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妃宠极而衰,复又宠极而衰,更因不孕而从此不再具备博宠的资本,于是后宫的嘲讽间略略多了些许的同情。
这一日,缘亦从裕乾宫取了补药匆匆归来,凑在茜宇耳边,低声道:“娘娘,听说兰妃娘娘被景阳宫的人轰了出来!”
茜宇正缝制着一双小鞋,停下针线,奇怪道:“兰妃不是还没有出月子吗?”
“听墨菊说……”缘亦凑地更近,声不传六耳!
茜宇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看来钱姐姐快熬出头了,对了!去把小瑛子叫进来!”
待小瑛子进来,茜宇已坐在梳妆台前打理发髻了,并不回头,只是道:“明日该你出宫了吧?”
“是!明日是奴才的假期!”小瑛子说着,满心期待着主子也能让自己去一趟,小筒子他们都拿了好多次赏钱了。
“呶!”茜宇转过来,递过一封信,道,“送去给硕王妃!要亲手送到!要是有人抢夺……”
“奴才就一口吞了它!”小瑛子不等茜宇把话说完,便顽皮地笑道。
“猴子!”缘亦嗔道,“别冒失了,好好收着。”
“记得了!”小瑛子笑着磕了头,退了出去。
第二日傍晚,小瑛子带着秋心、秋棠等托自己买的东西蹦蹦跳跳地回宫,才进了东华门,就觉得脑后被猛地一击,失去了知觉。
景阳宫里,懿贵妃眼神凌厉地看着香炉中轻轻扬起的纸灰,对身边的娟儿道:“兰妃怎么样了?”
“听说病倒了,没想到她那天会在宫门口大哭大闹,好叫人难堪,宫里面不知道该怎么议论呢!”娟儿说着,试探着看着懿贵妃。
“无知的女人!”懿贵妃狠狠道,“不过都是一些不成气候的,她以为这个孩子生下来能有什么好处?这一病也好,自己死了干净,省得本宫再费心!”娟儿微微地点了点头!
“不过她胡言乱语说的那些,不是上次用来对付恬嫔的吗?难道是她……”懿贵妃冷冷一笑,“没想到这个皇宫里,还有我没瞧出来的人物。”继而对娟儿道,“一会儿把我的回信送去给我父亲……”
第二日待小瑛子醒来时,已经躺在了馨祥宫的后院里了。
“臭小子?怎么就醉在宫门口了?让内禁卫逮回来,叫娘娘好没面子!”小瑛子才睁开眼睛,就见到缘亦插着腰站在自己的面前,心里还想不起来究竟出了什么事。
“去!”缘亦喝斥道,“滚到院子里跪着,不叫你不许起来!”
“姑姑!”小瑛子恐慌道。
“你何苦吓他?不过是喝了点酒!”茜宇由流芸和凌金搀扶着,缓缓从门外走进来!
“主子怎么来了?这里不干净!”缘亦连忙过去搀扶。
“怎么不干净了?都是我的殿阁!”缘亦笑了笑,不理会缘亦,转而对小瑛子笑道:“以后少喝点酒就是了,王妃让你给我带信了吗?”
“信?”小瑛子极力回想着,双手在怀内一阵乱摸,却没有结果,抬起头惶恐地看着茜宇,抖抖索索道,“娘娘!信……信不见了!”
“你这小子!”缘亦气地要上去打他,被小春子等拉住!
“娘娘……娘娘……”小瑛子跪在炕上,连连磕头,声辩道:“奴才昨晚没喝酒,奴才没喝酒……”说着散开发髻,摸着自己的脑袋!又道,“娘娘您看!姑姑您看!昨日奴才是被人打晕的,您看,头上还有包呢!”
小春子凑上来看了看,对茜宇和缘亦点了点头!
茜宇神情很是漠然,搭着缘亦起身往外走,嘴里道:“别难为他,本不是他的错。”众人不敢多问,只静静地将茜宇送回了寝宫。
几日后,皇后派了李院士来给茜宇请平安脉,却恰巧钱虢容和李泽容正与茜宇下棋,李院士便为二人都把了脉,至此钱虢容有孕一事才传遍了阖宫上下。茜宇虽然觉得这份巧合有些蹊跷,与自己事先想的并不一样,但因不愿再委屈了钱氏,只得作罢。
翌日清晨,茜宇携着两位充容往坤宁宫请安,太后为了皇帝诵经祁福,自中秋节后就再也未出过寿宁宫。
茜宇三人才进坤宁宫,就觉得众人的目光有些异样,未等自己开口,琪淑容便过来挽着钱虢容笑道:“原来钱姐姐有身孕了?怪不得这些日子觉得姐姐有些发福呢,妹妹恭喜姐姐了。”
“本宫也是昨晚才知道的,钱虢容你也是的,难道都不会有不舒服吗?贵嫔,往后你们可都要当心身子了。”皇后喝着茶,悠悠地说道。
茜宇附和道:“是!臣妾本该早一些关心一下虢容的,都怪臣妾疏忽了。”继而转身对钱虢容笑道:“虢容往后可得注意着身子了,不然我可没法向皇后娘娘交待了。”
钱虢容尴尬地笑了笑,被琪淑容搀扶着缓缓坐了下来,虽不言语,但脸上却有释然的神情。
几日后,秋风急促地进入宫廷,他迫不及待地赶走了围绕了人们许久的暑气,忙不迭地卷下满地落叶,于是皇宫中星点儿的绿色都会让茜宇感到惊喜,赫臻依旧没有消息,为了稳固朝纲,爹爹和大哥倒是提前回来了,可是自己派人问了几次有关皇帝的事宜,两人就是不开口或极力回避,让茜宇很是莫名!
这日外出散步,路过延庆宫,只见宫门紧闭,一片萧索,远远看到徐婉仪缓缓过来,她即便换了秋衣,还是一样的朴素。
“贵嫔娘娘有礼!”徐婉仪缓缓跪在地上施礼,眼神茫然。
“徐婉仪这是来看兰妃娘娘吗?”茜宇言语间竟有一些内疚。
徐婉仪神色淡然,低声道:“是!”继而道,“一个侧妃,即便再不得宠,也该有她的尊贵!请安,探视,也是臣妾的本分。”
茜宇微微一震,分明听出话中敌视的味道,随即道:“不如本宫也进去向娘娘请安如何?”说着欲往宫门走。
徐婉仪一步拦在茜宇面前,跪在她脚下,语气生硬,“或许在贵嫔娘娘眼里,延庆宫不是个吉祥的地儿,娘娘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徐婉仪你……”茜宇道,“你怎么总是……”
“嘎……”没等茜宇把话说完,延庆宫的宫门徐徐地打开了,嫣梅站了出来,福了福身子,道:“兰妃娘娘请贵嫔娘娘进去说话,婉仪娘娘还是晚些再来吧!”
徐婉仪不解地看着嫣梅,又看茜宇。
茜宇冷冷地扫了一眼徐婉仪,对嫣梅道:“告诉兰妃娘娘!本宫身体不适,今日就不见了!改天有空,让娘娘也去本宫那里坐坐。”
徐婉仪听了茜宇这番话,脸上的神情僵硬而冷凝,五指紧紧地攥成了拳头。茜宇不理会她,扬长而去!
茜宇回到馨祥宫后,便觉得不舒服,招来太医察看,才知道是胎动得厉害。太医嘱咐一定要卧床静养,茜宇只得无奈听从。
静养数日后,茜宇觉得着实烦闷,定要出去走走,缘亦拗不过,只好叫小春子等准备了软轿,众人一同跟了出来!
软轿行至南园附近,一行内禁卫匆匆而来,至轿边便跪地请安。
“大人们都免礼吧!”茜宇撩开轿帘,看着窗外齐刷刷跪着的内禁卫官兵,突然觉得那个红衣玄带,腰佩蓝宝石长剑的武官有些眼熟,于是轻轻唤道:“大人何处任职?”
“微臣是御林军总督尉秦成骏!”那红衣武官回道。
茜宇听他自报家门,知道是懿贵妃的哥哥,可是如此熟悉的身影,不免有些疑惑,问道:“内禁卫何时交给御林军统管了,更何况大人不是应该在皇上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