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拐子一瞪眼,脖子一梗,怒道:“不行!凭啥给她钱?咱又不欠她的!”
喜凤嫂从炕席下面抓起一把票子,劝道:“拐子哥,咱就当破财免灾了,本来就是咱们不对,拿上钱,把老实婶送回家,这件事就算了。”
老实婶本来不想走,可发现喜凤给她钱,立刻心软了。
女人是喜欢钱的,而且张拐子这些年赚了不少的钱。
他跟喜凤嫂都很勤劳,每天天不亮起来劳作,*点的生意十分红火。
张拐子跟喜凤嫂还在王海亮的生意里入了股,每年都有分红拿。
再一个,大夯哥死了以后,海亮给了喜凤嫂一大笔抚恤金,并且答应将大夯的儿子如意养到十八岁。
所有的钱加起来,张拐子在大梁山也算得上首屈一指的富户了。
喜凤嫂希望用钱摆平这件事。
老实婶一下抓过了喜凤手里的钱,呵呵冷笑一声:“今天晚上就放过你们,明天俺还来。张拐子,送俺回家。”
她跟皇太后那样,打算摆驾回宫。完全将张拐子当做李莲英使唤。
张拐子那个气啊,送她吧,真懒得去。不送她吧,疙瘩坡距离李家庄二三里,半夜三更还真怕女人出危险。
最后张拐子一咬牙,送佛送到西,赶紧将这个瘟神送走,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就这样,张拐子将李老实的女人送回了家。
好不容易来到了家门口,张拐子说:“你进去吧,我走了。”
老实婶说:“不进去坐一坐?”
张拐子懒得搭理她,怒道:“你还想咋着?钱我们也给了,房子也帮你修了,粮食也帮你背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别太过分!”
老实婶说:“俺就是要过分,你张拐子这辈子欠俺的,你欠了俺一个男人,俺要守十年的活寡。你知道女人守寡的滋味吗?你不知道……那是一种油煎一样的感觉。”
张拐子说:“老实婶,村子里械斗那件事,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大家都有错,全都付出了代价!你何必咬死我们家不放口?
我求求你,收手吧,只要你放过我跟喜凤,我张拐子一辈子感念你的恩德。”
张拐子好话说尽,差点给老实婶跪下。
他是不想惹事的。免得仇恨一代延续一代,代代不得停息。
老实婶发现张拐子服软了,露出得意的微笑。
想不到张二狗教会她的方法还挺管用,果然把张拐子弄得精疲力尽。
女人也是死摧得,根本没想到张二狗在她的身上下了圈套。
老实婶说:“拐子哥,你跟俺进门,俺有话说。”
张拐子道:“有啥事儿,就在这儿说,我不进去。”
“你不进来,咱两家的事儿就没完,俺保证,进屋子跟你说几句话,以后咱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张拐子犹豫了一下:“当真?”
“当然,俺不会骗你的。”
张拐子想了想,自己是男人,进去也不会吃亏,吃亏的是她。
于是点点头说:“好。”他跟着老实婶走进了屋子。
女人打开房门,点着了油灯,屋子里有了亮光。
张拐子道:“说呗,啥事?我听着呢。”
哪知道老实婶接下来的一句话,将张拐子吓得魂飞魄散,女人甩给他一句话:“脱衣服,上炕!!”
张拐子一愣:“上炕……做什么?”
女人说:“你知道。”
张拐子说:“我不知道!你把话说清楚。”
老实婶说:“还债啊,你欠了俺一个男人,用你的身体还债。”
张拐子怒道:“你放屁!天下竟然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想男人想疯了吧?”
张拐子开始骂人。
不是他装笔,,张拐子也算是好人,偷鸡摸狗,踹孀妇门的事儿,从来没干过。
正是因为看中这一点,喜凤才死心塌地跟着他,张拐子人瘸心善,从不干这种生儿子没后门的事儿。
老实婶的意思,老娘的日子不能过,你张拐子的日子也别想过。
老娘要咔嚓了你,然后把咱俩的丑事在村子里宣扬一翻,坏掉你张拐子的名声。
最后搞得张拐子跟喜凤嫂离婚,家破人亡才好呢。
哪知道张拐子不上当,跟喜凤嫂比起来,老实婶的样子就差多了。
喜凤那可是大梁山的村花,人非常俊,现在虽说生了儿子,接近了三十岁,可那小模样照样迷倒大梁山半道街的男人。
有这么好的媳妇,张拐子看村子里的其他女人,都是粪土。
老实婶道:“一句话,你脱不脱?上不上炕?”
张拐子怒道:“不脱,不上,憋死你……!”
男人说完就要走,因为担心惹祸上身。
哪知道老实婶嗖地一下,从炕上的菠萝里拿起一把剪刀,冲张拐子怒道:“张拐子,今天你不上炕,老娘就死在你面前!你可别后悔。”
女人利用剪刀威逼,张拐子还真没当回事,冷冷一笑:“老实婶,你没照照镜子?就你那样子跟我们家喜凤比起来,提鞋子都不配,我能看上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张拐子这次真不再搭理她了,拄着拐杖要出门。
哪知道刚刚扭转身,老实婶一下子扑了过来,抱紧了他的身子。
“拐子哥,你别走,别走啊……”
女人死死将张拐子抱紧,眼睛一眨巴,竟然流出了泪水。
她的声音也有点发颤:“拐子哥,俺的日子真的不好过,真的不好过啊……你就当可怜可怜俺行不行?
只要咱俩好一次,俺就答应,以后再也不缠着你跟喜凤,咱们两家的恩怨也会一笔勾销。
俺知道自己比不上喜凤,喜凤那么俊,俺这么丑,可俺自问也算年轻,有几分姿色,你不会吃亏的。
你老实叔坐牢了,身边每个男人,真的熬不住啊……俺儿子的牛牛也没有了,俺想再要个儿子,拐子,你就跟俺一起生个儿子吧……”
女人的声音是哀怜,也是祈求。
但张拐子觉得女人打得是悲情牌,就是要破坏他跟喜凤之间的关系。
张拐子抬手一挥,怒道:“你给我滚!”
可能是用力过猛,张拐子一下子将女人甩出去老远,他觉得受到了侮辱。
老实婶发现张拐子不从,她立刻恼羞成怒了。
“好!既然你不答应俺,那咱俩谁也别活了,俺跟你同归于尽!”
女人说完狠命地抓起剪刀,冲张拐子刺了过来。
张拐子一看不好,眼疾手快,飞身闪开了。
他是闪开了,拐棍没闪开,老实婶一脚绊在了他的拐棍上。
女人没站稳,扑通摔倒在了炕上,趴在炕上不动了,身子直挺挺的。
张拐子理也没理她,还冲他呸了一口,骂道:“不知羞耻的贱人!”
他拄着拐杖就那么大模大样走了,谁也没有预料到,命案就在那一刻发生了。
老实婶的面目扭曲起来……那把锋利的剪刀一下子刺进了她的胸口,刺破了她的心脏……殷虹的鲜血顺着土炕汩汩流下。
她连惨叫一声也没有,伸出手遥遥冲着张拐子抓了过去,可张拐子的身影已经走远了。
张拐子做梦也想不到,老实婶会错手杀死自己,那把剪刀会刺进心脏。
他只是觉得女人下贱,要占他的便宜,赶紧逃之夭夭。
大栓婶就那么趴在炕上没了呼吸,尸体慢慢变凉,女人的眼睛睁得很大,好像有点死不瞑目。
剪刀刺进心脏,一分钟不到就一命呜呼了,即便张拐子在场,也没有施救的机会。
老实婶死去的那一年是1987年的夏季,天气十分炎热,大梁山的小麦刚刚收割不久,秋玉米也刚刚没过膝盖。山上的野果还没有到成熟的季节。
当天夜里,又下起一阵瓢泼大雨,大雨把张拐子的脚印冲得干干净净。
村子里没有一个人知道老实婶死了。张拐子不知道,喜凤嫂不知道,老实婶的娘家人也不知道。
老实婶的尸体就那么在家里爬了整整20天,因为天气热,她的尸体开始腐烂,变得面目全非,
她的身体严重脱水,面部的肌肉彻底烂没了,很多蛆虫在她的身上爬来爬去。
第一个走进她家的还是张二狗,张二狗因为跟女人有了第一次,很快就想来第二次。
这些天,他一直惦记着李老实的女人,惦着她的小蛮腰,惦着她的圆脸蛋。
而且他还准备帮着女人翻盖新房。
二十多天没有见过女人了,心里想地不行,每天晚上睡不着,于是他就到李老实的家里转转,顺便跟女人再深入了解一下。
走进李老实的家门,他发现屋子门没锁,里面黑洞洞的。
张二狗的心里就很纳闷,不会是老实婶出事了吧?
他首先拍了拍门,喊道:“老实婶,你在不在啊?”
屋子里鸦雀无声,窗户纸已经破败不堪,冷风吹过,发出呜呜啦啦的声响,透过几分阴森。
张二狗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进了屋子,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
首先钻进张二狗鼻孔的是一阵乌酸烂臭的味道。那股味道差点呛得他打个趔趄。
他更加迷惑不解了,以为屋子里有死老鼠。
于是就拿出火柴,划着以后点亮了屋子里的油灯,这么一看不要紧,把他吓得三魂升了天,七魄着地滚,头发根刷拉就树立起来。
只见土炕上爬着一个人,是个女人,那衣服是老实婶的。
女人已经死去很久了,胸口上插着一把剪刀,尸体完全溃烂,严重脱水,只剩下了一副骷髅。
那些味道就是从女人的尸体上散发出来的,奇臭难闻。一大群苍蝇在女人的上空飞旋,乌压压一片。
还有很多蛆虫从死人的眼睛里爬出来,钻进鼻孔,又从鼻孔里爬出来,钻进嘴巴。被子上,土炕上,地面上,密密麻麻,到处是白乎乎的虫子。
从死人的衣服上,张二狗看得出那就是老实婶。女人竟然自杀了……
张二狗被闪电劈中,从前的恩爱一股脑显现在了脑海里,他的眼泪哗啦啦流了出来。
“俺滴亲啊!你咋不等我一步啊————!”二狗嚎哭一声抱住了女人的死尸,几乎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