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摇曳朦朦胧胧,夜有霜再次睁开眼睛,陌生的房间粉纱漫漫,细碎的珠帘隔住视线,空气中弥漫着奇特的香气,待他仔细辨别,心下一沉,是迷香。
珠帘外人影晃动,见他醒来,连忙跑出去禀报,不一会进来一个人。只见珠帘挑起,一双三角眼充满yin邪,贪婪地打量躺在榻上的夜有霜,像饿狼看到食物一般垂涎欲滴,“美人儿,你醒啦?”
夜有霜暗自运气,果真半分力气也使不上,反而带的伤口撕心裂肺的疼。
“你受了伤,可别乱动,小心伤得更重,”三角眼连忙上前扶着夜有霜,手上还不老实地摸了几把。夜有霜强忍心中的厌恶,轻声嗔道,“别动,疼。”如弱柳扶风般推了三角眼一下。
三角眼被夜有霜一推,三魂七魄都如出窍了一般,手下放轻却没有离开夜有霜的身体,“我的美人儿,你哪里疼,我给你揉揉。”
“你从悬崖上跳下去试试。”夜有霜峨眉微蹙脸上十分痛苦。
“我哪知你会跳下去啊,幸好下面有粗树阻挡了一下,让你摔到半路的山石上,我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你救上来的,你要怎样报答我呀?”一面说着一面摩挲着夜有霜白玉般的脸颊。
夜有霜强压下想要咬死她的欲望,将头扭向一旁,“我也没想到你能奋力相救,唉......”
三角眼看着娇弱的美人儿似乎被自己感动的模样,顿时来了兴奋,“我对你的真心日月可鉴啊!”一张臭嘴就要亲上去。
夜有霜屏住呼吸,又推了她一把,“你不是说要娶我做正夫么?如今我伤成这样,如何行礼?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来的痛快,就知道你对我不是真心实意!”
三角眼收回那张大脸,惊喜交加,“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总要等我养好伤吧。”
“等你养好伤,十个我也捉不住你,”三角总算恢复理智眼目露精光。
“哼,你当我闻不出来?你在屋中燃着散功迷香,就是头老虎也使不出力气,你既然不信我,就让我死了算了,”夜有霜说罢眼神凄楚泫然欲泣。三角眼忙不迭地安慰他,“好好,我信你,明天就给你疗伤,只要你乖乖的,我一定风风光光娶你为夫。”
三角眼眉飞色舞地走出房间,吩咐外面的人小心看守,夜有霜在黑暗中摸索着手腕,金链的形状在他的手指尖显现,他费力地躺好,用手握着金链,睁大的双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玉柏玄披着被子坐在榻上,看着进进出出往浴桶注入药汁的离悦,用讨好的语气巴结道,“离公子,这才个把月,你瞧我都能自己起身了,虽然暂时还不能行走,但觉得自己的力气恢复了很多,我的伤能好的这样快,多亏了离公子,还有武鸣先生。”
离悦见玉柏玄笑得一脸谄媚,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你到底要说什么?”
“嘿嘿嘿,离公子真是善解人意,能不能给我身衣服穿,成天光着也不成体统是不是。”
离悦把玉柏玄抱进浴桶,一声不响地走了出去,不一会拿了身衣物进来,“你的衣服碎了不能再穿,这是我师父的,”说着将衣服放到榻上,转身又走了出去。
玉柏玄的上半身已经可以活动,最近几次药浴都是自己擦拭,泡了一刻之后,她觉得双腿膝盖处发热,不似往日那般疼痛,便想尝试扶着浴桶站立起来,借着桶沿双臂发力,竟缓缓起身。
她兴奋地得无以复加,试着挪动双腿,左腿还好,但右腿突然传来阵痛,让她后背出了一层虚汗,她左侧身体靠着浴桶,想要坐下,右腿就像僵住了一般不能动弹,试了几次都徒劳无功。
离悦再次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幅情景:玉柏玄□□靠在浴桶边缘,双手支着浴桶,右半边屁股撅的老高,被开门带入的风吹得瑟瑟发抖。
离悦上前把玉柏玄扛起,“咣当”一声扔到榻上,玉柏玄的鼻子撞到木枕上,酸的她险些落泪,她顾不得去揉,连忙转头去看离悦。
“你要是不想治了就直说,也省的我没日没夜地照顾你,你要是觉得自己好了,我就帮你收拾收拾送你出去,出去别说是我医治的你,别毁了我一世英名!”离悦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玉柏玄,丹凤眼气成了圆眼,斜飞入鬓的柳眉几乎立了起来,小鼻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上面的几粒小雀斑都在跳跃着对她的怒气。
“离公子息怒,我是觉得腿不怎么疼了,想着试试能否站起来,要是能自己行走,能给离公子省去不少麻烦,”玉柏玄一脸讨好,“你别生气,我再也不自作主张,我听你的就是了。”
玉柏玄拄着双拐,靠着一条左腿,终于走出了房间,站在了阳光灿烂之下,她看着远处的山清水秀,嗅着空气中清新的花草芳香,觉得通体舒泰。
坠崖之后起死回生,经历蚀骨之痛,终于能走出来呼吸新鲜的空气,在玉柏玄看来恍若隔世,从离悦口中得知除了自己没有人坠崖,是玉柏玄心中最大的安慰,只要他活着,能在这世上找一处安身之地,不再和自己有任何瓜葛,就能安静地过完此生。
玉柏玄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摸着手腕上的珍珠,感觉鼻子有些发酸,连忙抬头看向天空。
一张圆脸冷不防出现在上空,玉柏玄在榻上躺着养伤时就已经习惯,经常一睁眼就看到一张大圆脸在盯着自己瞧,武鸣先生美其名曰:观诊。
“看姑娘恢复不错,山人心中甚慰,不枉费小蛮对你的一番照顾,”武鸣一面用手上下摆弄玉柏玄的头,一面点头称赞,“小蛮的医术是山人亲自传授,颇得精髓,先前姑娘被摔得稀碎,现在都能下地了,不错不错。”
玉柏玄在她的两手间挤出一句话,“公子不是名叫离悦吗?小蛮又是谁?”
“你给我闭嘴!小蛮也是你叫的?”一大篮青菜带着泥土摔到玉柏玄面前的石桌上,“看你身轻体健的,觉得无聊没事做,不如把菜择了,还有,”离悦一只手拎着一只血淋淋的老母鸡,“把鸡毛除了。”
傍晚,三人第一次同案用饭,一碗炒青菜,一碗萝卜汤,玉柏玄吃了几口,看着默默吃饭的师徒两人,终于鼓起勇气小声的问,“我记得我见过一只鸡......”
武鸣在这时打了一个响嗝,呵呵笑了几声,“那鸡是用来做汤的,汤用来炒菜,你不觉得今天的菜特别鲜美吗,就是用了鸡汤的缘故,”说完用力嚼了嚼口中的青菜咽入腹中,接连打了好几个饱嗝。
玉柏玄看着武鸣吃的很香的样子,学着用力嚼了嚼口中的萝卜,似乎是有那么点鸡汤的味道。
玉柏玄自打能活动之后,武鸣便吩咐她做这做那,“那个陶罐摆在那里不太合适,挪一挪。”
“饭碗放在第一层,盘碟放在第二层。”
“你怎么把削好的厕筹放到床头的柜子里,不怕做梦睡在茅厕里?”
“你看你把小蛮累的,就不能帮把手,烧烧水做做饭。”
腿脚虽不好,但只要能动,哪里都能看到玉柏玄一拐一拐地忙活,除草洒扫劈柴烧水,好在她在逃亡之时全都会做,或许动作慢些,但都能完成。
离悦每日除了用饭,都在药房忙着制药,其实玉柏玄心里十分好奇他都在鼓捣些什么,她扫完了前院,扫到药房跟前,鬼使神差地垫着脚尖往窗里张望。
外屋里摆了两排一人高的药柜,每个药匣上都嵌着把手,想来是装药材的,玉柏玄在黍阳街上逛过药铺,每个匣子上面都是写着药材名字,这偌大的药柜半个字都没有,难道都是空的?
不见离悦的身影,玉柏玄偷偷打开近处的一个,药香扑鼻而来,她又轻轻打开几个,每个药匣中都有各式药材,玉柏玄正在疑惑中,听见里屋有“擦擦”的声响,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趴着门框偷偷张望。
里屋热气扑面,两排炉灶上都煎着药,药罐冒出的热气蒸腾到半空,整个房间显得雾气昭昭。离悦坐着矮凳,正往一个炉灶中添柴,然后起身坐到药案旁,用小铡刀继续切药,刚才发出的“擦擦”声正是由此而来。
玉柏玄的表情由方才的惊奇化作感动,看来自己每日的用药,都是离悦忍着潮热和劳累,一心给自己配置的,想到这些,她感激之情汹涌而出,想要进门向他致谢,还没等抬起脚,听到一声大喝,“就知道你在偷懒!”
离悦听到声音,切药的手停下,惊讶地向门口看去。玉柏玄缩头缩脑地扒着门框,武鸣正站在她的身后瞪着圆眼,“我方才经过,看到扫帚丢在门口,心想这人扫着院子扫到哪里去了?进来一瞧,你竟然在偷窥我的徒儿,一脸猥琐,口水都淌到衣襟上了!”
一番训斥下来,玉柏玄张口结舌忘了分辨,离悦的表情也变得犹疑,眯起凤眼一脸鄙夷,她看到离悦的表情才醒悟,顿时感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冤屈,“先生误会了,我只是想向公子道谢,并没有先生说的猥亵之意,”玉柏玄向武鸣作揖,又着急地看向离悦。
“什么时候道谢不行,偷偷摸摸的来到药房作甚?你还不承认你垂涎我徒儿的美色!”
“不不,先生真是冤枉我了,离公子日夜为我治疗,于我而言乃再造之恩,我心中万分感激,绝无半点亵渎,”玉柏玄一脸真诚地望着武鸣。
武鸣的圆眼瞪得更大,“你什么意思?我的徒儿不美么,入不了你的眼,让你没有一点邪念?”
玉柏玄欲哭无泪,到底如何是好,怎么解释都不对,只得看着离悦,向他求救。
离悦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从两人中间穿过,“让让。”他走到药柜前,打开一个药匣取出药后转身回屋,不发一言地继续切药。
玉柏玄看到他的动作,忘了刚才的窘迫,一脸崇拜,“我见过的药柜上都写着药名,这么多的药匣,你不用标记,竟都能记住,真是天才!”
武鸣用鼻孔看着玉柏玄,“你当像你一样蠢笨,药若记不住,如何给人诊治?他从小每种药都须熟记,生病了就拿自己试药,要是将药弄混了,受罪的是自己。”
玉柏玄长在皇宫,多少知道一些,药局有专门给皇帝试药的药侍,玉柏玄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人,但也知道药不对症的话,轻则无用重则伤身,她看着离悦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你看看你的眼神,还说不是!”可教武鸣抓住了把柄。
玉柏玄心中五味杂陈,自己好歹还过了十几年养尊处优的日子,他同自己一般年纪,却要从小吃这些平常人受不了的苦,想起他平日性子暴躁,也觉得不那么可怕了,“武鸣先生是他的师父,他生病了为何不为他诊治?还让他自己试药,我一直以为你们师徒情深,看来也不过如此。”
武鸣的圆眼此刻突然变小,笑得阴险狡诈,“你这是兴师问罪呢?我若都替他做了,他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接着突然变脸,声音拔高,“不吃苦不受罪,当日他断然救不活你,你早碎成渣烂成泥了!活了就变得伶牙俐齿,就你怜香惜玉,就你通情达理!”
玉柏玄连忙俯身作揖,“先生息怒,是我不对,冲撞了先生,请先生宽恕......”
“院子扫完了么?柴火劈好了么?午饭用的菜洗了么?就跑到这来大放厥词!”武鸣气得满脸通红,怒目圆睁。
“是是,先生息怒,我这就去,这就去,”玉柏玄抡起瘸腿,磕磕绊绊地跑向门口,抄起扫帚。
武鸣一脸得意看着院子里挥舞扫帚的玉柏玄,转头向离悦眨眨眼,离悦无奈地摇头,实在是拿不着边际的师父毫无办法。
“你到底能不能跟上?真不知师父为何非要你跟着我一同采药,”离悦背着药篓在前面带路,玉柏玄在后面呼哧呼哧地跟着,“简直就是个累赘!”
玉柏玄有些体力不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她说这一片林子里有猛兽,让我保护你。”
自离悦记事起就有这个小院,附近有几根草几棵树他都一清二楚,哪来的猛兽,“你瞧瞧自己现在的模样,说不上谁保护谁,师父是嫌你烦,才将你打发给我。你动作快些,这么磨蹭天都要黑了。”
玉柏玄心知肚明,估摸着武鸣是打算在家吃独食,才将他俩支走,又不好在人家徒弟面前戳穿,只得努力跟上,“为何药园离着院子这般远,近一点也方便些。”
离悦像瞧傻子似的瞧着她,一撇嘴,“你以为治病救命的药像青菜萝卜一样,哪里的土都能长出合适的药材?”玉柏玄闭上嘴,识趣地不再出声。
玉柏玄见到药园,着实吃惊了一番,每样植物她都不认识,但这样一大片药园都由离悦一人打理,让她对离悦的敬佩之情又增加了许多,虽然武鸣先生也是她的救命恩人,但根据这些时日对她的了解......这片生机盎然的药园应该大部分都是离悦的功劳。
她看着离悦忙前忙后,也想进去帮忙,被他轰了出来,说是园里的药若是被她踩了,得要赔偿。玉柏玄身无分文,衣服都是借的,哪来的金钱,就老老实实在门口等着。
离悦背着药篓从药园走出,玉柏玄上前接过药篓,“我来背。”扛在肩上不算重,心想应该能坚持到家。
两人顺着原路往回走,玉柏玄觉得无聊,开始没话找话,“先生跟我说了,你是她从前齐收的徒弟,那个国家是男尊对不对?”
一阵风吹过。
“男尊是何种情形?大街上全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嗓门洪亮一身臭汗?”
又一阵风吹过。
“女子都是什么模样,细声细气扭扭捏捏?”玉柏玄脑中不断想象男尊国度的景象,突然想到自己若是扭着屁股在街上摇曳生姿,将是何种情形,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离悦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俯视她,“在前齐,像你这样当街聒噪的女子,会被父母押到宗祠,在祖宗面前跪上三天三夜。”
玉柏玄背着药篓在风中咽了一口吐沫,心想幸亏没生在男尊,像自己这样成天偷跑出去吃喝,不得跪上个十天半个月。心里正庆幸着,瞥见离悦身后的树枝上有个细长的绳子缓缓晃动,待她看清楚时迅速伸出手,闪电一般抓住半空中冲向离悦的黑影。
一条环形斑纹的长蛇吐着蛇信嘶嘶作响,蛇头被玉柏玄捏在手里,尖利的长牙寒光闪现,玉柏玄瞧了瞧哈哈大笑,“别看我腿瘸,手上的动作可是疾如闪电。”
离悦勃然变色,“别动!”
玉柏玄的大笑突然憋住,发出“咯呃”的一声,不知发生了何事让他面色苍白如此惊慌。
离悦从她身后的药篓里取出药铲,“手别松,蹲下。”
玉柏玄看着他的脸色,心跳越来越快,紧张地蹲在地上,离悦找到一块石板,将蛇头压住,用药铲比划几下,一铲切断了蛇头,玉柏玄手上剩下的蛇身痛苦的扭动几下没了动静,吓得她将蛇身甩到一旁。
离悦拽过她的手翻来覆去查看,玉柏玄不得其解,“这是无毒蛇,你如此紧张作甚?”
离悦一把甩开她的手,气得小脸通红,“你从哪看出是无毒蛇,此蛇剧毒,咬你一口,一刻就能教你归天!”
玉柏玄低头看着蛇身,一蹦老远,心有余悸,嘴上语无伦次,“可看起来......都差不多......都是花的......”山间小屋里,她以为那蛇有毒,谁知没有毒,此时她以为这条蛇无毒,却是剧毒,自己总是自以为是,在旁人眼中就是个笑话......
离悦蹲下捡起蛇身,取出里面的蛇胆放入随身携带的药瓶,还想数落她几句,想到她也是为了救自己才徒手捉蛇,口气就软了下来,“不知道的事情,先要问问,不要自作主张。”没有听到她回话,一抬头便看到她脸上的落寞,想说一些感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一路上再无话,离悦听着身后玉柏玄拖着脚走路的声音,几次想张口,又不知说什么,眼睛四下查看,看到树丛中有一只蟾蜍,个头很大,他登时忘了方才的事,“快,把药篓里的方巾给我。”
玉柏玄把方巾给他时,也看到了那只蟾蜍,拳头般大小,身上长满脓包。她忍住作呕的欲望躲得远远,心说这离悦怎么看到蛇虫鼠蚁都当宝贝一般,名师的徒弟果真不同凡响。
大蟾蜍哪肯就范,鼓着大眼似乎并不畏惧两人,玉柏玄心里觉得厌恶又往后退了几步,离悦手里捧着捧着布巾,寻找一个方位,一下子扑过去,“哎!”
离悦猛地闭上双眼,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几乎脱手,玉柏玄听到他的呼声跑到跟前,看见他双眼紧闭不住流泪,手忙脚乱地问道,“怎么了?”
“快拿水来给我洗洗!”
玉柏玄取下腰间的水壶,将水倒入手心,浇在他的眼周,将壶里的水用净之后稍有缓解,离悦勉强活动眼珠,依旧疼得不敢睁眼,手里的布巾却一直没有松开,大蟾蜍在里面又蹦又跳无法逃脱。
“你把它包好,别散了,”离悦的脸上分不清是清水还是泪水,胸前的衣襟已经湿透。
玉柏玄无语望天,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撒手,还想着那个大蟾蜍,她强忍恶心,拢起布巾迅速包紧,丢进药篓里,将药草压在上面,“你现在觉得如何?”
离悦站起身,再次试图睁开双眼,眼皮与眼珠之间的摩擦让疼痛加剧,汩汩的泪水从眼角不断淌下,玉柏玄看到他如此难受,惊慌失措,“你带着药呢么,用一些。”
“有药早就用了,还等到现在?”
“那我们快走,回去找先生,”玉柏玄去扶离悦,被离悦挣脱。
“我自己走,”离悦刚走了两步,就被石头绊到往前扑去,玉柏玄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他比她要高出半个头,摔倒的身体一下子压在她的身上,她的两腿下意识用力支撑,右腿一阵刺痛传来。
她咬牙忍住,好声劝慰,“你是前齐人,我是后央人,正好我们都不在乎,你就当我是男人,再不快些天都黑了,到时我也看不清迷了路,先生肯定会担心。”
离悦不情愿地让玉柏玄拉着自己的手,跌跌拌拌往回走,一路上蒿草石块不知绊了多少次,玉柏玄强忍着疼痛,紧紧扶着离悦的手臂,不断提醒他小心前面的路。
武鸣剔着牙坐在院里的躺椅上悠然自得,看着灰头土脸的两人从远处回来,提上鞋子连忙跑过去。
玉柏玄的脸色苍白,冷汗沿着她的额头淌下,她尽力使自己语调平缓,“先生快给离悦看看,他被蟾蜍的毒液刺中了双眼。”
武鸣将离悦扶回房间,玉柏玄努力将药篓解下,放在院中的石案上,扶着一旁的树不断喘息。
片刻之后,她挪动双腿,艰难的走回自己的房间,躺在榻上,感觉双腿又麻又痛,右腿好像泡在冰水之中寒冷刺骨,她感觉自己已控制不了双腿的抖动,脚趾尖失去了知觉,冷汗过后周身冰凉。她想伸手去拽被子,带动腰胯一阵钻心的疼痛,冷汗淌湿了后背,冰冻得她几乎窒息。
武鸣用药水给离悦冲洗了几遍,火辣的疼痛缓解了许多,武鸣给他的眼睑抹上药膏,用布条绑好,“如何?”
离悦点点头,“好多了。”
武鸣拍拍他的手,起身道,“你躺着吧,今日我来做饭。”
“师父,”离悦欲言又止,犹豫不决。
武鸣无声而笑,故意问道,“还有事?”
离悦想让武鸣去看看玉柏玄,咬着牙又不想说出口,一路上他不知摔了多少次,次次都是玉柏玄接住他,她的腿伤未愈,根本承受不了数次冲击,此时恐怕剧痛难忍,他手指不断搓着衣袖,低头抿着嘴唇。
“那你好好歇着,我去做饭了,”武鸣转身就出了屋,留下离悦一人在屋内纠结。
武鸣在厨房里洗菜,先是听见离悦的房间凳子倒地,又听见院里盆缸作响,接着又听见她特地放到玉柏玄门口的铜盆被踢翻,笑得既猥琐又狡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