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也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月,期间一直没有来看过珺雪,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如此想着,已经开始往里迈步。
正是夏末秋初,院中花草却丝毫不为秋风所折,紫薇花丝缎似的重瓣,激烈而奔放地舒展着它的舞姿。苍空如洗,照见远处叠山之中,一寸一寸,如绢布红染一般的枫林。
沁骨的凉意卷在微风之中,不觉寒冷,反倒让人心感畅快。
珺雪的房门开着,融融热意不再,那些银丝炭炉也不知道被搬到哪里去了。
银钩吊起两重纱幔,露出那道做工精致的翠玉屏风,上刻蓑翁垂钓图,看着手工简单,但每道水纹都生动得仿佛下一刻便会流到人脚下似的。
内室中依稀能够听到有人对话的声音,简云苓悄步走进,怕打扰到他们。
床头两道相互依偎的白色身影正在喃喃耳语。
泼墨长发的女子,目光凝定而晶莹,微微仰头望着上方的人,说到动情处,乌羽长睫微微垂下,掩去颊边飞上的两抹红霞。一颦一笑,都似珍珠垂泪,撩拨着人柔软的心弦。
而男子纤尘不染的白衣仿佛雪鹏宽大的长翅,将女子包裹在怀中,看不清他的神情,但透过女子甜媚的笑,简云苓觉得,此刻男子的脸上,也一定都是幸福的模样。
许是自己看得太过出神,以至于长久地站在那里,忘了靠近。还是珺雪无意间抬了头,看到了她,才惊喜地唤了一声:“简姑娘!”
誉尘闻言转过身来,宠溺地笑容变换为温和的弧度,对她轻轻道了一声:“简姑娘,你来了?”
简云苓恍然惊醒,无言地点了点头,红唇抿笑,走到了珺雪床边。
誉尘自动给她让出了位置,请她坐下。珺雪也拉过她的手,亲切道:“我还说晚上去看看你呢。你怎么样了?”
简云苓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我没事了。”
可珺雪马上担忧地拧起了素淡的眉毛,左右打量她一眼,不安道:“可我怎么看着,你还是不大有精神呢?”
简云苓清楚珺雪那种容易多想的性子,马上哈哈大笑一声,故作不羁道:“你看错了,我这不是没精神,我这是累得。要不是那个该死的季孜墨,天天追着我喝药,我何至于跟个逃犯似的,见天东躲西藏。”
珺雪闻言被她逗乐,宽袖掩唇,扑哧一笑,道:“难怪这几天总见季先生一副奔波劳碌的辛苦样子,原来是忙着追不听话的病人呢。”
简云苓把眼睛一瞪,把腰一叉,争辩道:“什么叫不听话的病人。我说他是故意整人的大夫才对。开那么苦的药给我,没什么毛病也会喝出毛病了。我以后再生病,宁可忍着也一定不找他了。”
听到简云苓说“没什么毛病”的时候,珺雪的眸色突然黯淡下去,一滴凝泪挂在眼角,将她的手握得更紧,自责道:“都怪我,要不是我这不争气的身子,怎么会连累简姑娘为我牺牲至此。”