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人间四月天,城市里的人们早就厌倦水泥森林,因此景色还不错的西山便成了N市市民度过周末的一大选择。即使高远一行出发还算早,到底还是慢了一步,西山上早已是熙熙攘攘,人群络绎不绝,俨然是放大版的公园聚餐。
高远见高爸爸兴致高昂,便也不忍打搅,决定忽略那熙攘的人群,笑着揽着他的肩膀,跟着人流踩上了山上人工开凿的阶梯。沈九虽不喜和人类过多接触,但他可还牢记着今早出门前白毛毛跟他的说的话。
“大人,此行既然是跟高公子的爸爸春游,您可得好生表现啊,争取到高爸爸的支持,再追求高公子就比较容易了。”
沈九紧挨着高远,见他的左臂揽着高爸爸,右手自然地垂在一侧,空着。他眼神一闪,刚想伸手抓着,却又生生止住。
对待喜欢的人要珍而视之啊,不可以随便轻薄。
他握了握拳,面上笑着听他们父子俩说些家常话,时不时地插嘴几句。高爸爸好像挺喜欢他的,沈九是这么觉得的——他不仅给自己买了许多衣服,而且每次来公寓都会给他带草莓蛋糕。他都没给高远带。不是喜欢他是什么?
这么想着,沈九突然觉得前途一片光明。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侧脸柔和,笑声清朗。他看的有些痴迷,甚至都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高了些,瞬间朝前跌去——
“小心!”高远惊呼,手臂已经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由于惯性,把人拉进了自己怀里,鼻息间顿时充斥着另一种气息,微凉又宁静。
一声闷哼过后,沈九眼里泛着泪花,有些委屈地低头望着高远,“阿远你撞到我下巴了。”高远则吸着气捂着自己的额头,眼带怨念地瞪着沈九,“你还撞着我额头了呢!”说着一把推开他,大步朝前走去。
“没事儿长这么高干嘛,冒充电线杆么?”虽相距几步,耳力极佳的沈九却还是听到了高远的碎碎念。他轻笑,敢情这家伙对两人的身高还是非常在意啊。
高爸爸咳了咳,拍了拍沈九宽阔的肩膀:“沈九啊,远子就是有时候脾气不大好,有些孩子气,你多担待些。”
沈九忙道:“高伯伯,哪里的事,阿远的脾气算是很好的了,他对我很好,这段时间全赖他照顾了,我感激他还来不及。”
高爸爸却说:“这孩子只会在完全放下心防的人面前才会这样,会任性会不讲理会生气。”他望着走在前面的儿子背影,叹了口气,接着道,“远子他妈走的早,我那些年又忙着教书,对远子的关心不够,所以他性格有些封闭。”
“你别看他平时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其实那只是他的假装而已。唉,这是我的错。”
沈九望着旁边神色有些黯然的中年男人,沉默一瞬,道:“高伯伯您不必过多自责,阿远现在也是一个很好的人,您的教育很成功。”
高爸爸笑了笑:“我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好人啊,我只是觉得这孩子这些年过的虽顺利,却不够开心。”他神色黯了黯,“你不知道他的事,不是我给他安排一个好女人就能解决的了的。”
“我知道,所以我会陪在他身边。”沈九望着高远的背影,声音坚定。
高爸爸一愣:“沈九,你……知道多少?”
沈九笑着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基本上都知道了。”
高爸爸看了他一会儿,有些犹豫,“你……”
“我喜欢他。”
高爸爸沉默片刻,忽然笑道:“好小子,我没看错你啊。”
沈九也笑,带些桀骜,“阿远的事儿您就不必操心了,交给我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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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之行回来后,天色已黑。
高远一进屋就钻进了浴室,换洗衣物也不及拿。沈九端着杯冰水立在浴室门口,视线在卧室衣橱和浴室之间徘徊,最终还是选择无为,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看起晚间新闻来。
没一会儿,浴室就传来一阵动静,沈九瞟了一眼,拉了声口哨。
花美男出浴图啊。他喝着冰水,却觉得喉间一阵火热。
高远上身赤-裸,下面只围着一件白色浴巾,小腹和小腿结实好看,隐约有水珠滑落。他面色微红,不知是水汽熏染还是因为羞窘。
“神、神经。”他嘟囔着,几乎是跑着经过客厅,进了卧室换衣服。
沈九瞟了眼虚合着的门,眼里的笑意更浓,他慢悠悠起身去了浴室,脱了衬衫衣裤,打开浴霸,门都没关。
高远穿好长裤出来时一不小心就窥见了沈九的果体。
水汽环绕间,修长,有力,挺拔。
他的呼吸一窒,几乎是狼狈地躲闪开那处风景,来到冰箱前拿了罐儿啤酒,拉开拉环,一饮而尽。
可那抹热气却依旧萦绕在他脑间,下腹。
高远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所下的那个决定有多么可笑。
越禁锢越向往,更何况,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沈九。
独一无二的沈九啊,他怎么抵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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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高远并没有做饭,而是打电话叫了外卖,理由是爬山太累,没心情。一向对食物很是挑剔的沈九一反常态,不仅没有抱怨,反倒是异常贴心地主动请缨——
“要我给你揉肩按摩么?我手艺挺好的说。”
高远撇了他一眼:“……堂堂山神,能有什么手艺?”
沈九:“别介,你不能这样以貌取人啊,你不信咱可以试试嘛。”
高远扶额:“大哥以貌取人不是你这样用的。”
沈九凑过来:“这不重要,快趴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高远:“……”却实在抵挡不住他的诱惑。试想,有一光着膀子身材爆好长的又特好看的男人笑着要跟你按摩,作为一先天gay,怎样才是正确的做法?
——当然是面瘫着脸趴下,假装为难实则是满心享受啊。
电视早就关了,电脑里不知何时播放起了悠扬的轻音乐,室内灯光略暗,带着暖意。
高远闭眼趴在不甚宽阔的沙发上,手臂放在两侧,紧紧抓着沙发套。沈九跨坐在他腿上,煞有介事地活动者手指。
“唔……”沈九的手指一接触到高远的后背,他便发出一声轻吟,似舒适又似痛苦。
“怎么了?”沈九忙放轻动作,俯下上身离高远更近,“力气太大了吗?”
高远侧着脸趴在沙发上,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你手指有些凉。”
沈九一听,上身离的更近,几乎是趴在高远身上,手指下移,扶到他的腰间,状似不经意地摸了一把,察觉到他的轻颤,嘴角的笑意更浓,手指却老实地不动了。
高远:“……你干嘛把你的凉爪子放我肚子下啊!”
沈九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你的肚子比较暖和啊,我浑身都是这个温度,暖也暖不热。”
高远:“……”
两人这样沉默一会儿,沈九赤-裸的上身趴伏在高远后背,微凉的胸膛渐渐被他后背的温热感染,温度渐升。
沈九望着高远泛着柔光的后颈,肌肤细腻,细微的汗毛清晰可见,他可以嗅到他身上的沐浴露香气。
他们挨得如此之近,他可以感受到高远沉稳的心跳。
嘭嘭嘭,嘭嘭嘭,越来越快。
就像那次在自行车上,高远转脸冲他笑,他的心跳一样。
快的失了节奏。
“你到底还要不要按摩?”高远粗喘着,眼神里有些恼意,转过来瞪着沈九。
沈九却不为所动,靠的紧紧的,眼睛盯着眼前这张略带怒意的脸,白净又俊秀,他笑了下,道:“要,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收一下报酬。”语毕,便俯下脸,吻住了那张紧抿的唇。
温热微甜,透着浓浓的暖意。
沈九着迷地亲吻着,唇舌只是笨拙地贴合着高远的唇,温柔摩挲,继而渐渐不再满足,动作变得有些激狂,唇舌下移,轻咬着后颈那片肌肤,埋在他腹下的手指也开始不老实,钻进衬衫,抚摸着柔韧的腰侧。
高远先是被他有意无意的挑逗弄的有些燥热,再加上他毫无章法地乱亲,作乱的手指,本来那股没有完全消去的欲-望便又挺立起来,顶在沙发上有些难受。他急喘着,在沈九身下剧烈挣扎起来。
沈九并没有想把他怎么样,至少现在不会。只是还是失了控。他有些不满足地从高远身上坐起,浑身肌肉紧绷,眼里仿佛在酝酿着风暴,深沉又不可捉摸。
“别动,现在开始。”他像个王一样俯瞰着高远,如是命令道。
高远:“……”他下面的兄弟很不好受啊这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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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八点钟,三楼的公寓静悄悄,只有电视里搞笑节目女主持夸张的声音。沈九盘腿坐在沙发上,虽盯着电视屏幕,耳朵却竖的高高的,全神戒备,听到书房里的椅子移动声,便忙假装随意地哈哈哈哈笑几声。
可人家高远压根儿都没出来。
沈九皱眉,他已经进去一小时十七分钟了吧?电台里没什么事儿好忙的啊。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到了那个男人,高远的学长,新闻部空降的小组长。
以往,沈九从未体会过遗憾这种情绪,可最近几天,他几乎快被这种感觉给淹没了。
遗憾没有早一点遇见高远,遗憾他第一个喜欢的人不是自己。
就在他的眉宇皱的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蚊子时,沙发上的手机响了。是高远的,沈九暂时还没有手机,理由跟配本子时一样,没必要。
他盯着屏幕上的名字——小城城,眉头皱的更紧了。
高远闻声,不知在忙什么,冲沈九喊道:“帮我接下先。”
——某人求之不得。
“喂,你找阿远什么事?”沈九冷着脸,语气有些冲。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不能明天再说吗?
那边的周城沉默一瞬,背景有些嘈杂,“……你是沈九?”
沈九挺直脊背:“嗯哪,什么事儿快说,阿远忙着呢。”
“我在1987酒吧,忘了带钱包,你告诉远子一声,让他给我送点儿钱来。”
沈九顿了顿,刚想再说些什么时,手机却被人夺去——
“1987?你怎么跑那儿去混了?”高远看了眼沈九,边打电话边朝卧室走去,“失恋?!”他的分贝有些高,直引得沈九侧目。
“好好好,我马上过去,你等着我。”高远挂了电话,翻出衬衫和长裤,利索地套上,正准备出门时却被沈九喊住。
“等我,我也去。”
高远转身看他,道:“我去给周城送点儿钱就回来,你在家等我吧。”可沈九已经进了卧室,背影高大又决绝。
高远轻叹一声,只好站在玄关处等人。他可是领略过沈九的脾气,倔强起来非常吓人。而且,自从沈九来到他公寓,他好像都没有带他出去转转,两人总是一起宅在公寓里,看碟,自摸,或者他研究些菜式拿沈九当小白鼠。
好像真的有些无聊啊。
那今晚去酒吧玩玩也挺好吧?虽然高远不怎么喜欢泡吧泡夜店,但毕竟是年轻人,台里的同事什么的经常邀他一起去玩儿,他大都给推了。倒不是不喜欢里面热闹的气氛,也不是说接受不了里面的种种,他只是不想让自己陷入不好的回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