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奏院是沟通地方藩镇和京都的桥梁,中书门下和尚书省六部二十四司的文书,除个别紧要的直接递送外,都由进奏院转呈。因此之故,进奏院对地方和京城的各种动态都掌握的十分清楚,两地重要的人事变动,进奏院多能在第一时间获得。
林英道:“刚刚收到的函文,明日要通报诸司,故而连夜誊录。”
书记看似风光,实际极其辛苦,一份公函少者几十字,多的数百字,每份誊抄数十份,一天几十份公函,任你运笔如飞,也能累个半死。
此时活字印刷术尚未出现,雕版适合大批量印制,十几份,几十份的小批量印制并无多少优势可言。
想到自己可能要离开京城去辽东,李茂心念一闪,点头赞许道:“林英不错,既有才华又肯任劳任怨,将来前途无限。”夸奖了林英后,李茂回到居所。
小茹已脱衣睡下,听到门响一骨碌爬起来,裸着身子来给李茂开门,走到门前忽然想起一事,赶忙奔还,穿上了李茂“设计”、由她缝制的睡袍。
李茂扶着她的肩,责道:“这么晚了还不睡,瞎忙什么呢?”
小茹低眉顺眼道:“家主没回来,我可怎么敢睡。”
服侍李茂脱了衣裳,打来烫脚的热水,跪在地上正要帮着洗脚,李茂道:“我有事要去书房,你先睡。”急急忙忙洗了脚就去了书房。
小茹随即跟了过来,剔亮油灯,又添了两根蜡烛,这又忙着去泡茶。
李茂看着她忙碌,心里在想古人说的*添香是不是就这个场景,果然是种享受,可惜我不是什么书生,读书非但读不出诗情画意来,还是一件极其头疼的苦差事。
小茹帮李茂铺展好纸笔,又忙着研磨。李茂把指节捏的啪啪响,桌上都是那支狼毫笔,在他看来就是一支匕首,后人把笔杆子和刀把子相提并论,是大有道理的,刀子能杀人,这笔墨也能杀人,刀把子能成就人,这笔墨也一样能成就人。
今晚他就要成就一个人,他准备向李师古保荐林英为进奏院判官。
林英现在虽然受到李师古的信任和重用,名份上却有所缺失。李师古不会把名和权同时假于一人之手,若不出意外,这书史的身份很可能要他背一辈子。
见不得光的人,终究难成大事。李茂要让林英见得光,成就他。
小茹见李茂抓耳挠腮,半天写不出一个字,微微一笑,贴心地把茶碗放在他触手可及处,便如花蝴蝶一般飘了出去。
李茂写东西的时候不喜欢外人围观,即便是小茹也不行。小茹走后,他的文思才涌了出来,一番字斟句酌后,终于完成一桩大事。
他用镇纸把草稿镇住,就在房中练了一趟拳,待身体微微发热,才又重新坐回书案前,把刚才写的东西修改一遍,誊抄了两份,取麻纸信封封存,在封口处用了蜡漆。
这种用灰色麻纸特制的信封坚韧异常,以蜡漆封口,别人想偷窥,那是难上加难。
办完了这一切,李茂搓搓手,打着哈欠回卧房睡觉,小茹一直睁着眼等着他,闻听响动就掀开被子放他进来,温软的身体主动贴了过来。
软玉在怀,李茂惬意地吐了口气,小茹如此待自己,自己却有些对不起她。光一个妾侍的名分就拖了那么久才给她。
想到妾侍,李茂忽然想到了王炳臣的那个宠妾,王炳臣没喝醉酒之前,也是百般宠爱,穿金戴银,如同正经夫人,但王炳臣喝醉酒后,却是当众揉捏她的胸乳,视同一件玩物。在王炳臣的内心深处,其实又何尝将她当做一个人呢。
现在虽无十足的证据,李茂却已明白王炳臣的死跟郓州脱不了干系,执行者应该就是秦造眠,那个被他捏乳的宠妾很有可能就是秦造眠的帮凶。
爱之深,恨之切。
小茹伏在床上睡的正香甜,这种睡姿据说对身体不好,却是李茂的最爱。他最近正苦心钻研骑马探花式,小茹美白圆润的翘臀每每让他欲罢不能。
小茹在一阵阵冲击中醒过来,口咬软枕,呜呜咽咽呻吟着。李茂停止动作,将她搬转过来。小茹扬起脖子申请他亲她一口,李茂就用舌头堵住她的嘴,以双肘撑持着床板,用身体将她整个儿覆盖住。
这逼狭的空间让小茹感到亲切温暖,她伸展双臂,环住李茂的脖子,不厌其烦地索取着他的亲吻。
李茂问:“若哪天我辜负了你,你会不会杀了我?”
小茹扑闪着眼睛,轻柔地抚摸着他的面颊,认真地回答道:“若心中尚存爱意,宁可我死也不会害你,若不然,我会生吞了你。”
李茂单掌托起她的背,狠狠一撞,叫道:“最毒妇人心,最毒妇人心,我惩罚你,惩罚你。”小茹星眸迷蒙,连声叫道:“我就是那狠毒的妇人,惩罚我,快惩罚我吧。”
……
因为用快件递送,李茂的保举书很快有了回应,李师古正式向朝廷保举林英为九品校书郎,但对辽东一事,李师古并无半点回应。李茂内心虽然焦灼,却也只能忍着,在这件事上容不得他有半点马虎,否则极有可能落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一日清早,陈数和林英回事时,说起监察御史韩愈因弹劾京兆尹、嗣道王李实被贬为阳山县令。李茂问其原委,原来京兆属县遭遇大旱,庄稼减产六成以上,百姓困苦,李实却向天子奏称关中虽然大旱,禾苗却长的异常丰美,此乃天降祥瑞于大唐,建议租税不要减免。
禁中因此驳回有司奏请,不减租赋。李实有了面子,没了里子。为了凑齐租税,只得驱使官吏四处搜刮,逼得京兆百姓坏屋卖瓦,质押青苗以筹措租税。此举引起百姓极大不满,长安有优人成辅端编了一首歌谣,尽道李实横征暴敛之实,语言幽默,讽刺辛辣。
李实大怒,诬称成辅端妖言惑众,意欲谋反,杖杀于京兆府门前。
监察御史韩愈以京兆百姓困窘,建议暂缓征收百姓租税,待明年禾苗成熟时,再加以征收,疏上引得天子暴怒,韩愈因此获罪去官,贬为阳山县令。
李茂听完默默无语,韩愈此举只为缓和京兆府的紧张局势,对朝廷而言并无实际损害,天子却袒护李实,而贬黜韩愈,实在是昏庸至极。但在京城既久,李茂也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听完之后,只是略略点头而已。
事后打发青墨给韩愈送了三百贯盘缠,韩愈做监察御史,官职不高,收入微薄,却蓄养了众多家ji,日子过的并不宽松,此一去地方,更是为难,李茂这三百贯钱对他而言恰似雪中送炭。
韩愈没有推辞,照单全收,心里一时却很不是滋味,当初李茂求在他门下,希望能代为引荐见张籍一面,自己面上敷衍,实际拒绝,现在想来深感惭愧。
只是自己现今是待罪之身,他又是地方藩镇使官,不便亲自登门道谢,遂修书一封送给李茂,书中言辞恳切,尽道感激之意。
这年长安城飘落第一场雪时,芩娘到了京城,她是随薛戎夫妇一道来的,薛戎在乡里隐居数载后,故友推荐其入江西观察幕府,观察使李衡派人来往三次,言辞恳切,薛戎才答应出山襄助。此次来京一为面圣,二为送还芩娘。
一年不见,芩娘养的白白胖胖,见了李茂,满心欢喜,又羞不可当,双手竟无处着落。韦氏对薛戎道:“久别赛新婚,咱们就别在这碍眼了,明**还要入宫面圣,早点歇着。”薛戎即行告辞。
小茹见芩娘到,早识趣地躲了出去,屋中无人,尴尬气氛稍减。李茂揽芩娘入怀,耳鬓厮磨间,二人心中都蕴着一团火,但芩娘与小茹不同,李茂未敢轻狂。
他轻轻推开她,扶着双肩,仔细端详了一阵,打趣道:“这次回宝鼎,日子过的好滋润,人白了,也胖了些。”芩娘道:“老夫人抬举你是官,不让我做粗活,闲的久了,自然就养的又白又胖,倒是你瘦多了。”
李茂道:“院主官不大,事情却不少,忙着忙着,人就瘦了下来。好在人虽瘦,力气却见长。”李茂眸中火焰大盛,把芩娘眼中的火也勾了出来。两个人默契地拥抱在了一起……未及入巷,李茂却泄了一地。
芩娘笑了一回,赶紧收拾了,就忙着给李茂泡茶,李茂捉住不放,二人并肩坐着说了会话,李茂的下身又撑起了小雨篷,芩娘跪伏在地,手口并用,没有拨弄两下,李茂又是一泻如注。二人又笑了一回,芩娘去洗了脸,漱了口,开始欣赏起进奏院的馆舍来。
李茂乐得做她的向导,进奏院占地约三亩,回廊馆舍,曲曲折折,移步换景,幽雅僻静,走到一丛树荫下,李茂从背后抱住芩娘的腰,贴在她耳边道:“我又想了。”芩娘道:“天冷,回屋去。”李茂拗不过她,只得相从。
屋门一关,两个人又纠缠在了一起,这一回李茂雄风大振,纠缠着芩娘从书案到床榻,又滚在厚密的回鹘地毯上,直折腾的芩娘香汗淋漓连声告饶方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