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璟也是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会有那么不长记性的人。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用来形容他们母女两真是太合适不过了。
看在付明义的面子上,当初苏云璟其实给她们母女两是留了足够的钱了,可惜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母女两过惯了养尊处优大手大脚花钱的日子,哪怕没有了付明义,依然过着之前花钱如流水的日子,入不敷出,根本就是短时间的问题。
再加上付倩如辍了学,在社会上认识了一个男朋友,结果还被人骗走了绝大部分的钱,以至于现在穷困潦倒,还要去超市用假币买东西。
苏云璟本来也没打算真的报警,吓唬吓唬她们不要再纠缠她就好了。
结果这两人,看到苏云璟过得比她们好,就完全的心里不平衡,还来劲了,加上她们使用假币,就算苏云璟不报警,超市也报了警。
最后连带着苏云璟也跟着一起来了警局,这不来不要紧,一来,没想到章宁宁付倩如还是个脸熟,警察都认识她们。
就因为付倩如的男朋友骗了她们的钱跑了,她们报了警,警察也立了案,可是那男人跑了,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抓到,所以她们整天到警察局里来闹,还以为是警察局骗了她的钱呢。
真是……
苏云璟忍着骂脏话的冲动,看章宁宁依旧一脸颐指气使的模样,暗暗在心里骂,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章宁宁她们开始打电话找人,这时候,莫厉衍的电话正好来了。
本来还想买点骨头汤回去熬汤的,结果竟然来了警察局。
苏云璟叹息一声,接起。
莫厉衍问她在哪里,她本来不想说,但无奈章宁宁母女两声音实在太响,她只好老实承认:“在警察局。”
莫厉衍闻言,眉心紧蹙:“怎么回事。”
“一点小事而已。”
警察要她们录口供了,苏云璟说:“回头再跟你说吧。”
“等等,地址。”
莫厉衍十分坚持的要了地址,然后说:“我马上过去。”
黑色的奥迪和宾利一前一后开进警局大门。
夜晚的警局,还是十分的忙碌和热闹,沈卓然和莫厉衍同时从车上下来,抬头,就看到了彼此。
莫厉衍穿着黑色的西装,一身的冷漠,而沈卓然像是刚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穿着休闲而随意。
莫厉衍率先别开了头,朝内走去。
沈卓然慢慢走在后面,紧绷的俊脸完全看不出情绪。
警察局内,吵得不可开交。
一只鞋子迎面朝莫厉衍飞过来,莫厉衍急忙往旁边一闪,后面的沈卓然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直接撞在他的脸上。
一张俊脸,沉得更黑。
章宁宁本来在撒泼,看到莫厉衍进来的时候,稍微闪了闪,紧接着鞋子又丢在了后面的沈卓然脸上,似乎瑟缩的更加厉害了。
沈卓然的脸难以形容的黑,但在看到里面的苏云璟的时候,明显怔忪了一下。
此时莫厉衍已经走到苏云璟的身边,占有欲极强的环住了她的腰身。
苏云璟也看到了沈卓然,隔着中间鸡飞狗跳的人群,遥遥相望,沈卓然修长的手指慢慢收紧,深邃的黑眸深处,太多的情绪深不见底。
“卓然,你可来了。”不过章宁宁看到沈卓然来了,似乎立刻就有了底气,态度也跟着强硬了起来,但她并不是针对苏云璟了,而是针对超市了,转移矛盾的本事倒是不小。
苏云璟冷笑了一声,莫厉衍低头问她:“有没有事?”
摇了摇头,苏云璟感觉自己的腰部火辣辣的烫,稍微挣扎了一下,莫厉衍便在她的耳畔低语:“我身体不好,撑不住啊,你不能推开我,要不然我会摔倒的。”
“……”
看在外人眼里,就是他们亲昵的在咬耳朵。
沈卓然的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僵硬。
其实他为苏云璟做的并不少,只是因为身份的缘故,让他从来不敢轻易表露自己的心迹,以至于一直不停的在错过,当初眼睁睁的看着她和罗君宁在一起,后来又眼睁睁的看着她和莫厉衍在一起。
也许兜兜转转,始终都是有缘无分吧:“够了,不许吵了。”
一声冷喝,成功阻止了章宁宁的喋喋不休,对于章宁宁的性子,沈卓然清楚的很,有钱的时候,飞扬跋扈,没钱的时候,依然改不了这种毛病,继续在这里留下去,只不过是更加丢脸罢了,他转头向警察打听情况,知道章宁宁她们母女两竟然在超市使用假币,还有人发生争执,他的面上犹如染了寒霜,周围的空气瞬间变成了实质的冷箭,叫章宁宁不敢再出声。
“抱歉。”沈卓然没有推卸责任,直接询问超市负责人,要赔多少钱。
那边,莫厉衍也跟警察打了招呼,就可以带着苏云璟离开了。
章宁宁不甘心,可是莫厉衍一个冷厉的眼神扫过来,顿时叫她噤声,屁也不敢放一个。
莫厉衍带着苏云璟往外走,路过沈卓然身边的时候,莫厉衍停住了脚步,英俊的脸上他特有的孤傲冷漠:“管好你家的两只动物,如果你管不了,我不介意帮你管教管教。”
顿时,沈卓然面色难看至极,章宁宁和付倩如一直没有回过神来,等意识到莫厉衍在骂她们动物的时候,两人马上暴跳如雷。
只不过这时候,莫厉衍和苏云璟已经上了车,扬长而去。
“你们闹够没有!”
这一场闹剧,以沈卓然的愤怒而收尾。
章宁宁和付倩如灰溜溜的跟着他上了车。
今天早上到现在,沈卓然一直在手术室里,午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加上又见到了苏云璟,心情差的不能再差,章宁宁的任何一句解释他都不想听,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开车将她们送回住处,章宁宁在他停车前,就已经讪笑着支支吾吾开口:“卓然,你看我和倩如……”
沈卓然打开皮夹,从里面抽出所有的现金丢给她:“滚!”
章宁宁一听这话,就不太高兴了:“卓然,你这是什么意思呢。怎么这么对你姐姐说话,你别忘了,没有我,怎么会有你的今天,你现在翅膀硬了,就不想管你姐姐了是不是,别再想着苏云璟那个女人了,你看看她现在把我们害成什么样子了,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我很清醒。”沈卓然的手指紧抓着方向盘,诸如此类的指责,他已经听得耳朵生茧了,什么没有良心,良心被狗吃了,忘恩负义这种词语,他实在听得太多太多。
到今天,他已经没有任何的脸色出现在苏云璟的面前,可是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时光能够倒流,他一定不会接受章宁宁的一分钱,宁可饿死,他也不会接受她的一分钱。那么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一步错,步步错,到现在满盘皆输。
“下车。”
等章宁宁和付倩如下车,他立刻绝尘而去。
那边,苏云璟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莫厉衍,不免担心:“你怎么自己开车来了。我都说了我没事的。”
“没事你把自己搞到警局里去。”
“是意外而已。”其实苏云璟对警察局有很沉的恐惧,之前的经历留给她的伤痛实在太大,如果不是章宁宁母女两实在太胡搅蛮缠的,她也不想来这种地方。
“以后看到她们就绕着走。”
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我知道。”最怕的就是这些人可笑不自量的上来惹她。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她连午饭都没有吃,已经饥肠辘辘,饿得不行。
肚子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叫声,在寂静的车内,格外明显。她不好意思的伸手捂住自己的肚子。
莫厉衍侧目看了她一眼,苏云璟微微脸红,他说:“先去吃饭吧。”
随后车子往前开了一段路,便停在了一家自助餐厅面前。
吃自助餐就是要肚子饿得时候才好吃。
而且苏云璟在国外呆了两年多,对这些好吃的实在想念的紧。
找了位置后,便先行离开了。
拿了些好吃的回来,莫厉衍对她说:“你吃吧,我去拿。”
“还是我去吧,你身上有伤,不方便。”而且她拿回来那些吃的,也是给他的。
不一会儿又回来一趟,来来回回几次之后,桌上的时候立刻多了起来。
莫厉衍坐在那里烤肉,苏云璟还叫人开了个小火锅,孜然的香气飘散在空中,勾的人胃口大开。
苏云璟先吃了块披萨垫垫肚子,莫厉衍的烤肉也好了,她负责吃,他负责烤,没一会儿,那饥饿的感觉就不在那么强烈,苏云璟便伸手阻止了他,然后从他手上拿过了夹子:“下来你吃吧,我来烤。”
莫厉衍看了她一眼,然后拿起桌上的纸巾,横过桌子往她嘴角上面一擦,苏云璟傻坐在原地,看着莫厉衍,偌大的餐厅内,周围的人群都吃的热火朝天,而他的眼中,似乎只看到她,她的眼里,也只能看到他。
斗转星移,周围的人和物仿佛都沦为了背景,沦为了陪衬。
苏云璟心头震颤的厉害的时候,莫厉衍已经淡定自若的抽挥手,丝毫不知道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在她的心里掀起多少的波澜。t他
然后他开始慢条斯理优雅的用餐。
苏云璟手握着筷子,盯着他俊美无俦的侧面,忍不住在心底骂他,混蛋,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弄得她心神不宁,转头,却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一顿饭,在苏云璟的腹诽中吃完,莫厉衍叫人来结账,然后一起去医院看了莫震霆。
莫子诺和糖糖都在,看到苏云璟来了,莫子诺脸上露出十分矜持和羞涩的微笑,糖糖则过来亲了亲她的脸。
今天的莫震霆已经摘掉氧气罩,看到苏云璟,混沌的眼珠子转了转,有片刻的清明。
苏云璟上前叫了声:“爷爷,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他用力眨了一下眼睛,苏云璟便明白,他在说好多了。
“你好好休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病房门被推开,是莫弘渊和傅明曦以及莫泽凯三口之家来了。
说一时间,宽敞的病房里人也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好像走路都显得有些拥挤了。
傅明曦最近来老爷子的病房来的十分的殷勤,只要莫厉衍前脚来了,她后脚必定也会带着莫泽凯和莫弘渊出现。
她心里打什么主意,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老爷子这一次突然中风,生命垂危。可是还没有立下遗嘱,现在公司的莫厉衍掌权,万一老爷子一不小心撒手人寰,到时候莫厉衍一人独霸公司要怎么办。
所以傅明曦三天两头的过来,总算旁敲侧击,必要的时候还带着莫弘渊一起,连老太太都听出了其中的味道,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莫震霆又怎么会不明白。所以他们一点也不希望傅明曦过来。
莫厉衍是懒得跟他们说话,看他们来了,立刻就把糖糖和莫子诺叫了过来,要带他们回去了。
老太太看到两个宝贝要走,就十分的不舍。但考虑到病房内人实在太多了,就同意莫厉衍将他们带回去了。
只不过我傅明曦见状,突然将他们给拦了下来,面带微笑,对老太太说:“妈妈,难得今天人到的这么齐,咱们是不是该把事情说一说。”
“说什么事情。”老太太的眉心已经蹙了起来,不悦写在了脸上。
傅明曦陪着笑脸,自己却不再说话,而是将莫弘渊给推了出来,对众人说:“不是我有话要说,是弘渊有话要说,弘渊,你快点跟妈说啊。”
老太太盯着自己的儿子,表情也没有多少好看,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儿子生性懦弱,全部都是傅明曦在掌控,所以现在,脸色依旧不好:“什么事情,非得现在你爸病成这样的时候说。”
傅明曦见莫弘渊不肯开口,本想笑着打圆场,可是莫泽凯却看不下去了,觉得傅明曦这么磨磨唧唧的,也不知道要在这里浪费多少时间,还不如痛快点把话直接说完呢:“奶奶,就是因为爷爷病成这样了,所以咱们才要把话说清楚啊。”
“……”老太太的眼神立刻如冰,但还是无法阻止莫泽凯把话说完。
“既然现在人都到齐了,赶紧叫爷爷立下遗嘱吧。”
“啪——”的一声,老太太一巴掌落下来,紧接着伴随着一声破口大骂:“混账东西!”
老太太原本就瘦弱的身体,此刻不停的在颤抖,面上的肌肉也是一抽一抽的,显示出她的怒气。
苏云璟来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老太太这般的生气,赶紧上前扶住了她:“奶奶,您别生气。”
病床上的莫震霆,也突然激动起来,血压立刻不稳,莫厉衍见状,眉头深锁,对莫弘渊说:“还不带着你的老婆孩子赶紧滚,这里不欢迎你们,滚!”
莫弘渊一张脸憋得通红,躺在病床上的是他的父亲,骂他是他的儿子,逼他的是他的老婆和另一个儿子,他感觉自己真实窝囊极了。
老太太也寒着脸,颤抖的说:“滚,赶紧给我滚出去,你爸还没死呢,你们这群不孝的东西,如果你爸这次有什么意外的话,一分钱也不会留给你们,滚!”
莫弘渊和傅明曦三人被赶出了病房,医生随后赶紧给他们抢救。
莫泽凯挨了打,十分的不爽,边走边骂:“气死我了,这两个冥顽不灵的老东西,难不成还真的要把那么多钱都留给莫厉衍吗,妈,万一他们真的一分钱都不留给我们,怎么办。”
“不会的,”傅明曦见儿子挨了打,心里也是不服气,不过还是宽慰道,“好歹你爸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呢。要论继承权,那些东西也是应该留给你爸的,你爸的东西,还不就是你的吗,你说是不是,老公。”
莫弘渊毕竟是人子,被莫厉衍吼了出来,心里本来就很不舒服,现在又见这母子两对老爷子的病情不闻不问,一心只想着钱钱钱,内心的火气也有点大,忍不住吼了他们:“你们两个吵够没有!都给我闭嘴!”
傅明曦一听莫弘渊竟然对他们发火,先是有点懵,接着便生气的吼了回去:“莫弘渊,你骂谁呢,你叫谁闭嘴,你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
“我为什么不敢,”傅明曦去扯他的袖子,莫弘渊好歹也是个男人,在家里傅明曦说了算就算了,现在在外面,男人都是要面子的,他自然也是没好气,两个人就在病房外面拉扯了起来。
莫厉衍愤怒摔门而出,冷冷的一把将两人给拖开,傅明曦被摔倒在地,莫泽凯见状,立刻过去帮自己的母亲,推搡莫厉衍:“你打我妈干什么。”
“叫你们滚,还在这外面吵吵吵的,烦不烦,还不赶紧都给我滚开。”莫厉衍一身冷漠,冲着莫弘渊道,“你还是不是男人,要是个男人,就给我把这两个人弄走,要不然我这辈子都看不起你。”
莫弘渊被骂的脸色燥红,也知道今天这事情是傅明曦和莫泽凯两人太过分了,可是傅明曦的蛮不讲理也是出了名的。他最后气的拂袖而去:“随便你们,爱走不走,我走了。”
一个半小时后,莫震霆的并且总算稳定下来。
今晚要人留下来守夜,老太太说她来,可是昨晚上她已经陪了一夜,加上刚才被莫泽凯刺激的,怒火攻心,身体明显不太好,莫厉衍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留下来。可是他身上又有伤。
于是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莫厉衍和苏云璟一起留下来。
莫厉衍叫人送他们回去,离开的时候,苏云璟郑重其事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子诺,现在我爸爸太奶奶和妹妹就交给你了,你是个男子汉,要保护她们知不知道。”
“知道了。”莫子诺从苏云璟的眼神里读出了凝重,跟着点了点头,果然像个小大人似得,一左一右的牵着奶奶和妹妹的手出去了。
何以恒在外等着他们,把人接到后,就护送他们回去了。
病房里,莫震霆又带上了氧气罩,持续昏迷中。
莫厉衍看着病床上的莫震霆,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他站在那里,站的笔挺,就像一柄标枪,苏云璟能感受到他隐藏的怒气,想到他身上的伤,便小声提醒他:“好了,你别站着了,先坐下来休息会吧。你腰上的伤……”
“没事。你坐吧。”
“我去找护士过来给你换药。”
“不要护士,你就够了。”他声音清冷道。
“……好。”
去护士那拿了药和纱布回来,见莫厉衍已经站在窗口,孤傲的身影在月色下更显清瘦。
苏云璟去拉了他过来,放平了一边的躺椅,让他躺上去,然后动手推高他的衬衣,给他换药。
伤口愈合的情况并不理想,因为他一直在东奔西跑的,都没有好好休息,看起来依旧是触目惊心的。
她动作十分小心,尽量不弄疼他,后来处理好了,见他还一直闭着眼睛,便动手帮他按了按太阳穴。
冰凉的指尖落在他的太阳穴上,轻重缓急也控制的很好,莫厉衍原本胀痛的脑袋立刻舒服不少。
好一会儿,苏云璟还以为他睡着了,正准备起身,哪里知道,他却一伸手,将她拉到了他的身上,她双手撑在他胸膛上面,吸气看着他:“松手啊。”
“不松。”他半闭着眼,一脸倦容,看得人于心不忍,苏云璟的心也跟着软了一下,“你先放开我,我是去药还给护士啊。”
“不要去了,别走,就这么静静的陪我睡吧。”莫厉衍这段时间,真的是精疲力尽,此刻苏云璟在他身边,他全身心放松下来,便再也不想松手。
“……”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在我身边,我睡得比较好。”
“……没有。”
“那你现在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最后三个字,他在她耳畔说的极轻,苏云璟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说了爱吗?我爱你?
真的不是幻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