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刻意的还是无意的,朱宇翰忽然寻了个由头,与皇后娘娘告了罪,离开了瑞庆宫,走之前,在言紫兮耳畔低声说,过会儿会派人来接她。
言紫兮心中有些忐忑,可是思及自己来之前的那些个盘算,又有些兴奋,她原本就有些话想单独跟皇后娘娘聊聊,若是朱宇翰不在,自是更好,所以,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朱宇翰走后,皇后娘娘却突然来了雅兴一般,要求言紫兮陪她去瑞庆宫后殿的御花园走走,人家娘娘都开口了,言紫兮这一介草民又怎敢说不?
小心翼翼地跟在这位仪态万方地中年妇人身后,言紫兮却在心中揣测起来,她这是有什么话想与自己详谈吧?
心中忽然警惕起来,想起朱宇翰的突然告退,难道,这位皇后娘娘是想亲自来给自己儿子做说客的?可是转念一想,言紫兮自个儿都被自个儿都逗乐了,她把这皇族也想得太人性化了吧,人家若是真有这个想法,直接回头找皇帝老儿请一道赐婚的圣旨下来就得了,还能由得着这般费神地跟她兜圈子啊。
那既然不是和朱宇翰有关,又会是什么事呢?需要这般慎重地把她叫到宫里来。
走到后花园的一个凉亭下,眼见娘娘有歇息的意思,那些个极会察言观色的宫女们早已手脚麻利地在亭内铺好了软垫、砌好了上等的龙井,还摆上了各色点心,这王皇后款步坐了下来,又在一旁给言紫兮赐了个坐儿,竟是一挥手,把那些个宫女们给打发下去了。
言紫兮瞧着对方面上风轻云淡的模样,却心中一紧,知道要谈正经事了。
她下意识地正襟危坐,要说这言紫兮穿越前就是个散漫的性子,而自打穿越以来,一直过的打打杀杀的日子,在璇玑派亦是被粗放敞养的,成天跟师兄弟们打转儿,整一假小子,说难听点那就是山野村妇的命,忽然一下子让她变身成名门淑媛模样,还真是各种不习惯。
特别是这一身优雅端庄的云锦蝴蝶裙穿在她身上那是浑身不自在,老害怕走路踩到自己裙角,把自个儿给绊倒,或是一个动作大,把这华贵的衫儿给撕裂了什么的,反正就是各种别扭。
言紫兮这般别扭的模样,那王皇后都看在眼里,心中却别有一番思量,说实话若非自己儿子告诉她这个女子的真实身世,并且向她说明他想娶她背后的意图,这个女子,她还真有些看不上,更别提要让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娶她为正妃。
在她心里,这种长在民间的女子,如何能跟那些出身豪门望族,打小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相提并论。
这女子,太野了,王皇后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只需要看她一眼,就知道,这个叫作言紫兮的女子怕是野性十足。
别说温婉,怕是连娴淑的边儿都够不上。
翰儿将来是有可能会继承大统的,这样的女子,若是做了他的正妻,将来也许就跟她一样,要母仪天下,一统六宫,可这样的性子,这样的仪态,如何能够服众?
若她不是那拓拔烈的女儿....
可一想起国师拓拔烈,王皇后的心中就有些千回百转了,既然她是拓拔烈的女儿,那么,就必定是那个叫作萨苏的南疆妖女所生.....
她面部轮廓和眼睛,一看就是继承了萨苏,和那个拓拔宏一样。
一想起那个南疆妖女,这位风韵犹存的皇后娘娘面上,不期然就闪过了一抹异色。
她的心中有个秘密,那是一个藏了十五年,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她打算要独自带进坟墓里的秘密。
原本以为当年随着她的死,一切就烟消云散,没想到,造化弄人,老天爷竟然又把那个妖女的女儿给送到了她面前,而且讽刺的是,她的儿子,她如今仅剩的最疼爱的儿子,竟是想要娶那妖女的女儿。
而且,更讽刺的是,她竟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因为,摆在她面前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若是翰儿娶了她,拓拔烈也许真的会回心转意,转而支持翰儿,拓拔烈这个人,别人不了解,可她却是太了解了。
那是个睚眦必报、极其护短的男人,可他对那个妖女,却是真心实意,打从骨子里的痴恋。
若这个女子真是萨苏的女儿,那么,无疑这是拉拢拓拔烈的最有利的利器。而且,王皇后比谁都清楚,若这个女子真的是萨苏的女儿,娶了她,更意味着南疆巫族也会再次归顺于大靖朝,这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更别说这女子据说还是那江湖中什么璇玑派的女掌门,对于目前大靖朝的局势,王皇后比谁都看得清楚,镇南王能够起兵造反,所倚靠的,也便是那武林中的两大门派璇玑派和天一派的鼎立支持。
所以,不管这个叫作言紫兮的女子有多么不讨她喜欢,可她的多重身份却摆在那里,实实在在地向自己表明,没有谁,比她更适合翰儿。
思及如此,这位看似温婉的皇后娘娘轻轻啜了口茶,单刀直入地开口了:“听说,翰儿很喜欢你。”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就仿佛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一般。
言紫兮本来就如坐针毡,此时一听这话,差点没滚到地上去,她心里直骂娘,心说朱宇翰你这王八蛋,明明之前说好这事拉倒就此不提,竟然一转身就给你老娘打小报告。
可是,心里腹诽是一回事,面上却还要装得一脸惶恐的模样:“娘娘您说笑了,民女出身寒微,又无才无德,如何配得上五殿下,殿下怕是跟您说笑的。”
王皇后心里嘀咕,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不过,她的面上此时却是露出了无比和蔼的笑容:“身份不是问题,只要翰儿自己喜欢,我这个做娘的,自然是要成全。”
言紫兮一听这话差点没掀桌了,心说您能不能别这么惯您那老儿子,您去找个门当户对、知书达理的不成么?跟我较什么劲啊。
如是想着,嘴里也没遮拦了,她这次是真的惶恐了,脸皮一拉老底都抖出来了:“娘娘,不敢瞒娘娘您,其实民女早已与人私定终生。”如是说着,还老怕对方不相信似的,顺手掏出了之前从南宫凛脖子上掰下来的一块麒麟玉吊坠:“娘娘您看,有信物在此,民女实在是已经配不上殿下。”
那王皇后听到言紫兮推托的话,本是极为不悦,心想你这个女子倒是好大的脸,给你脸竟是不要。没想到的是,当她的目光浅浅地落在言紫兮手中的那块麒麟玉吊坠之上时,面色倏然一变!
她一把抓过那麒麟玉吊坠,颤声问道:“这是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