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鹏换了一个打下手的帮手,调整了十几次灶火火力,浪费了十几罐浓硫酸,总算将硝酸生产出来了。在微热的环境中,浓硫酸将硝石变成了硝酸气体,大量的硝酸气体在装水的罐子里溶入水中,将那一罐冷水变成了浓硝酸。
有了浓硝酸,杨鹏就可以制造各种新式火药了。
不过各种复杂的火药制备太难,其中一些的制备还十分危险,杨鹏首先要做的,是硝化棉这种简单的无烟火药。制作硝化棉需要用上浓硝酸,浓硫酸和棉花。杨鹏首先将硝酸和硫酸配成1:3.5的溶液。
不过杨鹏第一次混合硝酸和硫酸的时候没注意,直接将硝酸倒入硫酸中,那混合液顿时沸腾了,溅洒出来。好在杨鹏一直小心翼翼,眼明手快,飞快地往后退了两步,才没有被这浓酸溅到身上。
杨鹏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细汗,暗道好险。若是被这混合酸液沾上了,那皮肤立刻要被烧烂。
第二次,他改把硫酸往硝酸里面倒,才安全地得到了硫酸和硝酸的混合溶液。混合后的液体还是会发热,杨鹏用玻璃棒轻轻搅拌玻璃瓶中的酸液,盖上玻璃盖等待混合酸液冷却。
混合酸液冷却后,杨鹏把脱脂棉花压入混合酸液中。脱脂棉花是提前做好的,用烧碱溶液熬煮棉花,再用水冲洗后得到。棉花里的脂肪和烧碱发生皂化反应变成肥皂,再一洗,这些脂肪就被彻底洗掉了。脱脂棉花晒干后,被放在一个大棉布袋子里备用。
杨鹏把脱脂棉花压在装满混合酸液的玻璃杯里,压了厚厚几层,并用玻璃棒把棉花之间的空气压出来。在酸液中静置二十分钟后,杨鹏把硝化的脱脂棉取出来,用大水冲洗至闻不出酸味。然后将硝化棉放入稀碱面溶液中煮二十五分钟,取出冲洗晾干,再浸入2%硝石水溶液进行安定处理。
硝化棉虽然经过安定处理,仍然不太稳定,易燃易爆。当温度超过四十摄氏度时候。能加速分解而发生自燃。因此在贮运时硝化棉中必须加入30%左右的酒精为湿润剂,以增加稳定性。
经过一系列制备,杨鹏终于得到了一小罐硝化棉无烟火药。杨鹏用火把点燃了几团硝化棉,只看到火光一接触到棉花,整个棉花就爆燃起来,像是烟花一样炸开在空气中。看这硝化棉的燃烧率,恐怕比黑火药强不少。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硝化棉燃烧后彻底烧没,不留灰烬。使用硝化棉做弹药,步枪射手就不需要再用通条清理枪管中的黑火药残渣。在争分夺秒进行射击的战场上,这节约下来的几秒钟,可以显著提高步枪手的射击速度。
射击速度如果能快上几成,步枪手就能在敌人冲到阵前之前多开几枪,战斗力也就提高了几成!杨鹏忙了一天,制作了一麻袋的硝化棉。然后他让亲卫们把硝化棉捏合、压延、切片,做成了片状的颗粒,这才罢休。
第二天,杨鹏带着硝化棉来到射击场,让一个亲卫使用这种新式火药当弹药,进行步枪试射。占金国、程世杰等人也不知道怎么打听到杨鹏试验新火药的消息,都来了。几个团长围着杨鹏的麻布袋子,想打开看看又不敢。
占金国笑道:“大哥,这新火药能比颗粒黑火药还厉害?”杨鹏瞪眼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试射新火药的?”
占金国笑道:“我昨天去官厅府找你喝茶,门口的亲卫说你在忙新火药,我便回去了,自然知道新火药的事情。”
杨鹏这才点了点头,说道:“这种新式火药厉害了,不但体积更小威力更大,而且没有残渣,不需要射手清理枪膛。”
周大勇哇了一声,说道:“王爷,那岂不是能省掉四分之一的时间?”杨鹏点头说道:“看着吧!看射手的试射!”被选出来试射的那个亲卫十分紧张,试射时候双手有些发抖。杨鹏见他的害怕样子,笑道:“你若是炸镗伤了,抚恤金给你加五成。”
随着大宋朝整体物价的提高,杨鹏提高了工人月钱,虎贲师士兵的月钱也增加了,变成了三两七钱银子每月。与之对应的,如今杨鹏给予历次战斗中的伤员,阵亡人员的抚恤金也提高了,也变成了二两五成。
杨鹏说要给这个射手加五成抚恤金,抚恤金就达到了三两七钱。这个射手即便受重伤,下辈子也能躺在床上领钱了。他听了这话,双手不抖了,脸上的脸色增加了一份决然,头上冒的细汗也少了不少。
试射的开始,先试验少量硝化棉。射手从浸满酒精的牛皮袋子中取了一小撮片状颗粒的新式无烟火药,用通条压入枪膛,然后装弹射击。
只听到砰一声,子弹射出枪膛,打在一百二十米外放置的契丹双层盔甲上,没能穿透盔甲。以前的颗粒黑火药能穿透双层盔甲,硝化棉自然也要达到这个标准才算合格。杨鹏让射手增加火药分量,射手听了这话手又抖了起来。
这个射手也是老兵了,不知道用黑火药打过多少次靶,射完后下意识地用通条清理枪膛起来。但是他用通条捅了半天,没感到枪膛里有任何残渣。
他转身朝杨鹏笑道:“王爷,真的没有残渣。”
杨鹏点了点头,让他射击。第二次射击增加了药量,还是没有打穿一百二十米外的双层甲。第三次再增加用药量,射手咬紧牙关摁下了扳机,打穿了一百二十米外的双层铁甲。
看到那盔甲上的两个洞,几个团长发出了欢呼声。占金国兴奋地说道:“大哥,这下子我们的步兵更厉害了!”杨鹏拿戥秤称了称一次使用的弹药的重量,算了算,说道:“这新式火药可不便宜,光是算原材料和蒸汽机的钱就是一大笔,加上人工,这一次发射需要的火药就要二分银子。”
杨鹏想了想,说道:“按照我们老兵三天打一次靶,一个月打一百发的用量来算,一个月打靶耗用的火药就要二两银子。”听到杨鹏的计算,众将都微微动容。一个月二两银子可不是小数字,现在养一个士兵各种成本在六两多左右。每个月增加二两银子,便让成本增加了三分之一。加上最近杨鹏给工人和士兵提高了月钱,财政上压力很大。
好在台湾的水田即将收获,想来等今年新竹的晚稻收获时候,杨鹏可以收获一大笔银子。这些银子,足以支撑杨鹏使用新式火药。
无论如何,还是提高士兵的战斗力更加划算。战场上单兵能力提高三分之一,有时候会让部队的整体战力提高一半,甚至更多。因为更精锐的士兵,在面对敌人时候更有把握战而胜之。
打个比方,即便是十个儿童,恐怕也打不过一个强壮的成年人。十个儿童合起来也许力气远大于一个成年人,但力量分散,会轻松被强壮的成年人各个击破。
杨鹏点了点头,说道:“不管怎样,以后我们就使用这种新式火药了。以后我们的火力,会更加密集。”几个团长满脸的兴奋,热切地看着杨鹏手上的新式火药。十月底,杨鹏没什么事情,稍微改进了一下硝化棉的生产工艺。
为了让子弹在枪管中得到持续的推力,需要控制弹药的燃速。在黑火药时代,可以通过控制火药颗粒大小来得到满意的燃速。如果使用硝化棉做弹药,则可以通过改变硝化棉的含氮量来控制弹药燃速。
在后世,含氮量12.5%以上的硝化棉被称为爆炸品,就是因为含氮量太高燃速太快。而含氮量12.5%以下的硝化棉则没有这样猛烈的燃速,被称为是易燃固体。当含氮量降到一定程度后,硝化棉甚至无法在密闭的枪膛内燃烧。
控制硝化棉的含氮量有很多办法,比如可以通过控制硝酸和硫酸的比例实现,当然最简单的一种办法就是改变混合酸液中水的含量。知道混合酸液中水含量达到20%的时候,硝化棉中的含氮量会大幅下降到11%。
含氮量11%的硝化棉,不但不会爆燃,甚至会被用来生产赛璐珞塑料。当然,以杨鹏现在的工业水平,根本没法测定酸液中的各种成分含量。杨鹏所能做的,只是试验各种浓度硝酸、硫酸生产出来的硝化棉威力,寻找一种最适合于范家庄米尼步枪的工艺制程。
忙了十几天,试验了无数次后,杨鹏终于找到了最适合的工艺制程。在这种工艺制程下,杨鹏的步枪能用最少的弹药达到可观的子弹破坏力。杨鹏把这种工艺制程定下来,开始按此大规模生产硝化棉。
新的火药保存不易,但是实战效果是很好的。
十一月,杨鹏的士兵们已经开始使用新式火药训练。老兵们稍微练习,就很快习惯了这种新火药。新火药燃烧后不会产生残渣,不需要清理枪膛,让士兵们的射击速度极大提高。原先一分钟只能打三发子弹,如今士兵们一分钟可以完成四次齐射。
汪铭是个秀才,是山东济南府齐河县的豪绅。他家在齐河县华店乡广有产业,光田地就有二百二十顷。至于米铺、油铺,布铺,多不胜数。整个华店乡华店镇上的产业,十有七八是他汪铭全的。汪铭全在华店乡,那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就算是在整个齐河县,哪个不知道他汪铭全?哪怕是县太爷见到他,都要礼让三分,叫一声汪公。汪铭全五十多岁,一妻七妾,膝下有五子四女,过得是锦衣玉食的日子,本来也没什么烦恼的。但这些年来,天下的形势,却越来越让汪铭全担忧。
契丹和山贼,是汪铭全担心的事情。契丹南下一度攻到了山东附近城下,差点就攻破了齐河县县城。汪铭全那一次躲在县城的自家宅子里,体验了一把心惊胆跳的感觉。为了加强城防,汪铭全当时捐了一百两出去,给县太爷犒军。
虽然一百两十分少,说起来有些丢人,但这年头大家都这样。那一次守城,齐河县的其他财主们捐得还更少呢。谁捐得多,大家都像看傻子一样看他。这年头发财的,都是任它天塌下来也不出力的那种人。不过契丹来了又走了,有惊无险,平日里最让汪铭全害怕的,还是天京新城的杨鹏。
杨鹏在天京新城收商税,盘剥士绅,这就不说了。关键是杨鹏在沧州向士绅收田赋,那是断士绅的命根子。没有免赋权,还有哪个农民会带着田地投献到士绅名下?杨鹏在沧州向士绅收税以后,汪铭全便听说沧州的士绅们为了留住田地,都已经把地租降到和田赋差不多的水平,收入暴跌。听说不少士绅因此养不活一大家人,把仆人和丫鬟都清退了。更夸张的,连小妾都养不起了,都送了出去。
杨贼这断的,是天下士绅的命根子。不仅如此,杨鹏还在山东大肆收留流民,和士绅们争夺舆论的控制权。
就说这华店乡的事情,在华店乡,只有汪铭全一个人有话语权。汪铭全说的话,就是律法!华店乡的那些读书人,哪个不是汪铭全建的族学里培养出来的?这些人或者在汪家店铺里担任账房,或者在汪家做收租的师爷,哪个不靠他汪铭全的生意过日子?哪个不奉他汪铭全为主?
这些人说的话,这些人的议论,就是华店乡的舆论。说到底,华店乡的舆论,还不是看他汪铭全的脸色变化?他汪铭全要是骂一个人,第二天整个乡都在骂。那些农民,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华店乡,毫无见识,还不是跟着读书人的舆论说话?
正是这种对舆论的控制,让汪铭全可以过锦衣玉食的日子,而小农要交沉重税赋吃糠喝稀。但汪铭全想不到的是,杨鹏居然求来了圣旨,跑到山东来收留流民,那些佃户都和杨鹏的那帮人跑了,没有人种田还是乡绅吗?。
这是天要翻了么?“张老头,你若是再雇人来讲天京新城的事情,我便把你这个茶铺拆了!”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却朝着最让汪铭全害怕的方向发展了。天京新城的杨鹏,居然调了一万多大兵入山东,说是“奉旨”收留流民。每个县,杨鹏都驻扎了一百名大兵。
杨鹏的大兵,那是如狼似虎,连契丹都害怕的。小小一个齐河县就来了一百大兵,那岂不是要让齐河县士绅的命?十二月十七日,三个杨贼的大兵,带着两份天京新城的消息,亲手把报纸交到了茶铺老板张老头的手上,让张老头大胆念报。
张老头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了,居然自己上阵,当着华店乡的农民面前念起了天京新城的消息。等汪铭全带着一百家丁杀上门去的时候,茶铺理已经站满了人,张老头正在念社论文章《为什么天京新城的百姓那么富?》,汪铭全听到那句“说到底,天京新城百姓之所以不吃糠喝稀,就是因为向士绅收税,减免了小农的税赋”,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他一挥手,一百家丁冲了上去,把张老头打翻在地,把三个杨鹏的大兵团团围住。当时一个杨鹏的大兵拔出钢刀冲出了包围,骑着大马往县城里逃了。剩下的两个杨鹏大兵则被汪铭全拿下,绑了起来。
汪铭全把张老头和两个士兵都绑在集市最中间的旗杆上,当着全乡的农民的面,要用鞭子抽死张老头和两个杨鹏的士兵。他派家丁到各村去叫人,让农民们都来看看,看看张老头投靠外人,在华店乡读天京新城的事情的下场。
随着汪家家丁挨家挨户地叫唤,集市上聚集的农民越来越多。衣衫褴褛的农民们惶恐地看着汪老爷,看着绑在旗杆上的张老头,没一个人敢大声说话。
汪铭全站在人群中间,大声说道:“我让大家今天来集市上,就是来做个见证。让大家看看山东还有没有王法,看看山东有没有杨鹏那厮的容身之处。”
“这个张老头,伙同杨贼读十恶不赦的天京新城消息,论罪当斩。我今天让人用鞭子,抽死他!”“这两个杨贼的贼兵,我也要抽死,让杨贼知道我山东不是无人!”
农民们哪里知道为什么这三个人为什么该死?反正汪老爷说要抽死这三个人,那这三个就肯定没活路了。农民们目光麻木地看着集市中间的行刑场,没有一个人说话,只等着看汪老爷的家丁行刑。
汪铭全一挥手,一个强壮的家丁拿着鞭子走上去,狠狠一鞭子抽在张老头的身上。张老头发出一声惨叫,叫得十分凄厉。围观的百姓们看着那挥舞的皮鞭,脸上都露出了畏惧的神情。众人都暗道一定要听汪老爷的话,别哪一天自己也被汪老爷这样抓起来抽死。
众人正在那里害怕,却突然听到东面传来一阵滚滚的马蹄声。那蹄声滚滚,不像是一匹两匹马发出来的,起码有几十匹马同时快马驰骋,才会发出这样的马蹄声。那马蹄声像是踏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让人惶惶不安。又像是一片春日里的惊雷,仿佛要把这沉闷闷往下陷的天,也要踏破。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在人群里喊了一声:“燕王爷的大兵来了!” 那个正拿着皮鞭抽张老头的家丁,吓得双手发抖,手上的皮鞭啪一声掉在了地上。围观的百姓像是退潮的海水,轰一声全散了,撒腿往家里跑去。最后集市上只剩下汪家的家丁。一百多个家丁站在汪铭全的身边,脸色发白,却又不敢抛下汪老爷独自逃命。
汪铭全也十分害怕,他是听说过燕王大兵攻打庞太师的儿子的事情的。但是这一次整个山东到处都在烧砸,也没听说杨鹏出手杀人。正因为前段时间杨鹏的沉默,汪铭全才胆子壮了起来,敢绑杨鹏的士兵。汪铭全猜测杨鹏是因为什么原因,无法和整个山东的士林对抗。
也许,杨鹏的力量只局限于控制几个城市,还到不了乡村?控制城市是简单的,几千人占领城池就可以大开杀戒。但要控制辽阔的农村,那需要多少人?
汪铭全要和杨鹏斗,因为这斗的是他的命根子。如果杨鹏势力逐渐深入山东,在山东向士绅收税,汪铭全诺大的产业可能就要土崩瓦解。如果汪铭全和沧州的士绅一样只收略高于田赋的地租,他拿什么来养仆人,养账房,养家丁,养妻妾?汪铭全的儿子们各个妻妾成群,如果投献土地的小民都走了,汪铭全的儿子们怎么生活?
而且这华店乡素来是汪铭全说一不二,几十年了。汪铭全实在没习惯华店乡出现一个和自己唱反调的声音。汪铭全有一百个理由和李植斗一场。但是他没想到,杨鹏的反应这么快。五十匹大马载着五十个虎贲师大兵,身穿全身钢甲,气势汹汹地朝华店乡的集市冲来。集市上看热闹的人群眨眼间一哄而散,只剩下围在汪铭全身边的一百个家丁。一百个家丁围着汪家老爷,因为害怕不断往后面退。
但他们吃的是家丁这口饭,因为切身利益,他们又不愿意放下手中的刀棍。汪铭全脸色惨白,却又强自镇定。他琢磨着这么多人保护自己,杨鹏的大兵不会敢把自己这一百家丁全杀了吧?被绑在旗杆上的茶铺老板惊讶地看着虎贲师的大兵们,激动得满脸通红。果然,自己读天京新城的事是正确的。王爷既然决定在山东收留流民,就有保护的手段。汪家家主凭恃一百家丁以为可以横行华店乡,实际上是飞蛾扑火。
那个突围而出的家丁骑在马上把手一指,说道:“排长,就是这一群汪家人,要杀我们的人。”那个排长一挥手,说道:“持械抵抗的全杀了,一个都不放过!”五十个大兵呼啸一声,拔出了背上的马刀,朝一百个家丁冲了过去。马蹄敲打在地面上,把集市的地面敲得都微微颤动。
一百个家丁看着迎面冲来的五十匹大马,终于绷不住了,撒腿逃了。那动辄六、七百斤的大马,撞上来可是能把人活活撞死。一百个家丁抓着刀棍,抛弃了汪家家主,像是一群慌张的麋鹿一样在集市里乱窜。
虎贲师的大兵,却不准备放过他们。锋利的坩埚钢马刀被拔了出来,快马追上了逃窜的汪家家丁们。骑马的步兵们将钢刀轻轻架在手上,手上根本不需要用力,靠马势就能把钢刀压进溃逃家丁的皮肉里,划出致命的伤口。被钢刀划开身体的家丁只觉得身上一凉,就冒出喷泉一样的血涌,惨叫着倒在了地上。他们捂着巨大的伤口,在地上不停地翻滚。
骑马的虎贲师大兵们砍倒一个,就毫不犹豫地朝下一个追去。这些家丁欺负平头百姓时候十分凶恶,有几分蛮力,但在精锐的虎贲师士兵面前,这一百个家丁就像是一群稚童,毫无还手之力。
那些慌张逃窜的家丁们此时才明白,自己的性命已经没了。杨鹏的杀神不但可以控制城市,也同样可以冲到乡村里大开杀戒。他们丢掉了刀棍,不顾一切地往前方逃去。但人腿哪里跑得过马腿?惨叫声不断在集市的各个角落里响起,还活着的汪家家丁越来越少。一些慌不择路逃跑的家丁翻进了集市边的民居院子,虎贲师的大兵们则破门而入,冲进去将逃窜的家丁抓出来,砍杀在集市上。
汪铭全站在集市的旗杆旁边,看着一百余家丁被虎贲师大兵们杀鸡屠狗一样屠戮,脸上惨白一片,浑身瑟瑟发抖。虎贲师的大兵们像是故意留着汪铭全的性命似的,要让汪铭全看清楚和兴国伯作对的下场,始终没有对这个秀才老爷动刀。
但是汪铭全知道,很快就轮到自己了。杨鹏在沧州顶着全国士人的压力对士绅动手,善待贫民。在杨鹏的眼里,地主老爷并不比一个家丁的命更值钱。既然杨鹏动手杀了自家的全部家丁,待会肯定要对自己动手?
汪铭全双腿发软,一点点弯了下去,最后跪在了地上。他转头看了看旗杆,看到了满面通红的张老头,以及冷冷看着自己的两个虎贲师大兵。汪铭全跪在地上挪了过去,给两个虎贲师大兵松绑。他拼命在地上磕头,大声喊道:“大兵爷爷饶命,汪铭全如今见识到了燕王的天威,从此只敢和燕王一条心。大兵爷爷饶了我的贱命一条!也是功德一件!”
两个被松绑的士兵松脱绳索舒了口气,挪动了一下被绳索绑僵的身体,冷冷说道:“敢绑我们虎贲师士兵,还说要抽死我们的,你也是头一个。”
汪铭全被这句话吓得目瞪口呆,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骑在马上的排长行了过来,举起了手铳对准了地上的汪铭全。汪铭全挥手说道:“别!别杀我!军爷,别杀我!我家全部家产都给你!”排长冷笑了一声,摁下了扳机。
只听到啪的一声清响,子弹射进了汪铭全的左胸。一股血箭从汪铭全的胸口冒出,汪铭全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其他的士兵们已经结束了杀戮,渐渐聚拢回来。带队的排长一挥手,说道:“汪家抄家!汪铭全和家丁的尸体悬挂到县城城门,示众!”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