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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永安说得没有错,南宫复是见到慧娘后落荒而逃。他一直到进家门,才觉得心里好过些。又去自己托言静修的地方,只有几个清雅小厮在,让他们出去,关上房门,打开怀中的木盒子,里面是几张旧画。
有大有小,有的是随笔而画,有是工笔细描。南宫复亲手移来烛火,取出一张在烛下看,上面的人黛眉蛾妍,眸子深深,正是萧少夫人少年模样。
她现在也不大,不过画上年纪更小。
少年的两年时光,长得飞速。
南宫复面上露出对自己的满意:“真不容易。”他弄来这些画,画了大心思。封家被抄后,家宅收回,给一个外地来的京官儿居住。南宫复在昨天金殿上萧少夫人受指认后,花半天时间认识这个京官儿,今天取来画。
他是胡扯一通,说这宅子以前住过自己旧友,也许里面有旧物。那京官儿不太懂以前住的是谁,给靖远侯面子,让他自己去翻。
这些旧物,在抄家时全翻得很乱,后来为赐宅,随便收拾。凡是值点儿钱的东西全取走,烂纸头找旧屋子一塞,那京官儿还没有收拾,这才留下。
南宫复嘴角噙笑:“果然是她,”他抬起面庞,眸子微闪如星光璀璨,似震惊似佩服:“萧护,你好大的胆!”
真的是和钦犯成的亲。
一手弄出来这件事,造成郡主爱恋萧护,封家全家没有的靖远侯毫无愧色,哼一个调子,把画拂去灰尘认真收好,门外有人轻敲:“侯爷,那个人又来了。”
南宫复今天心情不错,也是大事将到,有些话该挑明了说的时候。运筹这么久,做梦都怕说胡话。过两天就是日子,南宫复有水要破冰,花要绽放之感:“请。”
片刻后,蒙头盖脸的张宝成过来。他最近几天,天天来见南宫复。头一天放出话:“你家侯爷见我也得见,不见我,我就去了头巾去你家大门上坐着!”
他当时站的还是后门。
他此时去头巾,满面乖戾之气,眼珠子总瞪着,阴森森道:“靖远侯,我家万事已备,你和永宁侯还要缩头多久!”身边有一个黑漆小几,手掌用力往上一击,小几发出格格轻响,有碎裂:“明天动手!”
张宝成呼呼喘着粗气,心里恨!不是他这几天一直紧跟南宫复,还不会在前天发现南宫复身后的人是石明。既然永宁侯也参与,那事情简单得多:“宫中贵妃难道是死人!先从宫中动手!”
南宫复笑容加深,取出一个长纸卷儿展开,张宝成过来看,是一个详细的城图。还不仅仅是城图,什么人守什么门都标得清楚。
“你!还真有准备。”张宝成才有三分喜色。见南宫复手指按在城北一片:“这里是武德卫,武功卫,武陵卫的地盘,共有人数三千人,谁去擒他们?”张宝成也不含糊,也是在家里和父亲早商议好的,张口就来:“居大江!”又说了几个人。
南宫复笑吟吟:“哦,他为什么要造反?”张宝成淡淡:“这不是你管的事。”南宫复不与他一般见识的一笑,手再指城南:“忠义卫,义勇卫,忠孝卫,”张宝成道:“我二弟!”
把几处全瓜分好,手指到皇宫上,张宝成冷笑:“你少一处吧?”他按住一处小巷子:“萧哀护在这里!”
借此机会,问到南宫复脸上去:“你和永宁侯还想笼络萧护?呸,我看是白日做梦!”南宫复还是温和的一笑,不慌不忙地道:“这也与你无关,张将军,事成之后,你我共享江山才是咱们要说的话。现在,先办眼前正事!”
接下来再把谁拦邹国舅,谁挡宫门卫,一一分派清楚。南宫复又多了好几声:“这个人为什么造反。”
直到今天,张家才算把底子交出来。以前哪些人叛乱,哪些人不随从,张守户从来不说。他也很会留一手。
商议得差不多,张宝成轻呼一口气,也反问一句:“永宁侯为什么造反?”南宫复抿唇一笑,这鲁夫总算想到问了。南宫复早准备好回答,别有用心地道:“各人心思罢了,不过你放心,我,南宫复,誓与你张家共进退!”
“好!”张宝成伸出手掌,那是一只武将的手,粗而有茧子,南宫复伸出自己的手,洁白如玉,指甲淡红,手心中也有茧子硬结,不过小心的磨去。
两只手在烛光下击了三掌,张宝成道:“永宁侯看着不太可靠。”他姐姐是贵妃他还造反,让人看着不放心。
南宫复神秘的一笑,再说一句:“各人心思。”轻轻松松推动张家对石明的疑心,又很是自然的表白自己共进退的靖远侯,再次和张宝成说起来宫内的事。
“傍晚动手,宫门交班的时候,就那个时辰!”南宫复姣好如女子的容颜上凶色一闪而过,门外又有敲门声:“邱二来回话。”南宫复看看张宝成,这个邱二是他派出去的眼线,在这几天紧要关头里,无处不盯着,生怕张家在京里的人弄出事来。
就要成大事,南宫复心想得给张家一点儿信任感才行,道:“让他进来。”邱二进来。
这房子,这房主人,无一不是精致的。而进来的邱二,却是矮胖肮脏,鼠头鼠眼,有点像地老鼠。
他看也不看多出来的张宝成,哈腰道:“城里长亭巷子里有人闹事,是姚兴献、鲁永安、王源,还有一个少年。”
南宫复用眼睛看听呆住的张宝成:“住的有你家人?”张宝成从惊愕中醒来,心中又吓又惧,不想靖远侯精细到这种地步。他忙道:“住的是易平湖,让萧家的人打去吧,就是为消去萧护疑心,才让易平湖进京。”
不然哪里能来这么快。
南宫复表示赞成:“这法子高!”让邱二离去:“再去盯着。”对张宝成一笑:“你也回去吧。”张宝成总觉得心中有话没说完,又不知道是什么,挤出来一句:“如有二心,天打雷劈!”见靖远侯秀长的眸子笑意盎然,情真意切地点一点头。
等张宝成出去,南宫复才悠然自得道:“你我干的就是天打雷劈的事,还发这种誓!”张宝成出后门,犹豫一下要不要去帮易平湖,想想还是没有去。
易平湖住在长亭巷子里,这下处是张守户给他找的。易平湖进京,萧护肯定不会放过,因此找的这个巷子离驻扎的神武卫很近。
巷子不长,有十几家左右,都是单独小院子,有几声狗叫声。巷子口上,有个小茶馆,姚兴献先停下脚:“十三少,你坐这里看,还是我坐这里看。”慧娘手都是痒的,兴奋地道:“你坐你看。”
王源取出几块帕子,鲁永安“哧”地一笑:“你还不敢见人?”扭头对慧娘道:“十三少,你会爬墙头吗?”
“不是砸门?”慧娘摩拳擦掌。鲁永安分派一下:“小王,你砸门!”王源手指鼻子:“我喜欢爬墙。”鲁永安拉下脸:“那你爬墙,我不干了!”
王源骂他:“小气!”
三个人分开,王源骂骂咧咧,动几下拳头往易家门外去。在门前左看右看:“不会弄错吧?”不管了,先砸了再说。
对着大门,先就一拳头。
“砰!”巨响中,易家没有人动静,邻居家的人出来了,伸头:“我说你是干什么的?”王源陪笑:“不好意思,要债的!”吓得那人一缩头回去,把门关上。
有了一个好名头的小王将军得了意,对巷子口看看,那里有姚兴献看着,他扎个马步,显摆似的运足了气,双拳用力击出,大喊一声:“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巨响中,门破了一个大洞。
还是没有人出来。只听到隔壁啪啪关门声,院子里的门也关上。
王源甩手甩脚,对着夜空向往:“老鲁该打得痛快吧!”
鲁永安和慧娘在后墙根儿上,一人守一边。听到前面响,两个人掩口笑。又听到王源喊还钱,慧娘笑出一口漂亮的小白牙,听到墙头上有人动了,一个人翻上墙头,往下一看,雪地里两个人对着他笑得似招财猫:“易将军你好。”
那个人正是易平湖。
“啊!”大叫一声,易平湖往回就跳。慧娘和鲁永安跳上墙头就翻,翻过去,见院子里站开几个人,全面有谨慎,手握刀剑。
鲁永安喜欢的叫道:“这才过瘾!”慧娘“唰”拔出刀:“易平湖是你的!”跳上一步,双手举刀,往下就劈。
“当”,断了一个人的剑。
“十三少,够兄弟!”鲁永安怪叫着,直扑易平湖。易平湖知道惹不起,还想躲时,听前门又是一声巨响,王源拿着那破门又来了一下。
易平湖咬咬牙,转身迎上鲁永安的拳头。银光一闪,鲁永安亮出一张银丝网来,当头兜住,就手一收,易平湖扑通倒身,破口大骂奸诈时,鲁永安扑上来就揍,边打边骂:“爷爷我也会耍诈!”
狠狠给他一记老拳:“还记得你诓了爷爷多少话!”再踢一脚,正中他软肋上:“还记得你在朱雀军中黑老子!”
易平湖也是个狠角色,知道自己落下风,只咬牙死忍着。
门上又是一声:“通!”小王将军施施然进来,还有遗憾:“这门真不好,没几下子就碎了!”两边有人尖叫:“强盗杀人了!”小王将军到处看:“强盗在哪里?”见慧娘一对几个人,笑逐颜开:“要帮忙吗?”
“不用,看门去!”慧娘甩开身法,“呛啷啷”又击飞一个人手中刀。打着打着,她入了戏。如果抄家那天,自己不是独自逃走,而是使开刀法,“擦!我劈死你!”慧娘一刀裂开一个人的衣服。
那个人以为肚穿肠出,吓得往后就倒,晕了。
巷子口上,来了神武卫的人。他们一部分守萧家,一部分在原本驻扎地方。见茶馆里飞身出来一个人,姚兴献满面笑容,拱一拱手:“哪里去?”
“是你?”带队的将军笑一笑,马上伏身低声问:“你们在闹事?”就是宫中不下旨意,守京都的将军们也心中有数。萧家和张家不再打几回,不会罢休。
将军犹豫一下:“别闹太大,别出人命,我们也好交待。”姚兴献满口答应:“你放心。”和这将军说了几句话,目送他回去,进茶馆:“老板算账!”
“不敢不敢。”
姚兴献抛一块银子:“当大爷不给钱吗?”大模大样出来,去寻他们。不怕不认识门,大门粉碎的那一家就是,进去忍俊不禁。
鲁永安打累了,把易平湖吊在树上,拿马鞭子不时抽一下,骂几句,再抽几下。王源闲坐着,给慧娘观战。
四个人最后把易平湖一通大骂,分前后走出来。马在巷子外面自己呆着,才上马笑,面色全一凛,见一队人奔过来:“哪里走!”
萧北不知哪里冒出来:“接应的来了!”
街上的人只恨自己少生几条腿,跑得不够快。
萧护在自己家里,房中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长武卫的田将军,一个是羽林卫的将军。一旁是小红炉,红红的火焰散发出来松香,上面滚着雪水。
萧守穿一件雪白袍子,认真的抓一把茶叶,关公巡城,韩信点兵,做得步步不差,田将军舒服的出一口气:“这孩子真不错。”
见茶水到面前,接到手中对萧守笑:“以后你跟着我吧,我就爱这一口儿。”萧守请个安:“将军不嫌我笨,是我的福气,只是舍不得邻居家的二丫儿,还是留这里的好。将军爱喝,日日过来就是。”
田将军哈哈大笑,对萧护翘拇指:“有你的,这样的人也教得出来。”
萧护轻轻一笑,品几口茶,云谈风轻地道:“那天来闹事的人,我还想再见一回,请你们来不要怪,我这也是帮你们引蛇出洞不是。”两位将军谨慎起来,几乎同时在心里闪过,张家敢反?
这心思在那一天当街出来黑压压的人就出来了,只是没有人敢说这话。羽林卫的将军斟酌着道:“少帅,你就是不解气,想打几架,只要不出大事,我们担待!”
“不瞒你们说,国舅处我今天去了一封信,也是对他说这几句话。我来京中的人不多,但个个是精英。引几个人出来,这没什么,只是有一条,你们得后面支援。”萧护轻描淡写。田将军笑:“少帅,你聚众打架,还想把我们都圈进去。”
萧护挑眉头:“难道你们不想抓人?”
六双眼眸碰到一处,大家会意一笑。他们坐着为赏雪,挑开门帘,一看能看到大门。大门开了,慧娘头一个跳进来,舞着刀:“哈,我回来了。”见房中有客人,知趣不过来。
这就是那被人指为钦犯的少夫人,田将军微微一笑,眼角见到萧护自少夫人回来,明显面上温暖得多。
这是少帅第三次请他们见面,前两次是在外面,这一次索性就在家中。少帅句句话锋暗指张守户要造反,两个将军不敢接话,只低头呷茶。
茶过三道,田将军笑:“已没滋味,我们告辞了。”萧护只送到廊下。两个人出门上马,心里都有疑惑,张守户他敢吗?
见墙角边站着一个人,雪地里身子孤青又僻峭。田将军先滚鞍下马:“国舅?”邹国用在雪地中,几个人跟他,在十步以外。他对萧家大门瞪着,好似那里有金子。
“您来看萧少帅?”田将军没话找话,邹国用嗯一声。“那我们走了,”田将军打个哈哈,和羽林卫将军离开。邹国舅一直站着,直到雪把脚面埋住,才心一横,沉声喊人:“去敲门!”
他接着萧护的信,心里就滴溜溜转。张守户?他真的敢?
想请萧护过府,金殿上脸撕得太狠,知道萧护不会过来。国舅没有办法,只能来见萧护。又舍不下老脸,在外面冻了半天。
门响时,慧娘正在撒娇:“我可走了半天,你想不想我?”萧护含笑逗她:“不想。”慧娘明知道是假的,还噘嘴:“可我想了你半天,我边想你,边打架。”萧护哈地一声:“还以为你边打架,边想着我打你。”
“那易平湖,嘿,”见帘外走过吕氏,慧娘收住话头,变成:“三爷和十五爷还没有回来?”萧护爱怜的摸摸她头:“给你准备新年礼物去了。”慧娘笑逐颜开:“真的,”又低头弄衣带:“我不要,我只要陪在你身边,一步也不离开。”
她眸子轻闪着,有不尽的爱意,又娇又痴又恋又缠着。手指勾住萧护手指,低低地道:“有时候,你不要我。”
“傻子。”少帅扳过她额头来亲一记:“去洗洗先睡,我还有事。”慧娘伏下身子,萧护以为她又要撒娇,张开手臂笑:“抱一抱不要再缠我。”慧娘在他胸口前听一听心跳声,嘟起嘴:“听到了,你心里在听,有件事儿,可不能告诉十三。”
萧护一笑,又佯怒:“小坏蛋!”不用多想,就给慧娘找一件事出来:“去陪三弟妹和十五弟妹,让她们不要担心。”
“知道了,我才劝她们两个人睡一处,夜里还可以说说话。”慧娘这才不乐意的出去,才出房门,见萧北匆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人大步若在自己家中。
邹国舅!
慧娘白了面庞!
邹国用也看到了她,僵了一僵,再次大步视而不见的走过来。慧娘挺起胸膛,笔直站立在廊下,血沸腾着往头上冲。
又再次涨红面庞。
她站的位置恰好在房门一步外,邹国舅要进来,就必须经过她身边,见她不躲避,邹国舅皱眉停下步子,爆发似的大喝:“萧护小儿,出来迎接!”
慧娘紫涨面庞,眸子迸出愤怒!邹国舅冷笑:“你想干什么!”一抖衣衫正在斥责,见门帘一闪,萧护走出来,后面跟着萧北。
萧护一出来,就明了。国舅险些让十三金殿上就没命,十三直性子,见到他能不生气?他沉一沉脸,先行个礼:“国舅里面请。”再在慧娘肩膀上推一把:“走开。”
慧娘愤懑莫明,僵着走出去两步,人在北风下心如在冰窖中。不甘心地又回身,见萧北在门外守着,作个手势,意思别偷听了,少帅会不高兴。
慧娘不情不愿的拖着步子走开。
房中不是刚才烹茶时的温香,也不是十三来撒娇时的温暖。而是两个人都黑着脸,都带着不想多看对方一眼的神色。
萧护头也不抬,你不说话,我就做自己的事,他整公文,理信件,关砚盒……邹国舅坐在这里,回想刚才那钦犯一身大红锦衣,是上好的,头上首饰叮当的,家常也有几件珍品,显然萧护很疼爱她。
国舅就更生气,你分百分之一的心给寿昌,她也会满足的如获珍宝。国舅爷神伤,他还记得寿昌对自己说的话:“舅舅,他一个月里,对我笑了三回呢。”那样子,满足之极。
用力一拍椅子:“茶呢!”
萧护见到国舅就生气,气得忘了让人送茶。一愣,没好气:“萧北!”茶到了手,国舅也不喝,越想越一肚皮的气:“你!怎么就不能喜欢喜欢寿昌?”萧护冷笑:“国舅,你深夜上门,就说这个!”
“老夫是想把兵权交给你!”这一个你字拖得很长,暴露出来邹国舅的恨意不断。萧护无所谓的耸耸肩膀,摊开手有意气他:“现在你可以给袁朴同,袁朴同功夫好啊。”忍不住一笑,那在十三手底下也过不了三招的好功夫。
邹国舅拿他没办法:“小子,你仗着皇上仁厚,老夫也不刻薄你,你就猖狂吧!”萧护冷冷道:“国舅,还记得我挨的一百军棍?”
两个人都像吃足火药,又恨不能眼珠子里发火箭,箭头带火的那种!
“小子,你真不知趣!从你到军中,我对你如何?”邹国舅怒发须张。萧护想想他的笼络,他笼络自己手下的将军,他派人过来监视……
少帅忍无可忍结束这种对话:“你是来说这些的!”邹国舅愕然闭嘴。半天长叹一声:“你有什么证据?”
“没有!”萧护冷淡:“那些人,不是我的,自然就是张家的!”邹国舅冒火:“他敢!”如数家珍的报京中兵力给萧护听:“京外大营,京内不说宫中,外面十几处驻兵,就是那些人全是他的,他也不敢!”
萧护心想加上永宁侯就行了,什么都不怕,就怕内奸。贵妃的弟弟出入宫禁与你大国舅一般,是可以带刀的。
他依然沉着脸:“不敢最好,当我没说。”把手中公文一摔:“送客!”邹国舅沉稳下来,端坐着不动:“小子,皇上有重用你的意思,你以后不要再把差使弄砸了!”萧护气不打一处来,世袭一等侯都没了,还重用个屁。
“你家这个钦犯,你等着,迟早我会找到证据,到时候哼哼,”邹国舅冷笑着,这时候起身,把袖子一拂,一脚踹开门帘,挺胸拔背走了出去。
萧护气得坐着一动不动,烦躁上来,把手中公文“哗”推一边,书案上干净了,人才觉得舒服得多。
死到临头,你才是猖狂!
如果不是知道张守户要造反,已经把国舅暗杀,正在京中大乱。
慧娘慢慢走进来,脸还是白得没有血色,慢慢地过来,把自己的手一点一点伸到萧护手中。萧护接住这手,看她面容:“手这么冷,”把慧娘抱到膝上,给她搓手:“乖,你不要怕。”慧娘垂下眼帘:“跟着你,不怕,不过,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样子,我给夫君添麻烦,我……”
“傻子!”萧护狠狠来上一句,又搂紧她:“不要这样说,夫妻是同命鸟,咱们还分你我吗?”就逗着慧娘玩笑,问她刚才打易平湖开不开心:“不开心再去打一回,”慧娘想起来遇到南宫复,吞吞吐吐道:“在封家的……院外,手里捧着个旧盒子跟宝贝似的。”
萧护警惕地道:“在那里?”十三自己的家不会认错。少帅眯起眼,南宫复一向是爱优雅的人,为一个旧盒子去封家旧宅?
书案上空,把慧娘抱放上面,少帅急步出去喊萧北,萧北才到,身后衣衫一紧,被慧娘抓住。少帅这一次没有赶她,只聚精会神交待萧北和萧西:“明天一早,去城外封家的旧亲戚那里,把人全给我藏好。萧西你去二道巷子,把陈家的那一家人接走,安置在鲁永安家里。”
交待过,少帅才出一口气,看着深夜雪空,不知何时停了。几点星光弱弱的似要出来,又被乌云遮住。
他一甩袖子,拥住慧娘重新进房。慧娘还不明白,怯生生地问:“怎么了?”萧护对她定定地一笑:“要是把那些人放你面前要杀,你会心软吗?”慧娘面色一紧,苦苦的小苦瓜脸出来。
表姐不好,让少帅摔死了。少帅说先容表姐夫几天,不会放过。舅母,却是情深意重。慧娘暗示过萧护:“老人家在金殿上救了我,要送个谢礼去吧。”萧护回答:“过几天,让人送一份子年礼去,你不要去。”
如果把舅母绑了,在自己眼前要杀……慧娘打个寒噤,换来萧护的心疼:“睡吧,可怜今天也玩了,出了气,又让国舅吓着了。”慧娘才扯住他衣袖,又有一丝清明,也许撒娇撒多了,梗梗脖子:“才不怕他。”
出门自己打水来,给萧护打热手巾,拿青盐擦牙。这几天只要有时间,慧娘就是这样侍候自己丈夫。萧护乐得享受,任由慧娘服侍一通。
睡下来,慧娘苦恼地问:“他拿走的是什么呢?”家里没有什么可拿的。萧护半带睡意:“这要问他才知道。”
两个人都没有往画上去想,一时也想不到这里。
第二天,天阴有雪,是个和昨天一样的普通日子。宫中琉璃瓦上明光和雪光在一处,交织着快比日头亮。
几个宫女娇笑着泼净面水,听里面轻唤人,皇帝醒来。他一醒来,就心情不安宁,说不出来的不舒服。用早膳,一样凉菜又觉得酸倒了牙,摔了筷子。去御书房,雪大应该坐步辇,皇帝想散散心,没走几步,滑了一跤。
有太监扶着没有摔狠,不过认为兆头不好。
一直到下午心情也不好,坐在书房里正皱眉,是不是让钦天监来算一卦,见太子匆匆过来:“才在外面见人送来,我就自己拿进来了,父皇,城外监狱暴乱。”皇帝一惊:“是哪一个?”太子无奈:“是关玄武军和金虎军的那一个。”
“让国舅去,该杀就杀!”皇帝面沉如水,咬牙切齿:“萧护和张守户还各在家中?”太子揣摩他的意思,进前道:“杀?”皇帝面上扭曲着,很想说杀。可还是摇一摇手,长叹道:“放一放,不许他们出京!”
这就让人给国舅传话,让他出城。又半个时辰,昭狱里又出了事,将军们打起来。皇帝震怒,让太子亲自去看。近天晚时,懒散不愿意传膳,只让宫人们掌灯,独坐灯下实在忧愁。
昨天才让江宁郡王妃宫中留宿,今天约好不再请她,皇帝闷闷的想着她,见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她羽衫翠衫,笑容如牡丹花儿一样,年青的容貌一如初进宫时。石贵妃进前施礼:“给皇上请安。”
“你怎么来了?”皇帝不悦地道:“朕并没有宣你。”石贵妃妩媚一笑:“臣妾来给皇上送行。”宫门大开,又走进来一行人。
为首的是石明,旁边是南宫复。后面有两个是总管大太监,还有几个宫中侍卫首领。皇帝拍案而起:“你们……”一转念明白,面色惨白,大呼一声:“救驾!”
不见有人来。
又呼:“国舅!”才想到国舅还在城外没回来。
石明温和地笑着:“不必喊了,你这宫中的人已尽数去尽。哦,包括你暗中的侍卫。”他对着这玉阙金椅湿了眼眶:“祖宗在上,这皇位又回到咱们手上。”
“你…。敢犯上!”皇帝恶狠狠,有如一头张牙舞爪被逼急了的狼。
石明微微一笑:“是你一直在犯上!”他袖中取出一个东西,在皇帝面前亮一亮:“你还记得这个吗?”
那是一个金印,皇帝由皇子由来,他一眼认出,这是皇子金印!
顿时,皇帝慌了手脚:“朕对你石家不薄!”
石明淡淡:“我也不会薄待你,”拍拍手,有人送去一个纸卷,展开来,是禅让书。皇帝扑腾坐下,呆若木鸡!
他又惊又怒又痛又悔,此时还不是表达惊怒痛悔的时候。他拼命地想怎么对付,怎么拖延,石明又开了口:“你不签,就把这个服了吧。”
又有人送上一杯酒。
死摆在面前,皇帝垂死挣扎,眼睛里露出凶狠:“朕不信一个忠臣也没有。”石明漫不经心:“有,比如你的大太监,”他对其中一个人指指,那个人恭敬的伏下身子,永宁侯道:“他被我下了毒药,不来不行。”
那太监露出尴尬。
“还有你的侍卫们,有九成是忠心的,不过我们换下的那一成全在这里。”石明讽刺地道:“还有国舅,等他再回来,这皇帝已经是我。大臣们,见我是皇家血脉,你看他们应该忠心于谁?”
他轻轻弹弹指甲:“我不需要多少兵,只要这半个时辰就行。”
皇帝死死的瞪着他,沙哑嗓子问:“皇子们在哪里?”
“张守户在昭狱等太子殿下,”石明淡淡一笑,露出刀锋般的眼光:“你还要问吗?”皇帝绝望了,如果石明没有那皇子金印,他就篡位也坐不住。皇帝忽然道:“你家先祖立下誓言,誓不争皇位,后代子孙如有违反,人人可以诛之!”
“哈哈哈哈,”石明狂笑一通:“你可知道我家先祖另有一本手杞传世人,我找到了,上面写的字字是血泪!”
怎么被监视,怎么如履薄冰……看完了石明就明白了,不当皇帝是傻子。
外面有小小的喧哗,一个人进来悄声说了一句,石明皱眉,不过点点头。江宁郡王妃进来,她衣着丝毫不乱,进来也不奇怪,只淡淡扫一眼,就走到皇帝面前,依规矩行礼:“见过皇上。”
“你也背叛朕?”皇帝泪流满面。
江宁郡王妃也哭了:“妾没有!我在家中见不到二弟回来,听说他在宫中。我原以为二弟又和贵妃商议什么,我不放心来看看。”她平静的转向石贵妃:“原来你不是要二弟帮你收养皇子。”
“贱人!不羞不耻,你没有脸和我说话。”石贵妃尖声的骂。
江宁郡王妃回她一个笑容:“可怜你这一辈子都不能再生孩子!”
石贵妃尖叫一声,扑过来就打。皇帝大怒,一抬手要挡,他身边站的两个人把他重新一摔在椅子上,江宁郡王妃也躲闪过去,拿起桌上那杯酒,泼在石贵妃脸上。
“啊啊!”石贵妃双手掩面,被毒酒烧得大叫:“弟弟,快给我杀了她,这个贱人,她给我偷灌了药,盖我不能生……”
石明静静看着,轻声道:“你何苦去打她?”姐姐在家里时就会欺负长嫂,后来闹着进宫,大嫂没有办法,就让她进宫。石明看着石贵妃倒在地上昏过去,这才一抬手指,有人把贵妃抬下去救治。
“二弟,再给我倒酒来。”江宁郡王妃款款而言,见酒来,手拿着对皇帝看,有了深情:“皇上,记得你说过,没有共生,愿意同死。蒙你不弃,多年怜惜,对寿昌儿又最为疼爱,妾这一生,知足了!”
皇帝本就没有指望,见江宁郡王妃这样说,更是心灰意冷,勉强道:“他要的是我,你还有寿昌,不必陪我。”
“寿昌跟着国舅出城了,国舅在,寿昌就在。”江宁郡王妃滴下泪水:“刚才从街上过来,太子殿下已经……。”
对于郡王妃来说,太子不在,她的依靠就没有了。百年后,还有谁可靠?她双手举杯:“容妾先行一步。”
一仰脖子,灌了下去。
石明眸中也有几点泪水,别过脸不忍看她。长嫂如母,石明和郡王妃一直有感情。不齿她和皇帝偷情,又拿自己哥哥也鄙视,才能容忍到今天。
皇帝心中最后的一个牵挂也断了。
他呆呆坐着,忽然怒目:“让我盖大宝禅让是万万不行,要朕的命,来拿吧!”石明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啪!”
殿中熄了一盏宫灯,是风吹所至。风吹走的,还有一个曾是天子的性命。
此时的宫外,乱得不像样子,到处是格斗。半个时辰后,有三声炮响:“通通通!”是张府。三声炮后,又是三声:“通通通!”是萧护。
有时候差别一分,失之千里。
先反的,成了反贼。
后反的,成了拿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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