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妃此时仅是一人,面对狂奔而来的马匹,吓得不敢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马朝自己冲来。流萤此时若是强行勒停,则她必定落马受伤,但生死攸关之际,不由得她多做他想,救梅妃要紧。
于是,流萤短时间内强行蓄起内力,运用内力控制马匹,终于在即将撞上梅妃之一千钧一发之际勒停了马匹,而梅妃却被吓得昏了过去,正好倒在匆忙赶来的寂月凉怀中。
流萤见梅妃无碍,手下劲力一松,来不及收回内力便连同马匹一起翻到在地。一股劲道自经脉逆行,流萤被冲击得闷哼一声,胸口一阵钝痛。
寂月凉想去扶起流萤,无奈梅妃倒在自己怀中,总是不动声色的脸上终于有了急色:“来人,快来人,太医,太医!”
就在宫女、太监连同太医一股脑赶来时,寂月凉发现却流萤已经离开了,心知流萤应是无碍,顿时松了口气,吩咐道:“差个太医去看看旻婕妤。”
这头流萤趁乱回了营帐,脑海中闪过寂月凉匆忙赶来接住梅妃的样子,当真是一副感人至极的画面。
紫兰记得眼泪都出来了,围着她仔仔细细地检查是否有哪里受了伤,流萤宽慰她道:“无碍,草场柔软,本宫身上连半点皮外伤都没有。”
紫兰听流萤这么说,又确实没看到伤口,这才止住了眼泪,用手帕胡乱地在脸上抹着。
“没有皮外伤,怕是要伤了筋骨,得着个太医来瞧瞧才是。”岚烟到底看得明白些,知道没有伤口并不意味着没有受伤,撩开了帐门要去找太医,却正好在帐篷外碰见了寂月凉派来的太医。
“娘娘,皇上派了太医过来。”
“嗯,”流萤点头,伸了手出去,上边覆着紫兰方才放上去的薄纱。“有劳太医了。”
“娘娘脉象有些不稳,却不知是何缘故……待老臣开些调理的方子,娘娘先服着试试。”
流萤知晓脉象不稳是因方才用了内力控马,最后关头未能适时收回,况且先前怀叔曾说,自己身子里面有着两股内力,其中一股还是她那从未谋面的娘亲留下的。
此时正造成了脉象混乱,让太医一时察觉不出她身怀武功,倒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面上却极为配合道:“便依太医。”
反正到时候将药倒了便是。
“娘娘从马上衰落,怕是会伤及筋骨,劳烦太医给瞧瞧是否有恙。”岚烟见太医仅是把脉,赶忙提醒道。
“老夫自当尽力。”
流萤从前伤惯了,有没有事自己一清二楚,只是她说没事,紫兰和岚烟等人定是不信的,所以只能配合太医检查,给她们一个安心。
晚上,流萤虽是无碍,但身子却有些困顿,因而早早睡了,只是这觉睡得不甚安稳,咳嗽不止,紫兰进来递了几次水,仍是一直咳,最后竟然咳得吐了血。
紫兰一看吓出了眼泪,生怕自家“羸弱”的娘娘就这么死了,动静大得岚烟都进来了。岚烟一见地上的血和流萤嘴唇的腥红,当下便知晓发生了什么,也急得不行。
“奴婢这就是去请太医!”
“站住!”流萤喝止岚烟,不许她去。
吐血之事,应还是因今日马场上强行用内力控马,却没能及时收回,引得内力反噬,普通太医是看不出来的。未免多生事
端,只能她自己慢慢调理。
“本宫不想此事闹大,再说太医今日也瞧不出什么来,请也是白请,倒不如本宫自己调理,或许还好得快些。”
“娘娘,吐血之事可大可小……”岚烟还想再劝,却听得流萤幽幽地问了一句:“你以为我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岚烟见流萤如此坚决,只得作罢,伺候着收拾了,却又忍不住嘱咐流萤要仔细自己的身体。
“岚烟何时也变得和紫兰一样啰嗦?”
“娘娘!”岚烟尚未抗议,紫兰这边倒先抗议起来了,噙着泪花的眼睛委屈地看着流萤,还撅着嘴以示不满,可怜兮兮的模样,倒是逗笑了流萤。
“娘娘,今日马场一事,娘娘可觉得是意外?”岚烟思来想去,还是讲话问出了口,面色凝重。
流萤本为多想,但经岚烟这一提醒,也觉得事有蹊跷。白马温顺,不可能忽然性情大变,定是受了刺激才突然失控,而自己御马之时并未刺激白马。那么,就只能是他人刺激……
这刺激也不难,若是她来做,只需一根下了药的银针,便可在不知不觉间令马匹抓狂失控,然而今日那马匹虽然失控,但却目标一致,那梅妃身上定然也是被人动了手脚,若不然,怎的现场如此多人,却偏偏挑中了梅妃?
“你觉得是谁?”
“奴婢不敢妄加猜测,只是今日若娘娘控不住马,伤的便是梅妃娘娘,而娘娘也会因此受罚,那最受益的人……”岚烟聪明,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明说,但两三句话便将矛头指向了最佳受益者。
“眼下除了她,也不能是第二人了。”流萤赞同道。
“娘娘可还记得云嫔?”
“你的意思是……”流萤闻言神色一凛,皱了眉头看向岚烟,用眼神询问道。
“正是如此。”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心中怀疑的人选顿时多了一个,流萤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敢胆在她背后放冷箭,她定不会轻易就此罢休。
“那娘娘打算如此?”
这……流萤倒是还没想到,不知该作何回复。
“你们又在打哑谜了。”紫兰发现自己又听不懂娘娘和岚烟的话了,又一次被忽视了个彻底,当下连眼泪也不流了。
“紫兰不知娘娘与岚烟在说什么最受益的人,但紫兰知道,此次最受益的定是梅妃。”
“今夜皇上没有回自己营帐,而是宿在了梅妃帐中!”
“咳咳咳……”紫兰话音刚落,流萤便又开始咳嗽,吓得紫兰连忙递了水过去,轻柔地抚着流萤的背,为她顺气。
岚烟一边责怪紫兰不挑时机便将事情说了出去,一边却又庆幸她替自己说了出来,免去了她左右为难之虞。
流萤又想起了今日寂月凉与梅妃在马场上的亲密姿态,这幅画面就像一堆碍地方的杂物一般,堆放在她心里,塞得紧,却清不走,惹得她半点睡意都没有,于是吩咐紫兰道:“替我更衣,我出去走走,你们不要跟来。”
紫兰这次没有乖乖听话,为难道:“娘娘,夜了……”
流萤不跟紫兰废话,自己起身将挂在一旁的外衫穿了便要出营帐。紫兰连忙拉住流萤,为她仔细穿戴,送着她出了帐门,“娘娘,真的不许奴婢随行吗?”
流萤垂眸不答,撇下身后的紫兰自顾自地走了。不知不觉间,她又一次来到上回散心的地方。
当时与寂月景纠缠的场景似是嫌她不够心烦一般,一股脑地涌出,同寂月凉和梅妃搅在一起。
流萤甩甩头,加快步伐逃离了那个地方,忽得听见流水哗哗之声,一下一下地流过她心上,神奇地安抚了她烦躁不已的心。她漫步来到声源处,原是一条河流。
“谁?!”正当流萤凝神静思之际,一位不速之客打断了她的思绪。
“本王一路跟着你,你竟到现在才发现?流萤,你退步了。”寂月景倒也不扭捏,爽快现身,只是说出的话却惹人厌。
“王爷这次又想作甚?”流萤自然不可能有好脸色,一张俏脸黑了个透,只可惜夜黑,寂月景看不到。
“流萤今日可是撩人得紧……”流萤的语气并未吓退寂月景,他总是不自觉地将流萤当做从前那听话的杀手流萤来对待,似乎是打心底里不愿意接受流萤已经变了的事实,一如当初对流萤的感情、
“王爷自重。”流萤往旁边退了几步,不想离寂月景太近。
流萤这小动作自然没有瞒过寂月景的眼睛,刺得他内心一痛,语气也不再居高临下,傲气凌人,甚至带了几分苦涩:“你喜欢本王,本王又何尝不是呢?只是从前不愿承认,本王竟爱上了本王养的杀手……”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流萤内心一震,半晌后才冷笑一声,自己竟然差点信了寂月景的把戏。他不知从哪知道了她的心思,就想以此来挽回她。呵,前世他的绝情,她可是半点都不敢忘。
“流萤,本王后悔了。”寂月景见流萤不说话,以为她是受到触动,心下一喜便要走近她,没想到她又是一躲。“流萤,你不信本王吗?”
“王爷可知什么叫做‘毫无干系’?”
“你……”寂月景这辈子没有这样低声下气去挽留一个人,而这个人却始终不信他!
“毫无干系?流萤既然说的出这种话,那吴勇陇你为何又要出手呢?”寂月景不由得冷冷一笑,提起那吴勇陇,心中更是气血上涌,枉他先前对她信任有加,如今,她却是反过来,利用自己对景王府的熟悉,给自己徒惹麻烦。
流萤心中不由得漏跳一拍,这件事,寂月景果然还是知道了。不过无论如何,她却是不能承认的。
“王爷在说什么,本宫不知道。那吴什么的,将军府二千金于静心,从来不曾认识过。”
“哈哈,本王现时才知,原来杀手也能有这么一张巧嘴。不过流萤,你当真觉得,你与过往便再无牵扯了吗?!”寂月凉眸光一冷,望向流萤身上的视线竟是多了几分杀意。
不过却是眨眼即逝。
“无论你是流萤也好,旻婕妤于静心也罢。”寂月景顿了一顿,精致的五官倏然一凛,线条显分别刚硬,端的是一派冷酷无情。
“本王的事情,由不得你干涉。此次吴勇陇之事,念在你对本王曾有过救命之恩,便也就算了。可若有下一次……流萤,你可莫忘了,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本王亲手教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流萤轻声慢捻的复读着寂月景那最后一句,不由得一阵轻笑。
“这话,也希望王爷谨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