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杏看着侯夫人让春俏递过来的首饰盒,好大的一个,盒盖是打开了的,里面满满地装着一盒首饰,金、银、玉、石的都,让人眼花缭乱,也让山杏的心暖暖的。
山杏现在也知道了,自己那天手上的镯子,侯府的人确实没想到,它不只是贵重的,还是别有意义的,在他们的认知里,如果因为意外的相见,没有特意准备礼物的话,那见面礼就应该是身上随意可见的首饰了,你只戴了一个镯子,那没人会认为你是把什么了不得的信物戴在身上了,如果它重要,你起码得另外再戴一个镯子,以此来保护住它,好给它以保留下来的机会,山杏哪懂得这个规矩,但被人没礼貌地直接点名地要了身上的礼物,也总是过了点儿。
“这太贵重了,母亲,谢谢您的好意,只是,我不能收,我虽然不喜欢戴首饰,却不是因为没首饰,庄子上还是有一些的,以后我会尽管让自己习惯带一些在身上,不再出现昨天那样的尴尬。”
山杏推回了盒子,这么重的礼,她可不想接受,在山杏的心里,她还是想跟侯府保持一定的距离,少得到侯府些好处,以后自己说话也能硬气些,俗话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嘛。
“怎么就不能收了,我又不是外人,当婆婆的给儿媳妇几件首饰,还值当你推来推去的?再说了,长者赐,不可赐,这话你总该听过吧,快拿着,几件首饰而已,又值不了几个钱,也就是你这丫头心细,想得多。”
侯夫人把首饰盒硬塞进山杏的怀里,不让她拒绝,看到侯夫人做到这种程度,再不接受,还真是有点儿不识抬举了,山杏只好把东西收三,又再三的谢过了侯夫人。
“彭嬷嬷,这娘俩还得你多看顾着,你就辛苦些,有你在,我也能放心。”
侯夫人拉过彭嬷嬷,从她的怀里接过小老虎,
“我就是舍不得我孙子,也不知道下回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了。”
侯夫人把孩子抱在怀里,没够地亲着,亲得小老虎咯咯笑,一个劲地往后躲,他可不知道即将到来的离别,还以为祖母在跟他玩儿呢。
“夫人您就放心吧,有我在呢,肯定把大奶奶和小主子伺候得好好的,不会让他们渴着、饿着、冻着的,您要是想孩子了,就等侯爷沐休的时候,带您去庄子上看看,现在庄子让大奶奶收拾的,也挺宽敞了,您和侯爷过去的话,也住得下,对了,现在天冷、路滑,您还是别出门的好,省得不安全,快过年了,过年的时候,世子爷的军营也是要放假的吧,小主子们肯定是要回府上来过年的,您就再等一个多月,他们很快就回来看您了。”
彭嬷嬷一提到过年,侯夫人这心就又热起来了,可不是么,马上就要过年了,别的时候不回来,这过年肯定是要回府上来团聚的,
“山杏,你们过年的时候是要回来的吧?”
山杏被侯夫人问住了,回头去看万钦山,因为她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军营里给不给年假,在现代的时候,军队可是轮休的,不会因为过年,就都把人放回家。
“我们应该可以回家来过年,不过,得看看我们是怎么轮值的,我也可能早回去,也可能晚回来,这个得看军营那边怎么安排。”
听到儿子一家能回来过年,侯夫人立时心情好转,
“好了好了,你们也赶紧走吧,这再啰啰嗦嗦,是别想走出永定侯府的门了。”
侯夫人完全忘记了,就数她唠叨得最欢。
“那我们这就走了,父亲,母亲,再见~!”
山杏给侯爷和侯夫人分别行了礼,又对抱在彭嬷嬷怀里的小老虎道,
“小老虎,跟祖父和祖母说再见。”
小老虎哪会说这个,侯夫人更不可能难为自己个儿的孙子,紧走了两步到孙子跟前,亲了又亲,又想起了什么,回身拿过桌子上的一个大荷包,塞进了孙子的怀里。
侯夫人挥着手,示意几个人赶紧走,看到侯夫人红了眼圈,山杏也不敢再招她了,赶紧和彭嬷嬷一起走出正房,万钦山也跟了出来,山杏回头跟侯爷和侯夫人再次福礼道别的时候,发现侯爷的眼睛里也是亮闪闪的,想着刚刚去松正院跟老侯爷道别,老侯爷也是这样的一副状态,山杏就在心里叹息着,亲情血脉,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割舍不断的牵挂。
坐上了马车,一路出了京城,万钦山也没有骑马,而是抱着儿子,陪媳妇坐进了马车里,把他自己的坐骑拴在了车辕旁边,让它跟着车一起溜达,是的,马车的速度,照小黑的脚程来说,就是散步的速度,
“你说这样好么,我们不陪着父母,要住到庄子上去,父母反倒给我们带了这么多东西出来。”
这次出府,装了满满一辆车子的东西,都是侯爷和侯夫人给备下的。
彭嬷嬷现在正坐在那辆车上,本来,侯夫人还想让山杏再带些人出来的,但山杏拒绝了,她确实不想让庄子上有太多的人,毕竟庄子并不是有多宽敞,而且已经习惯了几个人一起生活,再多出人来,活不见得多干多少,可乱七八糟的事情肯定要多出来一些,这可不是山杏乐意见到的,彭嬷嬷也跟山杏是一个想法,所以,除了万钦山,庄子上就没再多别人。
“有没什么不好的,又不是我们要的,是他们非要给装着,再说了,也不是值多少钱的东西,你不必这么介意的。”
万钦山还是觉得媳妇以前过得太艰苦了,不然,就这么点儿东西,怎么可能让她这么惦记,换成别人,怕是会嫌婆家的东西给带得少了吧,他可是记得戴俊叨咕过一次,她媳妇出趟门,跟搬一趟家差不多,可想而知,得带多少东西来回,自家车上这点儿,还真是小意思。
“怎么不介意,我不想咱们让府上搭得太多,那样显得咱们多没用,自己的日子要自己过,总是伸手跟父母要,怪丢脸的。”
万钦山诧异的看了山杏一眼,媳妇这话说得还真是有点儿怪,别说现在自己才二十一、二岁,就算自己七老八十了,那府上的东西自己该拿还是拿啊,又没有分家,府上的东西,还不是自己的,又何必分得这么清楚。
一看万钦山的眼神,山杏就知道他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也是,现在这个社会姿态,跟自己那个时候可是不一样的,别说儿子拿府上点儿东西了,一个族的人,那都过得像一家人一样,谁家穷,就会到条件好的人府上去打秋风,你还不能不给,要是敢拒绝了这些族人打秋风的请求,就会被人说你没有家族观念,没有手足情谊,严重的,还会被御使弹劾呢,所以,这个年代里,才会有那么多的纨绔,就算是家被败落了,也不至于饿死,总有吃饭的地方。
“大山哥,我不是想要跟府里分得清楚,我的意思是,在我们两个有能力的情况下,就不要总是管府里伸手了,我们是大人啦,总像要救济似的让府里帮我们,我觉得很没面子,你也别瞪我,这大概跟我这十来年的经历有关,我更喜欢自食其力一点。”
一听到媳妇说她这十来年的经历,万钦山就没话说了。
“大山哥,虽然说侯府以后会是由你来接手,但那也得好几十年以后的事呢,我希望你接手侯府的时候,我们能没有一丝愧疚地接着,因为我们没有成为侯府的拖累,侯府日后的繁荣,才是我们的骄傲。”
山杏再解释,万钦山也明白,在媳妇的心里,那个侯府还不算是她的家,她没法把自己当成个那个家里的一员,理所当然的接受府里的馈赠。
“我知道了,山杏,以后我们尽量不要府里的东西,我们有能力自己打下一片属于我们自己的江山。”
虽然万钦山对于分不分清楚不太以为然,但他还是想顺着媳妇的意,只要媳妇和儿子不吃太多的苦,顺着她些又何妨,终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且,媳妇不贪图府上的财物,父母只有更高兴的份,他们反倒会给得更多。
“虽然说以后我们争取不要府里的东西,但现在父母给的,却是还不回去了,万钦山从怀里掏出个荷包来,
“这是临出府时,父亲塞给我的,我来看看,应该不少钱。”
万钦山荷包打开,抽出里面的银票,数了数,
“哇噻,山杏,一万两,父亲可真是够大方的。”
看着万钦山手里的一沓银票,山杏心情很沉重,想着这么多年,自己从府里到底拿了多少银子啦,月例、饭伙、补偿、敬茶礼等等,如果没有这些银钱,自己如何能买下那一千亩的田,如何能购下那座荒山,自己竟然还总是想着要跟侯府分得一清二楚,可真够可笑的,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进小老虎里的怀里,抓出侯夫人塞在那里的荷包,打开一看,仍然是一万两,山杏的心颤了颤,家人亲情,哪容得你想分清楚就分清楚,不管到何时,你都是他们最深最重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