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军退入了城门,城门立刻关上,吊桥也拉了起来。死里逃生的将士们感觉全身好像都虚脱了似的,东倒西歪地坐在城门附近。杨九妹,王开等人来到杨鹏面前,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敬服之色,杨九妹的眼神中更加流露出气恼的神情。
杨鹏将黑龙驹交给了王开,吩咐他将黑龙带下去喂饲料。王开应诺一声,奔了下去。杨鹏感到十分疲惫,就在城墙梯上坐了下来。
杨九妹站在杨鹏的面前,气恼地道:“你真是太乱来了!”
杨鹏抬头看了一眼杨九妹,笑道:“我这不是没事吗?”
杨九妹的眼眸中突然晶莹闪动,幽怨地道:“你对那位公主可真好!你为了她,真是什么都不顾了!”杨鹏伸出右手,握住了杨九妹的纤手,杨九妹一惊,当即便想把手缩回,可是一种莫名的冲动突然涌上心头,便没将手收回了。旁边几个幕僚见此情景,面面相觑,连忙转过了身去,均在心中想:早就听说大人和燕王关系不简单,原本还以为只是谣言,如今看来,这恐怕是真的!
杨鹏握着杨九妹的纤手,看着她的眼眸,柔声道:“若是你陷入敌阵,我也会奋不顾身地前往相救!”杨九妹心头一荡,不由的想起当年的事情,眼神变得无比温柔起来。白了杨鹏一眼,轻轻地抽回了纤手。侧转身子,轻声道:“当年多亏了你,否则我只怕已经陷入契丹人之手了!你对我有天高地厚之恩,我只有用这一生来还报你!”杨鹏见她说得情真意切,不由的心中感动。
杨九妹将纷乱的思想抛掉,想了想眼前的事情,皱眉道:“你以伤亡三千余人的代价救下了三万多百姓,虽说是值得的,但是燕京之后的防守会更加艰难!”杨鹏微笑道:“不用担心,我们一定能够守住!”
杨九妹见杨鹏这么说,心里不由得涌起无限信心来,感慨道:“有燕王在这里,大家都是信心百倍的!然而光有这份信心,恐怕无法弥补实力上的巨大差距!我们必须出奇兵才行,否则根本不可能坚持到援军抵达!……”
杨鹏点了点头,皱眉道:“我也在考虑这件事情。”抬头看了一眼杨九妹,微笑道:“我有个主意,或许能有点用处。”
……
契丹军退入营地,没有受伤的将士纷纷回去休息,受伤的则在疗伤,痛哼惨呼之声此起彼伏,把个静夜搅得一片喧嚣。
维斯特、巴特勒等将坐在大帐之中,维斯特和巴特勒赤裸上身,几个年老的医官正在为他们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多亏了铠甲的保护,两人身上的伤都不是很严重,不过众部将却依旧看得心惊胆战。
医官为两人包扎好了伤口,便行了一礼,收拾了一下,退了下去。
一名将领情不自禁地道:“那燕王可真是勇冠三军啊!一杆就镔铁马槊简直所向无敌!好在老天保佑两位将军,否则这后果可真不堪设想!”维斯特和巴特勒心有余悸,巴特勒皱眉道:“之前和燕王也打过不止一次,我觉得如今的燕王比之当初似乎更加厉害了!”维斯特也有这种感觉,随即冷声道:“他就是一头老虎,也敌不过无边无尽的狼群!下次他若再出战,咱们所有人一起上,我就不相信千军万马也杀不了他!”众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维斯特扫视了众将一眼,道:“今天这一晚,大家都十分疲惫了,下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全军四面猛攻燕京,定要在明天日落之前拿下燕京!”众将齐声应诺,随即纷纷退出了大帐。
巴特勒站了起来,朝维斯特行礼道:“我也休息去了!”维斯特点了点头,巴特勒离去了。
……
喧嚣的军营渐渐安静了下来。杀,啊……,已经进入梦乡的维斯特突然被可怕的杀声惊醒了,连忙坐了起来,只听见外面马蹄声轰鸣,杀声震天,不由的心中一凛,暗道:难道是燕云军来偷袭?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敢?
顾不上细想,赶紧爬了起来,七手八脚地穿戴衣甲,这时亲兵队长奔了进来,一脸惶恐地禀报道:“将军,燕云军杀进营垒了,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有喊杀声,好像有无数的人!”
维斯特心头一凛,穿好了衣甲,提起自己的十字大剑便奔出了大帐。四面张望,果然看见到处都是火光,火光下人影憧憧,杀声震天,喊声震地,惨叫的声音此起彼伏。维斯特又是惶恐又是难以置信,他实在是不敢相信,契丹军刚刚经历了惊魂一刻,应该都还惊魂未定疲惫不堪,怎么就敢立刻出城来偷袭己方的营地?
想到敌人兵力不多,当即下令道:“传令各营,不要慌,不得自乱阵脚!各率麾下给我反击!”亲兵队长应诺一声,招呼了几名亲兵,一起奔了下去。
契丹军各军,各营,纷纷展开反击,一时之间杀声大作,然而场面虽然热闹,却根本没有看见敌人,都只是在瞎鼓噪罢了。一队契丹军骑兵来到一处较偏僻的地方,另一队契丹军骑兵也来到了这个地方,双方领队的军官互望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便交错而去。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军官突然拔出弯刀一刀砍翻了另一个军官,大声吼道:“动手!”他麾下的军士当即朝另一队军士发起突袭,另一队契丹军军士猝不及防之下,登时被杀得人仰马翻,尸横遍地,转眼之间便被杀得干干净净了,随即这队契丹兵便拿火把将周围的所有帐篷全部点燃了,然后便迅速离开了现场。有契丹军听见这边的杀声赶过来,却只看见满地的尸体,和熊熊燃烧的帐篷,却不见半个敌人,不由的面面相觑背脊发寒,很多人以为是不是遇见鬼了!
……
契丹军营地里闹了整整一个晚上才平静下来。
巴特勒奔到大帐中,无比气愤地骂道:“没见着一个敌人,却死了好几千人!”维斯特皱了皱眉头,思忖道:“他们一定是扮成了我们的模样,昨夜军营里一片混乱,因此根本就没法发现他们!”巴特勒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这时,帐帘掀开,一名部将奔了进来,跪禀道:“启禀将军,我们损失了一万多匹马,还有粮草……”
维斯特最关心的就是粮草,若是粮草出了问题,可就有麻烦了,听了部将的话,急声问道:“粮草怎么样?没有损失多少吧?”
部将咽了口口水,道:“粮草,粮草全都毁了!”
“什么!?”维斯特霍然而起,面色大变。十分懊恼地道:“这下糟了,没有粮草,咱们只能撤退了!”扫视了众将一眼,没好气地道:“你们昨天晚上都干什么去了?居然被敌人进来杀人放火都不知道!”众将面面相觑,垂下头,没有做声。巴特勒无限郁闷地道:“昨夜咱们突袭了燕京,燕京差点就被我们拿下了,谁想得到燕云军竟然当即就突袭我们的营地!咱们都没有防备,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维斯特知道这疏于防范的主要责任在自己的身上,不由的很是郁闷,气愤愤地道:“这些燕云人实在是太狡猾了!可恶!可恶!”
维斯特感觉燕京指日就能攻下,若是此刻撤退,实在是太可惜了,扫视了众将一眼,问道:“你们都说说,现在怎么办?有没有办法弄到粮草,继续进攻?”众将暗道:我又不是神仙,到哪去弄粮草啊!
维斯特见众将都不做声,郁闷不已,叹了口气,无比遗憾地道:“没办法了,只能暂时撤退了!他妈的!”
杨鹏等人站在城门楼上,看见契丹军拔营起寨朝南边撤退,都不由得流露出了笑容。杨九妹美眸看向杨鹏,无比钦佩地道:“这多亏了燕王的计谋!谁能想到,在昨夜那种情况之下,我军居然还会出击?敌人措手不及,粮草被会,不都不撤退了!”燕京府众幕僚,纷纷阿谀奉承起来,这个说:“燕王明见万里,算无遗策,小小蛮夷怎是燕王的对手!”那个说:“燕王智勇绝伦,二十万契丹军也不堪燕王一战!不过燕王不屑与蛮夷斗力,略施小计便令契丹人夹着尾巴逃跑了!”……
杨鹏最不喜欢的就是阿谀奉承的言语,听到这些马匹,不由的大为恼火,喝道:“都给我闭嘴!”
众幕僚一惊,都闭上了嘴巴,心中不由的想:‘我说错了什么吗?难道燕王不喜欢这样的话,那燕王究竟喜欢什么样的话呢?’人人绞尽脑汁去思考新的能够让燕王满意的话来,同时偷看着杨鹏的脸色,希望能从杨鹏的脸色神情中看出一点半点的端倪。
杨鹏没好气地道:“你们这些家伙,跟谁学的这些拍马屁的招数?”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才好,纷纷求救似的看向耶律寒雨。
杨九妹见众下属朝自己看来,气恼不已,嗔道:“都看着我做什么?”众下属不知所措,纷纷垂下了头,心里十分不安。
杨鹏对众人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下去吧。”众人见杨鹏并未责罚自己,不由的松了口气,纷纷拜道:“属下告退。”随即便退了下去。
杨九妹道:“燕王你可不要误会,我可是不喜欢手下人阿谀奉承的,只是这些家伙不知道这么回事,总喜欢时不时地奉承你两句。刚开始我还呵斥他们,后来也就习惯了,也就没再理会他们的阿谀奉承了,却没想到这些家伙居然阿谀奉承得越来越厉害,今天让燕王见笑了!”
耶侓观音调侃似的道:“我看杨大人也是喜欢奉承的,否则这些官员一个比一个精,若是明知你不喜欢奉承,谁还会来讨这没趣?”杨九妹心中气恼,也顾不上对方的王妃身份了,没好气地道:“我所言句句属实,王妃娘娘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耶侓观音对于杨九妹的语气态度并不以为忤,笑道:“是不是只有你自己清楚,这种事情也没有必要向我来解释。”杨鹏笑道:“喜欢奉承那只是一个弱点,并非是罪过。”杨九妹白了杨鹏一眼,那神情仿佛是在说:难道你也不相信我吗?
杨鹏朝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说:‘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杨九妹与杨鹏心有灵犀一点通,当即会意,微微一笑。耶侓观音将两人的神态看在眼里,想到那个传言,没好气地看了杨鹏一眼。
杨鹏思忖道:“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历来都是官场的风气,天底下终究是喜欢听好话的人多。虽然我们在官僚体制上做了巨大的改革,却不可能清除得了这种风气。擅长溜须拍马的人终究容易得到长官和监察官员的认可,而有更多的升迁机会。那些个只会干事不懂溜须拍马的老黄牛终究较难获得机会。”
杨九妹和耶侓观音觉得杨鹏说得很有道理,均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耶侓观音思忖道:“我觉得咱们燕云的官僚体制已经非常完备了,但要解决这种问题只怕很难做得到!”随即灵机一动,看向杨鹏,道:“大哥,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不知行不行得?”
杨鹏笑道:“什么行得不行得,快说。”
耶侓观音白了杨鹏一眼,说道:“我们军中每年有各种各样的比武活动,一来做为军中娱乐的重要项目,同时也是选拔基层军官的主要途径之一。我想在文官体系中是否也可采用类似的方法?”杨鹏和杨九妹都是眼睛一亮。只听耶侓观音继续道:“咱们设置各种项目,任何人都可以参加,优胜者便可量才提拔,如此以来,那种只会干事情的老黄牛也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了!”
杨九妹赞道:“这个办法好,我还想补充一点。每年年终对于各地官员的考核,可以改进一下。如今的考核,只考核各地知府以上的官员,知府以下,像县令这些官员的考核却由本地知府负责,这是有隐患的。这个知府若是稍微贪点,或者不贪钱吧,”杨鹏笑道:“或者贪色。”耶侓观音噗哧一笑,杨九妹红着娇颜眼神水汪汪地看着杨鹏,陈枭见状,不由的想起两个人之间的那些不可说的故事来,不由的心头一荡。
杨九妹回过神来,想要继续说下去,却忘了自己说到哪里了,没好气地问杨鹏道:“人家说到哪里了?”杨鹏笑道:“你说知府以下的官员由知府考核,不大稳妥。”杨九妹点了点头,道:“这些知府,若是是和某个县令关系好点,这考核只怕就会出现偏颇。我认为可以对此稍作改进,对于知府以下官员的考核可以改由各地的监察部门来做。这些官员平时受知府辖制,却由监察部门考核,如此一来,官官相护,相互勾结就不容易了,类似这样的情况应当会少很多,官场风气应该可以得到一定的改观。”
杨鹏笑着点了点头,看了两女一眼,道:“你们的建议都很好,等这场战争结束后,咱们就来处理这件事情。”转身朝城外望去。此时,已经看不见契丹人军队的身影了,然而他们扬起的巨大烟尘却依旧遮天蔽日,大地依旧在颤抖,耳边隐隐传来闷雷般的大响。杨鹏眉头一皱,喃喃道:“这场大战还只是刚刚开始!”
近二十万契丹军战骑因为粮草被毁,被迫撤退,其实他们也可以孤注一掷继续猛攻燕京府,只要攻下了燕京府,粮草问题自然就解决了。然而维斯特和巴特勒都不敢冒这个险,孤注一掷若是能够攻下燕京府自然很好,可万一在粮草耗尽之前攻不下燕京府,后果将不堪设想,那时燕云军乘机出击,这二十万契丹军战骑恐怕会有一大半丧命在此。
二十万契丹军战骑匆匆退到顺州,随即便准备往檀州撤退,去和耶侓虎城的大部队会合。王君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令维斯特和巴特勒首先率领刚刚从蒙古草原撤回来的二十万精骑南下进攻,而主帅耶侓虎城则集结大军随后进击,因此此刻耶侓虎城的大军恐怕还没有进入燕云境内。
就在维斯特和巴特勒决定继续退兵之时,突然有传令官传来军报,说护国大王耶侓虎城率领十万步军已经过了檀州。维斯特和巴特勒都吃了一惊,随即决定屯兵顺州,等待耶侓虎城的到来。
一天之后,耶侓虎城率领十万步军进抵了顺州。当他听了维斯特和巴特勒的报告之后,不由的懊恼不已,随即下令大军屯驻顺州,等候后续部队抵达。原来耶侓虎城为了赶路,又没有预料到维斯特他们的二十万战骑居然会被对手突袭营垒烧掉了粮草,因此带来的粮草有限,如今又要负担维斯特他们二十万战骑的粮草,粮草便更显得紧张了,哪里还能进击燕京,只能暂停下来等候后续部队及大批粮草到达,再进行进攻。
如此一来,燕云军方面便得到了喘息之机,在杨鹏的命令下,南边和东边州县的百姓纷纷朝河北转移,同时粮草源源不断运往燕京,各条官道之上只见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百姓们倒也不显得多么慌乱,大家都相信燕王和燕云军一定可以抵挡住契丹人的攻势。然而相对于百姓的信心,眼下的情况却是一点都不容乐观。虽然契丹人因为粮草不济暂停了进攻,但粮草迟早会运上来,而已经进入燕云的三十万重兵便已经是目前的燕云守军难以抵挡的了。
这天早上,燕京城里万人空巷欢声雷动,担惊受怕了好些时间的燕京百姓们欢呼雀跃,激动不已,拥挤在街道两边欢迎着援军的到来。原来是李旭率领的第二军团五万主力大军进城了!这五万大军虽然风尘仆仆,却军容鼎盛,气势彪悍,他们的到来不仅令燕京的百姓们放下心来,就连杨鹏等人也不由得松了口气。有了这五万百战精锐,守住燕京就有些把握了。虽然这五万兵马相对于已经出现在燕京附近的三十万契丹军来说依旧显得太过单薄,但这五万人马可不是先前的城防军啊,他们不仅是燕云的野战主力,而且还是野战军团中的翘楚之辈,第二军团将士向来引以为豪,战力之强即便在燕云军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小弟拜见大哥!”李旭在王宫大殿的大厅上向杨鹏拜道。
杨鹏微笑道:“不必多礼!”李旭直起腰来,走到左边耶侓观音的下首、马劲的上首站下。
杨鹏看着李旭笑道:“你这一来,大家的心里便都有底了,之前大家可都提心吊胆得很呢!”众人笑了笑。杨鹏问道:“刘智亮呢,他的第三军团到哪里了?”李旭笑了笑,抱拳道:“刘大哥要小弟代为向大哥请罪,他暂时来不了燕京了。”杨鹏不解地问道:“怎么回事?他为什么来不了燕京了?”
李旭道:“小弟和刘大哥商议了目前的局势,刘大哥他有一个想法,”随即便将刘智亮的决定说了出来。所有人都流出了担忧之色,耶侓观音道:“这一招虽然高明,但却太过行险!若突袭不成功,以契丹军数以十万计的战骑,只怕刘智亮他们难以脱身!”杨九妹道:“王妃娘娘所言极是!”随即对杨鹏道:“燕王,应当立刻派人截住刘将军,令他即刻率军回燕京城来!”
杨鹏思忖片刻,道:“如今契丹人占据绝对优势,难免轻敌。耶侓虎城这个人我是了解的,他手握大军,一定会急于攻陷燕京,对于其他的事情应该不会太过关注,刘智亮这一条计策虽然行险,但也很有可能成功!”扫视了众将一眼,道:“行军打仗,哪有万无一失的计策,刘智亮这一招有五成左右的机会成功,可以试一试。”众人见杨鹏表态了,虽然有些人心里还有些想法,却也不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