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少主归来

百里冰十几年来是被百里家以儒家礼教教导的,对贞节清白看得极重,不像姜冬竹这般的真正江湖女子,不拘小节,今日之事若是发生在姜冬竹身上,她或许打个哈哈,自嘲一番便过去了,绝不会在乎旁人是否以为她清白受损。舒榒駑襻但百里冰心里却是个难以过去的坎,她的脸甚至她的嘴都碰到了三皇子的那个部位,这让她连上吊的心思都有了。

“若是父亲知道了,会不会重重罚我?”

大夫人唇边带着一丝佞笑:“知道了便知道了,推到那野种身上便是,是她算计的你!”

百里冰擦着眼泪抬起头来:“可是……娘,若是父亲问起来,我根本答不上她是怎样算计的?”

大夫人哼了一声:“我虽然未练过武功,毕竟嫁给你爹这么多年,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对武功一道还是有些了解的,若是穴道关节受了会武之人的暗算,莫名其妙摔倒也非什么稀奇之事。那日那野种胳膊只是往外一推就将我摔出,武功应是不弱,你父亲不可能看不出来。既然她武功不弱,要算计你一个弱女子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百里冰瞪大了美目道:“武功我是不懂,但却知习武非一朝一夕之事,她毫无根基,又才跟闻人少主练剑不久,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练出一身的武功?”

大夫人冷笑一声道:“你可能不知道,那贱人是有根基的,你父亲试过她的内力,并非完全没有,只是弱得几乎没有。你父亲推测,她从前在府外跟着她外婆时,是练过武的,或许是习练不得法,所以才几乎没什么内力。她不承认练过武,可能是其外婆授意的。不过,你父亲曾在无意中透露过,那贱人根骨极佳,很适合习武,只是她进府两年多再未练过,也就荒废了,这一次遇上闻人少主,许是教授得法,加上天赋好,自然学得极快。”

百里冰缓缓坐起,拿着丝帕轻擦着面上泪痕,瞬间恢复了平静。娘亲说得不错,她是要嫁入皇家的,只要跟三皇子和四皇子解释清楚,将此事罪责推到那贱人身上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可是想到日后旁人异样的目光,她还是心下发怵。

“现下绝不能留那贱人在百里家,若最后不能将她整死,便要想法将她赶出百里家,若在府外,是被杀被奸,跟我们何干?”大夫人眼里闪着恶毒的冷光,恨恨地道:“不能亲手杀了辛莲那狐媚子,我一生引以为憾!但这一回,我一定要让她的女儿死在我手里!”

百里冰道:“会的,娘,我绝不会放过那贱人,便是闻人少主的妾氏,我也让她做不得!”忽然想起自己适才在众人面前出的丑,又觉得一阵黯然伤神。

正在此时,百里敬怒气冲冲地踹门而进,厉声道:“冰儿,你竟这般丢丑现世,想干什么?!”

大夫人忙从床上起来,挡在女儿身前道:“门主息怒,我适才已问过冰儿,她自己都不知是怎么回事,只觉腿上一麻,便出了这般丑事!”眼见百里敬似乎愣了一下,忙又道:“门主是习武之人,你想想有没有可能是冰儿被会武之人暗算了?”

百里敬不语,冷冷地瞪着大夫人道:“就算被暗算了又怎么样?在旁人眼里,这等丑事分明就是冰儿做下的,不出两日便会传遍温凉城,你去跟谁解释这是暗算!”微微顿了一下,道:“一个闺阁千金清白名誉受损,不止她成为笑柄,还会连累我百里家颜面尽失!就算被暗算那是也她平时不谨慎,锋芒毕露却不知收敛,惹下的祸事!”

大夫人道:“说什么冰儿不谨慎,锋芒毕露惹下的祸事,门主却不想想,自从霜儿太阳穴被撞死而复生后,咱们百里家便一直祸事连连,要我说定是霜儿去阎王殿转了一圈,将地府的阴气带到了咱们百里家,以致百里家阴气太重,才会祸事连连。”

百里敬有些动容,细想起来,似乎确实如此。

百里冰站起,从大夫人身后走出来,道:“父亲,四妹阴气重不重女儿不知,但却知最近数月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跟她有些干系,难道父亲不觉得她可疑吗?女儿从一开始就怀疑她是怀着不奶居心来咱们百里家来报复的!”

不得不说百里冰极为聪明,知道百里敬最忌讳什么,这话可谓直击百里敬的心脏,对百里霜这个女儿,他从未想过补偿她父爱,却最怕她是带着报复目的进府……

正在此时,忽听外面传来熟悉的大笑声。

百里敬大怒,厉声喝道:“霜儿,你越来越不像话,竟然跑来偷听父亲和母亲说话!就算你外婆未曾教你礼仪廉耻,进府这两年也该学会了!”

姜冬竹笑着推开被她点了穴道的侍雪和如月,道:“父亲内力极高,便算女儿有意隐匿声音,父亲会听不到么?何况女儿并未掩盖自己的行踪,女儿是光明正大来找二姐的!怎么能算偷听?”微微一顿道:“分明是父亲太过专心地听母亲和二姐将我往死里算计,没有听到女儿来此。”

百里敬冷冷看她一眼,板着脸斥道:“放肆!霜儿,你最近越来越放肆了!”

姜冬竹道:“借用大姐的一句话,父亲果真是不记得你不止一个女儿。霜儿虽然不是父亲嫡亲的女儿,却也是父亲亲生的女儿,岂能看着美丽善良的二姐将我往死里整?”

百里敬瞧着她眼里射出令人无法忽视的湛亮精光,不由得一怔,竟觉得有些不敢逼视,“霜儿,你……”

“我本来在想,就算姐妹间有些争执误会,却毕竟血脉相连,难道还真要成为仇人么?所以见二姐出了那等事情,便想趁机来向二姐示好。我瞧见二姐头上戴了我送给大姐当嫁礼的无名竹簪子,以为二姐喜欢无名竹的首饰,便想将前些日子闻人少主送我一个无名竹手镯送于二姐,岂知……哼。”

百里敬闻言,目光落在百里冰头上,冷着脸不悦地问道:“你连你大姐的嫁礼都抢了戴?”

百里冰下意识地抚上发间那支无名竹簪子,冷冷斜睨姜冬竹一眼,美面微红:“父亲误会了,这簪子是母亲替我向大姐借的。”

百里敬看了看她,有几分明白,为何大女儿最近言辞极为不善,对他也心生怨言,想来误会冰儿抢了她夫婿是一方面,另一个原因便是那支什么簪子,他虽不识得无名竹的作品,却也听说过,那是女子们争相购买却极不易买得到的首饰,在女子间极受推崇。

姜冬竹把玩着手里的一只金镶珊瑚珠六节手镯,这个手镯还真是她的作品,也真是当年闻人澈送给她的,但她还真未曾想着送给百里冰,不过是个借口而已。当年啊……

百里冰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手镯上,不由得双眼一亮,却见姜冬竹撇了一下嘴,将那只精美手镯套到了自己手腕上。

“是不是好心有好报呢?幸亏我好心好意来找二姐,否则被害死了都不知道呢,若我真去过阎罗殿,必带着满身的阴气怨气,向那些害我的人讨命。”说着她秀眸转向大夫人。“若是我怀报复之心进府,我第一个要报复的人又是谁呢?”眸子紧紧盯着百里敬道:“我若是报复,不必等到现在!”

“二姐说最近发生的事件件跟我有关,又有何证据?凡事光凭猜测只会害人,何况我倒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件件是想置我于死地的,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加上我信奉家和万事兴,不愿深究此事,没想到竟反被人误会,若是如此,父亲,女儿请求彻查……”

百里敬冷漠地看着她,他是绝不可能彻查的,他比谁都清楚这些事情背后的主使。百里冰也不可能让父亲彻查,因为事关自己的利益。姜冬竹的嘴角露出一抹嘲笑,她就猜百里敬绝不会彻查,她就猜百里敬绝不肯完全相信她,对她仍是疑忌重重,她就猜百里敬其实也想借她们之手逼百里霜露出原形!

百里敬冷漠双睛在三人脸上转来转去,冷哼一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冰儿,别再让为父失望下去!”

百里冰终于失了往昔趾高气昂的神采,低头答了一声:“是。”

百里敬双目阴霾如蛇目般扫了大夫人一眼,“好好管教冰儿的妇德妇容,再出现类似情况,后果你是知道的。”

大夫人面色通红泛青,难堪地答道:“我一定会好好管教的,请门主放心。”

百里敬哼了一声:“冰儿丢了这般大的丑,便罚她去佛堂修身养性半个月,好好反思一下。”

百里冰低着头不敢答话,轻咬着唇角看着母亲。大夫人则偷偷瞪一眼姜冬竹,安分守己地答应。“妾身必用心教育冰儿,不让她再出这般纰漏。”

百里敬脸黑如锅底,阴郁得让人大气不敢喘,目光再次扫过三人,重重哼了一声离开。

姜冬竹扬起手腕展露了下那支无名竹手镯,笑着转身便走。

“霜儿。”

姜冬竹吓了一跳,“父亲在等我,可是有事?”

百里敬阴冷的目光打量她良久,冷冷地道:“见好就要收,小心玩火自焚。”

姜冬竹爽朗一笑,“父亲说得不错,不过父亲应该把这话说给二姐听,玩火者必自焚。”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百里敬阴恨地道:“就算你二姐不争气,也轮不到你,不要妄想能取而代之。”

姜冬竹目瞪口呆,百里敬以为她想把百里冰取而代之成为百里家的骄傲,还是取而代之嫁入皇家?她忍不住笑了两声,然后不屑地道:“父亲想多了,我没有兴趣取代何人!女儿只求自保,父亲若想家和万事兴,就下狠手管住你眼皮下的龌龊之事,否则,就算今日不暴露出来,总有一日也会暴露出来,只怕到时就脱了你的掌控了。”

她无视掉百里敬难看的脸色,继续道:“父亲宠爱二姐是人之常情,可是莫要因这宠爱,伤透了其他女儿的心,到时就算父亲想启用新卒子,这卒子又岂肯配合父亲?”

百里敬心下一凛,不错,不说旁人,只说眼前这丫头已经有脱离他撑控的倾向,还有长女百里雪,也对他心生怨言,眼见最宠爱的女儿最近连连闹出事情,名誉大大受损,若是弃用,只有长女可堪大用。

“父亲若是对我疑心难消,其实可以将我赶出百里家,这百里府,我来过了,也见识过了,如今觉得外面的天地更适合我。父亲可否认了我的血统将我赶出百里家,如此以来,便不用担心外婆有何居心了。”

百里敬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为何现在的霜儿变得令他难懂起来?从前的她,是谨小慎微,唯恐惹他大怒,赶她出百里家,给他的感觉分明就是她进府是别有居心的,所以他会眼睁睁地看着府里的人欺辱她,可是最近的她,越来越让他难懂,眸里越来越亮,似乎无欲无求,令人捉摸不透。现下要他否认血统赶出百里家,是在试探他,还是当真厌倦了百里家的生活?

他打量她片刻,哼了一声道:“你不用试探我,百里家是绝不会容许骨血流浪在外的。”阴冷的目光睨着她,再哼一声:“你既认祖归宗了,除非出嫁,否则,便生是百里家的人,死是百里家的鬼。”语毕离开。

姜冬竹抹着额上冷汗,生是百里家的人,死是百里家的鬼,百里家,算你狠!只不过,你家大夫人可不是这般想的吧。

又过了七八天,因着百里冰受罚跪佛堂去了,姜冬竹享受着百里家从未有过的平静。

姜冬竹最近又开始赖床了,真真正正的日上三杆还不起。此刻,她正恹恹的抱着被子,把自己包裹成一个蚕宝宝,唉声叹气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冰雁坐在桌旁,将摘来的各色月季花瓣一片片擦干净摆好,留着提汁做些简单香料。对此姜冬竹很是鄙视:“冰雁,你不会要学那些千金大小姐吧,哎呀,这哪里是习武之人,我瞧你还是拿着镐头去后园葬花吧。”

冰雁同样鄙视地看着她:“像你这粗人,哪了解我们姑娘家的心思,就算习武,用香料薰薰衣服,香喷喷的不好吗?哪像你,连相思都不会,明明想少主了,却不肯承认。”

姜冬竹霍地坐直身子瞪着她:“乱说什么!我为什么要想少主?!”

冰雁的视线落在她左腕的六节金镶珊瑚手镯上,道:“那你老看那手镯做什么?”

姜冬竹一意识的抚向那手镯,低笑:“冰雁啊,我瞧你是到了年纪开始思春了吧,怎地老惦记着这种男女之事?”

看着这镯子不由得一笑,这镯子啊,是百里府赏菊的前一日,无尘从闻人山庄她的旧居里取来送给她的。

一年多前,闻人澈要去剑宗接任宗主的前几日,有一日他冷冰冰地唤她进了他的书房,面无表情的从怀里拿出用丝绢包着的这只镯子,然后垂着眼皮,声音毫无温度地道:“听说最近女子们都喜欢无名竹的首饰,正巧我无意中得到一个无名竹的手镯,这女子的首饰我要了作甚,就送你吧。”

当时她吃惊的同时,心下笑翻了,脸上也差点崩不住,少主一个大男人得个女式首镯已经够稀奇的了,偏偏还有送给她,最稀奇的是就是这么巧,竟送给她一个她自己设计的镯子!

只是少主也太无情了,她刚接过镯子,他那清冷的声音便响起:“出去罢。”以致于她都没顾上向这位仙草露个牙齿道个谢什么的,便被少主赶出了书房。所到直到她死的那一天,她都不知为何少要送她个镯子,是笼络人心,还是随便打赏?反正她是一直没敢戴这只镯子就对了,她怕被叶千千背后套麻袋。

不过少主去剑宗那日,他清冷眸光落在她双腕上,然后冷冷问了她一句:“为何不戴那镯子?不喜欢?”

当时她说什么来着,好像说镯子有点大,她戴着不合适,是这样的吧?记得少主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少主素来冷淡,所以她也未放在心上,这镯子也就摞在闻人山庄旧居的抽屉里了,一直到她被四皇子杀了。

那日无尘将镯子送来时,面无表情地跟她说:“少主要我转告四小姐,下次撒谎前,好好打个腹稿,这只镯子的口径大小是可以调整的,不会大也不会小。若少主回来时,你腕间没戴这镯子,他便将你手腕切了,戴到这镯子上!”

姜冬竹惊悚了,素来都是镯子戴在手腕上,谁听说过手腕切下戴到镯子上?少主的意思可是要她的手腕死也要死在那只镯子上?只是事隔一年多,他怎地还记得这只镯子?

她犹豫了两天,在赏菊那天将镯子戴在了手腕上,虽然她从不戴镯子,可是与这种不值一提的原则比起来,她更珍惜生命。

赏菊会结束后,她去找无尘,要他带她一起去找少主。无尘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少主很安全。”便不再理她。

任她怎么问,都问不出少主去了哪里,少主几时回来。于是只得作罢,暗自佩服,无尘真是和她从前一样的尽职尽责,宁死不出卖主子!

最近几天三皇子和四皇子都不来百里家了。百里敬为了消除三皇子和四皇子对百里冰的误会,最近几天拿出少有的热情扑在灾民重建的工作上,以便寻机会向两位尊贵皇子解释误会。

“对了,冰雁,大夫人还未派人将冬被送过来?”已经进入九月了,秋老虎的威力早已退去,天气渐冷起来,大夫人今年提前命人给各房送去准备过冬的棉被衣物,唯有她这里,没有任何动静。

冰雁笑道:“怕是要给小姐个下马威,一时三刻是送不来了。”

“哦。”姜冬竹把玩着腕间的镯子,不气不恼地道:“大夫人还真是睚眦必报啊,在这种事情上苛扣真是不明智。”

“我瞧大夫人未必是要苛扣棉被冬衣,只是想给小姐个难堪,等入了冬自然会送来。”冰雁终于将月季花瓣全部弄好,笑道:“反正小姐也不缺那点银子,管她几时送过来。”

两人正说着呢,便听侍雪在院子里道:“四小姐,四小姐,奴婢奉大夫人之命来给你送棉被。”

姜冬竹嘿嘿一笑:“还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一点都不含糊,冰雁,让梅儿去把被子抱进来。”

冰雁笑着出去,见梅儿已经站在院子里准备接那两床棉被。却见侍雪身子微扭,绕过梅儿,从冰雁身边挤进屋子里。

“哟,四小姐还在赖床?”侍雪将棉被放在外间小榻上,笑着道:“大夫人让我转告四小姐,非是她有意扣着被子不发,而是因为管家让下人们给四小姐做的被子令大夫人不满意了,大夫人狠狠责罚了管家,然后亲自命人给四小姐重做了这两床被子,都是上乘的被面和棉花。大夫人说了,绝不能让闻人主觉得百里府薄待了小姐救济小姐,咱们百里府是铁盟有名的名门,不能丢那人。”

姜冬竹听了侍雪的话,顿觉身上一冷,鸡皮疙瘩排排立起,大夫人让侍雪传个话都传得这般尖酸苛薄,当真是令人无语到极点。“麻烦侍雪回去转告母亲,我非常感激母亲的苦心,一定会好好珍惜这棉被的。”

侍雪笑了笑施礼离开。

冰雁进屋,伸手扒着那两床棉被瞧了瞧,笑道:“大夫人还真是用了上好的锦缎和棉花呢,这棉被柔软舒服,是良心发现,还是另有阴谋?”

姜冬竹下床,趿拉着鞋子也过去瞧了瞧,赞道:“还真是上好的锦缎呢,就当她是当心发现吧,嘿嘿,大概百里冰在赏菊会上出了那等丑事,大夫人被百里敬训斥了一顿,收敛了一些吧?”

冰雁笑着点头,“或许是,那这棉被……”啧啧两声:“还以为是大夫人良心发现了,却原来竟这么薄,比秋只厚了一点,如何过冬?”

姜冬竹不以为意:“她肯送来棉被已是难得,你管它厚薄呢,这样吧,郑厨娘这两年跟了百里霜,赚得少,生活挺拮据的,就把这两床棉被给了她吧。”

冰雁“嗯”地一声答应,抱起被子送到郑厨娘住的厢房里,却皱了一下皱眉:“这棉被虽然柔软,份量倒跟普通棉被差不多,不会是掺的老旧棉花吧?大夫人在这种事上都这般费心思,真是难为她了。”

姜冬竹笑了一下,示意冰雁将棉被送出去,大夫人想在这种事上给她难堪,她偏不如她的意。回头她自己买些好棉花,让冰雁为她重新做两床棉被。

棉被这个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谁也没想到,数日后,就是这两床棉被给郑厨娘带来了灭顶之灾。

姜冬竹一直等到肚子饿得咕噜直叫,才不得不洗漱吃饭。刚吃了两口,冰雁便兴冲冲地冲进来:“小姐,无尘来了。”

姜冬竹恹恹地嚼着饭瞪着她:“无尘来了就来了,想找他叙旧就去叙,我又未拦着你,这么兴奋做什么?”

冰雁一跺脚,叫了一声:“小姐!”可是又掩不住兴奋道:“无尘来传话,少主让你去云来客栈见他。”

姜冬竹执筷的手一顿,心也跟着轻颤了一下,少主回来了么?当即也顾不得吃饭了,丢下筷子,急忙漱口往外跑——或许解药有着落了!

她丢下冰雁和无尘,激动不已的奔出百里府,跳上无尘驾驶来的马车,马鞭一甩,“驾!”马儿撒花就跑,马车疾奔出去。后面传来无尘的大叫声:“四小姐,等等我!”

冰雁白了无尘一眼,叫道:“呆头瓜,你叫什么!四小姐十多天没见少主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知不知道?小姐这得多少个秋没过少主了啊?难怪她性急啦!你这呆头瓜怎地不长心啊,这是好事,好事,你不知道吗?你走回去会累死吗!”

无尘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低声道:“你也未比呆头瓜强一些。”

冰雁瞪他:“你是谁啊,我跟你熟吗?走开啦!”转身进府,反正小姐也没要她去,懒得跟这面无表情的呆瓜在一起,无趣得紧!

无尘望着她的背影不客气地道:“呆头瓜!”

姜冬竹跳下马车,直奔进云来客栈闻人澈的小院,提气纵上楼去!也说不出是笃定他出去是找人为她配制解药的激动,还是十余日未见少主,有些兴奋,反正她是直接越过楼梯,跃上楼去。

推开门,只见闻人澈正站在窗旁,窗子半开着,见她冲进来,眸里似乎有些惊讶。

姜冬竹顿时窘住,她这般性急兴奋的跃上来,不会正巧是被他瞧在眼里吧?长吁一口气,讷讷地道:“少主……”抬头看他,却不由得一怔。

少主的脸还是那张清冷无波的脸,眸子也还是那双清奇深邃的眸子,只是为何她偏偏觉得他的脸上带着淡淡地忧愁,他的眼里溢出淡淡的担心呢?为何她有种错觉,其实他憔悴了不少呢?

闻人澈右手按在窗棱上,身体半侧,黑潭般的眸子凝着她,一瞬不眨,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姜冬竹有些傻眼,现在是什么情况?十余日未见,现在见面至少应该如朋友般打个呼吧,为何他就这般静静看着她,直看得她手足无措,手心冒汗。“呃,少主……你回来了?”

其实她打招呼,就是说了句废话,所以少主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睛都未动一下。

姜冬竹又窘住了,少主,你倒是有个反应啊,就这般跟她大眼瞪小睛为的是哪般?

良久,闻人澈缓缓转过身来,清声道:“伸出手腕来。”

姜冬竹一时未反应过来,一头雾水的将两只手腕伸出,看向他,只见他的眸光落在她戴着手镯的左腕上,然后唇角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很好。”

很好?姜冬竹垂下双臂,是很好,至少她的手腕保住了。

闻人澈徐徐走到桌旁坐好,淡淡地提起茶壶:“冬竹,去为本少主沏壶茶来,茶叶在抽屉里。”

姜冬竹无语地接过茶壶,清亮的眸子盯着他,“少主,我不是打杂的丫环。”

闻人澈唇畔绽出一丝笑容:“虽然你变成了百里霜,但还是冬竹,我是少主,冬竹为少主沏茶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姜冬竹暗自翻个白眼,沏茶就沏茶,只是为何茶叶在他咫尺之距,他不能自己拿出来?她静等着,瞪着他。

闻人澈很是淡定地看着她,仿佛老僧入定般。最后她败下阵来,叹了一口气,好吧,她就是当使唤丫头的命!凑到他桌旁,弯身拉开抽屉,取出一小罐茶叶,抬头却见闻人澈清目灼灼地盯着她,修长的手指竟捏在了她圆润的耳垂上……

姜冬竹瞬间石化!苍天大老爷啊,这是怎么回事?少主竟然在捏着她的耳垂?!她瞠目结舌地瞪着他,这是什么情况,什么情况?!少主是在调戏她吗?是吗?是吧?!

静,寂静,死沉的寂静!

她没有脸红,或者说她根本没顾得上脸红,只顾得上吃惊了!

他耳边泛着微红,清冷的俊面还是那般的清冷,还是那般的淡定,只是修长的手指似是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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