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鹏道:“你的那些姊姊们,虽然各有各的长处,可是说到厨艺可就没法同你相提并论了!也就杨彤和赵金喜会做菜,可是却远不及你的水平!”洛嫣然道:“大哥过奖了!”
杨鹏呵呵一笑,摆手道:“咱们之间不要这么客气,越随意越好!”“是。”杨鹏拍了拍旁边的座位,道:“来,你也坐下来吃吧,别只顾着服侍我。”洛嫣然应了一声,在杨鹏的旁边坐了下来。两人边吃边聊,杨鹏说起自己小时候闹出的那些笑话,引得洛嫣然不时娇笑出声。
安茜进来了,“大哥,姊姊。”随即啊切一声打了一个喷嚏,又轻轻地咳了两声。洛嫣然站了起来,走到安茜旁边,扶着安茜的手臂关切地问道:“妹妹昨夜着凉了?”安茜看了一眼正在偷笑的杨鹏,心里气恼,对洛嫣然道:“姊姊不用担心,没什么的!”
洛嫣然牵着安茜走到圆桌边,一左一右地在杨鹏两边坐了下来。安茜对杨鹏道:“大哥,今天我和姊姊就要去办事去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呆在大哥的身边,你可以要照顾好自己啊!”杨鹏点了点头,看了两女一眼,伸出左右手握住两女的纤手,叮嘱道:“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随即心头一动,道:“你们两个女子在外面各方面都多有不便,每个人都从行宫里挑选二十个宫女带去,也好使唤!”两女点了点头,“多谢大哥!”
杨鹏放开了两女,拿起筷子,给两女的碗碟中各夹了一些菜肴,道:“不说事情了,都专心吃饭。”两女笑了笑,拿起筷子,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当天中午,杨鹏送走了两女回到行宫。一进门,王开就本来禀报道:“主人,呼延必显将军来了!”杨鹏当即走进大殿,只见一身戎装的呼延必显正立在大殿中间。“呼延必显!”杨鹏叫道。呼延必显连忙转过身来,朝杨鹏拜道;“末将拜见燕王!”
杨鹏走到呼延必显面前,问道:“果州的事情都交接完了吧?”呼延必显点头道:“按照燕王的吩咐,都交接完了。”随即兴冲冲地道:“末将听说刘锡战败了,燕王召末将回来,是否要末将去对付那个韩童?”
杨鹏领着呼延必显走到地图前,指着雅州道:“一个小小的雅州,居然将我燕云军打败了!”呼延必显立刻道:“末将不这么认为!那刘锡麾下的军队又并非真正的燕云军,不算咱们燕云军战败!”
杨鹏笑了笑,看了一眼呼延必显,道:“那么我就派你率领五千真正的燕云军去剿灭这股叛军,你有把握吗?”呼延必显抱拳道:“绝对万无一失!别说五千,就是一千人也能对付他们!”呼延必显这话倒也不是乱放大言,以燕云主力军团的战力来说,一千足可对付韩童那种临时招募训练的军队一万有余。
杨鹏道:“若是正面决战,确实如此。不过那韩童十分狡诈,他很明白双方之间战力的差距,是绝不会与我军正面决战的!他肯定还会像之前一样设下陷阱伏击我军!不过我对你的能力是完全相信的,我只有一点要提醒你,不管对手如何弱小,都不要掉以轻心!再厉害的狮虎也可能死在水牛的犄角之上!”呼延必显心头一凛,抱拳道:“末将记下了。”
杨鹏走到书案前,拿起一封书信,回来递给呼延必显,道:“这是我对你的委任状,由你全权负责剿灭雅州及西山野川诸部叛军,刘锡也归你指挥。”呼延必显双手接下书信,应诺一声。
杨鹏微笑道:“好了,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你就立刻动身吧。”呼延必显抱拳拜道:“末将告退!”随即便快步离开了大厅。
一名密卫奔了进来,禀报道:“主人,余庆大人,郑泰大人来了。”杨鹏道:“让他们进来了。”密卫应诺一声,奔了下去,片刻之后,只见身着文士袍服的余庆、郑泰联袂而来。这两人在前文已经出现过了,余庆是原恭州知府,当日燕云军和宋军即将在恭州发生碰撞之时,这位知府大人大开城门,让全城百姓衙役都逃进了附近的山中,也正因为这样,因此燕云军和宋军在恭州一场大战并未伤到半个百姓,这个余庆可谓功不可没啊!战后不久,余庆主动来到成都,对城门校尉表明了身份,随即说有重要军情报告燕王。城门校尉自然不敢怠慢,当即便将他引到了行宫。通报过后,余庆得以进入行宫,见到了杨鹏,当即他便向杨鹏表示效忠,杨鹏暂时把他留在身边。而郑泰,这是先前投诚了燕云的那个涪州知府!
两人见到杨鹏,赶紧拜道:“属下拜见燕王!”杨鹏道:“我今天召你们来,是有件事情要与你们商议。”两人听了这话,登时感到受宠若惊。余庆赶忙抱拳道:“燕王但有所命,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郑泰见被余庆抢先了,赶紧也道:“属下愿为燕王做任何事情,万死不辞!”
杨鹏笑笑了笑,道:“你们人如此忠心耿耿,我很高兴!”两人闻言,喜不自胜。杨鹏走到书案后面,坐了下来,说道:“我燕云的各项政策已经公布下去,下面有什么反应吗?”两人一起抱拳道:“百姓们都欢欣鼓舞得很呢!”余庆又道:“百姓们都说燕王是千年才出一个的明君圣主呢!有燕王做主,百姓们都有福气了!”
杨鹏笑了笑,“好听的话,我听得多了。我现在想听一听不好听的话。对于我燕云的政策,难道就没人不高兴吗?”两人互望了一眼,郑泰抱拳道:“怨言自然也有,”杨鹏点了点头,“说下去。”郑泰应了一声,道:“士林中间就对燕王颇有怨言,”接着连忙道:“那都是些酸腐文人胡言乱语罢了!”
杨鹏笑了笑,问道:“除了那些酸腐文人,想必士族乡绅对于我的政策也是颇有怨言的吧?”两人互望了一眼,余庆抱拳道:“不敢隐瞒燕王,士族乡绅确实有颇多怨言。”
杨鹏问道:“他们在怨什么?”两人心中有些惶恐,偷偷地看了杨鹏一眼,见他并没有什么气恼的模样,胆子不由的大了一些,余庆道:“回禀燕王,儒生、士族乡绅主要对两个政策不满。一则是关于官员选拔的制度,千年来朝廷向来重用儒生,以儒学为治国根本,虽然改天换日了多次,具体选拔人才的手段也多有变化,然而以儒学为治国根本的政策却始终没有改变,因此儒生和士族乡绅对于这条政策颇有怨言;”偷偷看了看杨鹏,见杨鹏神态平静,并没有发怒的迹象,继续道:“二则是新颁布的税赋制度,认为税率太高了,根本无法承担,说这样的税赋简直就是,就是……”余庆吞吞吐吐,不敢再往下说了。
杨鹏笑了笑,道:“他们是不是说我的税赋制度简直就是暴政?”余庆一惊,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偷看着杨鹏的神情。
杨鹏道:“做为国家的管理者,必须要做到的一件事就是公平!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是公平,而合理的税赋制度则是另外一种公平!那些个士族乡绅,掌握着大量的资源,本就应该为国家多做贡献,这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他们控制着大量的土地,住着华美的豪宅,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锦衣玉食,几家人的财富往往可以占据本地绝大部分的财富;而普通百姓,千家万户,住的是泥瓦房,吃的是粗米饭,一家人辛辛苦苦一年到头也只能维持一个温饱而已,一个地区所有普通百姓财富的总和,往往还抵不住一个乡绅,可是国家各方面的开销却完全由他们承担,还要承受皇室贵族各级官府的盘剥,这合理吗?”
两人面面相觑,一直以来,两人倒也没想过这有什么合理不合理,一直以来的儒家教育让他们下意识地觉得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可是此刻听了杨鹏的一番言语,不由的觉得这其中似乎确有诸多不合理的地方,然而却又觉得,天下一直就是如此,天子和各地士族乡绅牧万民,这是天经地义的,也没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杨鹏道:“你们都是饱学之士,想必知道三皇五帝他们的地位是如何获得的?”两人想都没想就道:“三皇五帝是上古圣君,因为品格高尚,因此上天选定他们成为君王!”
杨鹏嘲弄地问道:“上天选定?”两人愣了愣,余庆皱眉道:“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说的,不过上古传下来的一些古籍中却有另外一个说法,说三皇五帝,因为为族人立下了大功,所以被族人推举为君王的。这种说法与时下流行的说法相互矛盾,属下愚钝,也不知道这两种说法,究竟哪种才是正确的!”余庆很聪明,他暂时搞不明白燕王的心思,因此说了这番模棱两可的话来,这样一来,不管燕王是什么心思,都不会怪罪于他。
杨鹏看了一眼余庆,又看了一眼郑泰,问道:“你们说这两种说法谁更合理一些?”两人互望了一眼,一起道:“属下愚钝!”杨鹏神色严厉地道:“这个问题,你们两个必须回答!”
两人心头一凛,不由的慌乱起来,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余庆结结巴巴地道:“属下,属下以为,以为百姓公推,可能,可能更合理一些!”一句话,余庆几乎用尽了力气,说完了之后,背上已经是冷汗淋漓,整个人简直要虚脱了。余庆偷偷地看了杨鹏一眼,见他不动声色,也看不出是什么态度,不由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杨鹏的目光转到郑泰的身上,道:“你说。”郑泰心头一惊,咽了口口水,道:“属下,属下以为,以为可能,可能天命之说更合理一些!”说完了,也是心里七上八下的。
杨鹏笑了起来,两人见状,一家欢喜,一家愁。杨鹏问郑泰:“唐太宗李世民曾经说,‘民贵君轻。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按照你的看法,这番话一定是错误的了!”郑泰没想到燕王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觉得自己应该点头,可是又觉得唐太宗乃是千古圣君,若说他的话不对,似乎也不对,一时之间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杨鹏懒得跟他们打哑谜了,没好气地道:“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都有生老病死,谁又比谁高贵了?什么天命所归,都是儒家愚弄百姓的屁话,狗屁不如!”
两人一惊,下意识地跪了下来,郑泰心中忐忑不安,余庆却是暗自松了口气。杨鹏道:“儒生、士族和乡绅,他们之所以反对我的政策,说白了不过就是利益,其它的那些借口全都遮羞布而已!反对官员选拔制度,无非是因为这些制度令他们以前专享的特权不复存在了,其实他们现在依旧可以参加选拔,只是这些废物除了之乎者也琴棋书画,屁都不懂,即便参加选拔也根本就难以选上,因此心中怨愤,便东说西说胡言乱语以表达不满。”
“至于税收制度,哼,这就是动了他们的利益了。这些人以土地而过上豪奢的生活,自然对于我的土地政策十分不满,可是他们一直以来的豪奢生活并不是凭本事得来的,而是靠着不公平的制度从百姓手中掠夺的!这一点难道不该改变?”
余庆和郑泰连忙道:“该改变,该改变!”杨鹏看了两人一眼,道:“我跟你们说了这么多,你们应该明白了我和燕云的治国理念了吧?”郑泰连忙道:“燕王是与唐太宗一样的明君,一切以天下百姓的利益福祉为依归!”
杨鹏笑道:“你的理解能力还可以,不过还不够!”“是,是,属下愚钝!”杨鹏的目光看向余庆。后者连忙道:“属下和郑大人的看法一样,不过,不够却还感觉,感觉燕王似乎,似乎有改变这千年来固有制度的意图!”
杨鹏感到有些讶异,打量了余庆一眼,道:“你继续说。”余庆应了一声,道:“燕王,燕王以百姓为重,又提到了三皇五帝是百姓推举产生的,态度颇为赞赏,后来说到儒家天命那一套时,似乎,似乎态度中充满了,充满了鄙视。所以,所以属下觉得,燕王似乎,似乎有罢黜现行制度,恢复上古制度的意图!”
杨鹏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点头微笑道:“你很不错!”余庆听到杨鹏的夸赞,不由的受宠若惊,连忙拜道:“属下愧不敢当!”一旁的郑泰眼中充满了嫉妒之色。
杨鹏翻了翻面前的一本文档,抬起头来看了两人一眼,道:“整个四川已经投诚的高层中,只有你们两个算得上是清官,在任上颇有政绩!”两人心头一喜,连忙拜道:“燕王过奖了!”
杨鹏看向余庆,道:“你不仅为官清廉,而且关心百姓,做事不拘泥于形式,这很好。我决定任命你为成都知府。”余庆大喜过望,连忙拜道:“多谢燕王信任,属下定不负燕王所托!”
杨鹏扭头对郑泰道:“你为官也算清廉,做事中规中矩,缺点就是遇事犹犹豫豫缺少决断,不过却依旧是可用之才。我任命你为恭州、涪州两地知府,总管两地民政!”郑泰也是大喜过望,连忙拜谢。
杨鹏看了两人一眼,语重心长地道:“我对你们两个都有很高的期望,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了!”两人的心中不由的涌起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来,一起抱拳道:“属下定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杨鹏问道:“关于四川的治理问题,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余庆抱拳道:“燕王颁布的各项政策,对于发展四川的经济,改善百姓的生活,可以说是十分有利的。可是这些政策在推行的过程中,必然遭遇极大的阻力!四川不同于中原,中原由于先前的战乱,其实士族乡绅势力已经遭受了很大程度的削弱,原有的秩序几乎被彻底打破,各项政策推行遇到的阻力自然会小很多。可是四川则不同,四川近千年来,几乎没有遭到多少战火的破坏,士族乡绅的势力经过千年的发展可以说是树大根深了!他们如果联合起来对抗新政,恐怕新政是很难推行下去的!”
杨鹏问道:“你所说的树大根深,指的是各地的官员吗?”
余庆点了点头,“是的,但绝不仅仅限于此!士族乡绅的影响绝对是方方面面的,各地官府的衙役、捕头、胥吏甚至知府知县,都与各地的士族乡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的本身就是本地士族乡绅的子弟,有的则是与本地的士族乡绅联姻!”
杨鹏皱眉道:“照你这么说的话,各地的士族乡绅岂不是与各地的官员结成了一张紧密的大网?”
余庆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不只是这样,由于大部分的土地掌握在他们的手中,因此他们还控制了数量极其庞大的佃农,这些人如果被他们组织起来……”陈枭明白余庆的意思,他的意思是,如果士族乡绅将控制的佃农武装起来,便是一股极其巨大的力量,足以对四川造成难以想象的巨大冲击!
余庆继续道:“另外,士族乡绅还在各地控制着大部分的产业,比如酒楼茶庄等等,他们还和黑道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的人即是大财主,又是官员,还是某个黑道帮派的总瓢把子!因此他们若是执意对抗燕王的政策,恐怕……”
杨鹏道:“你说的这些对我很有用!我虽然早有感觉,可是却没想到四川的士族乡绅势力竟然如此庞大且根深蒂固!”笑了笑,道:“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四川都已经被我们占领了,这些问题难道还不能解决吗?”两人见杨鹏态度闲适,也不由得觉得这个问题似乎也不难处理,一起抱拳道:“燕王英明。”
杨鹏斩钉截铁地道:“新政必须尽快推行下去,任何阻力都阻挡不了!”看了两人一眼,“你们两个要在各自的辖区做好表率!”两人齐声应诺,心里却暗自打鼓。
余庆问道:“燕王,要是那些士族乡绅一定不肯执行新政,该如何是好?”杨鹏道:“有些问题,不要想得太复杂,一切按照法律去做就是。如果那些士族乡绅按照规定缴纳税款,并且执行新政,那么他们就是守法的百姓,官府不仅不能骚扰他们,还须保护他们;反之,如果他们执意对抗法律,那便是违法了,既然违法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如果动用衙役和治安部队都解决不了问题,可以就近请求军队协助。”两人抱拳应诺,心里七上八下的,然而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之势,只能硬着头皮执行好燕王交代的任务了。
杨鹏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事情了,于是对两人道:“你们上任去吧。”两人应诺一声,朝杨鹏行了一礼,退了出去。一出来,就有两名密卫捧着官印官袍上前来,交给两人。两人看见官印和官袍,不由的激动不已,心中有一种老友重逢似的感触,连忙朝两个密卫躬身一拜,随即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接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