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童练完了字,又凑到叶霂微跟前,看他用一柄小刀在雕刻着什么,“公子在刻什么,是在做毛笔吗?”
这些学童的笔,大部分都是叶霂微帮忙制作的,虽然不及名坊的工艺,但对于家境贫寒的小童们来说,可是最好的学具。
“小五又糊涂了,这又不是竹筒,如何做笔?我在做自己用的东西,”叶霂微小心翼翼地吹去木屑,拿在手中反复观摩。
“我看出来了,是木簪!公子要嫁人啦!”小五眼尖,辨认出木簪的形状,兴奋地喊道。
叶霂微用手指点点小五的额头,“你这小家伙,脑袋里成天想些什么?小小年纪,就知道嫁娶,当心你爹打你的屁股。”
孩童们都知公子脾气好,他们闯了祸,公子说要罚,却从不忍心下手,小五想着想着,竟然要哭出来,“公子,您的爱人要来娶您,那您会不会离开我们,再也不回来了?”
一个人哭,孩子们都跟着哭起来,叶霂微放下手中的木簪,哄哄这个又哄哄那个,“我怎么会不理你们,我到了束发的年纪,给自己做一个木簪,不是旁的事,都不要哭了。小五,你快住口。”
小五用袖子擦擦鼻涕,止住了哭声,老老实实坐在案旁再也不敢顽皮。
送走了孩童,叶霂微回到木樨树下,这支木簪他雕琢了许久,簪顶刻出木樨花的形状,过几日就是他的生辰,民间男子到了束发的年纪,就可以嫁人了。他像是想起了谁,手里摩挲着木簪,脸上飞起一层红晕。
玉柏玄一直在门口踟蹰,她原先是想让夜七来送信,可是心中的负疚感让她寝食难安,最终还是坐上马车亲自来到了门口。
鹅黄色的小花开满了枝丫,树下的少年露出甜美羞涩的微笑,玉柏玄抿了抿嘴唇,干涩的声音回响在院中,“你快束发了吧,我给你寻一门亲事可好?”
红晕褪去,微笑停滞了刹那,绽放得千娇百媚,“多谢公主挂念,向我表达爱慕之情的人也有几个,还是让我自己挑个中意的吧。”
“也好......”玉柏玄始终不敢抬头去看叶霂微,摸索着从袖中取出一只钱袋,“送给你,作嫁妆。”
叶霂微接过钱袋,放在手里掂量,笑得春花灿烂,“多谢公主,公主有空再来啊。”
玉柏玄抬起头,她看着叶霂微笑得娇媚入骨,听着他说话的语调带着轻佻,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无论他有几分真心,在自己混乱落魄之时,他曾用温柔的怀抱给予自己全部的温暖,他安静地守在一隅,望眼欲穿地等待着自己,等来的却是始乱终弃。
藏在袖子里木簪似乎穿透了皮肉,他却毫无知觉,这一生从被卖入淑馆的那日起,便已经注定了结局,本就卑贱如蝼蚁,就不该痴心妄想能像常人一般找到真心对待自己的人。
十二三岁,如花似玉的年纪,本是一个少年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流之满脸的羞愤,看着床榻上颠鸾倒凤的两个人,实在无法控制内心的不齿,咬着发白的嘴唇闭上双眼。
“好儿子,你不睁眼,如何学?学不会,如何侍候人?”馆主的声音如同鬼魅,在流之的身后飘荡,冰冷的手指拂过他的脸颊,拨开他的眼皮。
踏沙馆的花魁未及束发,便已名震京都,多少名门淑媛风流才女趋之若鹜,不惜一掷千金睹其芳容。馆主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等着与美人相会的人从初一排到了十五,只是为了隔着纱帘听美人弹奏一曲。
“我是真的爱你,”一双手攥着流之的手,脸上情真意切。
流之水汪汪的杏眼瞧着眼前的人,羞涩中带着深情,“那你替我赎身。”
眼前的人一脸无奈,充满愧疚,“可我父母......”
“我不求你能明媒正娶,你把我赎回去,我给你作小仆也心甘情愿,”流之从身后取出木匣,“这是我攒下的金角,可能不太够用,你想办法再凑一些,我等着你......”
赤身luo体的流之被馆仆架着,被灌下一碗又一碗的粪水,呕吐出的垢物连带着粪水顺着他洁白的脖颈流满全身,满头的青丝不复往日的顺滑,裹满了黄色的液体。
馆主冷哼一声,“吃上几天饱饭,真当自己金枝玉叶了。李氏的长女会给你赎身?是我听过最荒谬的笑话!她是士族出身,正统的家丞继任者,将来还要考取功名,府里倒夜香的都是出身清白的良家少年,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一只木匣丢到流之的跟前,“你让她替你赎身,吓得她把木匣和金角都扔给我了,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她的母亲知晓,末了还恼羞成怒地骂了我一顿,说我踏沙馆的伎子‘仙人跳’,想要讹上她。我开了这么久的淑馆,进进出出都是有身份的人,头一回有人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馆主想到被骂的时候,自己陪着笑脸点头哈腰的模样,依旧愤愤难平,他看着被呕吐和恶臭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流之,冷漠地说道,“金角我收了,匣子你自己留着吧。给我好好记住,你从里到外,都是脏的......”
被风吹落的木樨花飘飘洒洒在两人之间,玉柏玄忍住想要帮他扫去花瓣的动作,近在咫尺,即将分离。
夜七疾行至玉柏玄身旁,覆在耳边低语了几句,玉柏玄陡然失色,喝道,“城卫都是做什么的?由着她们放肆!”她再次看了一眼叶霂微,“保重,”转身匆匆而去。
叶霂微站在树下,周身已经麻木,僵硬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手中的钱袋倾斜坠落,落英间的木簪断作两截......
皇亲国戚的府邸,普通百姓无法轻易靠近,便是之前武鸣站在少府门口大骂,也是先找到城卫,又报到甯蔚羽那里,甯蔚羽也没想到她一到门口,突然情绪激动到无法控制,这才慌忙去请玉柏玄。
此时几辆马车正欲从相国府门前离开,一个浑身是伤的人手举佩剑挡在为首的马车前,与几名护卫对峙。这群人周围围着一圈城卫,游移着却不敢上前,场面混乱不堪。
被她派去保护姬墨旸的隐卫,从城西寻到夜七之后告知了情况,玉柏玄与夜七得了消息立刻骑马赶来,此次出行是微服,身边除了夜七没带一个护卫。她一路疾驰到相国府门前,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城卫不敢轻举妄动实属无奈,马车车身和护卫佩剑上的姬氏族徽,她们是认得的,历朝皇帝皆有特旨,姬氏家族有设立私卫的权力,虽然人数有限,但却是独一无二的荣宠,姬氏家族对家族中的权贵拥有先斩后奏的处决权,皇帝最后只是下旨公布被处决之人的罪状,让大理寺记录在案。
玉柏玄认出那个一身刀伤的人,正是姬墨旸身边的语笙,中间那辆被围得严严实实的的马车中,应该就是被困的姬墨旸。
姬家私卫眼见玉柏玄来到跟前,纷纷严阵以待,语笙发觉身后有人,回过头看到是玉柏玄,血污中的脸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公主,快救公子!”
为首的马车中终于露出半截身体,玉柏玄没有见过,看年龄应该是姬家的家丞,她将车帘掀起,面露威严,“何人拦车?”
“放肆!”夜七跳下马,“见到公主还不行礼!”
玉柏玄一身布衣,没有随从没有玉牌,因相国府在都城,为了避嫌,姬氏家族在京郊居住,只在新帝登基大典时,在远处见过玉柏玄,看模样应该是公主,“敢问公主可有玉牌?”
“看来大人平日从不沐浴,若是除去衣物,大人就不再是家丞了,家丁得把大人赶出府去,”玉柏玄一脸正经地望着家丞,看着她的脸红中带紫。
家丞从马车上下来,规规矩矩向玉柏玄行礼,“微臣参见公主殿下。”后面的人才稀里哗啦跪倒。
“大人又错了,你无官无爵,本宫敬你年老,才尊称一声‘大人’,你应该自称‘草民’,”玉柏玄身下的马打了一个响鼻,似乎在赞同她的话。
“......草民拜见公主殿下......”家丞见过风浪,不卑不亢,总归不能让她挑出错处,今日把那个孽障处置了,才是正事。
玉柏玄点点头,四下查看没有见到姬曾的身影,“大人在相国府门前舞刀弄枪的,是在兵演么?”
“草民不敢,都是家务事,惊动了公主,草民有罪。”
“知道有罪就成。”
“......”面对主上,‘有罪’只是一种谦辞,家丞一时语塞。
“公主,相国大人被她们囚禁在府中无法脱身,”语笙急忙向玉柏玄禀报。
“回公主,姬曾是草民的侄女,对她小惩大诫,是草民这个作姨母的本分,也是家丞的权力,”圣祖给予的权力,百年以来无人可以撼动,家丞口中谦逊,却理直气壮。
“大人言之有理。不过,大人似乎忘了,于公,姬大人是我后央的相国,朝堂之上的肱股之臣,于私,姬大人是太上皇的岳母,是当今圣上的外祖母,还是本宫的表姑母。”
玉柏玄皱着眉头似是遇到了为难之事,“说到陛下,昨日陛下从书房读了一篇文章,与本宫探讨,‘欲为其地,必适其赐,不适其赐,乱人求益。’陛下明白其中的道理,想让本宫借着现下的政局讲解一番,真是问住了本宫,这天下都是陛下的,皇帝的赏赐是龙恩浩荡,作为臣子应该感激涕零恪守本分,哪个臣子会贪心不足,还敢要求更多呢?‘上下一日百战’,更是无从说起,谁敢跟陛下一战?陛下读到‘臣之所以不弑其君者,党与不具也。’时,更是面露惊心,连连问道‘竟有人要弑君?’”
玉柏玄面上噙着冷笑,“本宫向陛下进言,旁人不说,陛下的父族于社稷有功,功在千秋,也从未有过逾越,更何况那些蒙陛下荫泽的臣民,断不会有人仗着手中权力为非作歹。”
家丞听出玉柏玄话中之意,也知道她心急如焚地赶来,根本不是为了姬曾,而是为了那个孽障姬墨旸,反倒让她更加坚信那些秘闻并非空穴来风,姬氏百年族规,岂容她几句话就能驳回,“公主教训得是,若说逾越,草民万分惶恐。圣祖在时,曾颁下旨意,许我姬氏按族规处置族人,不避权贵。”
“不知姬大人犯了哪条族规,堂堂国相竟被囚禁?”玉柏玄明知故问。
家丞暗中咬牙,这种颜面扫地的事,不说那些城卫,就是自家的私卫,都不能知晓,她面色变幻,嗫嚅着该如何对付玉柏玄。
玉柏玄恍然大悟,“莫不是迎回国师的事?家丞的消息倒是灵通,堪比陛下的传令营,”似是玩笑,听起来更像是在谴责她们私下插手国事,四处打探消息。
“姬大人为保国祚昌运,在多年前曾将次子送至乾元宫,为国祈福。陛下如今听闻,大为感动,特下旨将其迎回,还修葺国师府,不日将下旨封为国师。大人是在惩罚姬大人瞒而不报,还是在责怪她不该将公子送到乾元宫,不该为国祈福?”
先不说姬曾哪里冒出来的次子,还成了什么国师,单说谴责国师阻碍祈福,好大的罪名,家丞自然不能应承,“公主,草民不才历经三朝,从未听说过此事,草民斗胆,请问公主,可有陛下的圣旨?”
不知陈瑛拿着自己的印信,能否讨来圣旨,本不想以权谋私,不想让瑶儿觉得她这个姨母将她当作傀儡任意摆弄。虽然国师之事瑶儿已经应允,但圣旨还未颁布。姬家的家丞不知从何处得知姬墨旸的下落,而且还带着私卫,从众多小仆中一下就抓住了易容的姬墨旸,事态紧急,玉柏玄不得不一面让陈瑛去请旨,一面火速赶来。
不远处乌泱泱的城卫浩浩荡荡赶来,前面骑马疾驰的是甯蔚羽,陈瑛跟在后面气喘如牛。
甯蔚羽从马上一跃而下,“臣等救驾来迟。”接着抽出佩剑,身后数百人将几辆马车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先前的城卫听到甯蔚羽的命令,也不再犹豫,将剑对准了姬家的护卫。
相国府门前的路再宽,也架不住这么多城卫围堵,姬家的人除非变成苍蝇飞出去,否则谁也别想挪动一步。
家丞和一众族人目瞪口呆,护卫也不知如何是好,纷纷向主上投去询问的目光。
玉柏玄翻身下马,接过陈瑛手中的圣旨,甯蔚羽带着城卫单膝跪地,中间的一群人还在面面相觑,玉柏玄笑着不知在对谁说话,“陛下圣明,看来陛下的忧心并不是毫无凭据,青天白日带兵闯相府,天子脚下囚禁朝廷命官,如今连圣旨都不放在眼中,如此下去,这后央怕是要改姓‘姬’了。”
家丞伏在地上,只看到玉柏玄的裙裾扫过地面,“以后大人再请出圣祖圣旨的时候,念着圣祖的隆恩,不要曲解了圣祖的用意,许你设立私卫,难道也许你带着私卫搅扰?许你不避权贵,难道也许你戕害皇亲?表姐驻守西北苦寒之地,若是知道自己的母亲与弟弟被人如此作贱,情急之下向陛下请旨返朝,陛下该如何安抚她的赤诚之心?大人这是置陛下于不义呀。”
玉柏玄温柔地将家丞扶起,将手轻轻覆在她的手上,看起来很是亲密,“大人心系家族用心良苦,本宫理解大人的苦衷,只要天下还姓‘玉’,凤后一定姓‘姬’......”
玉柏玄目送姬氏车队远去,姬曾发丝散乱从大门奔出,慌张地四处寻找,一把打开车门,将穿着小仆衣服的姬墨旸从车上扶下。
气定神闲的人走到玉柏玄面前,好像刚才被绑的人不是他。玉柏玄绷着脸,“一声不吭,你倒沉得住气。”
浓密的睫毛闪着狡黠的光,“你不是说过要保护我么?”
“教你去公主府你不去,今日我若是没有及时赶到,该如何是好,”虽然不知晓姬氏的族规,玉柏玄还是一阵后怕。
“我若是从公主府被发现,你更无法解释,姬相的公子出现在公主府,场面真就无法收拾了,”一身布衣也无法掩去温润雅致的翩翩风采。
玉柏玄装不下去,还是露出笑容,“就你思虑周全。”
“难道不是么?”浓羽下秋波粼粼,荡漾在玉柏玄的眼眸中。
“非礼勿视!”姬曾歪着发髻,挤在两人中间,这两人不分场合眉来眼去,难道都看不到那上百双眼睛盯着呢?
玉柏玄正色道,“姬大人受惊了,不过大人可要好好清理门户,都说相府的守卫如同铜墙铁壁,可那些个铜墙铁壁在关键时刻都唯家丞马首是瞻,只有语笙敢誓死效忠。莫说墨旸易了容,即便他不易容,身为相府的家仆,居然向外人告密,姬大人身为一朝相国,竟然被囚禁在自己的府邸中,难道真如书中所说,姬氏要‘木枝外拒,将逼主处’?”
姬曾顾不得自身的狼狈,玉柏玄说的她何尝不知,心中除了愤怒,更多的是痛心无奈。姬曾面色纠结,玉柏玄理解她的难处,她是自己的表姑母,虽说对自己颇为严厉,但从不藏私,再者说她还是墨旸的母亲,说到底还是自家人,“姬大人且放心,家丞不会再来寻事。”
“你同她们说了什么?”姬曾不想承玉柏玄的情,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无非就是用忠君爱国那一套堵她的口,其实之前说的都是铺垫,她闹上门的目的,您还猜不出来么?”玉柏玄自然而然地挎住姬曾的手臂,就像多年前在皇城门口那般,“我跟她说‘只要这天下还姓‘玉’’,凤后一定姓‘姬’。”
姬曾长叹一声,低头想了片刻,猛然发觉玉柏玄正搂着自己的手臂,她感觉一阵尴尬,硬邦邦地抽出胳膊,干咳了几声,拉着姬墨旸的手,“跟我回去。”
玉柏玄微笑颔首,“劳烦姬大人照料好国师大人,圣旨已下,国师府修葺完成之后,便进行册封。”
“?!”姬曾一只脚刚跨过门槛,听到这么一句,方才她没有听到事情始末,此时听闻惊呆当场。
玉柏玄没有继续解释,而是对着姬墨旸露出莫名的笑容,“国师府就在公主府对面,以后大家就是邻居,还要多多照拂,”说完不看姬曾的黑脸,昂首阔步地跨上马,扬长而去。
“方才多凶险,她们要是不管不顾,伤到你该如何是好,”甯蔚羽遣散了城卫,与玉柏玄并肩而行,皱着眉头责怪。
玉柏玄歪着头看着甯蔚羽,发觉他个子似乎又高了,仰着头看他愈加费力。玉柏玄搞不懂为何甯蔚羽总是长个子,弱冠之后还能长高,他也是独一个了。
甯蔚羽见她不说话,一直望着自己,有些慌张地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变丑了?”
张口闭口,不是老了就是丑了,难道自己在他们眼中就是如此肤浅?玉柏玄从袖中伸出小指,勾住甯蔚羽的手,“如今我见自己的驸马,还得挑公务在身的时候,抓紧时间看一看,夜里独守空房的时候好有个念想。”
玉柏玄语气幽怨,眼里却满满的笑意,让甯蔚羽心中泛起丝丝甜蜜,“瞧你说得可怜,哪有那么久。”
“你还要多久?快一个月了,天天夜不归宿,我就是在府里纳上十个八个你也不知道。”
“你去呀,我可管不了你,”甯蔚羽噘着嘴将头扭向一旁。
“我可给你机会了啊,承诺过期就不再作数,你可想清楚了,”玉柏玄压低声音靠近甯蔚羽,“驸马何时有空,为妻随时恭候。”
甯蔚羽始终没有转过头,可是耳后逐渐泛红的皮肤暴露了他的心思,玉柏玄越看越欢喜,忍不住想亲他一口,奈何心有余力不足,实在够不到,“你过来些,我跟你说句话,不能教旁人听到。”
甯蔚羽看她一脸认真,以为有什么机密,乖乖地凑过去,“啵!”粉嫩的脸颊逐渐变得粉里透红,慌忙看向身后跟着的夜七和陈瑛,两人似乎在观察地面的石块,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就会欺负我......”
“亲一口就算欺负了?那我想要做的事比这个恶劣一百倍......”
“你......欺负人,不理你了......”甯蔚羽红着脸一阵风跨上马,飞驰而去。
就这么一会儿,又走了,玉柏玄听到路边的蝉鸣,似乎都在嘲笑她被人晾在路中央。
陈瑛牵来了马,满腹的委屈,“方才就是这般,我话还未说完,驸马听说你被围困,骑上马就跑,可怜我一路狂奔,还得护着圣旨。”
玉柏玄满意地拍拍陈瑛的肩膀,“身姿矫健,堪当重任!”
平日批阅奏折晚了,玉柏玄便会宿在殷庆殿,大部分时间还是会赶在宫门落锁之前回到公主府,今日进门之后照例来到书房,吩咐零溪准备浴桶。零溪得了命令没有行动,而是回道,“启禀公主,驸马回来了。”
如果玉柏玄没有看错的话,零溪好像还冲她神秘地一笑,然后立刻又恢复平日面无表情的模样,垂手正色道,“驸马正在沐浴,吩咐不许人打扰。”
“零溪越来越懂事了,吾心甚慰啊,”玉柏玄正了正衣襟,满面春风地奔向驸马的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