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径直停在蒋府外,蒋寒洲大步府内。
碰巧小兰从府内慌张的跑出来,她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蒋寒洲,眼下看见蒋寒洲,像是看到救星,拦在蒋寒洲身前,焦急的失声道:“少爷,快救救二姨太……二姨太她……”
不等她说完,蒋寒洲愤怒的大喝一声,“滚开!”
小兰当场吓蒙了,看见蒋寒洲铁青的脸,她连连后退了一步,被门槛绊了一下,一瘫倒在地。
半晌,她才从惊吓中反应过来,二姨太……二姨太……她不知道蒋寒洲为什么忽然发这么大的火,但直觉告诉她,这怒火一定与二姨太有关,难道二姨太偷合同的事情已经败露?日本人已经向少爷提出交涉了?六神无主间,小兰看见张嬷嬷连滚带爬的从蒋寒洲的后车门里滚了出来。
张嬷嬷打颤的几乎站立不住。
“你……为什么在少爷车上?”小兰颤声问道。
“不关我的事。”张嬷嬷一边后退,一边喃喃摇头,“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最后惊慌失措的跑开了。
小兰看着张嬷嬷的背影,一股不祥的预感席上心头,她折回府上,眼下只有冒死求少爷了!
停云抄近路从后门折回蒋府,走到杏花阁的巷子里,方才惊觉刚刚太过匆忙,她竟把小兰和志成给忘记了!那两人现在恐怕还等在新城的公寓外!
停云忽然转了步子,正要转出去找小兰的时候,看到小兰从巷子另一头焦急的走了过来。
两人正面遇见,皆是微微一愣,而后是巨大的欣喜。
“二姨太!”小兰欣喜的惊呼,小跑过来一把拉住停云,左看看右摸摸她有没有受伤,“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被发现了么?是少爷去救的你么?”
停云想起刚刚与温锦懿之间的不愉快,便失去了讲述的兴趣,只道:“我有三头六臂,哪儿那么容易抓住我!”
说着,丝毫不给小兰细问的机会,便往杏花阁内走去。
院子里漆黑一片,主阁内也未点灯,因了丫鬟少,只要小兰不打理,杏花阁仿佛荒无人烟一般,她莫名的觉得冷,微微皱了皱眉。
纵然小兰有一肚子的疑问,见停云不想回答,她也不敢问,只怯怯的扯了扯她的袖子,古怪的看她一眼,悄声道:“二姨太,你和少爷怎么了?”
停云微微一愣,微笑道:“挺好呢,早上临出门前还好好的。”
小兰悄声道:“今儿个事,少爷知道么?”
停云摇了摇头,“不知。”
小兰这才放下心来,冲着主阁努了努嘴,“少爷恐怕在里面呢,刚刚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二姨太,你可小心。”
停云的心悚然一惊,翘首看去,一片黑漆漆的沉冷,连灯都不开,这是生的哪门子的气,难道是知道她偷合同的事了?消息不会这么灵通吧?
若是以前,停云定不会这般在意他的感受,可是自从昨晚蒋寒洲喝醉了朦朦胧胧对她说的那些话,仿佛一只温柔的手猝不及防的推开了她的心门,让她就这样毫无防备让他鲁莽的闯了进来,停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毕竟今天她做了两件触犯到蒋寒洲利益的事情。
且不说她要仰仗他护她家族周全,只单看自己对他看法的转变,她便十分在意蒋寒洲此时此刻的所思所想。
停云硬着头皮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森冷气息,房内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危险而又压抑的气息让她轻轻屏息,她缓步踏入屋内,还未站稳,便被人从身后抱住。
房门被猛地关上,停云被悬空抱起,吓得尖叫连连,却丝毫没办法挣脱,直到嗅到那人熟悉的气息,她才从惊恐中脱离出来。
“寒洲……”停云于黑暗中低声唤他,这是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深情而又恐慌。
蒋寒洲猛地一震,随即铺天盖地的气息包裹了停云,滚烫的吻兜头罩下,带着沉痛的绝望气息,将停云淹没的漆黑的床帏之中。
停云感受到了蒋寒洲的痛苦和狂乱,他唇齿用力让停云羞痛之下,叫出了声,想要阻止他,却发现双手双脚全被他,他像是暴怒的狮子宰割着口中的羔羊。
当男人标志性的物什抵上她的身体时,停云从沉沦的迷醉之中脱离出来,惊恐的连连尖叫,想要从逃开,却被蒋寒洲粗暴的丢回了,他像是疯了,丝毫不给她一丝一毫的时机。
“小兰救我!”停云意识到蒋寒洲想要干什么的时候,挣扎着唤道,她怕了,她真的怕了,未经人事的小女儿怎能承受这突然的侵犯,蒋寒洲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一样粗暴冰冷狂躁,这样的他太可怕了。
“长恩……长恩……”
小兰听见呼唤,焦急的在门口直转圈,她知道屋内的两人在干什么,可这不是她一个丫鬟能干涉的,少爷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强迫二姨太呢?之前不是好好的么?
焦急间,恰逢小梁洗漱完毕,穿着一件卦袄从外面走进来,一脸的疲惫和自责。
小兰微微一愣,“你……从武汉回来了?”
小梁神情异样,点了点头,“回来了。”
小兰脸上掠过欣喜的表情,从台阶上跑下来,问道:“这么说,二姨太的家人都接过来了?”
小梁眼神闪躲,并不回答,只快步走入院子里,“少爷呢?”
小兰的心思也为之一转,看了眼主阁,担忧道:“少爷不知道怎么回事,怒气冲天的从外面跑回来,一回来就强迫二姨太……我真担心二姨太那么烈的性子……会不会……”
小梁失神的看着主阁的门,半晌,他抱住头懊恼的坐在石阶上,抱住头,“我们对不起少爷,对不起二姨太……”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小兰心口一紧,轻声问道。
小梁光摇头,就是不肯回答,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漆黑的深夜里,小兰分明看见小梁的眼泪沉重的一滴一滴的砸进了雪中。
她的心狠狠揪起,听着主阁里的求救声,小兰下定了决心,快步走上前,正要推门而入,却被小梁一把拉住。
“趁还有机会,让他们好好待一会吧。”小梁低低道。
小兰涨红了脸,咬牙,“可是二姨太不愿意,总不能……”
话说到一半,看见小梁悲伤的眼神,小兰的心狠狠一沉,竟鬼使神差的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她沉默许久,缓缓抱着腿在小梁身边坐了下来,低声问道:“二姨太的家人,安全接来锦县了吧?”
小梁身子不经意的颤抖了一下,许久,他低低“嗯”了一声。
小兰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只要家人安全接来锦县了便好,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会伤害到二姨太。
夜如此宁静,铺天盖地的大雪仿若无声,停云奋力挣扎,在最绝望的深渊里,开始呼唤“长恩”名字。
听见她喊别的男人的名字,蒋寒洲于黑暗中磨牙沉怒:“闭嘴!不要让我从你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
停云微微一怔,死死的咬住嘴唇,全身紧绷,僵硬的拱起。
熊熊燃烧的怒火和即将失去的恐惧吞噬了他的理智,听到她喉咙里低低的呜咽,蒋寒洲猛地一震,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瞬间冷静了下来,他在干什么?的人儿颤栗的身体提醒着他,他做了怎样混账而不可饶恕的事情。
“寒洲……”感受到蒋寒洲放松下来的身体,停云知道他恢复了理智,轻轻唤了句。
蒋寒洲身子一震,却不敢回答。
他仿佛站在悬崖之巅,往前走是万丈深渊,却回头无岸,要怎么告诉她,他没能保护她的家人,他该怎么办?他要怎么办?怎么做才能不失去她?他没料到这一刻来的这样快,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失去她的理由,唯独没有料到这种将会抽离她所有笑容的形式,他失策了,这是出乎意料的意外!他宁愿让她带着家人远走高飞,保持他爱的笑容活下去,哪怕在不久的将来,他必将失去她,他也不愿意是这种残忍的方式!
就凭这一点,他已然输给温锦懿太多太多。
蒋寒洲痛苦的,仿佛大彻大悟一般将她拥进怀里,“对不起,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他低低呢喃。
停云僵硬的身子缓缓柔软下来,她的心门再一次被他鲁莽的闯了进去,如辽阔葱翠的空旷原野上,忽然闯入一匹烈马,风吹草低,烈马归园,并永久的住在那里,停云伸出手,缓缓抱住蒋寒洲伟岸的身躯。
蒋寒洲身子一僵。。
停云主动回应他。
蒋寒洲狂喜而又绝望的热烈再一次席卷了她,只是这一次,她尽量放松了身体,在无边的黑暗中,接受了他的狂风暴雨。
欢喜的,隐忍的,像是一种祭奠,又像是一次勇敢的决心,她这辈子,认定了这个男人,无论前路是枪林弹雨,还是刀山油锅,她都会义无反顾的追随他!
她温柔的心化作一池的,揉皱在这点点落红的床单上。
第二天天还没亮,小兰便早早的起床做早餐,后半夜的时候,她再也没听见停云的呼喊,想必是从了少爷吧,小兰微微一笑,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下了。
她在厨房做饭,瞥见小梁打着哈欠从左侧的偏阁走出来,吃惊道:“你昨夜没回去?”
小梁含糊不清的说,“回哪儿去,少爷在哪儿我在哪儿。”
小兰一边生火一边说,“二姨太的家人都安排在哪儿?什么时候能接进府上?”
小梁闪烁其词道:“这要看少爷。”随即他看了眼空荡的厨房,岔开话题,“每个院里不都配有厨子么?二姨太好歹是少爷的妻,为什么这里连个厨子丫鬟都没有,就你一个人能忙的过来么?”
小兰懒得与他多嘴,二姨太是不打算在府上长住,恐怕家人接来以后,就会找时机离开府上,所以为了避免人多嘴杂,将派来的丫鬟都遣去别院了,小兰淡淡道:“你以为二姨太向别的主子一样那么难伺候?这里就我一个丫鬟足够了。”
不过,她停下手里的活,看向主阁的方向,二姨太和少爷已经有了实质的发展,不晓得还会不会离开蒋家。
说真的,当知道二姨太之前是假怀孕的时候,她着实吓的几日都睡不好觉,也不敢过问,也不敢对旁人说,索性少爷不追究,蒋夫人又搬离了旧府,别的丫鬟婆子就算有所怀疑,拿二姨太也没办法。
“哎……”她幽幽叹了口气,二姨太的经历,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让人操碎了心。
小梁坐在灶台一旁,也沉沉的叹了口气,两人都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