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云的手抖的厉害,悲冷道:“是你杀了大伯和婶子?”
众人没料到千辛万苦寻找的二姨太,居然自己出现了?她是怎么从温锦懿手上逃脱的?
“二姨太……”赵子龙惊喜的唤了声,正要向停云走去。
停云情绪激动地将枪又对准赵子龙,“别过来,都别过来,是你们杀了她们?”
赵子龙的声音掷地有声,“她们是温锦懿安排的杀手,死有余辜。”
停云缓缓摇头,杀手?杀谁?杀她?还是杀蒋寒洲?结果呢?她只看到了赤裸裸的结果,看到了对她情深义重的老两口连个全尸都没有……
停云猛的咬住唇,双手握紧了枪,这枪是蒋寒洲送给她的,怎么开枪也是蒋寒洲教她的,此刻,只要她扣动扳机,就能为大伯和婶子报仇,就能把这个该死的男人送去地狱!他怎么下得去手!如何下得去手!
“阿舒。”缓缓淡淡的声音传来,声音极具穿透力,温锦懿缓缓从院子的斜坡下走了上来,从从容容的淡定。
他一出现,蒋寒洲忽然拔枪对准了温锦懿。
而赵子龙和一众自卫小兵警惕的端起枪,几乎清一色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他,蓄势待发。
温锦懿轻轻一笑,“寒洲,我一人之力,怎敌你们一个劲旅,何必这样紧张呢?”
停云耳朵一动,知道是温锦懿随她而来了,她迅速移步挡在温锦懿身前,视死如归的看着蒋寒洲,“是你们杀了她们吗?”
蒋寒洲终于开口说话了,“是。”
他的声音很低,停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看了他的唇形大抵是应了声,她死死的咬住唇,将温锦懿护在身后,说,“锦懿,你快走,快走,不要管我,我不会有事,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温锦懿弯腰凑近她的耳边,姿态好不暧昧,“阿舒,此生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
停云心头微跳,更紧的握住了枪,她死死的瞪着蒋寒洲,两个月不见,关于他的绯闻那么多那么多,叛变的,杀妻的,形形色色,她不知这两个月蒋寒洲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整个人气息都不一样了,他的眼底是深不可测的戾气,冰冷的如同地狱修罗,哪怕看见她,不过只是漠然以对,他的面色有病态的苍白,眼神阴沉如刀,毫无人情可言。
彻头彻尾的变了一个人。
停云有那么一刻的恍惚,总觉着眼前这个人不是蒋寒洲,只是有一张相同的皮囊罢了,却不是同一个人。
“呜呜……”对峙间,傻妞忽然从屋内跑了出来,她似是终于缓过了一口气,哭着迎上了停云的枪口,张开双臂,挡在蒋寒洲身前,焦急地说着什么。
停云猛的一震,“傻妞?”
温锦懿猛的眯起眼睛,似乎傻妞的出现,超出了他的预料……
傻妞愤恨的指着温锦懿,随后伸手比划了很久,焦急的跟她讲述着什么。
停云默默地看着,看到最后,她只是努力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她伸出手,将傻妞拉回自己的身边护着,想要一点一点拉开与蒋寒洲的距离,手中的枪依然颤抖的指着蒋寒洲,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傻妞的手语,别人或许看不明白,但是她懂,傻妞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懂。
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只是她不肯承认罢了,她是个懦夫,不肯面对现实和真相,或许从赵子龙告知她复错了仇的那一刻起,她便有所怀疑,或者律娉婷出现的那一刻,又或者傻妞带血的发带出现在了温锦懿的口袋里。
她有许许多多的理由怀疑温锦懿,只是她不肯罢了,直到傻妞的再次出现,直到她带回了长恩的传话,让她如何自欺欺人下去,如何将这个梦再做下去。
她的情绪不是很稳定,像是彻底没了安全感的猫儿,被逼上了绝路,只是将傻妞死死的护在身边,缓缓后退,直到靠上了温锦懿的胸膛,退无可退,她按捺下所有分崩离析的情绪,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那般,说,“锦懿,你和傻妞先走,我有枪,掩护你们。”
赵子龙气愤道:“二姨太,你还要糊涂多久,当年杀害你全家的是一个叫焰口的组织,温锦懿跟他们来往密切,有不可推卸的嫌隙!他接近你只是为了挑拨了你和督统的关系!”
赵子龙声如洪钟,字字入心,停云绷紧了脸,将所有的泪都忍了下去,纵使真相如此,那又如何!她说过俊逸在哪里!她的心就在哪里!她可有别的选择!这条路在她将俊逸交付出去的那一刻,便再无回头的可能!她不是傻子,那么多的疑点,旁观者都看得明白,她如何看不明白!
停云深吸一口气,像是一个为了爱人执迷不悟的女子,她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信封,“蒋督统,你对我们穷追不舍,无外乎是想要这个东西,这是共产党安插在锦县国民党中的特务名单,你便是为了这个东西,滥杀无辜!让无辜的村民死于非命!想要这张纸,可以!凡请你放下手中的枪,放过这座山里的百姓!不要再滥杀无辜!”
她颤声说完这句话,手中的枪忽然擦枪走火,流弹擦过蒋寒洲的俊脸呼啸而过,擦出深深的血痕,气流划破空气激荡起他额前的碎发猎猎翻飞,他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目光阴沉沉的落在她脸上。
赵子龙低呼一声,几乎同一时间,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了停云,“二姨太,你疯了吗!”
傻妞也哭着阻止停云,她知道她枪法不好,可是乱开枪也是能打死人的啊!
赵子龙抢话道:“二姨太,做人要讲良心,督统对你怎么样,我们所有人看的一清二楚,自打娶你进门的那日,他便收了心,一心一意待你,我跟了督统十几年,从没见过他对一个女人执迷至此,为了你跟蒋老夫人冷了母子情分,为了你,督统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缉凶,他几乎把全国都翻了一个遍,只为替你找到尸骨无存的亲人,他为了不让你难过,什么误会都忍着,什么屈辱都受着,他什么都不肯告诉你,就怕你受到伤害,甚至对你一系列愚蠢的复仇行为视而不见,无条件配合你演出,演到今日,你非但不领情,还如此执迷不悟。”赵子龙越说越怒,眼前这个女人,哪里有袁小姐半点的知书达理,哪里有袁小姐对督统半点的情谊,他家督统是瞎了么!看上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女人。
赵子龙气红了眼,“督统为了救你,冒着多大的生命危险踏进这座山里,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到头来,你居然以为督统为了那区区一张纸?”
“为了我?”停云忽然冷笑一声,眼泪在眼底打转,可是她硬生生忍住,她忽然将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笑道:“既然是为了我,是不是说明我对你很重要?那么蒋寒洲,请你撤兵,立刻马上,不然我立刻死在你面前,让你无功而返。”
蒋寒洲脸色阴沉的厉害,眼底积聚戾气,他不言不语不动。
“撤兵!不要再伤害任何一个村民!”停云一字一顿,可能是她太过紧张,握枪的手抖的厉害,加之对枪械不是太熟悉,情绪又太过激动,扣动扳机的啪嗒声传来,温锦懿眼疾手快的猛然按下了她的手腕,让枪口对准了地面走了一枪。
停云的枪刚被温锦懿按下,几乎是同一时间的空档,蒋寒洲看准时机,猛的眯眼,手中的枪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精准的一枪打进了温锦懿的体内。
蒋寒洲一开枪,赵子龙及一众自卫兵齐齐向着温锦懿开枪。
躲在暗中的杀手齐齐现身,墩身挡在温锦懿身前,第一排杀手以自身为肉盾,第二排杀手则与赵子龙展开了火拼。
温锦懿踉跄后退了一步,那子弹似是刻意避开了停云,正中温锦懿的胸口,血很快打湿了他中山装的前襟。
停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下去,“锦懿……”
她慌乱的捂住温锦懿淌血的伤口,慌张的颤声道:“锦懿……锦懿……你受伤了……”
温锦懿浓密的睫毛下,深不可测的目光一直落在停云的脸上,似是在审视停云此刻的反应有几分真假,傻妞的手势,他看懂了,阿舒一定也看懂了,可是阿舒什么反应都没有……这样不正常的反应,出乎了他的预料,几乎不用他出手做什么,阿舒便已向他倒戈,他细细观察她脸上的表情。
停云脸上的慌乱是真的,流的泪也是真的,担忧是真的,自责也是真的,她用力扯下了头巾,哆嗦的堵上温锦懿的伤口,碎碎念,“锦懿,你不能有事,你一定不能有事,你还要带我去武汉见俊逸,还要去见我们的儿子,锦懿……”
多少年没有这样崩溃的时刻,此刻她极力稳定情绪,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温锦懿出事了,她将再也见不到俊逸,她不能拿俊逸的命开玩笑,她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她的泪愈发的汹涌,“锦懿,你会没事的对不对,你一定不会有事……”
温锦懿下意识握住了她颤抖的手,唇角勾笑,“我没事。”
话音刚落,一颗流弹看似直直的向停云射去,温锦懿看了眼开枪的人,随后忽然将停云拥入怀中,猛地转身,用背部替她挡住了那一枪。
停云瞬间睁大眼睛,仰头看着温锦懿。
温锦懿隐忍的蹙了下眉,随后笑了,“阿舒,我说过我后悔了。”
“不……不要……”停云极力撑住他的身子,哭着说,“锦懿,不要……你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