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婷帮找的这小区环境还真不错,门内门外一繁华一幽静完全两个天地。一进大门,清凉的夜风便带着喷泉薄薄的水雾习习迎来,瞬间涤荡了心灵深处丝丝缕缕的繁杂浮躁。兴许是庭院刚才浇过水的缘故,空气中还飘荡着似有若无的草木芬芳,让人顿然有超然凡尘之感。
欢雪深深吸了一口湿润的空气,放慢了脚步,按路牌的指示,特意选了林间弯弯曲曲的小径,信步闲庭。
远处,竹声如萧,缥缈悠远的乐曲又如水般柔柔倾泻;近处,高大而挺拔的树木,充分伸展其身姿,茂密的树叶摇曳着,柔晕路灯清冷的白光。真是个诗情画意的园子,欢雪心想。
福瑞楼离大门处并不是很远。欢雪还意犹未尽的时候,就已穿过了福瑞楼的门厅,到达了电梯口。欢雪在摁下19的数字键时,轻松地对自己笑了笑:改天,改天一定得抽点时间,好好欣赏下这个小区。
开门进屋后,欢雪在心里对宋家爷爷真诚地说了声感谢。房间干净明亮的设计、极具质感的欧式风格、精干紧凑的布置,还有那些极奢却简的装饰,让人不由产生了一种归属感,有暖暖的回家的感觉。
这样的房子,应该是老爷子帮她挑的。孟婷,没有这样的能力。
欢雪随手放下手里的包,脱下7厘米高的高跟鞋,直接穿着丝袜在原木的地板上行走。
房间里安静极了。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静静的月色透过薄薄的窗纱洒进来,说不出的纯净静谧而高贵华美。
欢雪抚着楼梯扶手,轻手轻脚上了楼。这样美好的夜里,她要立即洗浴,然后倒一杯红酒,享受这月色、这清风。她要完全放飞自己思绪,要去无边无际的太虚镜里神游。
欢雪洗浴出来,随意穿了袭薄软的真丝长睡裙,柔柔的腰带松松散散那么随意一系,用毛巾着擦头发,半垂着眸就走出了洗浴室。
在孟婷告诉她租下房子后,她就让孟婷事先送了些衣物过来。现在她身上这袭睡裙,虽是保守设计款,但那薄如蝉翼的滑软面料,毫不掩饰地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展露无遗,若隐若现间,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和诱惑。
宋承怀等在门口,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幅罗裘薄纱半遮胸、佳人清水出芙蓉的美景。呆了几秒后,捂着鼻子扬着头高喊:“程欢雪,你这幅打扮,诚心要害死你老公吗?!”
欢雪被这突然响起的叫喊声惊得全身一跳,手上的毛巾掉到了地上也不知觉,只是圆瞪着双眸,不可思议地盯着向门神一样矗立在眼前的英挺男人。
“看什么看?”宋承怀睨了欢雪一眼:“还不赶快抽张纸巾来!”
“呵!”欢雪浅笑一声,僵硬的面部渐渐软化,因过分吃惊而微张的双唇慢慢翕起,又缓缓弯出一抹淡雅甜蜜而带有些不明深意的弧度。
呵呵,欢雪心里讥笑:原来是这样!孟婷能轻松找到这样环境优美的小区、老爷子能轻易答应她在外居住。呵呵,原来如此!
“你流鼻血了?”欢雪瞥了一眼宋承怀指间可疑的红色,心里鄙视宋承怀定力的同时,素手一抬,将垂在胸前一缕半湿的长发捋向脑后。再眉眼一弯,似玉笋般的纤指就要去捉宋承怀捂着鼻子的手。那眉眼轻扬处,尽是万般风情绕眉梢的惊艳。
“你干嘛?”宋承怀原是想向前迎一步,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小半步。程欢雪这样出乎意料温柔而妩媚地迎上来,让他整个人觉得被绕指的温情缠绕起来的同时,也拉响了心里的警铃。欢雪唇角浅淡的酒窝里,盛有让他捉摸不透的诡异。
“帮你止血啊,还能干吗?”欢雪唇角的弧度越弯越深,如娟娟泉水般美妙的声音沁人心扉。
“拿张湿毛巾来!”宋承怀的心弦被拨铮铮直响,声音虽然还镇静,但声线有了微颤的痕迹。
“哼!”欢雪的手指在触到宋承怀手背的那一瞬,干净利落地收了回来,眸色冷凝如霜:“你还真能想!一大晚的,居然还做白日梦!”
说罢,斜身错开宋承怀,拉开了另一侧刚才她没有拉开过的衣柜门。果不其然,清一色的男士各式高贵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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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承怀拾起欢雪刚才擦头发的毛巾,借着毛巾上的那点湿润,很快清理干净了自己脸上和手上的血迹。
完了完了,太丢脸了!面对自己的老婆居然流鼻血了!而且居然仅仅是有些凸凹有致却没有露一分一毫的老婆!才这样就这样了,要是全部剥开了,那还了得?那该怎样继续?
呃,宋承怀被自己的假想吓得心里一紧。
“你又想去哪里?”宋承怀眼角的余光扫到滑开的衣柜门,立即沉声问。他直觉他的亲亲老婆大人要换衣服离开了。
“你说,我还能去哪里?”欢雪淡淡地反问,默然的表情仿佛说的是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
宋承怀用鼻音重重的呼了一声,丢给欢雪一个算你识相的表情。
“你,一直住这里?”欢雪关上宋承怀的衣柜门,滑开自己衣服那一侧的衣柜门,凝着为数不多的几套衣服问。
“三年前是。”宋承怀不自然地摸摸鼻尖:“最近是一个月前才住进来的。”学成回国,他因筹建自己工作室的事情,他并没立即回家,而是住到了大学时爷爷给他的这套公寓。
“喔!”欢雪浅浅地拖长声音应了一声,没有了下文。
“你就这几件衣服?”宋承怀等不来欢雪接下去的画,就跟着她的视线看向衣柜里简单的那几件衣服,有些无话找话的嫌疑。
“够穿就行。”欢雪合上衣柜,转脸盯上宋承怀眸色琉璃般的眸子:“不只这一个房间吧?”
“当然!”宋承怀勾勾嘴角,眸色闪了闪,一字一顿地:“不过,我们是夫妻。而这里,应该称为我们的家!”
欢雪凉凉地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眸色清亮见底:“备用被子在哪里?”
“你是说,你沙发我睡床?”宋承怀轻挑着眉,环抱着双臂懒懒地斜靠在墙上:“宋太太,空房间有,但是,备用被子,没有!”
“呵!”欢雪简短浅笑一声,也不多话,转身就往外走。C市的夏季,夜间有没有薄被根本没关系。记得在学校的时候,夜里电扇也吹不散空气中的热燥时,她和汪霞一盆凉水冲了阳台后,一人铺张竹凉席,就席地而睡了,而且还是香甜美梦到天明。
现在需要薄被,不过是在空调房里待久了,改了习惯而已。
“老婆,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月明星稀的夜晚,睡沙发更有情调?”宋承怀举步跟上,不紧不慢的语气中卷着轻佻,将一室暖色的灯光晕染得五颜六色。
“宋承怀,也许你留长发蓄胡子的样子,更彰显世界级设计大师的气质!”欢雪突然想到晚饭时林逸辰说的写情书一事,话语就直接跳跃到其他的话题。
“什么意思?”宋承怀下意识地问,零点几秒的呆愣后,脑海里瞬间闪过多种猜测。
“就字面上的意思。”欢雪下完楼梯,瞥见墙上的开关,随手摁关了所有的灯光,仅借着窗外的月色大跨步地往沙发方向走。
“程欢雪,你给我说清楚!”宋承怀突然恼怒,一把拽起正要往沙发上躺的程欢雪,迫使她鼻对鼻眼对眼地与自己对视:“你不是不喜欢那副形象吗?怎么,又换口味了?还惦记着他?”
“什么意思?”欢雪重复了刚才宋承怀的问话。
“字面上的意思。”宋承怀也重复着欢雪刚才的回答。
“宋承怀,你给我说清楚了。”欢雪恼怒,受到极致的委屈似的咬着牙压着声音喝问:“我惦记着谁了?”
“程欢雪,你别自欺欺人!”宋承怀也似受到莫大的冤枉般申辩:“那谁,现在不就是长发长须的模样,还自诩什么艺术家吗?”
“谁?!”欢雪莫名其妙,她的记忆里,怎么根本没有这号人?还艺术家,什么艺术家?她从来就不喜欢酸不啦叽所谓文艺做派的人。
“程欢雪,别说你要浪迹全世界的那些狗屁想法,不是受了他的影响!”宋承怀十指一紧,钳得欢雪双臂一阵疼痛。
欢雪忍不住暗中抽气,这个男人,精瘦精瘦的样子,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你现在是我老婆,还要我说出他的名字?嗯?!”宋承怀最后那个鼻音,哼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莫名其妙!”欢雪狠狠白了宋承怀一眼,奋力举起双臂,要挣脱宋承怀的钳制。
“程欢雪!”欢雪的挣扎,激怒了本就有些恼怒的宋承怀。他手上加劲的同时,欺身过来,朝着欢雪的唇就要吻下去。
欢雪突然松劲,软绵绵的,完全放弃了挣扎,只是冷冷地拿眼斜着不断放大的面孔。
抵制的力度突然消失,宋承怀的双手不觉也失去力度。不管不顾往前送的薄唇,也随之在欢雪的鼻尖一厘米出停滞下来。
欢雪轻哼了一声,往下拉拉眼角,似是而非地往下瞄了瞄,顺势提了提膝盖。
宋承怀莫名抽气,身子不由自主微微拱了起来。看上去,有那么一点点明显的滑稽。
欢雪不禁好笑。暗中用劲咬了咬唇,强忍住笑意厚,继续保持着清冷淡然的语气语调:“宋承怀,我好心提醒你一句,C市2015跆拳道比赛,女子蝇量级个人对打冠军,她的名字叫程欢雪。”
“哦!”宋承怀拖长尾音掩饰着自己隐隐的那份尴尬,程欢雪刚才那似有若无的暗示,让他再次体味了昨晚她那不犹豫的一袭带来的刻骨铭心的疼痛。
“也许,只是同名同姓而已!”宋承怀不以为然地瘪瘪嘴,继续拖长声音慢条斯理地叙述。他感受到了程欢雪刚才那明显的讥笑,但他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放开程欢雪,缓慢而潇洒地站直了身子。
哼哼,他还就不相信制不了这个张牙舞爪小女人了!他不能再任由她在自己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戏弄他!嘴上功夫也好,拳脚之力也罢,他要让她明白,她是他老婆,他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宋大设计师!”欢雪面色一凝,声音真正冷了下去,充满警告:“我敬你是君子!”
“当然!君子动口不动......”宋承怀笑笑,漫不经心地斜斜眼角,也似有若无地瞄了一眼程欢雪的膝关节处,才轻悠悠地吐出一个字:“手!”
欢雪被宋承怀那傲慢且邪肆的眸色弄得有些心慌。她报出自己的所谓冠军头衔,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仅从宋承怀的腕力和臂力,她知道,真正动武,自己讨不到半分便宜。昨晚那一袭能成功,不过是他没有防备没有还击而已。
“宋太太,既然咱们都是君子,那就歇息吧。明天咱们都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宋承怀耸耸肩指指沙发:“你睡沙发我睡地毯。楚河汉界,各不相干,如何?”
“你睡地毯?”欢雪疑惑。有舒适宽大的床不睡去睡地毯?
“怎么,我喜欢挨着我太太睡,你有意见?”宋承怀冷冷地反问,继而又半眯着双目戏谑:“可不可以理解为,宋太太不喜欢这样的和平相处,而是在暗示宋先生我到特定的地方,进行特殊的交流?”
欢雪转了一圈眼珠,丢了一个饱满的白眼。几大步跨到窗前,哗啦啦拉上遮光窗帘,又蹬蹬蹬跨回沙发处,直接蜷进沙发里。黑暗中,留给宋承怀一个虚幻模糊的背影。
“宋太太,晚安!”宋承怀仰面躺下,夜色中的笑容高深莫测。程欢雪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指在某遥控器上轻轻摁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