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煞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浑浑噩噩的醒来后便看到一脸欣喜的姬雪在向她说着什么,反应了许久才知道他在问她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她虚弱地摇摇头,虽然很想坐起来但是浑身没有力气,手指又痒又疼,犹如蚂蚁在啃食。姬雪给她喂了点儿水,然后告诉她她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如果再不醒,他都快发狂了。
“冥……冥怎么样了?”白煞抓住姬雪的手急切地问道。
姬雪眼帘垂下反握住她的手道:“冥她……已经永远都回不来了,她的灵魂与躯体一同化成粉末,恐怕……”
“不,这不可能,焚寂说他有办法救回来冥的,他说过他有办法的!”
“你先别激动……”姬雪赶忙稳住她。当他不放心去寻找她的时候,就看见她躺在门口,身上冻得通红,可把他吓坏了。
白煞脑袋一晕,重新躺回了床上,她冷静下来一丝倦意涌上来,眼皮沉重地转向姬雪:“雪雪,我困了,想睡觉。”
“好,你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点点头,闭上眼睛。她之所以会突然安静下来,是因为她想起来昏迷之前她依稀地听见焚寂对她说,半个月后到冰崖,她会重新见到白冥。所以,她就静静的等半个月吧。
短短的半个月对于白煞来说犹如煎熬一般,虽然由于身上有伤所以睡眠时间占主要的部分,但是仍然觉得一分一秒都度日如年,恨不得立即好起来而后去见焚寂。盼星星盼月亮她总算盼来了期待的日子,提前了五天便赶往寒夜城,姬雪不放心,硬是要驾着马车跟着她一起去,赫连芙娜派了十三钗护驾。经过加急赶路,她终于如约来到寒夜城,姬雪搀扶着她一步一步登上冰崖。
远远地她就看见了那个紫色的背影,走到近前后轻唤了一声,焚寂扭回头,一双美目充满血丝,脸色苍白如纸,不过还是扯出了一抹胜利的微笑。他往旁边让了一步,一尊洁白的语调赫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白煞瞪大了眼。她没想到他真的做到了,要知道白冥的碎片比当初夜魂的碎片还要难找,这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完成的呀!
“我想和你单独聊聊,可以吗?”焚寂的声音很嘶哑,看来他的状况比她好不到哪儿去。
白煞看了姬雪一眼,后者会意的点点头,而后往冰崖下走去,他知道焚寂不会伤害她的。
“冥若是要复活,必须要一颗特殊的心才行。”焚寂盯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
他的说的没错,当初白冥‘出生’的时候就是用的她的心,可是现在还能用了吗?白煞上前一步毅然决然地道:“若是你真的能救她,那么便把我的心拿去吧。”
谁知焚寂竟摇摇头,他笑着看着她道:“不,你的心已经不能再起任何作用了,所以只能用我的心——永生之心。”
永生之心!白煞一惊,她曾经当神话故事一样听说过,谁知天底下还真的有,不过……
“我听闻过永生之心的厉害,可是却不能像我一样即使将心脏给了白煞也能活着,你若是将永生之心给她,你会死的。”白煞顿了顿有道“我知道你会说为了冥你死不足惜之类的话,可是冥见不到你的话她……也会伤心吧,你忍心留她一个人吗?”
她的话令焚寂的心一紧,却还是不改变自己的想法,他伸出手轻轻指尖擦过玉雕的脸颊,眼神中漾着无限的柔情:“用我永世轮回换她一世悲欢——若是她愿来寻我,便等我最后轮回一世,只是苦了她孤独一生。白煞,请答应我,若是重生后她记得我,便将我的话转达给她,若是她不记得……便什么也不要说了。”
“……好。”
说起来这个男人一直对冥不离不弃,在别人面前他是邪恶无情的十二宫宫主,可是一旦到了白冥的面前,却天真的像个孩子一般。这种妖媚和纯洁并存的人,拥有天下人梦寐以求的不灭之体和永生之心,但可以为了白冥放弃一切……冥本是过路的春风,可是却在他的心上刻下了烙印,这便是他们的缘分吧。
焚寂背过身去抽出匕首,对准了心脏的下方,他将一条银色的发带放在玉雕的手中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嘴唇,微微一笑,而后将匕首送入体内。因为他是背对着白煞的所以她看不见他的动作,只发现地上不断滴落的血,她虽然看不见焚寂在干什么,但是也大致猜到了,不由得眼圈红了红,将头别了过去。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那颗温暖的心渐渐地有节奏的跳动,令人吃惊的是白冥有了变化。焚寂满意地笑了笑,转身往回走去。一股腥风扑鼻而来,白煞一抬头发现焚寂脸色惨白地与她擦肩而过,左胸口的血迹湿了一片。
“我不能与你见证冥的复生了,她……就交给你了。”
焚寂……白煞目送着身子摇摇晃晃的人走下冰崖,当她回过头急于查看白冥的情况时,不禁驻足。一道道白光从那玉雕的身上发出,刺得人眼睁不开,不过在光芒过后,原本还遍布裂纹的玉雕此时已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柔软白嫩的肌肤胜雪,还透着丝丝的红润,好似那婴儿一般,一头蚕丝般的白发随着衣摆飘动着,纯白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一双晶莹剔透的银色眸子生动极了。
白煞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可是白冥却略显迷茫,好似刚刚‘出生’的样子。
“咦?”见到手中银色的发带后,泪水瞬间积聚在眼眶里,而后又溢出,一颗颗纯净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哗啦啦地落下,白冥怀疑地抬起手擦拭,可是泪落得更加急了,不得不用两只手一起擦,嘴角不自觉地往下弯低声啜泣起来“……啊……”
“啊——”她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张开嘴放声大哭,似乎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哭泣,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原来白冥是一个单纯善良的爱哭鬼……白煞不免有些心疼,不禁走过去伸手搭在她的肩上。不过不得不说永生之心果然不同凡响,拥有心脏的白冥不仅变成了人类,还有了人类的感情。
“……唔?”白冥抬起头用那双泪眼看着白煞“姐……姐?”
“嗯,我在。”她学着当初白冥的话,发现竟是如此令人心安。
“姐姐——”白冥抱住她的腰,将头埋在她的腹部哭得愈加厉害了。天地间回荡着她嘤嘤的啼哭声,是那么的惹人怜。
“不要害怕,有姐姐在已经没事了。”伸手不停滴抚摸着柔软的白发,可是依旧不能令她停下来“冥,为什么要哭呢?”
白冥抽抽噎噎地回答道:“我只觉得好悲伤,心里好难受,所以才会不停地流泪。”
白煞接着又问:“是什么让你如此悲伤?”
“因为我似乎失去了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可是却想不起来了……”
‘若是重生后她记得我,便将我的话转达给她,若是她不记得……便什么也不要说了’焚寂的话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白煞咬咬下唇,心中默默地说了一声对不起,而后捧起白冥的脸颊用拇指为她擦拭泪水。
“你忘记的那个人的名字叫焚寂,是一个用生命守护你的男人。”
“焚……寂?”白冥眨眨眼,陷入了迷茫。
‘冥,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发誓,我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来,所以请不要说出那样令我伤心的话’一双悲伤的眼睛浮现在眼前。
‘我相信,我对冥的感情一定会让萤火虫发光的!点亮吧——白夜!’恍惚间,星星点点的亮光从草丛中升起,美轮美奂。
‘虽然走到了这个地步,在外人眼中或许这已经算是功成名就了,不过我总是觉得这并不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可是当我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那就是为了遇见你!冥!’
‘冥,你知道吗,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没有认真的对待什么人,就连一直跟在我身边的绵雨也是,甚至就连我自己也从不在乎什么时候死亡。你让我学会了珍惜,以后除了你以外,谁也不能让我死去。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永远爱你,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
‘我答应你,一定带你去白夜山让你看到萤火虫,这是你我的约定’。
“嗯,说好了,白夜山见……”白冥喃呢着,突然想起了与一个人拉过勾的约定,那双魅惑的眼睛牢牢锁定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的手不由得摸向体内跳动的心脏,那里有熟悉的感觉。
“我想起来了,焚寂,我认识他,他在哪儿?他说过永远陪着我的……”
白煞犹豫了一下而后说道:“他……要轮回一世。”
白冥止住哭声抹了抹眼泪眼神坚毅地道:“那我便等他一世轮回。”
二人回到赫连族,所有人都为白冥能复生而高兴,可是不论大家怎么问,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不重要,不是吗?重要的是,活着的人好好的。有人找到了自己的归属,有的人失去的自己重要的人,还有的人敢于直面自己的感情……共同经历过风雨后,所有人都不会忘记这一切,不会忘记生命中某个重要的片段,哪怕它是悲伤至极的记忆。
多年后。
赫连族赫连芙娜随灵山先生隐退,赫连白煞继位。新王上任后做出了一系列重要调整,尤其是在通婚方面,做出了巨大的改革,允许赫连族的人成亲后继续留在赫连族效力。不仅如此,还废除了杀神制度,不再发生屠门事件,并且合并的十二宫和魔塔两股势力,与赤金国接下秦晋之好。
“娘亲~”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一下扑倒在一位美妇人的怀中,仰起头后将手中的纸举起来给她看“陌陌给你送来情报啦!”
“陌陌真乖。”美妇人笑得两个眼睛都弯了,接过纸来看罢,转头笑着对小女孩儿说“陌陌,你先去找爹爹和哥哥玩儿,娘亲要与你白冥姑姑说一些事情。”
“好。”小女孩儿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欢欢喜喜的跑走了。
已经身为人母的白煞经历了很多事情成熟了不少,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王者的威严,她命人将白冥请来,而后两人单独相处。白煞摸摸自己的脸又看看面前这个虽然拥有过同样的容貌,但是岁月对她失去意义的容颜,好似时间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天,没错,现在这一天终于要到来了。
“他在皇城,虽然有一样容貌,有一样的声音,有一样的习惯,可他叫着另外一个名字,拥有不同的记忆,这个人可以说是他又可以说不是。”
白冥一怔,而后微微一笑道:“没有什么是不是的,哪怕他的相貌和声音都换了,他依旧是他。不管现在的他是谁,记不记得我,只要我记得就好。”
“即是如此,你便去吧。”
皇城。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一道靓丽的白影撑着白伞在人群中穿梭,仿佛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坠入了凡尘。楼上的一道目光不由得锁定在她身上,久久难以移开视线。与他同行的友人见状,不由得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当瞥见那道丽影后,扑哧一乐。
“怎么,看上人家姑娘了?难得我们梅大公子会对女子感兴趣,你若想搭讪,可以去白夜山试试。”
梅时雨闻言收回眼神挑眉问道:“你认识她?”
对方摆摆手道:“不认识,只不过听说她每天傍晚都会去白夜山,第二天清晨再下山,似乎在等什么人。但我劝你一句那姑娘可不好惹,听说有一人不知天高地厚想调戏人家,被人家一伞抽到脸上滚下山去,你好自为之吧。”
梅时雨没说话,捏着茶杯陷入了沉思……
正是百花齐放的好时节,人们三三两两的结伴踏青,经过整治后,白夜山倒是一处美丽的风景区。白冥已经到这里一个多月了,她每天都会来一次白夜山,今天也不会例外。她相信,他们之间的约定一定会实现的,即使他已经没有了记忆。
白夜山,一个充满会的地方,她与他之间的羁绊在此刻下烙印,每每想起萤火虫纷飞的那个夜晚,跳动在她胸口的心脏总是那个温暖。
呼——枝桠勾住了她的发带,直到那长到脚踝的白发随风飘起时她才注意到。白冥转回身想去捡回发带,发现已有一个人早她一步将那条银色的发带握在手中。
灼热的双眸,弯弯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上翘的朱唇……修长的紫影向她走来,眼中略带疑惑。
“姑娘,您的发带。”他这么说着,双手奉还给她。
白冥的双颊浮出两朵红云,有些紧张的接过发带,她的耳边响起白煞说的话——有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声音,一样的习惯。
“在下梅时雨,敢问姑娘芳名?”
“冥……”白冥抬起眼帘银眸中流动着光“我叫白冥。”
“哦。”他的反应很平淡,白冥不免有些失望,垂下睫毛转身就要走,谁知被他一把拉住。
“请等一下!”他也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二人同时愣在原地,互相注视着对方的眼睛,那双银眸着实令他心动。“在下……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姑娘?”
不仅仅见过,而且很熟悉,他的内心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喊:千万不要再留她一个人!
她捂住嘴眼泪再次决堤而下,她知道,他记忆的最深处没有忘记她,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而已。
(全书完)
------题外话------
经过三年多的写作终于完成了这部作品,虽然我的文笔很幼稚,但是能让大家在闲暇之时打发打发时间,说一句‘还不错’已经是最大的夸奖了。感谢大家的陪伴和支持,如果读者亲们不嫌弃,请继续支持,我将在不久后继续开启新的作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