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湘心情大好,笑道:“老伯,一个蚌我给您一百文,再多……可就真不值了。只要蚌的个头儿小,又是活的,保证一文不少地付给您。”
老头儿一听,眼睛亮了起来:“小爷好心肠儿啊,老汉我拼了命也给小爷弄来满意的货。”
“您可别拼命,人为财死可不是好事儿,老伯,我不急着取货,若三日后您没弄来多少,也不用急,一定小心些,别摔着磕着。我也可以七日后来取,到时咱们再看。”夏湘很不赞成为了钱不要命的行为,更怕有人为了赚到自己手中的钱,去拼命。
老头儿有点儿感动,笑着点头:“嗳,听您的。”
夏湘又嘱咐了几句,约定好三日后来看货,便带着碧巧和戴言匆匆离开了。三人未在镇上多逛,也没去自家铺子瞧瞧,径直往田庄上去了。
一来,夏湘怕遇上二皇子和李毅,二来,怕铺子里的人知道自己女扮男装到处乱跑,再者,她急着回去拾掇小塘,若三日后就有了足够的蚌,可要着手弄塘了。她是没料到这事会这么顺利,不然就早些拾掇小鱼塘了。
当日下午,三人回了田庄,偷偷摸摸换好衣服,乳娘拉着夏湘的手,脸色很难看:“大小姐,您这样乱跑,若出点儿什么意外,让奴婢……怎么跟老太爷交代?又怎么……跟过世的夫人交代?”
随后。乳娘将目光投向碧巧。碧巧吓得连忙垂下头,低眉顺眼不敢吭声。
夏湘一瞧,连忙拉住乳娘的手笑道:“乳娘。湘儿以后再不敢了。碧巧本是想拦下我的,可耐不住我坚持要出去,她担心我,没有法子才跟着一起去的。您可不要怪她,若不是她,我便一个人出去了。”
“你……”乳娘一生气,就扭过身去不说话了。可眼眶却红通通的,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
夏湘吓坏了。连忙跑到乳娘面前捧着乳娘的脸,撅着小嘴儿认错:“乳娘,乳娘,湘儿再不敢了。日后若要出门,定会告诉乳娘,让乳娘跟着。乳娘别生湘儿的气,湘儿错了还不行吗?”说着,对准乳娘的脸蛋儿用力亲了一口,发出很大个声响,亲乳娘个措手不及。
乳娘先是愣了一愣,随后又好气又好笑地拍了夏湘一下:“你这孩子……真是胡闹。让人瞧见了像什么话?”一时间竟红了脸,像个娇羞的小媳妇。
夏湘心里窃笑。乳娘也真是好哄。
见乳娘笑了,夏湘连忙跳下床:“我去东厢找先生,过会儿回来吃饭。”
“别……”乳娘刚要抓住夏湘。夏湘便嗖地一下跑出门去了,急的乳娘脸都红了:“慢着点儿,吃完饭再去不成?这都什么时候儿了?再不吃该饿得慌了。”
夏湘一阵风似的往外跑,隔着窗子喊:“我去周先生家吃一口就是了。”
碧巧忍不住笑道:“大小姐跟大姑子学的,也会打秋风了!”
乳娘一听,就忍不住笑了:“你如今胆子也是越发大了。竟敢排揎我那大姑子,她打架可是把好手儿。”
说着。俩人便笑了起来。
夏湘一路朝东厢跑去,心想,如今要修塘子,放着个闲散人才周半仙儿不用真是浪费了。刚到东厢,夏湘就看到窗外柳树下站着个妇人,走近了一瞧,发现竟是冯氏。
“大小姐!”冯氏乍一看到夏湘,吓了一跳,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露出个笑容来。
夏湘也吓了一跳,想来这妇人真是被自己欺负惨了,不然怎么会露出这样一个哭也不敢哭,笑又笑不出的表情来?她上前几步,一把拉住冯氏的手,脆生生地问道:“不凡跟着周先生读书,可还好?”
这话,本该冯氏来问,夏湘来答。夏湘反过来问了冯氏,冯氏便愣了一下,随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我一介妇人,虽懂得不多,可孩子过的好不好,做娘的自然看得清楚。大小姐是好心肠儿的,不凡交到您手里我自然放心。往常在家里,老爷子把不凡宠到天上去了,就跟豆腐掉到灰堆里了似的,打不得,拍不得。做娘的便是知道慈母多败儿,却也不敢多话,何况,也舍不得放开了去管教。”
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原本,送到大小姐这里来,我着实有些不放心。可最近这些日子,我来了几趟,瞧着不凡穿的好、住的好、吃的好,学问做的好。比往日要懂事多了,我这做娘的也欢喜。”
夏湘没想到冯氏会有这样的见识。
“你能放心就好,我虽不是菩萨心肠儿,却也不是个恶人,更犯不上去为难个孩子,”夏湘微微一笑,拍了拍冯氏的手背:“等过些日子将这院子扩出一进来,你也可以随时搬来住。”
冯氏纳罕,这大小姐怎么跟个小大人似的,说的好像她自己不是个孩子似的。
“大小姐,我就看看不凡,也不想扰了他读书,您快进去罢,我也得回去了。”冯氏客客气气地笑着,全然没了初见夏湘时的怠慢和轻视。
夏湘微微一笑:“那好,你慢走。”
目送冯氏离开,夏湘悄无声息入了东厢,站在门口朝周玉年招了招手。周玉年瞧见夏湘,脸儿就黑沉沉的,蒙了一层阴云。
夏湘见周玉年瞧见她了,便退出屋子,回到小树下,等着周玉年。
等周玉年迈出门槛,夏湘便上前一步笑道:“先生,先生,您快来。”
周玉年黑着脸朝夏湘走去,闷声问道:“你跑哪儿去了?还有戴言那小子!你俩去哪儿了?怎么不来上课?”
夏湘一把拉住周玉年的胳膊。好像没听到他说话似的,急匆匆地问道:“先生,您会修鱼塘不?”
“别打岔!为什么不来上课?”周玉年不依不饶。
夏湘眉头一拧。脸不红心不跳,不要脸地撒了个一戳就破的谎话:“我身体不舒服,胃疼、肚子疼、头疼,所以没来上课。”
周玉年当然知道她在说谎,可又无可奈何。他想了想,忽然换了张笑脸,温和问道:“方才你问我修鱼塘。是什么意思?”
夏湘一听,说到了正事。连忙应道:“对,修鱼塘。要活水儿,所以只能在青河一处……”
“会倒是会……”周玉年打断夏湘的话,皱起了眉头:“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心情不好就不愿意费心劳力……”
“怎么心情不好了?”夏湘眼珠儿一转。心说先生又馋了?
周玉年脸一沉:“学生不来上课,连个招呼也不打,做先生的自然心情不好!”
夏湘深吸了口气,没想到周玉年现在越来越尽职尽责了,可能学生越来越多了,咱们周先生越来越像个正牌儿先生了。
看来,还得从吃的上下手。夏湘摆出一副认错的姿态,低声道:“学生见先生教书辛苦,便琢磨再做点儿新鲜玩意儿给先生吃。今儿上午便去镇上瞧了瞧,看有没有卖那食材的。”
周玉年一听,立马双眼放光问道:“可有卖的?”
然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现在可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便咳嗽了几声,又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那……那也不能不上课啊,琢磨吃的什么时候不行?下次……下次记得跟先生打招呼,知道了吗?”
果然是吃货。一听给他做好吃的,立马态度就软了下来。
夏湘嘿嘿一笑:“先生教训得是。那……鱼塘的事儿……”
“这世上就没什么先生不会的。交给我,再给我找俩长工来,五日内保证修成。”周玉年见夏湘喜笑颜开,一副欢乐模样,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道:“那食材……可买到了?
“过些日子,等鱼塘竣工了,我再给先生做那新鲜玩意儿,给先生解解馋。”夏湘有点儿心虚,可话却说的硬气。
周玉年忍不住腹诽,这小狐狸真是一肚子心眼儿,想从她那里弄点儿好吃的,真是比登天还难。
随后几日里,周玉年卯足了劲儿给夏湘折腾那个小方塘,催命鬼一样把夏湘从府上借来的两个长工累的要死要活,哭天抢地。第三日,夏湘跟乳娘一起去了青河里,找到卖蚌的老伯,那老伯言说要再等几日,夏湘听了十分开心,若今日便带回去一大堆蚌,还不知要如何安置呢。
夏湘算计着日子,跟老伯约定好了再来拿货的时间,便坐着青蓬马车回庄上了。
老伯望着愈行愈远的马车,不胜唏嘘:“乖乖,小公子怎么变成了小姑娘!”
车上,乳娘担忧地问:“这又是要折腾什么?我见这些日子周先生带着两个长工忙个不停,总是往青河那边跑,鼓捣什么呢?”
夏湘微微一笑,眯起了眼睛:“天机不可泄露。”
“怎还学会卖关子了?”乳娘笑着撇了撇嘴,旋即正色嘱咐道:“可不能胡来,弄个铺子赚点儿小钱就行了,能养活咱院子里的人,能贴补些家用就行。按理说,待字闺中的小姐,本不该张罗这些买卖的,您偏生喜欢,那就依了您赁了个铺子。至于旁的,还是别折腾了,毕竟,传出去好说不好听的……不好。”
夏湘点点头:“乳娘放心,我嫁得出去。”
“……”乳娘目瞪口呆,半晌没说出话来。她说了这么一大堆,无外乎害怕被人知道小姐经商,将来影响找婆家。可她想,大小姐年纪还小,还是不要跟大小姐说的这么明白才是,所以,才七七八八说了一大堆,也没说到重点。
谁曾想,大小姐心里却像明镜似的,什么都晓得,一句话就把乳娘堵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