在超越。”

傅镂尘叹息,此子所识武道、经世之术,世人罕及,然而经历灞阳、江津之变,太过执着,几陷空绝之道,若不得开解,一生痛苦迷茫。

虽能凭借天赋,短时间内臻至一品级高手,然而再愈精进,心中疑惑愈深,求道之路日益维艰,入魔道亦不远矣。陈昂知道自己与徐行的约言,不惜自降身份,礼求自己引导此子,实是他一片护犊之心,罢了,也了去自己一个心愿。

傅镂尘道:“大道无情而泽生,你又何需执着于灭己为己?”

“槃木拳演泽生之道,然而步云术、碧落戈、惊神枪、大散手、星空飘香剑能否与之熔于一炉?”

好个小子,不及弱冠,却能由武入道。

“大道无限,可溶一切,岂止于武招;你若习小乘之道,便是不溶。”

徐汝愚如有所悟,忽展臂,意在缥缈空处,如巨木发枝。

起身,疾走,云起足下。

指影戈形,积霞晴灿晚空。

电迹游动,化作飘香雨。

不断自我否定,又不断挣扎起复,难道就是困惑一生?

“大道泽生。”

断喝直贯徐汝愚的心神,只觉一塌糊涂的内心顿成一片空明,种种武学俱不留痕迹,随意箕坐在如鳞的房檐琉璃瓦上,看向天空硕大的月轮,星眸再启,眸光竟也与这一空的月华一般无二,荧荧,空实莫测。

傅镂尘道:“痴儿,你若想不透这节,今生武道再难上升,修为再高,也只能是伊周武之流的小乘之境。”

徐汝愚箕坐如故,笑意却由心中绽出,说道:“无招可为,汝愚不敢再自制樊笼了。”

“你的修为尚且不足,与绝世高手相争,依旧需要依靠有形之招。使刀使枪?”

“心中有刀意,出掌成刀,出戟也是刀。”

由道入武,不居下品,大道泽生得传人也。

“哈哈,不需十年,你的名字便能甚嚣尘上。大道泽生可以传你。”

傅镂尘从怀掏出一册,上书“大道泽生”四个古篆。徐汝愚接过一看,睁眼看那四个朱砂勾镂的古篆,心神一荡,不由隐约感到它所传达不可言传的玄古妙意。

傅镂尘说道:“此册分上下两部,上部述大道泽生之义,下部体义之妙,分述武学、政务、兵法。上部开篇言:道,体乎物之中以生天下之用者也。物生而有象,象成而有数,数资乎动以起用而有行,行而有得于道而有德。”

傅缕尘说道:“老氏有言:有物混成,先天地生,今之武学循道求源,不出阴阳、乾坤之义,经曰:无极而生太极,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动静各其时,一动一静各其有纪,形成阴阳说。易曰:天地精粹之用,与天地并行而未有先后也。故天体道以为行则健而乾,地体道以为势则顺而坤,无有先之者。”

徐汝愚说道:“阴阳无为,乾坤入世,我辈何必执着?”

傅缕尘说道:“不入红尘,怎出红尘,你的修为需经红尘历炼。”

徐汝愚起而舞,行如流云,莫测其踪,止则蓄势,如渊如陵,丹行于窍,寒暑分至。傅镂尘笑意盈盈,说道:“孺子可教。阴阳、乾坤莫不从道所演义出来,武道之极致,莫不循那遁为无形的大道。循大道而遁一,臻入天元。”

“何为‘遁一’,那‘一’可是永恒不灭的生机?”

“丹息术无外乎精、息、神、虚。息者有二,五谷饮食入肠胃化为清浊之息以育营、卫二息,息走体水之中,血脉液络是其通途。呼吸之息取之于天地。丹息术修炼正确的法则就是将脉络之营息与呼吸之息炼成丹息。精者,气之精微,充塞五脏六腑,归藏二肾,调和阴阳机理。真精,随意而生随意而亡,变化之速,远超气行。然则息为精母,无足以匹配之内息刺激,经脉就会萎缩。因此修行必须持之以恒。神者,伟力。虚者,妙也,虚力,也唤作妙力,影响人的感官五觉,心智性格,加之于人侵凌心神。武之至境,无也,大道无名大自在哉。形体精神皆无,重归那一点生机,与道融为一体,获永恒之逍遥。”

徐汝愚此时方知傅镂尘的追求乃是脱尘而去,遁入虚空。

“‘大道泽生’何不传于凌天?”

傅镂尘与自己坐顶倾谈,江凌天恭立楼下多时,徐汝愚如何能不明白江凌天正是傅镂尘的传人。

傅镂尘看了江凌天一眼,也不作答,向一旁云清虚说道:“云小子,借你挑明月楼四楼用上一月。”

云清虚肃冠执礼,说道:“敬请。”

傅镂尘与徐汝愚闪身避入楼中。乌走月飞,一月匆匆而过,徐汝愚也无知觉,每日只与傅镂尘推演“大道泽生”之义,楼外动静悉数充耳不闻。

傅镂尘道:“我本欲只留一日,解去你心中魔障,不想羁留月余。宿缘了去,这尘世我再无牵挂,从此专心遁一,去寻我的道了。”

徐汝愚亦知分离就在此即,伏首咽哽说道:“汝愚如何得知先生消息?”

“等我去时,你便知道,莫要悲哀,那是我的大逍遥。”徐汝愚伏首,再抬首傅镂尘已逝了踪迹。徐汝愚坐在那里,只觉这一个月来,生在梦幻中一般,看着江凌天、云娘、云清虚走上楼来。

江凌天问道:“老人家他走了?”

“是的,隐迹烟云,谁也不知他的去处,这就是宗师风范吗?”

“陈子方、梅铁萼等人在楼下候着,你见不见他们?”江凌天见徐汝愚不解,继续说道:“梅家向陈昂称臣以获取宛陵的援助,半个月前,宛陵修建都督府,陈昂出任东海郡都督、郡丞,授汝愚雍扬府虎牙都尉一职,总领雍扬军务。”

“哦,这个月怎么听不见许伯当的动静?”

云清虚说道:“傅镂尘在城里,他怎敢放肆?”

徐汝愚淡淡一笑,说道:“原来也有这种好处。梁宝这小子没生出什么事吧,江大哥,他可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你照顾一点。”

江凌天听他话音,似是愿意出仕,心情一松,搂过他肩头说道:“梁宝与如影姑娘也在楼下。”

三楼坐有十余人,见徐汝愚四人下楼,拥迎上来,呼道:“青凤将军。”

徐汝愚见十余人多半不认识,梁宝、水如影、袖儿远远站在外侧,看向自己。梅铁蕊赫然站在前列,说道:“家兄伤势未复,不能来参见青凤将军,还望青凤将军见谅。”说罢,单膝及地,捧上雍扬府都尉印,说道:“有劳徐都尉亲牧雍扬一府四邑之民。”

众人目光齐聚在那方墨色无泽的玄铁方印,俱想由梅铁萼来献此印着实难为他。

徐汝愚笑着接过铁印,道:“不敢当,汝愚登门探望梅大爷的伤情才合礼制。那日在小扬河畔误伤梅将军,还望梅将军不要在意。”

不耐梅铁蕊答话,徐汝愚将府印抛给身后的江凌天,说道:“你掌着。”

众人俱羡慕的望着江凌天,俱知道这轻轻一抛,江凌天便是雍扬府三号人物都尉府掌印长吏。

徐汝愚见三楼已按官厅布置,想到十七年前父亲也在这里处置公务,眼眶潮润,暗叹一声,举步走向北面正座,席地而坐,神色坚毅的接受众人参拜。

徐汝愚掺抚起欲要参拜的云清虚,说道:“盗寇当前,敢请云爷为都尉府客卿,谋画克敌之计。”延请云清虚居左首第一座。

徐汝愚说道:“凌天,烦你代为介绍雍扬军情。”

徐汝愚听完江凌天介绍,浓眉蹙而不展。雍扬延陵镇营军于泰如城下全军覆灭,原雍扬各世家卫军系统只剩下二万人马,新崛起的四帮亦有二万,形成雍扬城中新兴势力。新旧两大势的代表都站在自己身前,等待雍扬权势的重新分配,而陈子方的宛陵直系将领人数虽少,却也不容忽视。

徐汝愚鼻中发出清音,众人神色一凛,齐招头看向他深邃的双眸,都有一种被看透的奇异感觉,惶恐低下头去,暗道青凤将军果然不容轻视,摒息宁神静侍他发言。

“梅铁萼出任雍扬府守,念他伤势未复,由梅铁蕊暂代其职。”虽说职重仅次于都尉,但无军权,授予梅家是理所当然的,众人俱想。

“江凌天出任都尉府掌印长吏,参都尉军事。”他便是雍扬新贵了,但想到他与都尉结义之情,又加上宿帮实力,众人也没觉得有多意外。

“陈子方出任都尉府掌律长吏,参都尉军事。”陈子方为陈昂首徒,是宛陵直系将领。

“沈德潜出任都尉府掌书长吏,参都尉军事。”沈德潜是雍扬世家沈门阀主,梅铁萼叛盟之际,他率领沈家保持中立留守雍扬,门下三千卫军丝毫未损,得此职席也是当然。

三大长吏已毕,余下便是军中各统制、营尉衔,这关系新旧势力在军中的力量的对比,众人稍稍松缓下来的神经又一齐绷紧。

“江凌天出任雍扬府西城统制,兼宿邑统制,辖下满制四营共八千精兵,多余人马明午时赴于西校场统一整编。”

“沈德潜出任雍扬府北城统制,辖下满制两营共四千精兵,多余人马明午时赴于西校场统一整编。”

“万嵘出任龙游邑统制,辖下满制两营共四千精兵,多余人马明午时赴于西校场统一整编。驻军仍在北城,战时受沈统制节制。”万嵘乃龙游帮当家。

“龚豪出任青埔邑统制,辖下满制两营共四千精兵,多余人马明午时赴于西校场统一整编。驻军仍在北城,战时受沈统制节制。” 龚豪乃青埔帮当家。

“梅铁蕊出任东城统制,辖下满制两营共四千精兵,多余人马明午时赴于西校场统一整编。”

“延陵军镇设邑,钟籍出任延陵邑统制,辖下满制两营共四千精兵,多余人马明午时赴于西校场统一整编。驻军仍在东城,战时受梅统制节制。” 钟籍乃延陵帮大当家。

“许道覆出任南城统制,辖下满制两营共四千精兵,多余人马明午时赴于西校场统一整编。”许道覆原是雍扬第二世家阀主,跟随梅铁萼在泰如城下损兵折将,势力大弱。

“张式出任雍扬水营统制,负责重组雍扬水营。”

“陈子方出任羽咋镇营军统制,请子方兄明日前往西校场,点齐两营四千精兵。”

“余下四千人手统编为后备营,由我亲领。”

尘埃落定,徐汝愚没有从众家手中抽取精兵强将组成庞大的亲军,只是收留被众家剔除出来的四千残兵组成后备营,使众人俱是吃了一惊。梅铁蕊虽不满意他对梅家的处置(原雍扬之主只获得一个统制的职衔),却也不能说什么,至少徐汝愚在权势分配中没有暴露出私欲来,让人无从指责。

众人俱是幸灾乐祸的看这个原雍扬府掌印长吏现在的雍扬府守,俱想:梅家能在这起祸事保全族人亦是十分幸运了,还敢另有妄想?东海乱局俱是梅家野心招来外敌所致,曾与梅家同流合污叛盟的世家都恨梅家牵连自己,沈家与新兴势力崛起得幸过雍扬祸事,却也要装作对其咬牙切齿的样子。

众人按将职落座。梅铁蕊虽说出任雍扬府守,在军议会上却无席位,他若不愿以东城统制的席位入座,按常制应加设客卿席。众人恨他梅家,都有不提这茬,梅铁蕊不好自己提出,老脸涨红,站在厅中。

徐汝愚知道雍扬能维持今日局面实是他从容布置之功,不忍看他如此,向立在身后的梁宝说道:“今后雍扬都尉府军议加设府守席。”指着身侧空处说道:“设于此处。”

梅铁蕊单膝及地,头埋膝间,久久不语。徐汝愚忙站起走到他的身前,挥长袖遮住他老泪纵横的脸,迎到自已身侧坐下,说道:“梅家有过,但雍扬今日不陷敌手,梅家亦居功不少。”

说罢,思虑片刻,对梅铁蕊说道:“汝愚有一事相烦梅大人。”

梅铁蕊说道:“都尉请直言。”

“我欲组建亲卫营,编制二百员,梅大人可有适当人选?”

众人骇然变色,与梅铁蕊同样不可思议的望向徐汝愚,都觉得这是句戏言,当不得真,却见他双眸坦坦荡荡,不似作伪,却想不透他意欲何为。

梅铁蕊问道:“真的?”

“梅大人若不麻烦,请为我亲选精卫。”

梅铁蕊膝行徐汝愚席前,长泣道:“多谢都尉如此厚待梅家,梅家誓死跟随都尉。”

江凌天起初也甚为不解,此时才明白过,权力分配中,新兴势力占据六席统制将职,原有世家只有三席,并且南城统制职权最弱,水营统制形同虚设,虽说是罪有应得,但士气低落却是难免,原有世家害怕日后清算与敌军暗中勾结也说不定。徐汝愚将自己的安危交付于梅家,此举无疑给以梅家为首的衰退势力一粒定心丸,表明他对梅家的信任。

梅铁蕊感激徐汝愚对梅家的信任,更加重要的,亲卫营贴身护卫都尉大人,最易得到他的赏识,徐汝愚此举无疑向梅铁蕊表露心迹,打压梅家是暂时的,这如何能让梅铁蕊不感恩戴德。

陈昂只有一女,徐汝愚以陈昂义子的身份受雍扬府都尉职,年尚不及弱冠,日后十有八九会接陈昂位出任东海郡都督职。青凤将军的威名闻达于东海,军阵兵法,东海无人能出其右,东海局势能够逆转,全是他策略得当。行刺伊周武一战堪称经典之役,又得傅镂尘青睐,亲自赴雍扬传习武道,隐然已是青年第一高手。这样的人招揽梅家,如何能让梅铁蕊不欣喜若狂。

此时传菜上席,徐汝愚执酒壶长身立起,走到案前,朗声说道:“这玉壶春雪,非名士不能饮,汝愚愧不敢受。掌书吏沈德潜何在?”

沈德潜闻令跪到厅前,应声:“请都尉传令。”

“征挑明月楼每日三壶‘玉壶春雪’军用,一壶投于井泉,同城人共饮,另两壶赏每日奋勇杀敌之军士。这壶你先拿去。”

众将闻言一震,俱跪到席前颂言:“都尉英明,此举军心必振。”

徐汝愚又说道:“沈长吏请记战时禁酒令:雍扬军狼牙校尉以上将职者、都尉府官佐战时禁酒,犯者降一级。梁宝速将众将席上的酒换作茶水。”

“沈长吏请记战时粮食管制令:雍扬城中粮草不得囤积、私售。”

“沈长吏请记战时禁酿令:除挑明月楼每日可酿三壶玉壶春雪供军用外,禁用粮食酿酒。”

“沈长吏请记战时流民管制令:各邑流民二十抽一,组建城卫军,维护城内次序,宵禁时间提前一个时辰执行。”

“沈长吏请记军制初改令:在现有一伍二十五人基础上,分设两队,每队十二人,队长、副队长各一。”

“沈长吏请记战时奖赏令:杀一敌,赏十金;残一敌,赏五金;战死、战残者恤五十金。”

“沈长吏请记战时惩叛令:通敌者,有意利敌者,父族、母族、妻族三族连坐。”

“沈长吏请记战时惩退令:战时哨尉以下军职不得发撤退令。不得令擅退者,一人退斩一人,一队退斩队长,队长死,斩副队长,副队长死,全队连坐。”

众将听到这里,心中震惊难以言表,先前传言青凤将军是个宽以待人的将领,最后二条命令通传下来,无疑会损害他的声名,沈德潜手上不由一缓,抬头迟疑的望向徐汝愚。

徐汝愚斩钉截铁说道:“记下。”

又说:“战时将领、官佐渎职者,罪加一等罚之。”

匆匆宴罢,徐汝愚又与众将巡防四城,与各营营、哨、伍低级将职会面,直至东方放白,徐汝愚才让众将回军营休息,自己与江凌天、云清虚、陈子方一众人返回挑明月楼。

云娘说道:“都尉一夜连下数十军令,只有禁酒令最合我意。”

徐汝愚看着江凌天一脸的苦相,笑道:“此时还是唤我汝愚吧。”随即神色一肃,满面忧虑的说道:“雍扬诸军战力甚弱,一万是残弱卫军,一万是溃败之卒,一万是各帮帮众,一万是新募流民,汝愚不得不用重典。”

江凌天轻拍其肩,慰声道:“我们明白你的。”

徐汝愚向身后陈子方说道:“各营编余兵将亦陆续前往西城校场了,子方领文长、文光前去整编吧。”

云清虚见陈子方等人走开,问道:“你真要让梅家人手充当你的精卫营?”

徐汝愚与江凌天、云氏父女进入四楼,翻身向云清虚跪下,感情真挚的说道:“干爹应将汝愚的打算说于云伯伯听了。”

云清虚扶起徐汝愚,点头道:“汝愚还是要离开东海?”

“是的,父亲曾言借助世家之力争得天下,天下复归世家,于民无益,君子不求有为也。”

云清虚跟随徐行多年,如何不知他的想法,现在见汝愚还是这般,种种往事流过心头,浊泪长流,长叹一声,低声说道:“你与子行一样。”

“汝愚心中矛盾,不似父亲那般坚定不移,汝愚有幸得傅大师演绎‘大道泽生’,故而汝愚更要离去,不敢执着。”

云娘在旁问道:“你离开东海与起用梅家精卫有何关系,若要安梅家的心自有他法。”

徐汝愚解释道:“不仅要安梅家的心,还要助其一定程度上恢复旧观。”

江凌天三人俱是不解,满面疑惑的望向徐汝愚。

“我离开雍扬之后,都尉一职会由凌天接任。”云清虚、江凌天俱通达之人,被徐汝愚一语点透,自然明白他招揽梅的妙意。只是云娘不谙权术,还是不解的望向徐汝愚。

徐汝愚继续说道:“宛陵势力一时进不了雍扬,凌天一时便无强助,难以压制群雄,梅家重新崛起可给凌天以缓冲的时间。”

“你是说群雄忌惮梅家,会更多的将矛头指向梅家,梅家或是报恩或是寻求外援,都会与凌天结盟,助他巩固都尉权位?”

“不错,现在雍扬群雄希望得到宛陵的援助,不得不受制于我,但是雍扬围解,情形就大为不同,不早下伏笔,雍扬难免会陷入内争之中。”

徐汝愚又向江凌天说道:“后备营军暂不可用,你调一营精锐给我。”

第12章 乐清军议第9章 丽阳门外第10章 豫章燎城第4章 漳州奇袭楔子宛陵冬第11章 襄州往事第7章 狼行海上第6章 广陵对峙第2章 始乱之责第5章 入主泉州第1章 奇兵夺营第20章 无心之失第2章 落霞望江第8章 岭道荆棘第8章 惊鸿第1章 暗日续战第13章 猪狗之徒第9章 樊族易帜第13章 意外之喜第8章 布间第2章 落霞望江第9章 东海窘境第13章 骁卫营第12章 得陇望蜀第6章 危言耸听第11章 抚州会战第3章 江左形胜第5章 交易条件第16章 布疑第8章 东墙之女第9章 历阳战事第11章 改经换脉第1章 出使江宁第12章 乡土之士第3章 雁潭路远第12章 求战第13章 意外之喜第2章 宜家宜室第9章 家国天下第3章 二百海匪第1章 江宁叠烟第6章 三力相角第9章 大局已定第10章 期以十年第13章 兰陵援军第2章 依依冰河第9章 沈门秘议第10章 雪原问政第20章 无心之失第4章 普济报捷第2章 流民壅途第13章 烧营第13章 意外之喜第7章 招抚夜议第2章 落霞望江第3章 襄樊会第3章 意外相逢第1章 坞堡连营第1章 坞堡连营第4章 汉水桃源第9章 刺客第4章 故人相逢第13章 军政会议(下)第7章 世家之子第4章 汉水桃源第12章 大衍数阵第2章 舟行江上第5章 入主泉州第3章 意外相逢第9章 尉潦有讯第8章 蔡氏少年第12章 焦土第12章 得陇望蜀第12章 暗日之战第12章 青骏扬蹄第11章 抚州会战第7章 将侵江宁第12章 围岸拦潮第13章 江河表里第2章 孤木越海第6章 海陵之仓第4章 尉潦潜出第2章 孤木越海第10章 奔行于野第10章 洞察先机第1章 河西奴兵第3章 步云术第12章 乐清军议第6章 淮水暗涌第12章 乡归何处第3章 二百海匪第1章 长弓射杀第3章 江左形胜第13章 猪狗之徒第1章 惠山之战第5章 失于迷途第8章 玉案岭第13章 军制第5章 灞水涛远第5章 失于迷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