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辛明其实跟着齐老爷子过来见顾翰林,并没有什么特定的意图,就是想要跟顾翰林见一面而已,毕竟他能够这么快就毫发无损地出来,还多亏了顾翰林这个催化剂。
可以说,如果没有顾翰林在这里,一旦对手准备完毕开始发动,娄辛明都不敢想象自己还能不能安全地出来。
都说没有一个干部的屁股底下是干净的,其实这话也不是绝对的,那些想要在仕途上走的更远的干部,那些把实现个人抱负和政见看的比钱更重要的干部,是不会主动去碰触那些会毁掉个人前途的东西的。
娄辛明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如果他真的经济方面有问题,那么他早就完了,对手不会准备这么久还没动手,齐老爷子也没那么容易把人弄出来,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娄辛明的底子干净。
当然,外部因素也是不可或缺的,否则你就算再干净,进去一趟,一年半载以后再出来,原来的单位也没有你的位置了,相当于你的前途也就这么毁掉了。
级别很高的干部,早就闻达于诸侯,不管什么时候复出,都不会犯愁下家。级别很低的干部,去哪里重起炉灶都无所谓,而且低一点更加不惹人注意,不显山不露水的就完成复起了。像娄辛明这样不高不低的中间阶层,最怕的就是这样耗着,因为各方面都耽搁不起,时间久了,连自己的雄心壮志都会被消磨殆尽。
所以娄辛明感谢完了齐老爷子,就开始感谢顾翰林。
其实也不能说是谢,因为娄辛明并未对顾翰林说一个谢字,而是道了歉。
顾翰林的态度也是一如既往,毫不见外地跟娄辛明开起了玩笑,甚至顾翰林从头到尾提都没提中枪的丁志飞,更没有提那个醉酒出警,还打人又开枪的特警,顾翰林的态度让娄辛明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
一切正常,一切照旧。
但是娄辛明不知道的是,顾翰林并不是没有把丁志飞的事情放在心上,而是不不愿意相信别人的掌控能力了,这个仇,他要自己报。
亲自扶着轮椅,送顾翰林上了奔驰房车,娄辛明看着顾翰林,认真地说道:“那个人,我会调查清楚。”
顾翰林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愿意调查那就去调查去吧,查的清楚一点,也让哥们儿动手的时候,少费一番工夫。
娄辛明站在东医附院的门口,目送着两辆奔驰融入滚滚车流,长吁一口气,这才觉得轻松下来,紧紧地握了一下拳头——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绝不允许。
孙毅开车停在路边不远处,安静地等着娄辛明。
娄辛明一转头,就看到了孙毅,顿时欣慰地一笑,快步走来上了车。嗯,上自己的车、跟自己人在一起的感觉,真好……齐老爷子的奔驰房车是够豪华的,但是太压抑了,娄辛明第一次产生了想要逃走的冲动,可见齐老爷子给了他多大的压力。
虽然成功地被捞出来,虽然自己的底子干净也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但是齐老爷子和方建邦两人的外部助力,才是至关重要的,这个人情可欠下的不小,而且是欠下的两个人的,要说娄辛明的压力不大,那才是见了鬼了。
狠狠地抽了一支烟,娄辛明默默地想,这说明自己对有些人,太过仁慈和宽厚了,既然斗争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了,那么,就不妨看一看谁的底子不干净吧,老子就不信真的祭出廉政这把大刀,到底伤的了谁。
孙毅微微侧头看了看娄辛明,貌似无意地说道:“娄局,我觉得顾翰林这人不靠谱。”
娄辛明正在思考,冷不丁地听到孙毅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就是一惊。但是他也是刚刚经历过重大的“心理考验”的干部,马上就冷静下来,问道:“理由?”
“丁志飞为他中了枪,可是顾翰林根本就没有去看他,反而自己在西施医院里泡妞,刚才他带上车的那两个妞儿,就是西施医院的护士。”孙毅愤愤不平地说道:“他不光泡了人家,还把人给带走了。”
“这样?”娄辛明愕然地扭头看着孙毅,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手下。
“对啊,就是这样,娄局你说这人是不是心性凉薄?”孙毅没察觉到娄辛明的眼神,继续说道:“老丁为这样的人卖命,我都替他觉得亏,娄局要不要我去接触一下丁志飞,看他愿不愿意来临安,我挺喜欢这个人的,仗义爽快,不矫情。”
娄辛明的冷汗都下来了,尼玛,身边儿竟然有一个这样的*,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这么不靠谱呢?你丫这是要挖顾翰林的墙角啊,你老大我刚欠下人家那么大的人情,就干这样的事儿?你是自己想作死还是想让我找死?
娄辛明脸色一沉,冷冷地说道:“首先拔枪那件事,就是丁志飞处理不当,在特警面前没有出事身份就拔枪,换了是我,早就一枪毙命了,你还好意思说他不错?完全就是没脑子。”
孙毅张了张嘴,顿时说不出话来,这事儿绝对是丁志飞处理的太糙了,他竟然当着几个持枪特警的面儿拔枪……齐老爷子他们最终放弃找那个特警的麻烦,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丁志飞的举动。因为到底是谁反应过度,当时的情况根本就说不清,你说人家醉酒出警,可是你没有证据,但是你随便拔枪,这是证据确凿,人家开枪打了你也是白打,你哭都没地方哭去,这就叫不作死就不会死。
顾翰林也只能自己私底下复仇,因为人家开枪是官的,你挑不出毛病来。
娄辛明沉声说道:“靠边停车。”
孙毅老老实实地靠边停车。
娄辛明又说道:“下车,自己走回去,好好反省一下。”
孙毅顿时不满地叫道:“娄局,我不服,就算丁志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顾翰林也不应该只顾着自己风流享乐,不管手下的死活,这样的人不值得深交。”
娄辛明顿时就气笑了,指着孙毅说道:“你怎么知道人家没去看丁志飞?人家刚醒来就被两个警察审,想要误导他做出错误口供,人家应付完了警察就托人找到了丁志飞,第一时间坐着轮椅直接进了ICU去探视,那个时候我还在被管制呢,顾翰林还在被审查呢,你说放顾翰林去看丁志飞的医生冒了多大的风险?你以为这是顾翰林随便动动嘴就能让人冒这个风险?照我看,顾翰林为孟双安谋福利,那再正常不过,欠了人情就得还,这才是有情有义。”
孙毅哑口无言,他还真不知道顾翰林的这一番举动,他只看到了顾翰林和两个护士美眉在嬉闹,就自以为是地认为顾翰林是个不管手下死活的凉薄家伙。
既然大义无损,那么小节就是无所谓的小事了,人家泡了两个护士美眉,那是人家的本事,你情我愿的事情,你有啥好发牢骚的?有种你也去泡两个试试?
孙毅老老实实地下了车,娄辛明自己开着车走了。
不过娄辛明也没有直接回警局,而是找了个咖啡馆,要了一个包间,一个人坐下来,仔细地思考着。
娄辛明明白了,自己以前在人事关系的处理上,绝对是犯了重大错误的,一个是对敌人太过宽容,这是农夫对蛇的仁慈,找死的仁慈。另一个就是对自己人太过信任和放纵。李兵被收买的事,娄辛明到现在都还觉得无法接受,转眼又出了孙毅这个祸害,让娄辛明有点儿想要吐血的感觉。
有些话,是不可以说出来的,只能意会。
比如顾翰林和丁志飞,难道丁志飞中了枪,顾翰林就不能泡妞了?顾翰林就不能干别的事情了?顾翰林就必须要像个小媳妇似的守着丁志飞?
开什么玩笑,顾翰林要真这么干,那才会把丁志飞给宠坏了,想要当老大,就得有当老大的样子。孙毅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娄辛明又怎么能够放心的下他?
哦,我这个当老大的,以后要是命令你做个什么事情,你受了伤或者受了委屈,就认为我亏欠了你,见了我就像是债主见到了杨白劳……补偿你是应该的,但是拜托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好吗?尼玛,你个当小弟的,你老大我事事罩着你,给你遮风挡雨,关照你,提拔你,你给我出力卖命不是正常的事儿吗?老大没有亏待你就行了,你还想上杆子当债主了?卧槽,你这样的小弟,以后谁敢当你老大?
娄辛明狠狠地吐出一口气,自己的手下必须要重新梳理一遍了,李兵这样的人,要趁早弄死,孙毅这样的祸害,也要趁早清理出去。
一包烟抽下去,娄辛明的思路渐渐理顺了,他知道该怎么做了……废话,肯定要先拜会领导啊,先抱紧了大腿,拿到尚方宝剑,才好对下面动手术啊。
同一时间,奔驰房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顾翰林和齐老爷子在客厅闲聊,柳海橙和张玉兰两个小美女坐在前面窃窃私语,对于未知的旅程,她们俩都充满了好奇和憧憬。
这时顾翰林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顾翰林看到是于婷婷的号码,顿时就是一笑。
娄辛明来的时候把顾翰林的三星NOTE3带来了,这手机还是于婷婷在禾城给他买的,号码是临安新换的,因为顾翰林还没办魔都的号码,他的另一个号码是江城的,不过手机已经在明叔绑架他的时候弄碎了,现在也没有补办。所以于婷婷要联系他,也只有打这个号码。
齐老爷子看看顾翰林的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过头去。
顾翰林笑嘻嘻地接通了电话,结果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话筒里传来于婷婷疯狂的尖叫:“翰林,救救我,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