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天籁之音

文王和谭直小小述旧,对一下明天怎么路上见面,外面,飘起小雪,瞬间白了薄薄一地。

京里,姚宦保从宫中出来,白衣似飘雪,步行敏锐决断,翩翩一少年。

也许他找到钱怎么对帐,心情不错的逛了逛夜摊儿,照例挑了几个好鞭炮揣怀里,独自往家里去。

他在宫中用晚饭,就让跟自己的小子散了。宫中离大将军府第不远,姚宦保步行回家。

路上都是热闹地面,可行到家门外一条街上,姚宦保还是敏锐地发现颈后冷风嗖嗖,像是有人用犀利的眸子盯着自己。

是敌是友,也分不清。

宦保还不大,却知道父帅手握兵权,姐姐嫁给太子,自己算是京中小小一个人物,一直有防备。

是谁打自己主意?除非他活够了。

要知道衙门就在这条街上,一呼就来人。

因为一呼就来人,姚宦保起了玩耍的心。见到家门外,转个身子拐进小巷子里,双手伏墙,装着酒醉,偷偷地往两边看。

“喂,你没醉!”墙上有人冷冷,嗓音若冰雪。

姚宦保一个大转身,双手护在身前,背紧紧抵住墙壁时,才认真看这个人。见他气质清冷,不亚于雪花。五官端正,鼻厉眸正,年青不大,和自己差不多,也是一个少年。

不过他的样子帅极了。

也是一身白衣,姚宦保穿上像翩翩佳公子,少年就像高山之雪峰,没有红尘气质。他腰间挂着一把长剑,不像是个摆设,散发寒气,激人肌肤。

这个人自己不认识。

京中的公子们无数,却没有这样的气势。

姚宦保心中警惕,面有微笑:“你找我的?”

白衣少年缓缓点头,他惜言如金,竟然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姚宦保不服气,不信你一个字不说,再问:“寻仇的?”

白衣少年面露鄙夷,他的脸色把回答表露无遗,像是在说,我和你能有什么仇。

“那道喜的?”姚宦保嘻嘻,你越是冷如冰,我越是热如火。

少年疑惑。

“是不是我看上你家丫头,你打算送给我,再对我恭喜一声。”姚宦保这话是跟大街上一个骂人混混学的。

他成功激怒白衣少年,少年冷笑一声,也终于肯多说话:“侮辱我,找死!”冷光一闪,长剑在手,挟着风雪之势,流星赶月般直击而来。

剑光明亮,照出他眉宇间的杀气。

“呛啷!”姚宦保抽出短刀,展臂上迎,大笑道:“反正要打,你婆婆妈妈拖到此时!”

明光,一道由下往上,一道由上击下,重重相击,姚宦保哎哟一声,手臂酸了半截。再看少年,借这个势子身子一闪,重回墙头,面上没有表情,静静收好长剑,淡淡道:“你可以陪着。”

再白衣一闪,在雪中不见。

姚宦保莫明其妙,追上几步:“哎,陪什么!我凭什么赔你,我又不欠你的!”他收好刀,耸耸肩膀:“一定撞鬼,一定撞鬼。”

赶快往家里跑,故意不看雪中多出来的脚印,是个人都知道那是人,鬼没有脚印。

这个少年,是岳无尘。

……

小雪下了一夜,文王睡得很好,早上打着哈欠出门,站在廊下想,今天是打拳呢,还是偷懒呢?

想了有盏茶时分,文王决定打拳,免得回去父亲问起来不好回答。曹守过让文王殿下的拳风弄醒,揉着眼睛出来。

他一夜没有睡好,昨夜曹守过才想起来是自己头一晚睡,以前从没有离开过祖父,他心里不时想想祖父,又想想父母亲,几乎没哭出来。

见文王在雪地里精神抖擞,曹守过不无佩服。吃早饭上路,文王对雇的车又不满意。这是普通的车,没窗户没火盆,殿下虽然不冷,缩身子久了寒浸浸上来。

他道:“要是我的奴才们在就好了,我走得急,把奴才们忘了。”

“要是我的皮衣带来就好了,”曹守过想念自己的暖和衣服。

他盼着只是盼盼,文王却是等着。路上有马蹄声时,文王露出笑容,车帘子让人一把拉开,一个脑袋突兀的伸进来,定在那里!

这场面很喜感,文王当场喷了,曹守过却吓了一跳,才认出这个人。

满头白发,因习武的原因,皱纹却不太多。他一出现,就眨巴眼定在车外,车跑马也跑,他一动不动的对着殿下,像是怕一下子不看,殿下就不见了。

曹守过抚着胸口:“原来,是,是谭老将军。”

谭直眼睛一挤,哇哇大叫:“小爷呀,你走也不对我说一声,可怜我找你一夜,找得好苦。”文王忍不住笑,上前抱住他,脸埋在他肩头:“哇哇,你总算来了,我正想我一个人孤单,一个奴才也没有,”

“小爷,”车外面几声呼喊。

车停下来,赶车的受不了。谭直的马没有停,他大叫一声,抱起训哥儿就出车。训哥儿在他肩头上,和他一起在马上。

曹守过急了:“哎哎,停下来!”伸头到车外,见到高矮胖瘦几个人,文王殿下的奴才全来了。

谭直从容停下马,送文王下地。曹守过也跳下车,见殿下很开心:“好好,你们找来了。”一眼瞥见曹守过目不转睛,怕他疑心,虽然殿下很想和奴才述旧,却只能装出来哭丧着脸:“父亲怎么说?”

“哎哟,太生气了,那个,生气大了,”谭直说就是这样。几个奴才有模有样:“小爷您还是外面先躲几天吧,雷霆大作呀。”

文王忍住不笑:“哦哦哦,好好,那我只能外面呆几天了。对了,我去找哥哥,你们跟我去关城。”

奴才们陪笑:“是是。”他们带的,还有辆大车。谭直凑到文王耳边:“这是皇上给的。”文王心花怒放,当着曹守过又不能太喜欢。上车,见宽大而舒服。火盆上有铁罩,不会伤到人,上面还笼着茶水。

里面辅着团花纹的锦垫,文王认得是去年才进贡的,嘴角微勾,在车里睡下来,满意的眯起眼,这样子赶路就太舒服。

曹守过用手摸摸:“殿下您的奴才太中用了。”文王殿下笑眯眯,奴才再中用也不行,这是父亲给的。

当天住店,文王殿下和谭直兴冲冲地满大街寻找唱曲子的,曹守过不愿意出去,一个人呆在客店里很想祖父,也想家。

金子在第五天追上来,在文王出去后,敲开曹守过的窗户进去,面上愤愤:“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害我跑断腿才找到!”

她状若疯狂,曹守过害怕的往后退退,金子察觉出来,竭力压抑住自己,挤出笑容:“我是太着急你,怕你一个人不行。”

“我…。行的,”曹守过还是瑟缩。金子在怀里掏掏,掏出来一把碎银子:“你拿着路上用。”曹守过不敢接,金子不无后悔,放在桌上,侧耳听隔壁殿下房中没有动静,慢慢地道:“你做得很好,你们是往关城吗?”

“最后往关城,殿下要先往汉中。”曹守过道。金子一愣,目光凶起来:“为什么要先往汉中?”曹守过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也想去,那里,不是韩宪王和我……父亲死的地方?”金子心中一紧,面无表情想了想:“也好。”

她催促道:“既然殿下出来,让他行程快些,越快越好。”曹守过答应,金子回去安排。

第二天,文王殿下不肯走,和谭直大谈昨天遇到的小娘,嗓子怎么怎么好,人长得怎么怎么细,又听了一天,第三天依然如此,他不像离家出走负气的,标准就是个游玩的。

金子在前路等了三天没见到,鼻子气歪了回来,正是深夜。见一老一小手挽着手,一人提一个红灯笼,老的高声唱:“奴家来也……”,小的回:“玉树不夜天……”进客栈去了。

金子不敢再进去,在外面喝了半夜风雪,气得想这小子太坏了,你是出来玩的吗?

曹守过也觉得不对,在文王又出来听曲子时,他一定跟着,看看是什么人勾得殿下一步不想走。

您也不怕京里来人把我们全送回去。

冰雪盈面,北风猛得如战场马嘶鸣。谭直在店外等着,手里拿着一个狐皮披风。四个奴才一左一右,一前一后。

左边的给文王理上面衣服,右边的蹲下理下面衣服。前面的送上手炉,后面的戴好帽子。谭直最后送上披风,殿下出门准备完毕。

曹守过不知道怎么就有一肚子气,嘟着嘴跟在殿下后面。殿下兴致高涨:“老谭,”谭直哈哈:“在。”

“今天我赏她什么好呢?”

“您昨天把戒指给了人,今天再赏,她下辈子都足够吃了。”

曹守过心动:“殿下前几天都赏的什么?”文王回答不出来,就摸摸荷包,拍拍腰上:“反正我回来时,全没了。”谭直大笑:“小爷不赏到精光,怎么会回来。”

“也是,这是我的风格,虽然咱们现在苦点儿在路上,这格儿不能低。”文王人虽然小,说出话来活似京门大少。

他穿得跟只狐狸似的,后面跟着一老几小奴才,曹守过眼热,有时候他选择金子的话,也有对殿下们日子的羡慕吧。

再就是祖父对他实在太严,在江南觉不出来。在京里认识很多子弟们,见哪一个人都比自己过得强。

此时他闷闷跟在后面,像极文王另一个奴才。

文王呢,春风得意,无拘无束。可心中也想家人。他曾对父亲说看哥哥,萧护直截了当:“一个儿子在外,一个儿子要在我面前。”文王顶回来:“妹妹们在。”萧护白他一眼:“你妹妹是儿子?”

因为这句话,文王没有再动过离京的心思。虽然后来他看书,听戏,还是对京外兴趣多多。

这一回的机会,来得真是太好了,文王殿下最感激父亲。

本城最大的青楼万花楼到了,楼下的大茶壶什么客人都不管了,一脑门子的劲奔文王而来:“小爷呀,您可来了,刚才张六姐要唱,我说不许唱!小爷还没来,别的人听什么听,您说是不是?”

文王慢条斯理抬抬手,他不屑于和这种人对话。一个奴才上来,把大茶壶推旁边:“挡路了!”再对文王哈腰:“小爷您慢些,这来来往往的人脚上全有雪,楼梯都踩得湿淋淋。”

“给他赏钱。”文王这才说上一句,前呼后拥上楼。大茶壶在后面数钱:“这谁家败家子儿,不过挺有钱。”

一个少年出门,几个奴才跟着。这要有家里,不得几十个奴才侍候。

楼上丝竹声起,文王殿下陶醉,谭直陶醉,几个奴才还目光犀利,四处查看。曹守过趁听曲儿中间,小声道:“殿下,我们明天走不走?”

“走,去哪里?”文王还钻在曲子里没出来。曹守过示意:“那个兵权,不是早去早到手?”文王心想,兵权这么容易到手,我父亲也不用打那么多年。

他总算想到自己还有正事,清清嗓子:“这个,回去再说。”取下手上戒指,一把扔上台。他是这几天里的焦点,终于有一个人不服,一拍桌子:“小子,你又压我!”

“你喊谁小子!”

“找抽呢?”

几个奴才一起上去。文王呷茶水:“啊啊,那个,再来一段儿。”曹守过啼笑皆非:“都打起来了,您还听?”

那边板凳桌子哗啦啦,有人大叫:“这群外地的厉害,快找人去!”又听一声大喝:“谁敢欺负我家小爷?”去小解的谭直威风凛凛堵住楼梯口:“吠,小子,坐回去!想走就走,没门。”

曹守过急了:“哎,这不是惹事情?”

“嗯,这一句唱的好呀,”文王殿下闭目摇头,耳边除了曲子,忽然多了一句:“这楼上怎么了?”

“打架吧,这不是好地方,妹妹我们走。”

文王一个激灵,翻身跳起,面上如痴如狂。这嗓音,净的像天籁,甜的像泉水。浑然天成,不扭捏,不做作,不加羞涩纯出自然……。他低声吩咐一个奴才:“这是哪家唱小曲儿的?”

奴才走到楼梯口看看:“小爷,这是人家姑娘。”

文王有些无趣,坐下来再听几句,忽然索然无味,耳边转的只有那比嫩鸟出谷还动听的嗓音。想一想,也从头醉到脚。

这嗓音,像美酒对上爱喝酒的汉子;像鲜花,对上爱花的姑娘。文王很想克制自己不去想,却忍无可忍地要想。

越想越听不到,而台上为了要他打赏,还在卖力的唱着。好像乌鸦配黄莺。文王生气地站起来,大步“蹬蹬”往楼下去。

谭直等人跟着,大茶壶在楼下奇怪:“小爷,哎,您今儿可没赏多少?”文王揪下帽子上镶的玉,掷给他,吼道:“这可以了吧!”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昨天不是听得很开心,这是怎么了?

小心翼翼送殿下回房,谭直来问:“今天唱的哪一句不对?”文王幽幽反问:“老将军,您说您听过的嗓子,最好的是谁?”

“那当然,是我多年认识的琴娘。”谭直毫不犹豫。

文王叹气:“不是。”

谭直耸起眉头:“不会吧?”要不是殿下说的,谭直一准再打一架。

文王在烛下忧愁:“那嗓音,我要是不能再听,我恨不能,恨不能……。”忽然直眉瞪眼:“老将军,你敢打赌吗?”

“殿下说赌什么?”

“你陪我听一个嗓音,要是比琴娘的好,”殿下在这里卖个关子。谭直一拍胸脯:“我叫琴娘永远不唱,她也到年纪了。”

文王摇头:“这个不必,我有一句话,”他转转眼珠子:“你得帮我经常的听到它!”谭直没有多想:“行,殿下,走!”

殿下稳坐不动:“等会儿。”片刻,有人来回话:“小爷找的人,是从京里探亲回家的陈家姑娘们,就住在我们这个客栈,在前边小院里。”

谭直傻了眼:“姑娘?正经人家的姑娘?”他恍然明白了,小爷也不小了,到了想女人的时候。

“老将军,去不去?”文王悠然。谭直怎么会后退,何况他是奉旨陪玩:“刀山火海我也去!”两个人重披雪衣,几个奴才开路,外面灯熄得差不多,黑灯瞎火的直奔人家小院。

敲院门,不认识。翻墙,最合适。

谭直摩擦双手:“这爬墙的事,几十年没干了!”跑上两步,身子一纵,人进去了。文王喃喃:“上年纪还是不要这样的好。”他斯斯文文走到墙边,两个奴才把他一举,进去了。

小院里的人没有一个人发现,也没有一个人出声。

两个人站在树下面商议。

“住哪间屋?”

“怎么才能让她说句话听听?”

一老一小坏坏地笑,伸出手轻轻一击掌:“比试比试。”

院子里三间正房,谭直蹑手蹑脚走到其中一间,感觉应该像的,在地上抓把雪洒在窗户上。里面没有动静。

他以手叩窗,没有动静。

再用些力:“叩叩,”里面有人懒懒说话:“梅花,像是有人在窗外面?”嗓音又沙又哑,谭直和文王摊开双手回来,示意这间不是。

文王殿下出马,他去了雪衣,走到另一间房外,“吱吱吱吱吱,”谭直笑得要倒,伸大拇指:“好!”

“兰花,这么冷还有老鼠?”一个男人声音。文王正遗憾,见有人掌灯起来,嘴里念叨:“这客栈就是老鼠多,不要咬坏小姑娘们衣服。”

她动静太大,第三间房里有人带着睡梦的声音:“奶妈,怎么还不睡?”这一声娇糯又软,一直渗到人心里。

文王眼睛一亮,急急对谭直打手势,谭直也早听到,走过来。两个人凑到窗下,大脑袋并着小脑袋,很想再听一句,却见门开了。

一个中年妇人走出来,见到两个人蹲在窗户下面。

“啊!来人啊。”她失手摔了灯,瑟瑟发抖逃回房中,“砰”摔上门!门内尖叫声不断:“有贼啊,快来人啊……。”

瞬间,灯亮出来不少,有人开房门:“啪啪,在哪里?”

谭直应变很快,抓起文王,一把掷出墙外。他胡子全白,平时就嗓门儿大,看不出来关键时候有这把子力气。

要知道殿下是个人,不是个东西,抓起来还得扔出墙外,年青人也少有做到。

他晚了一步,才上墙头,店里的人操家伙过来:“在那里!”谭直用衣服一盖脸,手臂一挡,“砰砰啪啪”打出客栈。

跑上两条街到了客栈后面,把衣服反穿,见后门大开也有人拿贼,溜进去回房,衣服一脱往被子里一塞,人才钻进去,就听到有人来敲门:“客官,进了贼,我们得搜查搜查。”

谭直吁一口气,好险!又沾沾自喜,老夫还不老,回来得还算快,这就洋洋得意起来。

文王殿下不知道他回来,为他捏了一把子汗。见搜查的人走以后,说老谭在房里,殿下手拍胸口:“好险!”又沾沾自喜,总算又听了一句,明天上路,接着听?

第二天一早拖起曹守过,曹守过睡了几天懒觉,懵头懵脑:“现在就走?”他弄不懂了,殿下说走就走,说不走,一呆好几天。没有办法,跟着上路。

今天这车也行得奇怪,走走,停停,走走,又不走了。

曹守过要是在车外面,就可以看到这车是跟着前面车。殿下的车不小,就有四匹马拉着。陈家的车不大,行李箱笼不少,却只有一匹马。走着走着,就停下来等等。

文王眯着眼睛,摇头晃脑,脚尖跷着,回味昨天那一句娇音。听曲子,听的就是嗓子。这天然声音,一把子好嗓子,殿下不醉都不行。

“有贼呀,”这是后面那姑娘喊的,在几个人尖叫中,也能分辨出来。殿下喃喃了半天:“有贼啊……。真好听。”

接下来的行程正常,白天走夜里停。有时候经过大些的城市,两边丝竹悦耳,文王殿下也不为所动,心如坚石。

金子又私会了曹守过一次,疑心重重:“那几天为什么不走?要听曲子,这里的也不错呀?”曹守过干瞪眼,他们两个人都想不出来这两个地方的曲子有什么分别。

文王越来越沉默,他们住的客栈里又出过两次贼,第二天,一大早不走了。曹守过不知道殿下又怎么了,过来看,见一个老谭直,一个是殿下,两个人泪眼汪汪相对而坐。

“你去,”殿下这般说。

谭直皱眉皱脸皱鼻子:“我不……。”他拖长了音,把曹守过膈应到。

他走出来后,殿下一句话可以说全,他伤心欲绝:“你去跟着那家人,弄清底细来回我。”能让殿下这么伤心,原因就是那陈家的人从明天开始要分道扬镳。文王现在只知道她家姓陈,姑娘长什么样子,不重要,以后还能听到她声音,很重要。

让别人去,不是不可以。可会分辨嗓音的,只有谭直一个。殿下的担心,诸如路上走岔了路,跟错了车,那就只有谭直能凭声音重新找到。

谭直陪玩归陪玩,正事是正事,看看曹守过离得远,小声道:“我得一路陪着您,一步不能丢。”

文王殿下噘嘴:“老将军……啊……”谭直不为所动:“殿下……啊……。”两个人对着啊上半天,文王泄气地道:“别啊了,人早走了。”

谭直忍不住笑:“殿下,不然我们今天不走,在这里找曲子听?”文王殿下来了一句大人气十足的:“不了,曾经沧海难为水…。啊……”

谭直哈哈大笑。

文王殿下没了娱乐,开始用心办事。当晚会见岳无尘。岳无尘见他的头一句话,就是:“当贼快活不?”

文王毫不脸红,嘻嘻而笑。

岳无尘晚一天出京,第二天就赶上。别人不知道文王背地里干的什么,他看得一清二楚。他也没有想到文王相中别人的好嗓音,还以为有古怪:“有什么事情,你不方便出面,你可以找我。”

“啊哈没事没事,”文王打个哈哈,找你,我还听什么。

让岳无尘坐下,进入正题:“那块金子到底想干什么?她想的也太简单了,把我弄到关外,她就有兵权了?”

岳无尘淡淡:“她是韩宪王的侍女,见到许多人为了利禄功名不要一切。如果不是殿下,换成是别人,可能真的会对皇上有怨言,可殿下您不会,因为您的父亲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啊,反正从小就知道,太子是哥哥的,训哥儿,你要辅佐哥哥,”文王学着祖父的语气,再道:“从小听到大,早就成了习惯。”

岳无尘深深地看着他:“难道殿下过得不好?”

“好,是太好了。”文王默然,是真的太好了。父亲自从知道自己爱听曲子,京里随便自己乱逛,天天让姚宦保羡慕死。

他面上自然浮现出思念之情,岳无尘别过脸不看。他知道自己思念父亲也没有必要,父亲和祖父一样,养大了儿孙,就自己去闯,他们从此过隐士一样的日子。

岳灵让岳无尘下山,说的也是他父亲对他说过的话:“下山去,挑个姑娘成亲,过上几年,有了孩子,回来吧。”

岳无尘记事的时候,就很少见到自己的母亲。后来听说她郁郁而终,也有人说她又改嫁……。从岳无尘来说,他宁可接受母亲郁郁而终,也不能接受母亲改嫁给别人。

他的父亲,在他成长中烙下痕迹,岳无尘在母亲的事上恨父亲,却不能忘记他抚养自己长大。

他想见三团四团,一直留着三团四团做的点心,在岳无尘看来是精致,因为小手捏的点心,足够小巧。在太子看来是四不像,捏花像草,捏饼子倒像小鸟。

岳无尘留的不仅是点心,不仅是他枯燥雪山生活上的一段小插曲,还有三团四团得意地:“哈哈哈,怎么还不雪崩?”充分体现出一个孩子的快乐。

这一点,他在后来的太子身上,眼前的文王身上都有体会,他们是快乐的,有着自己没有的东西。

就岳无尘的功夫来说,世上他没有的东西,要么是权势,要么是财富。以前他是这样想,可他不时想到三团四团,就发现他们身上有自己少的,可能是自己没有母亲。

其实他弄错了,这和没有母亲关系不太大,是他没有经过家的感觉。

两个谈正事的人,却好端端扯到私事上。一个垂首,一个闭目,都在沉思。文王抬头:“还是说那疯子吧,疯女人想挟制我,要么就是挟制太子哥哥?”

“依我来看,都有。同时,她手下还有几百死士,功夫都精良,殿下,你出关就要告诉太子殿下调兵,不然我一个人只能保殿下无事,保不住和你一起的小子。”

“死士,她一个小小的侍女,哪里来的?”文王态度认真起来。

“这个要问殿下了,他没杀全的那几百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和这疯女人走在一处,像是什么永安侯留下的人。”

文王是听过宫乱的历史,萧家当皇帝那也算个原因。他喃喃:“那更是个疯子。”凝神的文王,眉耸眸聚,黑得不见底。

岳无尘脱口而出:“殿下和公主们很相像。”

文王收加思绪,奇怪:“你见过我妹妹?”

“几年前见过,”岳无尘也算镇定的人,忽然手脚没处放。文王疑心上来:“你偷窥我妹妹,你什么意思!”

岳无尘狼狈不堪:“是我从京里出来时,有幸见到公主们一面。”文王更不干了:“你还敢偷进宫?”他手快拍到桌面上。

“是皇上让我进宫。”

“难道父亲让你见的妹妹?”文王步步紧逼。

岳无尘一横心:“是!”

文王怔住,半天才回神:“是?这怎么可能!”

他戒备的态度,让岳无尘忍无可忍:“不仅是我,我还见到姚家的小公子陪着公主们,为什么他可以陪公主们?”

“宦保是妹妹的御用鞭炮官。”文王好笑。

岳无尘不敢相信:“就这样就可以了?”

“是啊,三团四团爱看鞭炮,一年之中除了冬天,夏天也能找出好鞭炮的人,只有宦保。就这一条,能哄三团四团开心,就可以了。”

岳无尘瞠目结舌:“就一条,哄开心,就可以了?”他为公主们看了很多的礼仪书,陪公主的人,如家世,如长相,如谈吐……原来书上全是骗人的。

再回过神,品品文王的话,岳无尘知道了一件在他看来是毕生大事的事情:“三团,四团?公主们的名字?”

他总算知道那点心上,左边三个圆,右边四个圆是怎么一回事。分明是三团四团大手笔到此一游。

自己猜了几年,甚至去请教太子,还以为是天地人,又把两仪四相全猜上去。

呃,三团四团到此一游。

岳无尘轻轻笑了。

文王喊停:“不会呀,先是说我作贼,哦,这事你不用再提。再就没几句正话,就说到我妹妹,喂,你是来办事的不?”

“那再说女疯子,她要么挟制殿下,要么杀害殿下,只有这两件。”岳无尘心想这有什么好讨论的,太简单不过。

文王道:“我只想知道她杀我以前,会把真相说出来告诉曹守过吗?不然,我真是白跑了半趟。”还有半趟没白跑,是找到那天籁一样的嗓音。他盯住岳无尘,你找人很厉害,你肯去找吗?

“有我在,可以保殿下和太子无事,别人,我不管。”岳无尘误会文王的眼神,很有原则的回答他。

文王自语:“幸好我没有求你,不然碰钉子。”

岳无尘没坐多久离开,文王一个人回想那嗓音,快成痴人,谭直怕他想出病,约殿下去听曲子,殿下懒得去,老谭直自己上阵唱了一段,把房顶上想心事的岳无尘吓得快跳下来。

重新坐稳,岳无尘想文王无意中透露出来的话,只要公主们喜欢的,有一件就可以常见到她们。

鞭炮?岳无尘不喜欢。他性子爱洁,又有后天的教导,更加爱洁。不仅衣物要干净,气味也要干净。

鞭炮炸过,满身硫磺味儿,很好闻吗?

他对姚宦保意见更大,一定是他为讨公主喜欢,总给她们看鞭炮,才养成的这个习惯。回去,再寻他打上一架,这一回把他真打一顿?

文王在房梁下想了一夜嗓音,岳无尘在房顶上想了一夜揍不揍姚宦保,姚宦保在京里打了一夜喷嚏,早上罗氏让熬药给他,姚宦保摇手:“不用,这是有谁背后咒我呢。”罗氏啐:“小孩子说话没分寸,好好的谁会咒你,哪个咒的,让他烂舌根子。”

文王在车里神思恍惚,曹守过以为他想家,他也想家了。他跟着出来,并不是完全相信,只是想有个真相。

在京里时,以为自己是真的信了,出来以后才知道,还是家里好。

祖父虽然严厉,却衣食上照顾周到,样样都过问。和文王出来,后来有奴才跟上,可前面一天自己上路,曹守过就接受很多教训。奴才们到了,又眼里只有殿下,不是专门侍候你曹公子的,有些事,曹守过全是自己经手。

像殿下夜里要吃个什么,说一声有人去买。别人先不说,谭直这爱曲子的人,跟上这种美差,出来到处听曲子,难免要吃许多好吃的,又和殿下去当贼,还算当公差,他恨不能把殿下巴结到嘴里含着,殿下有差使,谭直要卖弄他不老,他腿脚快,不管三更半夜,他抢在前面。

曹守过夜里想吃什么,包袱里有,自己拿。没有,自己买吧。

有文王的两相一对比,曹守过想到自己在江南想吃什么,祖父会给自己备办。天近腊月,曹守过鼻子一酸,祖父最近好不好?

他天冷腰腿痛,要不要紧?

自己不打招呼走了,他想不想自己?

坏了,曹守过忽然想到一件事,祖父以后不要自己回去可怎么办?

有了这个念头,第二天在车里,曹守过讨殿下主意:“看来我们是回不去的了?”文王心想你早怎么不想,现在你想起来了。殿下拿他开心:“嗯啊,回去也没有人要我们,唉,不能回头呀。”

过上一会儿瞅瞅,曹守过含着一包子眼泪,无声正在哭泣。

殿下坏心眼的装没看到,侧个脑袋对着车窗看雪。

到了汉中那一天,金子又气又吓都不知道怎么才好。满大街的酒楼茶馆上,全说一折子书:“韩宪王摔死亲生子,泯天性无良丧德行。”

好好的,偏在曹守过来的时候说这一折子书。还有一个文王是爱逛出去的人,金子想不让曹守过听到都不行。

这是顾良能的地方,他的夫人苏氏也糊涂,问他:“腊月里,你不让人说些吉祥话儿,好好的又骂韩宪王?你想公婆伯伯们,也得体谅听书的百姓们。”顾良能把一封信送到她手上,五舅老爷的女儿也是会认字的,苏氏看过愕然:“表哥让做的,这是怎么了?”

第27章 ,国舅第32章 ,少帅发狠第28章 ,姑嫂争吵第47章 ,共眠的误会第89章 ,谁才是造反的人?第1章 ,出山第72章 ,暗巷刀光第20章 ,杀进校场第33章 ,饶幸得性命第81章 ,有情意不占理,寸步难行!第26章 ,不能提我的人走第28章 ,进京第57章 ,天定姻缘第20章 ,杀进校场第56章 ,告御状的小本钱一枚第54章 ,雪里眷属第26章 ,嫌隙第6章 ,大乱京都(六)第96章 ,疑心大作第59章 ,被看光光的少帅第46章 ,解衣记第22章 ,相见时难第81章 ,有情意不占理,寸步难行!第37章 ,自己承担的事第6章 ,上钩第4章 ,皇帝好奸诈第77章 ,谣言大似天第12章 ,新兵第1章 ,出山第12章 ,萧护的处置第82章 ,不动声色设绊子第78章 ,被骂的少帅发脾气第9章 ,过河拆桥(一)四十四章 盯梢之小表妹第14章 ,郡主的来意第95章 ,只能为我哭第22章 ,斥责第21章 ,二十四孝好父亲第48章 ,十三少的牙第13章 ,既见君子第17章 ,再次有孕第39章 ,大好亲事如添花第38章 ,情意无价第31章 ,大帅离京第25章 ,太子威风第15章 ,给你一巴掌!第16章 ,花好月圆(二)第5章 ,母子坐牢第15章 ,花好月圆(一)第95章 ,只能为我哭第81章 ,有情意不占理,寸步难行!第10章 ,相见第14章 ,郡主的来意推荐念蓝夏霸宠狂龙太子妃第14章 ,小公主们拯救父亲第10章 ,羞辱第9章 ,何必为人作嫁衣裳?第37章 ,洗清名声第103章 ,真情不容易学的第96章 ,疑心大作第20章 ,无赖泼皮伍大郎第25章 ,不是东西的长公主!第55章 ,垂手可得当感恩第72章 ,暗巷刀光第1章 ,逃亡第7章 ,大乱京都(七)第7章 ,大乱京都(七)第16章 ,挑衅第69章 ,呀,生了个强盗!第10章 ,疑点第31章 ,丢了十三第1章 ,闷闷的皇帝第44章 ,吃苦第41章 ,乱点鸳鸯谱第50章 ,得知第19章 ,关心第32章 ,赐婚第3章 ,路上第24章 ,和训哥儿喝花酒第18章 ,不是梦境?第6章 ,大乱京都(六)第36章 ,对儿子吃醋第23章 ,好哥哥谨哥儿第52章 ,大帅离京百姓送第31章 ,大帅离京第50章 ,无意捉奸情,好月色第48章 ,有人生,有人去第20章 ,无赖泼皮伍大郎第28章 ,进京第5章 ,十三闯郡王封地,怒斥临安王第19章 ,花好月圆(五)第34章 ,求婚潇湘wyy的长评第22章 ,相见时难第100章 ,街头混战推荐野蛮de灵的傲帝的腹黑狂后第59章 ,被看光光的少帅第36章 ,对儿子吃醋推荐野蛮de灵的傲帝的腹黑狂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