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跟上!”流萤的声音很轻快,扬起的尾音飘进寂月凉的耳朵,让几乎有种许久未见的错觉。
寂月凉的脚步猛的顿住,下意识地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他还没有准备好!
然而时间太晚了,寂月凉刚想回头,紫兰岚烟两个丫鬟的请安声便已经想起了。
“皇上万岁!”
寂月凉收回了已经迈出一步的脚,回过头看着朝思暮想的人儿,想要躲开她直视着自己的视线,可是又避无可避,只好低头看过去。
流萤略带惊慌地望着他,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最后还是勉强控制住自己失控的表情,朝着寂月凉福身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寂月凉这才注意到她一身劲装,雪白的颜色在阳光下格外地晃眼,可是他一点都不想移开自己的眼神。
两个人都没有话说,气氛变得越来越尴尬,紫兰和岚烟在流萤的身后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两个人在眉目传情些什么。
“皇上您还有别的事吗?”还是流萤先开了口,申请平淡,脸上努力地扯出若无其事的笑容,保持着平静的神态。
“额……没有。”寂月凉就像是不知所措的愣头小子,刚才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的话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
“那臣妾就先告退了。”流萤垂下眼帘,颤动的睫毛在掩盖住眼神之中的动摇。
寂月凉并没有挪动脚步,他似乎没有听到流萤接下来的话,但是不安分的眼神骗不了人。
他定定地看着流萤故意躲避他的模样,心里一阵疼痛,可是却无可奈何。
僵持了片刻,寂月凉还是挫败地退开了两步,用已经回复了正常的声调道:“去吧。”
“臣妾告退。”像是逃亡一般,流萤迅速地回了一句,带着紫兰和岚烟飞奔离开了景逸宫的大门口。
寂月凉默默地在原地站了许久,握着的拳头紧了又松,直到承翼找到他,走到他的身后提醒他道:“皇上,丞相和礼部侍郎在辰乾宫等您。”
“……走吧。”一瞬间,寂月凉的嗓子居然带上了沙哑,承翼心微微沉下去,看着寂月凉似乎平和的面容,又看看近在眼前的景逸宫,还是叹口气将安慰的话压回了心底。
回到辰乾宫,礼部侍郎见礼之后便直入主题:“皇上,两日的时间确实无法准备到最好,不仅从规模上还是流程,可能都要削减点。”
“你们安排就好。”寂月凉冷漠的表情摆明了不想听这个话题,态度随意得很:“能娶回来就够了,他离国硬塞给朕这么一个女人,朕不把她打发回去就已经是很给他苏凡尔面子了。”
摆明了自己的立场,战战兢兢害怕自己搞砸这场婚礼的吏部侍郎这下放心了,在王朝阳的面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吏部侍郎觉得轻松了,可是王朝阳不乐意了,本来以为寂月凉丢给他这么一个大难题就是为了为难他,可是他这态度又摆明了说他想多了。
难不成,寂月凉就是在耍他玩儿?
“皇上,两国联姻可是大事,况
且您要迎娶之人还是离国颇受宠爱的长公主殿下,为了两国关系还有黎民百姓,您切不可掉以轻心啊!”
王朝阳上前一步,拱手建议道,态度诚恳得仿佛他真的为了这个国家操碎了心一般。
“丞相,朕知道该怎么做。”寂月凉猛的抬眼,看着白发苍苍的王朝阳,充满上位者威严的声音让一旁的礼部侍郎绷紧了神经,生怕这两人祸水东引,然后殃及他这小小的侍郎。
“您知道你的一个决定可能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吗,您身上负担的是整个琼国,您不能太过任性了。”
“……那便依丞相的意思,隆重地办吧,反正朕已经将此事交给丞相你全权负责了,出了事,自己来请罪吧。”
“臣遵命。”王朝阳像是中了邪一般欣然地接受了这个对于他来说颇为困难的任务,这样规模庞杂的仪式以往都是需要将近一个月甚至更多的时间来准备的,这一次不到两天的时间怎么可能完成?
而且,他难不成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的身体状况吗?他已经年过花甲,虽不及垂暮,可是也已经是能看到鬼门关的年纪了啊?
礼部侍郎目送冷笑着离开的寂月凉,如果不是在场的还有一个不正常的王朝阳,他大概能当场哭出来,看来这一次他的仕途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又或者,他可能连自己的脑袋都保不住了。
“丞相,微臣先行告退了。”埋怨地瞪一眼王朝阳的靴子,面上虽恭敬有加,但心里却已经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了。
“等等,一起吧。”王朝阳满脸隐藏着岁月痕迹的皱纹里的笑意还没有消散,几乎没见过他笑的礼部侍郎被吓得不轻,他结巴着回答:“微臣还有点急事。”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礼部侍郎觉得诧异,微微抬头去看王朝阳的脸色,担心他因为自己的推托之词而生气了。
“不急在这么一会儿,而且本相虽年纪大了,但是腿脚还算利索,不会误了侍郎你的事的。”但是王朝阳依旧是笑着的,虽话语清晰逻辑分明,但是他的反应从刚才开始就变得很——不符合常理,就像是被什么附身了一般。
“哈哈……下官怎么敢呢?丞相您请。”连忙给王朝阳让开路,礼部侍郎自认倒霉地哭丧着脸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辰乾宫,一起离开了。
寂月凉从辰乾宫出来之后便径直去了御花园,反正他现在的状态是连奏折都看不进去。
心不在焉地走了没几步,还没有从刚才流萤离开地背影中回过神来的寂月凉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了思绪。
寂月凉不悦地抬头一看,眼前的宫女正是青凤宫的大宫女,她恭敬地朝着寂月凉行礼,然后才说明来意:“太后请您去趟青凤宫。”
寂月凉想都没想便拒绝了,没有任何理由,可偏偏这宫女固执地拦在寂月凉的面前,口口声声说些太后有种也的事情同他讲。
重要的事?寂月凉冷笑,肯定是为了相晨语的事情吧?
一个见面没几天的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战术,就将老糊涂的太后哄住了。
不过既然她想见自己,那去让她见一见也不是什么不能满足她的事。
另一边的流萤在急匆匆离开景逸宫之后直接朝着捣衣宫去了,这片在宫里属于禁地一样的存在成了她最后能逃避的地方了。
“丫头?今日怎么过来了?”怀叔不知道又在倒腾什么药水,黑褐色的药水上轻飘飘的热气寂静无声地升腾,消失。
虽然同普通草药没什么区别,但是流萤知道,可能这药罐里的一点就足以要了一个彪形大汉的性命。
“无聊而已。”流萤眼神一闪,口齿伶俐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可是眼神依旧停留在药罐上,手指还悄悄地绞在一起。
流萤以前了没有这样的小动作,而且就算她以前同他撒谎,也不会露出这么多的破绽。
怀叔仔细地观察着她,不时地低头照料下自己的药。
怀叔轻轻地叹口气,蹲下将灶台里的火灭了,又将药罐半合的盖子掀开,被困住的热气更加汹涌地往外跑,像是脱缰的野马。
“既然来了就待着吧,我把手头的事解决了再同你切磋。”话音刚落,怀叔就离开了房间,将流萤和源源不断冒着热气的药水独自留下。
还在出神的流萤视线缥缈,还在出神的时候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怀叔又和岚烟吵起来了。
她连忙掀开帘子走向中庭,看着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怀叔望向岚烟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娘娘,奴婢请罪!”岚烟狠狠地瞪了怀叔一眼,回头便在流萤的面前跪下,诚恳道:“奴婢失礼了,请娘娘责罚。”
“行了,起来,你们两个先回去吧。”知道他们两个又是因为芝麻谷子大点事吵,流萤也懒得问他们了,只是心里后悔明知道这两个人不对盘,她今天还把岚烟带来了。
“娘娘还是把紫兰留下吧,奴婢先回去。”知道自己在这里注定是让大家都尴尬,岚烟先开了口。
虽然这老头子对她们家娘娘好,但是让娘娘独自待在这里,指不定让这宫里的牛鬼蛇神胡编乱造什么样的的谣言呢?
“好,那你先回去。”流萤也不争,紫兰安安静静的,留下来也没什么。
“臭丫头,下次你要是敢再踏进捣衣宫的门,我就打断你的腿!”吹胡子瞪眼的怀叔为老不尊的要挟一个小辈,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这样是说出去了他还不得被别人笑死?
“哼!”看也不看那老头子,岚烟告了退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捣衣宫的门。
流萤回头看了看怀叔,老头子的眼神里明显多了分失落,但是瞬间又被抹去了,快得几乎让流萤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但是这样的情绪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怀叔的眼睛里看到了,刚开始她不过是以为怀叔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越是待见谁就总是喜欢找茬,活像个小孩子,可是时间越长她越觉得不对劲。
看来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一个是在宫里长大的宫女,另一个至少是江湖上混得开的大人物,两个人能有什么交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